------------ 正文 ------------ 1第一章 焚寂 南疆,乌蒙灵谷。分明是午后,太阳却被浓烟遮蔽,天色暗淡。 “蝉儿!”她听到凄厉的呼叫,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有人在拉扯她。 “小蝉!你醒醒!”她睁开燎痛的眼睛,看到一张男孩子哭泣的脸。 对方看上去不到十岁,脸圆圆的,软软的腮帮子还带着婴儿肥,黑亮得像葡萄一样的大圆眼睛嵌在白皙的小脸上,如果不是正有大滴眼泪从中落下,那么一定很是活泼可爱。 一见到她睁开眼,男孩立刻惊喜地叫起来,连声问:“小蝉,感觉怎样?”她正要开口,呛人的浓烟让她重重咳嗽。这是做梦吗?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壮丽的景象。 这是一个被群山环绕的盆地,绕着山壁四周建筑着错落有致的尖顶小屋,用道道吊索与山谷正中心的圆形祭坛连通。对面的山壁上高耸着一座栩栩如生的女性雕像。 她面容温柔,唇边带着一线微笑,俯瞰着谷中村落,让人觉得慈爱与安详。 然而,此刻四处房屋起火,连接谷内各处的吊桥上,不时有人嚎叫着掉落下去,撕心裂肺的回音在山壁里震荡,远近的砍杀声不绝于耳。 天空里不时亮起法术的光芒,活生生的人在其中化为焦炭,她能闻到烧焦的恶臭与血的腥气。 这一定是做梦,崔晶晶心想。她常常会梦见自己被怪物追杀,逃过外星人追捕,或者在末世里砍僵尸。她现在呼吸不畅,视野模糊,印入眼帘的景象都有些暧昧不清,准是被梦靥到了。 晶晶推开压在胸上的重物,入手却一片滑腻。那是一具穿着碎花孺裙的女尸,后背上血肉模糊。那个蓝衣服的男孩子正用力把她翻过来,抽抽搭搭的眼泪滴在藕荷色的衣襟上。 “呜呜,楚大娘!” 崔晶晶被他哭得烦躁,勉力爬起来,对他说:“别哭了,快跑吧!” 她现在逐渐理清了这个梦的情节,看样子自己所在的村子正在被烧杀抢掠。 尽管处境危险,她却并不太慌,这种逃亡的梦境一点也不陌生。晶晶走到蹲在地上的男孩身旁,拽着他的衣服后背将他拉起来,在他的背上留下一个血手印。 她发现自己下半身的衣裙全浸在血里,太过震撼的血块让她一时呆住了。梦有这么真实吗? “小蝉,别怕,云溪哥哥会保护你的!”叫做云溪的男孩紧紧抱了她一下,拍打她的背安慰。晶晶觉得很别扭,把他推开。见他弯下腰,去搬地上的尸体,她问他:“你干什么?” 得知他不想把尸体留给匪徒糟蹋,晶晶有些哭笑不得,指着漫山火光对他吼道:“我们能保命就不错了,活着才能回来收尸啊!” “小蝉,你真坚强!”云溪暗自惊讶。她平常性子娇,是个好哭佬,想不到这次遭遇惊|变,她竟然比自己表现还好。他顿时又怜又敬,心想她一定是强忍着没有哭,更为她难过。 一定要坚强起来,照顾好她!云溪用袖子抹了把鼻涕眼泪,拉着她的小手跑起来。 “快走,我们到冰炎洞去,到那里就安全了!”他们所在的小屋正好在冰炎洞对面,中间用两条长长的拉索桥链接起来。小屋背靠山崖,被上方凸出的岩石庇护着,所以才相对安宁。 当他们走出几步远,一个火球从天而降,砸在正前方。云溪立刻把她搂在怀里,用背部把溅起的火花沙石挡在外面,但她仍然被浓浓的硝烟味呛得眼红喉咙痛。 “小蝉,你没事吧?”晶晶摇摇头,看到一块巨石堵在原本就狭窄的石陇道上。前方就是索桥,他们却过不去了,身后有黑衣服的人在朝这边逼近。云溪取下腰上木剑,朝黑衣人摆开架势。对方几乎有他两人高,是个孔武有力的青年,看见是两个娃娃,倒是放缓脚步,仿佛笃定他们逃无可逃。 云溪红着眼睛,凶狠地举着剑叫道:“看我用‘会心一击’,替楚大娘报仇!” 晶晶没有理他,探着身子朝下面看去。从这里到谷底少说得有十层楼高,一条小河环绕谷底,河岸旁草地如茵。应该摔不死吧?晶晶咬了咬牙,反正是梦,梦里我能飞呢。 “呀啊――!”云溪喝叫着,剑却挥了个空。晶晶扯着他的衣襟往谷底滑去。 “抱住脑袋,快到的时候要滚下去!”晶晶高声教给他卸力的技巧,却差点咬掉舌头,痛得她眼泪直流。硬土坷撞得她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她无暇他顾,蜷成一个球,死死护住脸和头,冲进了谷底,咕嘟地滚过草地,一头扎进清凉的河水里。 水很浅,从厚厚的淤泥里拔出脚时费了番工夫。晶晶看到云溪头朝下地埋进碧蓝的小河里,连忙将他拔|出来。两人相互拉扯着,连滚带爬地涉过河水,总算踏上岸。 他们正处在整个山谷的正中心,距离冰炎洞所在还有一半路程。四周的山坡上,昔日宁静的村庄变得残破不堪,到处是火光,杀戮,谷底相对平静,但已趴伏了数具尸体。显然那些都是云溪的熟人,他跑到他们身边一个个地摇晃,哭叫:“凤大哥!艾薇姐姐!” 晶晶默默地拉过他的手,拽着他往高大的女娲石像跑去。她现在已经想起来了,韩云溪、楚蝉,这不是她以前玩过的游戏里的人物吗?难怪到处都看起来眼熟,这是游戏刚开始时的乌蒙灵谷吧。她更加确定,一定要去冰炎洞,那是她这个本该早死的炮灰唯一可能活下来的地方。 晶晶性子野,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很顽强。即使以为自己在梦里,也一门心思想要活下来。她醒来时被烟呛过,缺氧导致头到现在还有点晕,她没有去想这个梦境似乎太长也太过真实。 连爬带跑地来到谷底边缘,晶晶问道:“该怎么上去?” 云溪神情有点恍惚,被她用力拍打才反应过来:“哦,我发现了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女娲娘娘的神像。”晶晶不放心地问道:“这条密道是你发现的吗?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我说任何人?” 毕竟,这个村子的浩劫与韩云溪的轻率不无干系。 这里的村民是女娲遗族,替女娲看守凶剑“焚寂”,里面封印着上古仙人太子长琴的残魂。太子长琴的转世欧阳少恭为了获得焚寂古剑,盯上了村子,从喜欢乱跑出去的韩云溪那里套来话,知道了村子一年里唯一的一天没有封印的日子,在这一天率众杀了进来。 云溪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却很用力地告诉她这条密道没人知道。晶晶点点头,跟着他来到崖下一个偏僻的花草丛中,这里竟然有一段很窄的台阶,只有半米宽,上面堆满落叶。她弯腰检查了一下,并无踩踏的痕迹,于是放下心来,跟在云溪后面,沿着台阶向上攀爬。 两人搀扶着,见谁脚下一滑另一个人赶紧拉一把,彼此扶持着爬到顶上。女娲像就在眼前,几步之外的山壁上有一扇门,过去就安全了!晶晶高兴地跑过去,门却关得死死的。 “云溪!”她回过头,却发现身边没人,再一看,韩云溪竟然在往祭坛那边跑。 “云溪,你疯了!”晶晶用力拽住他的衣服,他一挣便脱身了,她连忙又抱住他的胳膊,被他拖着往前踉跄了半步,见他莽得跟头牛似的,她大怒:“韩云溪,你发什么神经!” 云溪回过头,原本白皙的小脸被泥土与眼泪糊得看不出底色:“凤三哥他们在那边,他们需要帮助!”他指的对面,吊桥的尽头,身穿赭石色衣服的男子正在与黑衣人们搏斗。 在晶晶看来,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现在山谷里每条吊桥前都有黑衣人把手,堵住了村民们,其余的黑衣人便像收割生命一样将他们轻易砍杀。云溪口里的凤三哥正死死守在通往女娲像的最后入口上,但他也是强弩之末了。他甚至忽略了朝他砍来的刀,背过身子开始用力砍断桥索。 云溪悲愤已极,哭号得接不上气,晶晶死死拉着他不让他去送死。他侧过脸,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她时,犹带愤恨的余烈,其中强烈的情感震慑了她,令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的风三水看到这边,像是火柴被擦燃,砍铁索的动作陡然变得更加疯狂。他大声叫道:“云溪,快走,进洞去!”云溪高叫着回答:“凤三哥,等等我,我来帮你!” 凤三水大急,厉声说:“别过来,你快点进洞去,快呀!” 云溪犹在挣扎,对方急得上火:“少主,求你快走吧!” 黑衣人一听到少主,精神来了,重重的一刀劈在他肩胛骨上。凤三水半边身子垮下来。 他咬着牙,一刀捅进自己小腹,透出的刀尖割伤了他背后的黑衣人。他用尽力气,身子往后压下去,最后一搏的冲力使得他连带着黑衣人,洞穿吊桥的木板,摔进山涧里。 韩云溪在哭叫,漫山遍野回荡着哀嚎。少了最后的阻碍,更多的黑衣人往这边冲过来。 晶晶死拖着韩云溪,往门边挪动,一边怒喝:“韩云溪,你振作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要是也死在这里,谁给三哥报仇?你给我清醒点,把门打开呀!” 少女被熏哑的嗓子破了好几个音,在这处处燃烧着残垣断壁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凄楚。 “来不及了。”云溪挣脱她,挺直腰板,稚嫩的脸上竟然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意,“娘和其他的巫祝大人都在洞里,那里是我们世代看守的禁地,一定不能让他们闯进去。” 他竟是要用他小小的身体,来做这螳臂当车的最后一道关隘?晶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小蝉,”云溪摸了摸她的脑袋,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一定会保护你!” 一道法术的辉光朝两人袭来。有人在大喝:“雷严,别攻击,拿下他们有用!”但已经太迟了。灼热刺眼的光芒将两人包裹住的时候,男孩把她的脑袋压在胸膛上,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 2第二章 重生 崔晶晶醒过来的时候,正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漆黑的穹顶至少有百丈高,从顶上垂下数条铁链,底端倒吊的铁盆里燃烧着篝火形成照明,将幽蓝色的洞穴映衬得阴气森森。 晶晶躺在宽不足一米的石道上,下面是一个深潭,落差至少有百米以上。她心惊胆战,小心地翻身坐起,看到石道尽头通向一个直径约为十米的八角形平台。 平台处在山洞正中央,一根石柱从平台延伸向上贯穿到洞顶。条条锁链吊在空中,从四面八方将它绑缚起来,在它周围的山壁上漂浮着条条光阑般的符文,像是一个剑阵。 一名端庄秀丽的南疆女子正站立在石柱旁,闭目凝神,脸上流动着红光,双手结出复杂的手印。在她脚下躺着一个男孩子。忽而剑阵光芒大盛,晶晶惊叫起来:“封剑灵!” 这正是韩云溪一生悲剧的开始。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而她母亲为了不让焚寂古剑肆虐,将剑灵封进了死去的儿子身体里。从此他不得不受古剑戾气的折磨,发作起来痛不欲生,而且会伤到他人。 伴随着数声清脆的碎裂声,锁链一根根断裂;石柱里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震动,要挣脱出来。石块不断崩裂,在韩休宁和韩云溪身上笼罩着蓝光,并不受影响,可晶晶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死死地抱住石道,为了不被甩下去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好一会儿,地震才平静下来。 硕大的石柱竟然消失不见了,一把黑剑静静地躺在平台中央。韩休宁的身体颓然地晃了晃,显然已疲惫至极。从晶晶身旁跨过时,她说道:“小蝉,云溪就拜托给你了。” “请等等!”晶晶叫住她,她站住脚侧过脸,晶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她只是问:“巫祝大人,云溪哥哥现在怎样了?” 韩休宁手指弯了弯,继而紧紧捏住,“他……无碍,”高贵淡然的声线,近乎冷漠地说着,“巫咸大人正在抵御外敌,恐拖不了多久。若我不能再回来,你和云溪好好生活,千万不要轻易出谷。今日之后,谷内结界将恢复正常,再不会有人能闯进来。” 晶晶忍不住冲她的背影叫道:“大巫祝,您都不看云溪哥哥一眼吗?” 她身体一震,轻轻说了一句:“但愿他能醒来,但愿……他不会怪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近乎耳语声的忏悔,在这空旷寂静的洞穴里,宛如轻风般飘散。 冷风在“呜呜”肆虐,洞里温度极低,晶晶手足发软,浑身哆嗦,几乎是爬去了石台上。上面仍然很狭窄,而且是个凸起的形状,稍不留神就会滑下去。唯一的活人正人事不醒,晶晶越来越害怕。 这个坑爹的梦怎么还没结束?她不由在心里叫苦。 通常情况下,晶晶很欢迎一切梦境。虽然科学研究表明梦源于脑皮层细胞活跃,晚上做梦则是睡眠质量不好的表现,可晶晶却觉得,睡一觉如果不做梦的话,简直像白睡一样。 因为现实太压抑,她很喜欢做梦。她的梦想便是能够操纵自己的梦境,像科幻小说里那样,可以选择“梦境光碟”,在梦里学习、体验不同的人生,那该有多好! 她还有项特别的技能,许多梦她能记住大部分情节,甚至经年不忘。有时还会像电视剧一样做上下集的梦。所以她一点也没有穿越的念头,做做梦就足够享受了。 不知现在几点钟?晶晶心想,她一定是睡过了,闹钟也没有听到。 “快醒来吧!”晶晶对自己说。这个时候,她听到脑子里有嘀嗒的声响,一个声音在说:“系统初始化,请设定口令密码,初次设定请重复一遍。” 晶晶并不感到奇怪,半梦半醒时的梦境总是混乱不堪的。这时候,山洞再次剧烈摇晃起来,韩云溪被震得往边缘滑了滑,晶晶怕极了,却也不敢拽他,尖叫着被弹起又重重落在地上,痛得直哼哼。 “哎,一定是妈妈在摇我的床了,快点醒来吧。” 正这么想着,又觉得有点不对,她再一想,眼泪流了下来。不对,妈妈已经死了。 “密码设定成功,请再次输入确认。” 晶晶没有理会那无机质的声音,努力想着,那我一定在寝室里,是谁那么好心把我摇醒了呢? “薇薇,别摇了,我这就起来了!”她大声叫道,然而地震仍然在持续。远远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像是有什么在用力撞着洞门。那恼人的声音还在不依不挠地骚扰她。 “密码输入错误,请输入与初次密码相同的密码。” “我说,快点醒来吧!” “密码设定成功,正在进入系统。请玩家戴上光频脑,查阅系统信息。” 晶晶开始觉得莫名其妙了,这不是古剑的梦吗,怎么串频道跑去了科幻题材? 突然,凭空蹦出来一副眼镜在她手里,枚红色的粗镜框,可不正是她平常戴的那副么! 晶晶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从刚才到现在都处于裸视状态。她五百度近视加散光,难怪看东西像云里雾里。但梦里看东西就是这样,她觉得戴不戴眼镜都无所谓。 不过她还是戴上了,面前出现一个虚拟的屏幕,顶上用隶书写着“游戏系统”,下面有五个标题,分别是:剧情,任务,物品,商店,人物。 晶晶点开剧情,屏幕切换出现一张列表,最上面两个标题分别是“死里逃生”和“临终托孤”,后面跟着100%;下面一条则是“逃出生天”,后面跟着0%;再下面则是一排灰色的问号。 这不对,晶晶揉了揉眉心的穴位,猛然睁大眼,再看向系统菜单,点开人物栏。这次是窗口模式,人物头像旁列着小字。第一个名字写着“楚蝉”,是她自己,只是那张脸她根本不熟。 第二个名字是“楚秦氏”,配图里又是一张她没有见过的脸。 这多半是醒来时,伏在她身上的那具尸体,应当是楚蝉的母亲。因为下面的一溜人等全是她在逃生路上碰到的死者,她看到了风一淼,艾薇等等熟悉的名字。 她继续往下拉,赫然看到“欧阳少恭”!她在不经意间已经与对方碰过面了吗? 与那些头像灰掉的村民不同的是,欧阳少恭的头像是彩色的,晶晶明白了,这是活人与死人的分别。整个第一页只有四个人是亮着的,除了欧阳少恭和韩云溪,另外两个是雷严和风广陌。 晶晶翻过页,才在第二页里找到韩休宁,她的名字已经暗下来了。不知何时,洞外的撞击停顿下来,碎石也不再从洞顶下落,整个山洞里静悄悄的。 晶晶的手在抖。上一次遇到这样整条手臂酥软的情况,是在马哲考试作弊打小抄被巡场老头抓到的时候。那次她真的体会到何谓万念俱灰。当老师写完考场违纪报告,叫她在纸上签字时,手根本握不住笔地在纸上大幅晃动。而现在她又重温了这种被逼到死角的感受。 这一切太真实了,根本不能再自欺欺人地硬说它是梦。一路逃进洞里来,她受了好多伤,好多次都感觉到痛。虽然是画蛇添足,但她仍然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痛得眼泪扑簌地流下来。 “我要醒来!我要回家!” 远远地传来回音,童音的哭腔听起来格外凄凉,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陌生得很。低头一看,自己沾满灰的手掌上满是划破的伤痕,可那是一双属于小孩子的手。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哭着叫嚷。 “输入口令,系统关闭。”回应她的只是响在她脑子里的冰冷机器声。嚓地一下,淡褐色的系统菜单消失不见了。她摘下眼镜,用力捏紧,把它摔在地上,手指骨节在粗糙的地面上擦破了皮。 “不,我要回家!”她把眼镜蹂|躏得嘎吱作响,而系统接受口令,又开启了。 她大声尖叫,把眼镜狠狠往地上砸,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停下来她就会发疯。这时候她又听到系统的声音:“请不要折磨光脑,光脑形象可变,请随意塑造您的光脑。” 她气得呵呵笑起来,大声说:“我就要毁了它!我才不要和你玩游戏,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系统人性化地沉默了半晌,再次说:“您回不去了。” 晶晶攥紧拳头,浑身发抖地问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回不去了?我――” 被潜意识刻意忽略的记忆浮出水面,她突然记起来了,她不是睡着而是……记忆的最后一幅画面是极速接近的水泥路面,她那时害怕得要死,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快摔到地上时心悸而死的。 她很惊讶自己居然此时还在回忆这些细枝末节,她知道她是在逃避去想那些令她沦落到跳楼自杀的不堪之事;更加不想面对,她真的蠢到自杀成功,导致穿越至此的事实。 “我真的回不去了……”晶晶跪在地面上,头贴着地,弓起的背蜷成一只虾米。她捶打着地面,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石灰地上,沁作一团团灰点。 “娘……凤大哥……”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韩云溪发出呓语,“小蝉……” ------------ 3第三章 系统 “我要回家。” 冰炎洞里,韩云溪正在昏迷中,崔晶晶坐在地上,强迫症式地念叨不可能实现的执念,折磨着可怜的系统:“我要回家。”系统啪地关上,“我要回家,”第一百次地又打开了。 终于,系统发火了,仍然是机械的声音,却说着拒绝的话语。 “无意义的语句不被录入。输入无效,系统关机失败。”没有人能把话说得如此平板,每个字间隔的速度都是均匀的,要不然晶晶简直要怀疑它背后是不是一个人在操纵了。 她又试了几次,逐渐了解到假如她说话时情绪激动,系统就认为这是一句有效的开关口令,采用检测她的语气这种笨办法来防止她发神经。 而当她说出类似“醒来”或者“回家”这样的字眼,就是有效的密码。 从这里看出,系统的智能不低,它能分辨语义相近的词。晶晶前世是计算机专业,知道这种广义模糊辨识功能的实现十分困难。这东西的编码水平,似乎并不是她那个时代能够达到的。 她问系统:“我要回家的话,该怎么做?是不是游戏通关,就能回去了?” 果然,系统没有简单的辨识“我要回家”这几个字,而是把这句话整体视作一次输入来对待,只是答案仍然令她沮丧:“您回不去了。” “这是修真|世界。假如我修为很高呢?比如结婴、化神,乃至大乘,那时就能破碎虚空,这样我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系统陷入思索,晶晶的心砰砰跳起来,它沉默的越久她的希望越大,终于它说道:“提问溢出,未能搜寻到答案。” 晶晶的心就像一个瘪气球,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系统既没有让她绝望,也没有给她希望。她咒骂系统泄愤:“智商这么低,谁编的你,我都能编得更好!” 系统有问必答,但回答的话噎死人:“源文件尚未开放,自主编写功能暂不可用,请期待系统下次更新。”晶晶苦笑着安慰自己,windows的帮助文档也从来只是个摆设。她好怀念百度。 晶晶用力深呼吸,强压下鼻子里的酸涩,不能去深想,不要怀念,往前看。 这个游戏的背景是仙侠世界,那么一定有修真的存在,譬如说韩云溪未来的师父紫胤真人,活了至少三百岁以上,那么她也许可以好好修仙,也许有朝一日求证大道,超脱于这个位面之外,她还能看到其他多姿多彩的世界的存在。 经过刚才那番对话,她的情绪得到宣泄,本能里对于求生的执拗又回到她身上。 她想好了,既然穿越过来,那就努力在这里存活下来吧。其实仔细想想,那个世界虽然不是没有自己留念的东西,只是她最珍视的都已经不在了。 这么一想,她又暗骂坑爹。即使她玩过古剑的游戏,但是现在距离游戏开始还有十年!关于这十年的一切,游戏里的主角只是提过一句:“自己在奄奄一息时被师父捡到,救了回去”。 而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所知的剧情对于现在的处境没有半点用处。不说去哪里找紫胤真人,最现实的问题是,她要怎么把他和这把焚寂剑平安地带出这个山洞?欧阳少恭没有拿到焚寂,随时可能杀回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他们现在在祭坛上,还算平静,但是山洞里其他地方处处是妖怪! 瞥了眼在那边挺尸的韩云溪,头顶上明晃晃的一个短红条,旁边写着“lv1”,晶晶就想哀嚎。 自己一没武器,二没法术,哪怕等级最低的妖怪,她现在也惹不起。况且出了山洞又怎样,古剑的世界里妖魔横生,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讲并不安全。韩云溪是主角,不会那么轻易死掉。但是自己呢?她可不敢把希望寄托于人家的师父上。 现在,晶晶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她再次打开屏幕,仔仔细细将系统翻了一遍,把每个菜单下的分条目都点开看,这次看出了不少问题。首先,这个系统简陋至极。譬如人物,严格地按照她碰上的人物顺序来排列,竟然没有重排顺序功能,她只能一页页的翻。 她点了右上角的按钮,屏蔽掉死者,列表唰地只剩下一页了。她自己的状态也需要点开人物来查看。她目前是lv1,血槽的刻度只有可怜的100,真气栏甚至为空。 而剧情和任务的内容也极尽简练,里面只列出当前任务,现在只有一项:“山洞生存。” 这个系统更像是一个记录册,没有任何指引性的内容,最有用的只有商店这一项。 商店板块虽然界面也很朴实,但内容着实丰富,几乎应有尽有,从药材到食材,还有丹药与符箓,甚至也卖服装和饰品,使用积分来兑换。她现在完成了两个d级剧情,获得了200点积分。然而商店里的东西贵得吓人,一袋粮、一桶水竟然都敢开价40分。 就她目力所及,山洞里根本没有活物,只有浓浓的死气。也没有水。山洞大而幽深,她几乎是被独自留在深渊之上。要不是有一个可以对话的系统,她觉得自己一定早就崩溃了。 在游戏里十分钟就能走出的地图,靠自己的双脚不知要花多久。她咬牙买了最便宜的一档辟谷丹,80分一颗,效力一个月。买了两颗后,她就连100积分兑换的最便宜的补血丸也没钱买了。 她的眼镜就是光频脑,是系统的宿体,采用不知名的合金做成,可以任意改变形状。话是这么说,当她点开商店,选择形状时,发现免费的样式都简陋至极,什么海盗眼罩、蝴蝶眼罩,什么品位!稍微好看一点的至少也要500积分以上。 最后她选了一款免费的手镯,样子很类似她前世三、五块钱在淘宝上买到的黑砭石手镯,又大又粗,很是笨拙。如果搭配皮衣黑短裙可能还会被说“复古潮”,可她现在穿着粉色的南疆服饰,看上去土得掉渣。 既然光脑身兼饰品的效果,自然具有存储功能,但是免费存储空间有限,升级需要的积分她如今望尘莫及,她根本懒得去数有几个零。总而言之一句话——小气!这个系统非常之小气! 晶晶无力吐槽,走到韩云溪身旁蹲下来,轻轻叫唤:“云溪哥哥?” 韩云溪双眼紧闭,脸上潮红,额上布满汗水,推他也没醒。 “小蝉!”他的眼珠在骨碌转动,显然进入了梦魇;嘴唇苍白干裂,可以看到唇缝间的黏结;身体发烫,却又冷得打起了摆子。晶晶现在连最便宜的退烧药也买不起,只能采用物理降温。 她深深地叹口气,咬牙把最后40积分兑换了一桶水,惊喜地发现里面附赠了一个木勺。 她现在穷得看到一把勺子都高兴了半天。她扶起韩云溪,让他背靠自己,小心地给他喂了一点水,再扯下一块裙子上的布,淋了些凉水擦拭他的额头。 这么过了大约三个时辰,韩云溪终于醒了过来。 ------------ 4第四章 好感 磷石散发出蓝色幽光的阴森山洞里,在直径不足十米的小平台上,云溪无力地依靠着身后的小女孩,干涩的嘴唇冲她咧开虚弱的笑容:“小蝉,谢谢你照顾我。” 晶晶的表情很扭曲,像是想大笑,又硬生生憋住。 云溪还以为是她见到自己醒来激动所致,表情极为柔和。见她小脸憔悴,眼窝都凹了下去,嘴唇冻得青紫,他忙说:“小蝉,这冰炎洞温度极低,恐是要冻坏你。我这里有母亲传我的一套熔阳诀,我教口诀给你,你好生习练,就不会觉得那么冷了。” 晶晶的眼神更加古怪了,云溪被他看得有点发慌,低头审视自己,脸腾地红了。 他的衣服在敌人的法术中几乎焚毁殆尽,现在衣不遮体,近乎光裸的背就靠在她前胸上。霎时间,云溪觉得背上像有火烧,从耳后到后颈的皮肤都涨得泛红。 “小蝉……”他羞涩地低下头,声音轻柔得像要滴水,可晶晶却早就神游开外了。 原来,系统刚才响起提示音:“喂水、照顾韩云溪,好感度上升1,获得熔阳诀第一层。” 晶晶在系统主页面里看到多出了一个标题“学习”,点开来看,里面分为几个大项:修行、才艺、生活、江湖。修行栏里包含心法、招式、道术,熔阳诀却不在心法里,而被归类进了道术中,需要100积分换取,是目前列表里唯一已激活的一项。 其余的都是未激活的心法,长长的一列灰色标题,晶晶看着那堆诱人的法术名字直流口水。她顺手翻了翻其他几项,才艺里有音、棋、书画,她留意到其中一套“清心琴诀”,顿时眼睛发亮。 韩云溪身体里封着焚寂剑灵,每逢十五月圆戾气发作时,会变得像入了魔,嗜杀起来六亲不认。她最担心的就是被他误杀,这套功法简直是及时雨!她决定一攒够1000分,无论如何先把这个学会。 生活类别里的技能也相当实用,医、毒、厨艺、缝纫等等,江湖里她最感兴趣的是一项算卦的功能。看到这些,晶晶头一次对系统产生了好感。哪怕修习再贵,她总算看到了进步的希望。 她点开韩云溪的人物词条,发现里面多了一项好感度的属性,当前属性值为1,只占了长长的好感度条开头的一丁点位置,后面跟着一个韩云溪抱着双臂的小半身像,旁边浮着一个对话框。 “小蝉……你如此对我,我必不负你。”晶晶被雷得打了个哆嗦。好感度才1,他就说着这么深情不悔生死相依的话,要是满了该怎么办?难道要说:“我是你的奴仆”吗? 退出系统时,晶晶瞥见系统界面的右下角多了行小字,显示:“系统熟练度1%。” 咦?她未及多看,屏幕一闪就关掉了。韩云溪犹在害羞时,晶晶对他说:“云溪哥哥,你感觉可好?是否需要稍事休息?这里非久留之地,我们当快些出洞去。” 不是她装逼,实在是这里的人说话都是这么一股不文不白的腔调。她知道原本的楚蝉是个十分天真的小姑娘,娇养在谷内,对外界一无所知。而自己的性格说实话有些偏强,甚至于喜欢对韩云溪下命令,幸而他只以为是她遭遇巨变而有所改变,尚未产生怀疑。 “小蝉说得是,”云溪点头称好,咬着牙勉强自己坐正,声音有些发颤:“我无碍,你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好。” 晶晶以为他逞强,正待要劝,却见他盘起双膝,闭眼打坐。盏茶功夫,他出了口气,睁开眼睛:“好了。小蝉准备好了吗?” 他的脸色竟然立刻就好了几分,晶晶往他头上看,只剩一条皮的血槽竟然已满了小半!她大喜:“云溪哥哥,你用的什么法门,可以教我吗?” 孰料,十拿九稳的事情竟然出了变卦。云溪面色尴尬,吞吞吐吐地说:“小蝉,巫祝大人再三嘱咐,这套心法是在巫祝之间代代相传,只有少巫祝才能修习,我怕是……” 晶晶不料他如此小气,心里想着现在巫祝们都死掉了,选新巫祝的话,我连竞争对手也没有啊。所以她不以为然地说:“云溪哥哥,那我不能当巫祝的候选人吗?” 韩云溪却大惊:“小蝉,你怎会说出如此……”他想说不懂事,却又不忍责备她,顿了顿,含糊了过去,“众所周知,少祭司的选拔需要巫祝大人指派,全体巫祝通过,岂能如此草率……” 晶晶的脸上忽红忽白,她刚刚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刁蛮任性,强求韩云溪触犯禁条,好感度减1。”尼玛!晶晶像是软面人一样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这打击实在有点大。 韩云溪望着她小小的背影直发愁,对她满怀歉意,却又实在没办法。 他平常淘气,常和男孩子打架,却最是宠爱这个可爱的邻家妹妹,对她可以说百依百顺,她要星星不给月亮。可偏偏这件事她母亲再三叮嘱过。 他平日顽劣叛逆,从来听不进母亲的话好好修炼,此次遭遇大难,他性格成熟了不少,一时间有点矫枉过正,把母亲往日说的话句句深刻在脑海里,于是对自己的要求严格了许多。 “小蝉……”望着他愧疚的小眼神,晶晶强笑着说:“云溪哥哥,是我不对,我提了过分的要求。云溪哥哥休息好了的话,我们这就出去吧。” 韩云溪更觉得她懂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可丢掉的好感度却没有加回来。 晶晶跟在云溪身后,踏上长而窄的石板吊桥。下方是黑不见底的深渊,吊桥微微在空中晃悠,旁边连扶手也没有。云溪牵着她,她仍然怕得要死,一点不敢往下看,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风呜呜地吹过,桥上冷极了,桥面上凝结冻霜,她觉得脚下在打滑,走到一小半路程时,恐惧积累到极限,她小腿直哆嗦,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小蝉,别怕!”云溪鼓励她,“来,你闭上眼睛,我带着你走。不看就不会害怕了。” 这是哄小孩啊!晶晶一点也不觉得这对自己有用,她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只是走个桥而已,还没让你杀怪,你连这都过不了,还怎么活命,修什么仙! 她强迫自己静心,运起熔阳诀,感觉到体内自发产生了一团热量,她逼着那热流往脚下流去,脚步变得有力许多。“走吧。”她的声音仍在发颤,表情却坚定了许多。 韩云溪微微笑了,对她更加怜惜,欣慰地点点头,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花了半个多时辰才走过长达百米的吊桥,踏上石地时,晶晶膝盖一软便坐在了地上,从来没有觉得地面如此可爱过。 韩云溪忧虑地说:“小蝉,此处不宜休息,还是快些――”还未等他话落,前方黑不见底的山洞里穿出轰隆隆的声响,一个由岩石块叠成的怪物出现在两人面前。 石花!晶晶对这古剑序章里出现的游戏里第一个怪物记忆犹新,可是游戏里看上去明明很萌很可爱,怎么现实里这么可怕?! 它下方由四块岩石做脚,上面顶着一朵盛开的岩石大花。花瓣是石头,花蕊则红彤彤的,像舌头一样能出其不意地伸出来,将猎物卷进花瓣里,包裹进石头的“大嘴”里。 它足有一人高,摇摆着张牙舞爪的岩石花瓣朝两人隆隆地袭来。 ------------ 5第五章 战斗 韩云溪神色大变,将她一把拨到身后,挺身面对石头怪花。 “小蝉,把剑给我!” 他们离开封剑祭坛时,晶晶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系统里。她怕云溪戾气发作,不敢让他接触焚寂,把剑收了起来。但他眼下急需武器。 晶晶无法,拿出一件东西交到云溪手上。韩云溪仗剑在手,信心倍增。不久前他带着小蝉去红叶湖玩耍时,使出会心一击,击杀了一头黑熊呢! 可手臂一挥,他觉得手感不对,这物事短小而且很轻,他定睛一看,顿时大惊,手上怎么是一根木勺?他焦急地大叫:“小蝉,别胡闹,快把那柄黑剑给我!” 晶晶此时已蹿到山壁旁,在地上挑拣趁手的石头,头也不抬地回道:“云溪哥哥,不是剑也无碍你使出剑法!你还记得我们去红叶湖的时候吗,那时你用的是一根树枝呀!” 云溪一想这话有道理,又听她说:“云溪哥哥,不要拘泥于其形,只要胸有剑意,哪怕手中无剑,也可发出锐利之气!” 韩云溪觉得脑中一亮,他大喝一声,顿悟之下,一道灵气从他挥舞的木勺飞出,砍向石花。它被吹飞了几米远,才停下来,头顶上的血槽已经只剩点皮毛。 晶晶大喜,趁它还在僵直期,冲上前狠狠给了它一脚。她将熔阳诀全力灌注在右脚上,这一脚就把它踢毙了。只是腿像是踢到了铁板上,一时间痛得抱腿动弹不得。 沉重的大花瓣正摇摇欲坠,轰地向她砸来,千钧一发之时,云溪冲过来将她抢了出来。 “小蝉,你怎可如此莽撞!刚才太危险了!” 云溪絮叨着说教她,晶晶则怔怔地看着倒塌的石块,消化着系统弹出来的一系列消息。 “杀死石花,获得经验值10,距离升级还有90。” 她乐得嘴都合不拢。没想到勇敢了一把,还能分得经验值。她点开人物栏,查看韩云溪的状态,果然他拿了大头,分得90经验值,只差一步就升级了。 云溪见她呆呆的,还魔怔似的在空中点来点去,不由按上她头顶,将她的脸转过来,不满道:“听到了吗,小蝉,在我战斗时你要躲到一边去,可不要再行此危险之事。” 晶晶坚决摇头:“不要。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云溪哥哥,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再厉害的人也没办法保护别人一辈子。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我希望你能让我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一味的溺爱保护我。” 在韩云溪目光呆滞地陷入思索时,她听到系统在问:“获得积分20,石花残体一具,请问是否将其卖给系统商店?” 晶晶立刻说好,换得了80点积分。好事还没完,系统又说:“点悟韩云溪,会心一击等级二,好感度加1,获得韩云溪独门心法。” 紧接着,她听到云溪说:“小蝉,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意志!也好,那我就将母亲传给我的吐纳之法教给你。这是我们村独有的引气入体之法,村民们多有修习,浅则可强身健体,深则是修行入门心法,你学习好了,也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晶晶已经有点习惯他不时会有这种npc附体的说话方式,笑嘻嘻地答应下来。 现在有了100点积分,她觉得当务之急是解决韩云溪衣不遮体的问题。她从商店里换了一套最简单的粗布衣服,云溪却很是高兴,感激不已,当即穿上身。系统提示好感度提升。 “小蝉,我这里还有一个引火的法诀,一并教给你。无论是洞内行走,还是对敌时,都对你帮助极大。”韩云溪将练气诀和引火诀传给她之后,与上次传授熔阳诀一样,与她盘腿对坐,手放在她小腹上,真气在她体内行走了一圈,让她记住真气运行的路径。 晶晶听不太懂那些骈文体口诀,不过这种教授方式倒是简单易懂,她很快就学会了。云溪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闭目调息,晶晶也继续打坐,一是巩固心法,二是和系统交流。 她发觉有云溪在旁边,自己操作系统并不方便,就问系统:“我不能用意念操纵系统吗?” “建议调整背景透明度到百分之五十。”晶晶依言试了,这样她透过系统界面,还能看到面前的场景,的确比系统屏幕占据视野方便不少。只是系统好狡猾,她问的明明不是这个。 “我是说,我发命令,你帮我完成就好了,无需我自己去操作。” 系统人性化地犹豫不决,然后说:“该功能超出系统范围,请使用者自行――” 晶晶大怒:“没用!你这个傻乎乎的系统,一点也不好用,什么快捷键都没有,我查看自己的状态都要点三下。我都不让你和苹果的ios比了,你就看看人家安卓,便捷桌面多好用,你平均每条指令的点击数少说是人家的两倍以上!” 系统似乎被她震住了,晶晶信心更足,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自然滔滔不绝。 “您敢情是用汇编语言编程的吧?能不能再低级一点?是不是指望我手动刷新每个寄存器啊?比单片机都不如,街边的霓虹灯的算法都比你复杂,我一还没毕业的都能编个比你更智能的……” 其实她才上大一,c语言顶多能编个“hello world”,要编出这么个比windows还庞大的系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过毕竟是本专业,她的见识还是很高的。她那段骂电脑的话,无异于骂一个人智商为负,好比说你妈生你的时候扔了孩子留胎盘,可谓无比恶毒。 屏幕像眨眼一般骤闪了几下,机械地说:“输入指令溢出,系统需更新,二十四小时后重启。”便彻底没动静了,看样子真要一天后才能恢复正常使用。 晶晶也算坑了自己一把。这下再打到的石怪就不能卖给系统了,少了一大笔收入。晶晶只好拖住云溪,和他说想打坐练气,云溪想想,让她实力上升一些,再碰上怪物也更安全,就同意了。 他们就地背靠岩壁坐下来,晶晶开始修炼云溪教的心法。她闭上眼,深深呼吸吐气,几次下来,觉得心静下来,然后用云溪输给她的一点真气,循环一周下来,似乎感觉到气量微有增加。 几圈下来,气旋既成,真气自转,她无需再驱动它,遂而开始回忆心法口诀。 “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她下意识地挺直背部,肩膀平放,双手分置于两侧膝盖,形正而气通,真气运行更加通畅。 晶晶原本颇有怨言,谁穿不好,偏偏找她这个理科出身、计算机专业的学生,穿这种古韵世界,这不是坑人吗。光是说着那些文绉绉的话,她就累得要死。 但现在,她却有点释然了。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她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也并非一无是处。 晶晶的爷爷是一名风水师,祖上传下来的行当,在她小时候还曾见过一只精美非常的黄铜罗盘,据说是明清时期的古董。文|革时,他的爷爷过得很凄惨,因而晶晶的爸爸不愿意继承祖业。 所以老爷子留下了一本手抄本,虽然在晶晶出生前他便已去世,但她得到了那本心得,里面记录了众多玄学命理,风水学说,还有一些他自己给人看祖宅的实例。 晶晶很喜欢读①38看書网也杂,但大多浅尝辄止,看那些玄说也只是看个热闹。但家学渊源,道德经、南华经她都不陌生。她甚至粗通易理,能给人算卦,虽然卦象她记得不牢,得照着卜卦结果去查书,不过这三两下子在旁人看来已经挺了不得,被同学们戏称为“小神棍”。 所以这些口诀,她能理解个似懂非懂,而配合上运转路径,就能想通七七八八了。 ------------ 6第六章 修行 “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 渐渐地,她入定了,而一旁的韩云溪则睁开眼,似忧似喜地看着她。 此时正值子夜,一日之中阴气最重之时,充斥于冰炎洞的万年玄冰之寒气,与焚寂千百年来所泄煞气,仿佛受到牵引,疯狂地朝一处流动,沿途的山魈精魅都为之退避。 周围的寒煞之气一股脑地涌进晶晶的身体里,云溪腾地站起来,紧张地盯着她。晶晶似有所觉,小脸上眉头蹙起,脸色忽青忽白。她的经脉正在受到过多灵气的冲击,刺骨寒气犹如碎掉的玻璃渣,在她经脉里流动,痛得她叫都叫不出来。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经脉爆裂而亡了! 就在云溪下定决心拼死也要救她时,突然之间,她感觉到那股寒煞之气流向手腕上的黑镯,被储物空间里的焚寂尽数吸去。待她体内气息逐渐平息,已是一夜过去。 晶晶睁开眼睛,睫毛上的寒霜掉落下来,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云溪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六七岁的小姑娘,那莹润透白的小脸上挂满冰霜,眉毛都成了白色,圆溜溜的大眼睛轱辘地转动,一副天真不解的面色,令凑得很近的云溪又爱又怜,揉了揉她的脑袋,长长地松口气:“小蝉,你昨天可吓死我啦。你知不知道,你竟然引得煞气入体,稍有不慎,将会走火入魔。我还以为……” 想到险处,他鼻头一酸,忍不住紧紧将她抱入怀中。 晶晶想安抚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抬不起手臂,全身僵直,彻底地冻成了一尊冰雕。 韩云溪入手冰凉,也才发现问题所在,连忙上下搓揉她,又按住她丹田处,输入真气给她,才渐渐让她身上暖和起来。 感觉到暖意从他覆在肚皮上的手掌传到全身,晶晶微微红了脸。韩云溪虽然有些粗枝大叶,却极为聪慧,脑子转得很快,一见小姑娘羞涩地垂下脑袋,他才发觉不妥。 礼仪云男女七岁不同席,但这里是南疆,男女□开放,小孩子们也懂得情哥哥、情妹妹的涵义。如今他七岁,楚蝉六岁,正是懵懂的年纪,他在人家小姑娘肚子和胸口上揉来揉去,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燥得慌。 “小蝉,那个,我不是,”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晶晶倒是咯咯笑了起来。她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而且这小身板平得很,一点也不敏感,她可没有想歪。 晶晶为了转移他注意力,笑问他,是不是输气都得通过丹田?云溪见她眉眼弯弯,笑容清朗,显然是真的没生他气,拍了拍胸口,大大地松了口气,告诉她:“我现在本事太低,只能从丹田输气给你,要是修为高深的人,自然能以身体各处的穴位作为入口。” 晶晶状似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本事还不够的缘故呀。” 云溪赧然,不服气地还嘴:“小蝉,你……我会变强的,变得很强!你等着看吧!” 晶晶哈哈笑着,心下却不免怅然。有一天,当他成为十七岁的百里屠苏的时候,的确变得很强,可那是一种临近深渊的绝望的强悍。他以韩云溪之名,还能如此欢笑的时日,怕也只有这么几天了吧。 他现在还不知外面的山谷里已尸横遍野,他还以为出去就能见到母亲,和大家。晶晶在心里难过,脸上却丝毫不显,柔和地笑着说:“我相信,云溪哥哥有一天一定会变得很强的。” 过了半天,待系统回归,晶晶和云溪再次开始上路,走出五米,就碰上一只石花。 云溪掰了一段石笋下来,双手抱合着挥舞做武器,把木勺给了晶晶,可她在第一战里就把它折断了。石花口里射出的花蕊抽打在她身上,像鞭子一样,又痛又费血。 她眼泪汪汪,身体畏痛的本能让她双脚不听使唤,身体颤抖着不敢上前。玩游戏时在电脑上只需点点鼠标,看着操纵的人物上前打怪,可这里却需要自己肉身去砍,她真的体会到这有多么困难。 她没有办法,拿出了焚寂,轻轻一挥,惊人的一击打到岩怪身上,直接将它崩碎得渣都不剩。晶晶自己也瘫倒在地上,感觉全身灵力都被抽干了, “小蝉!”云溪焦急地过来看她的情况,确认她只是灵力耗尽,问题不大,他转而将兴趣放在剑上:“这把剑真厉害呀!” “别碰!”晶晶叫声尖利,吓得云溪收回手,“好嘛,我不碰就是了。”他以为她是刁蛮脾气上来,霸占着宝剑不愿给他,倒也并不生气,就随她了。 晶晶不喜欢被他误会,对他说:“这把剑是焚寂,你没有听大巫祝大人说过吗?” 云溪这才重视起来,板起脸思索片刻,说道:“原来是上古凶剑,我们世代镇守的就是这把剑,母亲怎么会把它放出来?” 晶晶点头说:“我想那些外乡人就是为了这把剑而来,大巫祝大人应当是怕被他们得逞,所以才准备转移它。” 云溪想了想,突然脸色大变:“那我们现在不该再耽搁,要速将此剑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晶晶摇头:“云溪哥哥,冰炎洞已是村里最安全的所在。我想我们最好快点出洞,找到大巫祝大人,听从她的安排,再做计较。” 云溪点头称是,拉着她站起来,忽而又想起来:“小蝉,我曾听母亲提过,此剑至凶至煞,其上附有剑灵,以噬主闻名。代代大巫祝都修行了镇煞之法,专为镇压此剑,可就连他们也颇为吃力。你切不可再用这把剑了,免得走火入魔!” 晶晶问道:“可是云溪哥哥,我刚才使用得挺好啊?我这点灵力,对它来说犹如泥牛入海,它完全可以把我吸成人干的。” “莫要胡说!”云溪斥责她,拉着她呸了呸把胡言乱语唾掉,晶晶笑着应了,又说:“它确实可以那样的,可它没有。我感觉到它好像有意帮我。” 云溪沉思了片刻,说道:“这委实有些奇怪,我也隐有所觉,此剑的气息与你甚合。也许是小蝉你上次入定,吸收了洞内寒煞之气,因而可以驱使这把剑吧。” 晶晶很赞同他的推论,问他:“云溪哥哥,我曾听巫咸大人说过,大巫祝所修行的镇煞之法,可以克制这把剑的煞气。云溪哥哥是不是也懂得此法?” 有了上次的经验,云溪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尴尬地红了面皮:“这――” 晶晶忙说:“云溪哥哥,你饿了吗?” 韩云溪被她跳跃性的问句弄得有些诧异,摇了摇头。 晶晶拍着手笑说:“果然有用啊!云溪哥哥,你刚才昏迷的时候,我给你喂了一颗丹丸,是我家阿姆的嫁妆,说是很珍贵的辟谷丹药,吃上一颗一个月都不会饿。” 她隐隐察觉到系统的套路,正想试一试看是否如她猜想。 云溪连忙问她自己有没有吃,晶晶答道她只有两颗,两人一人一颗分掉了。云溪大为感激:“小蝉,你对我可真好,我定当不负你的厚意……” ------------ 7第七章 算计 宾果!晶晶右手捶到左手掌心上。果然是这样,原来好感度是这么加的! 只有送东西出去,好感度才会增加,然后对方会返还大约同等价值的东西给她。 第一次韩云溪对她涨好感度的时候,是她喂了辟谷丹和水给他,他教给自己的那本熔阳诀,在系统里售价100,她还亏了20。噢不! 晶晶瞪大眼睛,不,他只用了半桶水,剩下半桶是自己用掉的,所以是100换100,系统真是一点亏也不吃! 而第二次的时候,她点悟韩云溪会心一击,这个技能在商店里也有售,价格100,而他先前不愿传给自己的练气诀,同样卖100。之后他就教给了她。 晶晶简直想竖起中指朝天,你妹的要不要这么功利? 镇煞诀她是一定要学会的,她打算直到洞外为止,先将就着用焚寂。她不像韩云溪,没有被封入至煞的剑灵,应当影响不至于那么大。到时候买本清心诀,多练几次就得了。 晶晶在系统里搜寻镇煞心法,售价100积分,她刚刚好能买得起。不过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买了一颗最基础的补血丹药。 这次系统以暂停使用一天为代价,打了个补丁升级之后,添加了她要求的功能。所以现在晶晶不用自己动手了,通过和系统沟通,就能指点它替自己完成操作。 “瞧,你现在变得多灵活,简直是从dos命令行时代进化到windows视窗时代一般的重大变革嘛,你要感激我!”晶晶得意洋洋,系统默然。 当她瞥见主界面上右下角,系统熟悉度悄悄升为2%,深觉自己所料不差,气焰更为嚣张:“看看,要善于聆听用户建议才能成长进步嘛!” 于是,她指挥系统小蜜,将补血丸从商店移到手镯存储空间里,然后拿出来送给云溪:“云溪哥哥,这是小还丹。当你打妖怪时感到体力不济时,它可以瞬间补足人的精气神。” 韩云溪直感叹:“楚大娘的陪嫁可真丰厚啊,都是些上好灵药!”紧接着说,“小蝉,我看你坚持要用那把焚寂古剑。那把剑威力十足,我也不好不让你用。既然如此,我把镇煞心法传授给你吧,你可千万要加紧修炼,不可被焚寂煞气侵染,导致心魔横生。” 楚蝉笑眯眯地应了,瞅着韩云溪的好感进度条直乐。当前完成度3%,旁边的小人在喟然叹气:“小蝉,你可知我心忧你,却不忍拂逆你的心意,唉……” 看来这小人像,是形象化的体现出人物对自己的好感度。旁边的对话框,就是人物的心声吧。似乎好感每加一点,她就能看到他人对自己的评价。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功能,倒是挺有趣的。 待楚蝉练熟镇煞心法后,两人继续向洞外行进,此时自他们醒来,已过去了将近两日的时间。 一路上,每隔十米就会遇到一个山精,有时是石花,有时是山魈,都是岩石成精的妖怪。前者能卖到80,后者则是100。 晶晶偶然捡起一块碎石,交给系统辨识,发现原来洞里富含矿石。这里是一个长石矿床,成精的怪物则是由其中硬度更强的花岗岩构成,而花岗岩矿的价格比她整块的卖怪物尸体积分要高。 晶晶不爽了,找系统申诉:“太狡猾啦!小气吧啦的,这么点钱还克扣我!” 系统只好告诉她,她现在还没学会挖矿技能,学会之后才能提纯、加工怪物尸体,按花岗岩矿的价格将材料卖给系统。 晶晶迅速计算,挖矿技能需要1000分。一只石花卖80,同等量花岗岩可卖100,每只亏了20,山魈也是如此。那么需要卖掉50只才能回本。 晶晶问了韩云溪,这个山洞为圆形结构,他们已经走了小半,再往前大约还有300米。按照平均十米一只的速度,应该还会遇见30只怪物,这笔买卖有得赚。 不过,她现在手头上只有1800分,那1000分是留着买“清心曲谱”的,只是她没想好是买琴谱还是箫谱,所以暂时压下了,而800分不够买挖矿技能。找系统赊账的贷款利率是10%,这么算起来仍然不划算。 晶晶算了算,决定先放弃挖矿技能好了。毕竟这只是第一张地图,矿石等级也低,没必要在这里逗留,于是催促云溪加快进度,只是照样每个怪物都不放过。 晶晶现在手头上可支配的积分多了些,可前些时候一毛钱也没有的窘迫实在令她印象太深,致使她对自己小气至极。她发觉升级的时候,血槽和气槽会全满,死撑着不用回血药,顶着一线皮的血猛砍怪。 云溪看到她白如薄纸的面色,摇摇欲坠的小身板,多少次拿出那颗小还丹劝她吃掉,晶晶死活不肯。她不是买不起,而是觉得没必要。 砍了10来只怪之后,她开始适应对方的行进路线,和行为模式,所以能提前避开他们的攻击。她没有再用法力驱使焚寂,只把它当根铁棍来用,因为她级别见涨,这样倒也可行。 她现在能准确预测自己杀一个怪物,要耗掉多少血。于是她精确计算杀怪的经验值,杀几只够她升级,每次升级都恰好在血量快耗尽的时候,一毫力气也不浪费。到了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才会用练气诀打坐,坚决不肯吃任何补药白白浪费钱。 云溪拿这样的晶晶根本没有办法,只好闷头杀怪,满腔郁闷全用在战斗中,级别也蹭蹭上涨。就这样,进入第三天的时候,冰冷幽深的隧道前方,隐隐出现一缕微光。 “已经可以看到洞口了!”晶晶兴奋地说。 数日来闷在不见天光的山洞里,四处都是阴气和煞气,她的心理已濒临极限。她现在头发油腻,身上污垢快结壳,臭得她都要麻木了。她只希望一出去就扎进河里,洗干净后好好睡一觉。 在洞里她连觉都不敢睡,害怕噩梦,也怕太过冰寒的温度使她一睡不醒,故而累极了也只是盘腿调息。韩云溪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冰炎洞,他倒不觉得这一段路程太过漫长。 临近洞口,怪物的数量有所减少,晶晶都不以为意,甚至避开了一只,连她最喜欢的积分也不想要了。她实在累坏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灰尘与碎石从头上扑簌掉落,“咚”地巨响,十几米开外的铜门被撞出了一个凹印。 “有人在撞门!”云溪惊恐地叫道,而晶晶的手腕在抖动,手镯里的焚寂在不安震动,似乎在响应外面的召唤。 “欧阳少恭来了!”晶晶在心里恐惧的尖叫。 ------------ 8第八章 逃命 “小蝉,我们冲出去!”云溪的小脸因为愤恨而扭曲,黑瞳里燃烧着火苗,眼白充血涨红。 “不!”晶晶挽住他,惊恐地说:“我们带着焚寂,撞上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云溪狠狠地一拳打在石壁上,一拉晶晶:“走,后山还有一个出口,我们从那边走!” 晶晶被他拖着往回路跑的时候,内心在滴血。就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步之遥就可以脱离这个鬼地方了。她疯狂地挥舞焚寂,吹飞前方的阻碍,不理会任何拦路怪,和云溪一路狂奔。 刚进内洞,她听到身后巨响,铁门重重地倒落在地。对方进来了! 晶晶的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她感觉恐怖的气息从背后追上来,像是死神的影子一般,沿着洞臂扩散,张开双翼,要将他们包裹在里面。 突然之间,系统弹出一条提示:“紧急任务,限时十分钟之内逃出将毁的山洞,超时精气神将归零。”尼玛!晶晶要抓狂了,也就是说十分钟不逃出去,就game over?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望了眼韩云溪,对方似有所感,在极速的奔跑中看回来。黑色的短发在空中跳跃,他放柔了表情,投来安慰的目光,紧握的手更用力捏了捏她。 晶晶心里一酸。如果超过时间,他未必会有事,自己却死定了。这是什么坑爹系统啊! 不,她绝不要死得这么窝囊!她发了狠,迅速下了一系列指令,买了一堆红蓝药,然后购买了一本御风诀。这时候系统竟然主动提出:“推荐用户购买御剑诀,以度过次难关。” 晶晶呸了回去:“我才刚刚练气初级,御个毛的剑,筑基修士才可能御剑吧!而且这么狭窄的地方,哪里飞得开,长了翅膀都不如两条腿管用!哼,果然推销的没好货。” 系统君闭嘴了,晶晶不理它,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云溪和自己脚下都加持了加速法诀。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时间,最需要警惕的是失足,所以她一个接一个地施法诀,拼命往嘴巴里塞补气丹,真正变成了足下生风,当初跑了大半个时辰的石桥这回竟然一溜烟就跑过去了。 再跑过另一侧的石桥,他们总算跑过了一半的距离,时间刚刚过去三分钟,晶晶紧绷的心稍稍放缓,总算看到了一线生机。 洞穴在他们身后哗啦啦地倒塌,阻住了追击者的脚步,但是前方的路更加难走。后面的怪物等级明显比前面高,好在仍然是石头系的怪物。两个人个子都小,身形灵活,从笨重的岩怪与洞壁间的缝隙里蹿过去,实在绕不过时晶晶就挥舞着焚寂,神挡杀神佛阻杀佛。 她知道欧阳少恭可以感应到焚寂,此时动用这把剑无异于饮鸩止渴。但他已经在后面穷追不舍,焚寂并没有脱离她飞去找欧阳少恭,说明云溪对他的吸引力同样大。她只有先逃出这里再做打算,不然时间一到,她就万事休矣。 终于,两人冲到后山洞口,见到户外天光时,倒计时定格在8分07秒上。 晶晶跪倒在地上剧烈喘息,云溪正在放下禁制,将洞门堵死。 青铜门后传来轰隆隆的石块坠地声,山洞终于倒塌了。晶晶却不敢放松,这根本阻挡不了欧阳少恭多久,她指挥云溪去伪造脚印,一边听着系统播报。 “紧急任务逃出生天完成,奖励积分1000。”还有剧情完成提示,两条c级剧情,总共给了她2000分。晶晶立刻问:“有什么可以逃过欧阳少恭搜索的办法?” 系统默了默,开口说:“用户说系统推销的没好货,因此建议用户自行筛选。” “尼玛!”晶晶忍不住破口大骂:“你都说了筛选了,这么短时间选个毛线啊?你想我死啊?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回去再弄个人穿过来,不消耗能量的是不是?你累不累?” 系统被她骂得默不作声,只是屏幕又闪了两下,就像人的眼神。晶晶气得笑了起来:“你又不是人,这还委屈上了?我是说通常推销员上门没好事,又没说你的推荐不行!” 她眼睛都不眨地推翻自己前言的本事令人大为佩服,但总算是退了一步,系统这才说道:“建议用户学习隐匿诀,金钟罩,统共需要两千分。” 它这次把价钱也附带说出来了,显然已经逐渐意识到对晶晶来说最重要的评价标准就是价钱。晶晶十分满意,心想系统果然欠调|教。 她二话不说就两本全买了,还不忘加一句:“你看我多信任你。”系统无语。 晶晶立刻把法诀教给云溪,他大为感谢,好感度连加两点,说暂时没有可以送她的东西,先存着。晶晶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才不要装大度,礼物她最喜欢了。 附近的一个山坡下,一株百年大树被雷劈倒,根拔出泥土外,形成一个隐蔽的坑洞。两人躲了进去,云溪背贴着泥土,晶晶缩在他怀里。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外面很安静,不知何时鸟鸣也听不到了,晶晶身上被汗湿透了,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太过响亮,生怕被听到。 “小蝉,你很害怕吗?你在发抖。”身后的少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 “嘘――”晶晶犹如惊弓之鸟。 “别怕。”小少年张开手臂,将她紧紧圈住,他力道很大,勒得她身上生痛,但不可思议的安心感却油然而生。两人都在发抖,但她总算有依靠之所。那胸膛虽然稚嫩,却足以使他们彼此支撑。 “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晶晶在心里默念隐匿诀,慢慢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空明,存在越发稀薄,好似融进旁边的环境里。 这时候,她听到嘎吱的踩踏枯枝的声音。一双云纹方头道履停在树根旁边,距离两人不到一米。 晶晶的心脏骤然紧缩,死死瞪着那黑色的鞋子上金丝线绣织的花纹。 “少恭,可有发现?”一个声音问道。 颇具磁性,温雅舒缓的男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追踪至洞外,便踪迹全无。眼下,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把焚寂。” “怎会如此?那焚寂你不是很有把握能拿到吗?” “这怎可怪我?”即使恼怒,他依然不改优雅,“我那日被重伤,待醒转才发现你竟连损毁的焚寂也没有带回来。如今冰炎洞毁,焚寂失踪,你觉得谁应该负责任?” 直到两人离去后,晶晶仍然久久不敢动弹。她觉得有阴谋!他们怎么刚刚好在这里对答?定是要引他们自己现身!欧阳少恭那人的心机再怎么往深里揣测也不为过。 然而,她感觉到身后的云溪身体僵硬冰冷得像石头,抿动的嘴唇不时擦过她的后颈,她勉强转了转头躲过那酥|痒的感觉,拉过他的手在手心上写:“怎么了?” 云溪原本在不发出声音地喃喃自语,听到她发问,他再也无法压抑,发出了破风箱般的声音:“是、是大哥哥……那恶贼,竟是大哥哥……是我……” 那是无比低哑到破音的声音,其中饱含的悲愤与痛楚,令她心脏倏地一沉。他认出来欧阳少恭了?他知道是他自己错信了人吗? “云溪哥哥……” 陡然之间,大地震颤,旋风刮起,树木倒塌。 那两个人果然回来了!道道法术的气浪几乎整个山头都翻过来,倒塌声不绝于耳,飞溅的泥土洒进洞穴里,要不是有金钟罩就死定了!可尽管如此,被渐渐活埋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最令她恐怖的是,焚寂在挣扎。她死死抓着左腕,压制震动不休的手镯,控制着灵力不断往外输入,加固在隐匿诀形成的防护罩上。 突然,她定住了。她对上了一双沉黑的眼睛。 他在飞沙之中,身影隐入漫天尘土里,目光却如此犀利,直直地穿透过来,刺向她心底。他看到我了吗?他看透了?晶晶感觉全身血液都不会动了,耳膜在嗡嗡作响,血液随时会冲破身体一涌而出。 这个最低级的隐匿法诀,能骗过欧阳少恭吗? 少恭确实感觉到异样,面前的景色虽然没有任何不对,但他却觉得被窥视,他一步步走向断树。 “少恭,来这边!这里有脚步的痕迹!”雷严叫住他。 洞口已经被泥土和碎石封上了。晶晶什么都看不到,竟然有种诡异的安全感。她与云溪面对面地坐着,两人中间的一点空间支撑着他们的全部空气。 黑暗,闷热,喘不过气,泥土中腐臭味道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活活埋葬。旁边似乎还有蚯蚓在蠕动,她浑身战栗着,怕得想要尖叫,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哪怕死在外面。 越来越稀薄的意识使她无法再与焚寂抗衡。巨大的拉力将她的魂魄抽离,她坠入了噩梦里。 ------------ 9第九章 心魔 往来车声鼎沸,晶晶漂浮在空中,看着下方的前世街道。黄昏高峰时的车水马龙,像一条红宝石腰带,镶嵌在主干道上。晶晶降落在一个高楼层顶上,看着巨大的水箱与满是灰尘的地面。 这个楼盘她只来过一次,只那一次便铭心刻骨。她毫不惊讶地看到灰白的水泥平台上,三个人正对峙。一个年轻女孩子一手勒住小男孩的脖子,对面是一名花容失色的三十多岁的女性。 “贱人!”女孩挟持着小男孩,顶着他肚子的利刃在微抖,“你勾上那渣男,很得意是不是?给他生了儿子,你们一家其乐融融是不是!这些我无所谓!但是为什么要害我妈?” 对方哭诉着,说她妈是忧郁症发作,和自己无关,求她放了自己儿子。“晶晶!不要做傻事!”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终于赶至,痛心疾首地训斥了她一番。 “你行事怎么这么偏激!我真不知道怎么把你养成这个样子!你不是我的女儿!” 晶晶面无表情地旁观着。那女孩狠狠地把刀捅进小男孩的肚子里。晶晶倏地攥紧拳头,血沿着指缝淅淅沥沥地下流。她看到小三女哭叫着扑过来,前世的自己拦腰抱住她,拖着她栽下护栏。 陡然间眼前画面颠覆。她的身体正在失速,水泥马路越来越近,她死死瞪着因为恐惧而本能要闭上的眼睛。“这是我的心魔吗?”下坠中,晶晶嘿嘿地笑了起来。 “杀人然后轻生,这种罪恶感,是我最难面对的事情?”猛地,她的左颊撞上地面,半面脸瞬间麻木。她爬起来,看到围观的人惊恐的视线,他们瞪着她就像看见货真价实的女鬼,四散着逃走。 “造孽呀!”她听到他们在背后议论,原配被小三气死,丈夫中年再娶,谁知女儿烈性,与小三和孽种同归于尽,“还那么年轻,听说成绩特别好,刚考上重点大学,真可惜。” 晶晶大笑,笑出了眼泪:“这是什么,问我可悔?一点也不!让我屈辱的活下去,眼见仇人嚣张,我生不如死!”搭上自己,可惜吗?不!只可惜她行动得太晚,没能挽回母亲的死! 画面一转,晶晶又回到屋顶上,手里拿着刀,正捅进小男孩的身体里。他那么小,才三岁,刚刚能口齿清晰的叫人,稚嫩的声音此刻是那么凄厉:“不要不要,好痛,爸爸救我!” 晶晶漠然地看着他痛苦扭曲的小脸。就是这声爸爸,成为了她母亲的催命符。 那天是她母亲五十岁生日,她白天有课,父亲说不用她回来,他要给母亲一个惊喜。可当母亲开开心心的打扮好后,给父亲打电话,听到电话里有人叫:“爸爸!” 晶晶甩开小男孩的尸体,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红白黄混杂的秽物。好脏。她终于明白,为何她能驱使焚寂。原来早在她的前世,她的灵魂就沾染上杀戮的煞气。 她把刀抽出来,直直刺向扑过来的小三女。刀刺进柔软腹部的触感十分的恶心,就像在切割生猪肉。她弄了满手油,手上滑滑的,血混合着肠子流了出来。 父亲一巴掌扇过来,她本能地举剑抵挡。父亲是退伍军人,虽然年过五十,拳脚功夫却比她强得多。她被踢中好几脚,意识有些恍惚。她看到对方头上有血条,就像她游戏里砍的那些怪物,她拿出几日来山洞砍怪的经验,猛冲上去大喝着一阵砍杀。 片刻之后,“咣当”,滑腻腻的藏刀从她手上滑下掉落地面。地上的大滩血迹中,精致的银色镂空刀柄折射出粼粼光芒。送她这把刀的人正一动不动地倒在它旁边。 她杀了自己的父亲?晶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她身上布满冷汗,蜷曲着蹲了下来,抱着膝盖打颤。“这不是现实,”干涩颤抖的嘴唇不断地重复着,“你已经死了,穿越了,开始修真,现在只是被焚寂困进了自己的心魔里,”可心里又涌上一个恐惧:“我在过去那个世界,都可以无视规则的杀人。假如这个世界,我把普通人当成怪物杀掉怎么办?” 这个疑似古剑的世界里,她几乎没有一点真实感。那些死去的村民,那个光脑系统,感觉都是那么的虚假。也许她跳楼其实没有死?说不定她正躺在医院里,那个世界全是她大脑制造的疯狂梦境?我没死,那么就要坐牢,或者偿命!这个想法仿佛利刃刺进她心脏,她发现自己的自杀其实是逃避。 “我杀了人,却不敢承担责任!我的觉悟只有这么一点吗?” 晶晶哈哈笑着鄙视着自己,神经已逼近癫狂,“也许我创造出那个世界,就是为了自我安慰,让自己在一个合法杀人的梦里尽情发泄。对了,我砍杀那些山精魅魈,是因为我嗜杀吧?” 陡然间,她又回到那条长长的,阴暗、极寒,充斥着霉味的山洞里,对面站着韩云溪,他头顶着长长的蓝条,她举起剑,才发现自己手持焚寂。 “杀了他,能得到一万分!”她听到系统的声音,与平时的机器音不同,音色低沉,语气充满诱惑与煽动,“杀了这个怪物,你就可以换到足够的心法秘籍,尽情修习,长生不死!” “不!”晶晶狠狠将焚寂摔上地面,脚用力踩上去,碾压它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根本不要什么长生不死!分数对我来说也只是工具!” 面前的山洞就像一幅被划破的画面一样扭曲,散去,她漂浮在一片黑暗里。一把黑不溜秋的铁剑立在对面,焚寂剑灵终于现身了。 “你不怕吗?”宛如一个老朽之人,极为沙哑沉郁的声音这么问道。 “我怕!”晶晶哈哈笑着,眯起的眼睛里迸出止不住的眼泪,“当然害怕!我怕自己对杀人失去了罪恶感,被你控制,成为嗜杀的恶魔……” “可你对杀人并没有感到悔过。”那把剑冷静地攻击她最薄弱的心绪。 “是的!”晶晶却毫无犹疑:“因为我杀了该死之人!” “你的该死,就是不合你的心意?为了自保,你连你的父亲也可以下手!” “不!”晶晶怒吼:“那是你的引诱!我绝不会做那种事情!” 说得坚定,她额上却满是冷汗。她其实是不确定的,自己是不是在遗憾没有杀了他?不止想用自己和那个孽种的死来报复他,也许心魔展示给她的,就是她内心的渴望呢? 虽然只是一把剑,晶晶却能感觉到从它身上传来的欢欣。 晶晶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似乎已经入魔了。 “不,有所为,有所不为。”晶晶坚定道:“我相信自己尚有底限!” “他们害死我母亲,如果我不能报仇,枉为人子!你问是否不合我心的便要除去,我回答你,若我认为确有必要,那么是的!我修的道,就是随心而行!” 晶晶答得决然,却在心中苦笑。确实不至于弑父,可如果自己要做的事情,不符合天地规则乃至人伦,但她认为非做不可,她也一定会去做的。这样的偏执,实际上已经坠入魔道了吧。 最可怕的是,她明知如此,却依然坚持,甚至隐隐以自己的坚持为荣。这更加符合入魔的心境。她开始担忧,怀有如此大的心境漏洞,自己究竟能否修仙。而此时眼前画面又一变。 明亮的房间,白底碎花窗帘,浅蓝色的大床,温馨的灯光,这里是自己的房间。 看着这令人怀念的景色,晶晶在心里嗤笑。心魔一层层的往她心底探究,把她最不堪之事刨给她看。对杀人的罪恶感没有打倒她,对杀戮欲的恐惧没有吓倒她,现在它又要用温情来引诱她吗? “焚寂,别再浪费时间,放我出去!”门被轻轻敲响,随即被推开,白皙秀美的脸庞,穿着家居服,是她的母亲。晶晶的眼眶迅速热起来,“妈!”即使是幻象也令她感到怀念。 妈妈把削好切成小块的水果放在她书桌上,絮叨着:“学习要用功呀,别回来就对着电脑,快要考试了吧?复习得怎么样?” 晶晶连连点头,含着泪傻笑起来。 以前听她唠叨时不耐烦,甚至还吼她,现在她只想听她这样唠叨到天荒地老。晶晶幸福的用牙签挑起一块梨放进嘴里,却是苦的,带着铁锈的腥味。她用手沾了沾嘴角,满嘴含血。 “晶晶,我不想和你说的,你爸爸在外面有人了,还有了孩子。”那天打电话回家,听到妈妈这么说,自己不信地说:“不会的,你搞错了。” 以前就闹过很多次,爸爸总是能圆过去,她也就相信了爸爸,觉得是妈妈疑神疑鬼。 她恨父亲的背叛与谎言,却更恨自己的轻信。 眼前端庄秀丽的妈妈嘴角不断涌出血沫,她神情哀怨地对自己说:“晶晶,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什么都不和我说,和你爸爸一样,你们都一样狠心。” 晶晶流着泪朝她跪下来。她说的没错,一直以为她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直到陡然失去,才察觉她有多么重要。恨小三,恨爸爸,更恨的是自己。 为什么没有多关心她一点?为什么没有相信她?是自己的冷漠,把她逼上了绝路。对小三其实只是迁怒,她真正该杀的人是自己。 “妈妈,对不起……”这句道歉已经永远没有机会传达出去。晶晶对着妈妈的幻象痛哭失声,对方朝她伸出手,捧住她的脸。“晶晶,你是我的女儿,我永远不会怪你,”那么温柔的声音,微微粗糙的手掌心,那是常年操持家务的手,丰腴而白皙,熟悉而温暖。 “我很孤单,你能多陪我一点吗?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我也有很多话想和妈妈说,”晶晶的眼泪像决堤一样流淌,痛彻心扉,脑子却清醒。她握住那双手,站了起来,语声破碎,语气却坚定:“但不是和你。” “你只是我的心魔罢了。”晶晶对着眼前露出惊恐神色的母亲说道:“你很厉害,抓到了我藏得最深的罪恶感。我对不起我妈妈。也许有一天我会下到幽冥界,找到她的魂魄,向她道声歉意,告诉她我过得很好请她放心,亦或守护她的转世。”随即,她恶狠狠地甩开对方。 “可你就算了吧!休想披着我妈的皮,从我这里捞到什么好处!” 伴随着一声剑鸣,眼前的一切崩裂成片片碎片,就像幻灯片的割裂效果,淡出视野。 晶晶睁开沉重的眼皮,熏黑的木制房梁印入眼帘。她躺在一间南疆风情的小屋里,睡在厚厚的地毯上。门敞开着,白昼的光线从门外照射进来,一身黑衣的男孩子出现在逆光里。 “小蝉,你醒了!” ------------ 10第十章 魂归 晶晶又回到她初次醒来时的小屋里,云溪将她抱起来,小心地用勺子一口口喂水给她。 “谢谢云溪哥哥!”声音暗哑得不可思议,然而在韩云溪听来天籁也不过如此。他俯下|身,埋在女孩肩头,潮湿的感觉令晶晶心中酸楚,她艰难地抬起手抚了抚他的肩膀。 韩云溪身体颤了颤,晶晶惊觉不对,勉力推开他,上下打量,发现他裸|露在外的颈脖、手臂上道道血痕,很像为剑气所伤。她咬紧嘴唇,哑声问道:“云溪哥哥,我睡了多久?” “你已经昏迷三天了。”韩云溪生怕她问自己伤从何来,将将暗松口气,又听到她说:“那把剑被抢走了?” “我……收起来了。”他打定主意,再也不让她碰焚寂,正在紧张她会找自己索要而努力想托词时,晶晶问他:“是焚寂伤了云溪哥哥吧?” “不是!”回答得太快,无异于欲盖拟彰。望着小蝉迅速湿润的眼眸,韩云溪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告诉她当日实情。 两人躲在树洞中时,焚寂突然现于她手,暴走的剑气将他划伤,同时也冲破泥层,使两人重现天日。幸而那些抢匪已经离去,韩云溪抱着楚蝉回到村庄,惊痛于满目苍夷,却又心系楚蝉的安危,抹了抹眼泪就开始不眠不休的照顾她,直到她醒来。 “小蝉,”云溪握住她的手,不安的视线落在床上,他极其艰难地说:“楚大伯、和大婶,他们都……”先于感官,泪水滴落眼角,待她察觉到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别哭、小蝉,别哭了。”云溪死死抱住她,手压在她背上像要把她按进自己身体里。 “你还有我,还有云溪哥哥在,我一定会保护你,从此我们两个要……”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剧烈的酸楚往她胸腔深处猛钻,两世的伤离在她心里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晶晶搂着韩云溪嚎啕大哭一场,然后疲累至极地睡去了。再醒过来时,精神略微振作了些。 她走出小屋,眼前的景色满目苍夷,漫山遍野蒙着一层黑灰色的薄暮。对面女娲娘娘的雕像也被污染,面上笼罩污浊之气,嘴角仿佛下拉不少,慈爱的笑容都变作冷凝。 灵气充裕,鸟语花香,这是她记忆中乌蒙灵谷的模样。不止是游戏里的画面,身体里残留着身为楚蝉时的记忆。在她总算认可崔晶晶已死的事实后,被刻意抑制的记忆浮上水面。 记忆中对面山崖上,黄金色冠盖如伞的大银杏树,如今树叶尽腐,徒留枯枝树干。山坡下她曾经赤着脚捉鱼的小河里,流淌着黑色的河水。她犹记得冰凉的水面漫过足背的感觉。 门旁摆着一个水缸。晶晶施了一个凝冰术,以冻结的水面为镜。倒影里圆圆的杏眼血丝遍布,嘟嘟的脸颊有些凹陷,烟灰之色难掩凝脂般的雪肤,虽然憔悴却仍是一张娇俏的少女的脸。 “我已经是楚蝉了。”她合上眼,再睁开,盯着水镜里的自己,长长地出了口气。 匆匆用水洗了把脸,楚蝉去找韩云溪。他从她醒过来后,就不再守在她身旁,此刻正在往返于村内各处与冰炎洞间,将搜寻到的村民尸体搬去洞内,以寒冰之气存留他们的遗体。 楚蝉身体稍有好转,便帮他一起,不出半日,所有的遗体整齐地躺在了冰炎洞之下。韩云溪把入侵者的尸体也搜集起来,堆在祭坛中央,准备一把火点燃,以慰藉死去的村人。 “云溪哥哥,你准备用焚魂之术吗?” 楚蝉成功引气入体后,突破修真门槛,达到炼气一层,正式踏上修行大道。 由于系统所售功法实在太贵,一本《基础筑基》竟然要价一万。她修炼的仍是韩云溪所教的基础吐纳炼气法。购买了清心箫谱后,她只剩下一千点,需要以备不时之需,不敢再轻易动用。 乌蒙灵谷的村民因是女娲后裔,传下来一些修行功法,这几日楚蝉将村内各处都逛了一圈,从倒塌的房屋废墟里搜集了一些银两和残卷。其中最大的收获是一副略损毁的慑心铃与一只招魂幡,还有一个从养蚕房中捡到的金闪闪、圆溜溜的一个小球,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 慑心铃与招魂幡都是精神攻击的法宝,用练气期的修为便可驱动,可以一直使用到筑基期,是她现阶段难得的法宝。只是因为战时受损,需要她用灵力慢慢修补。 焚魂之术就是他们在残卷中学到的一门本族禁术,不止会使对方痛苦不堪,还可彻底湮灭元神,可谓极为阴毒霸道的功法。楚蝉以为云溪深恨入侵者至此,不料他摇摇头。 “小蝉,行事不可如此偏激,”他耐心地教育她,“且此术既为禁术,对施术者伤害也极大。我只是要葬了他们,同时祭祀我们的家人。”说着,两行清泪又落下来。 灵谷盆地中央,圆形祭坛上,柴垛高高的架起来,十几具尸身放置在其间。云溪挖出村长所藏的数十坛老酒,与楚蝉一起将它们泼上去,火把被扔进去。 浓黑的烟雾在无风的山谷内,直直冲向深沉的夜空。 黑色的大璠下,韩云溪默念着长长的悼文。这是村内代代传承的丧葬礼仪,作用类似佛家的往生咒,用于平息死灵的怨气,以送他们平安转世。 些微气旋卷起小股风沙,黑璠微有撩动,随即又归于平静。 楚蝉觉得不对劲,枉死的村民们人数众多,而怨气深重,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动静,这时候云溪突然神色大变,惊叫道:“大家的魂灵不在此处!” “我召不回他们!”韩云溪心神巨震,一时间真气走岔,他捂着胸口跪下来,嘴角噙着血。 楚蝉扑过去扶住他,见他面白如纸,试着探入真气,他全身气脉紊乱,乱走的真气令他经脉上处处是伤。可这远不是最糟糕之事,楚蝉大惊失色地发现他的魂魄不稳,竟然有溃散的征兆! 她想起来了!韩云溪当时为了保护自己,为法术所伤,实际已经死亡,四魄和命魂被收进冰炎洞内的镇魂石柱。韩休宁用焚寂剑灵充作他的命魂,用逆天的血涂之阵,封进他体内,使得他重现生机。 魂为命,魄为精,人有七魄,主管七情六欲,缺少并不会致死,但会使人变得体弱易病、感情淡漠。楚蝉总算明白古剑原著里的百里屠苏为何面瘫而少话,皆因他是魂魄不全之人! 如今的韩云溪,能保持神智的最大原因,其实是她自己。 因为要照顾她,心里有所牵挂,他咬牙坚持到现在。焚寂剑灵的四魄本来就不属于他,而他曾是死过一次的人,自身的三魄也不稳。倘若自己如原本的楚蝉一般死去,只余他一人面对这满村尸体,剧烈打击之下,七魄离体而去,导致原本的百里屠苏不记得少时的记忆,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时间紧迫,楚蝉狠心用去半数积分,兑换了一张凝神符箓,先定住他的三魄,继而用剩下的全部积分习得练神诀。这道法诀十分耗费真气,以楚蝉粗浅的修为,只能撑不到十分钟。 望着韩云溪痛苦紧皱的眉头,咬得血迹斑斑的嘴唇,楚蝉掏出全部的补气丹药,一颗接一颗往嘴里放,一边拼命输出灵气,催动练神诀为他聚拢凝实魂魄。因为从前缺乏实感,在冰炎洞里,她只是将他当成组队的同伴,而现在的楚蝉对怀中少年,已经有了对青梅竹马的熟悉与依赖感。 此时天色已沉,面前的火堆渐渐熄灭,团团蓝绿幽光的磷火在她周围漂浮着。四周高达百丈的嶙峋山石在黑夜里看起来仿佛形形色|色的妖魔,在这个鬼气森森的山谷里,只有她怀中一息尚存的少年是唯二的活人。楚蝉不由将韩云溪抱得更紧,飞速地念着重复百遍后早已烂熟的法诀。 彩虹七色对应七魄,眼看着七色光团颜色越变越深,渐渐安分下来归于他的印堂,楚蝉高高吊起的心放下来,这才发现自己久未移动,身体已经僵直。 东日初升,在这黑气蒙蒙的山谷里,看上去如同熟蛋黄一般晦涩,可终究带来一抹亮光。 韩云溪悠悠醒转,看到楚蝉正盘腿打坐,小脸在熬了一夜后神色萎顿之极,他心下又恸又伤,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小蝉,从此以后,你我就相依为命了。” 拜别冰炎洞内的遗体时,楚蝉不免又大哭一场。 尽管自己不是那个认识所有村民的楚蝉,但她认出了那具身着红衣苗服的女性,那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在她背上有一道深深外卷的伤痕,那是为了庇护自己所致。 重生后短短数日,已有两人为保护自己而死,即使他们是为了以前的楚蝉,在她决定以楚蝉的身份活下去之后,这份不可言说的愧疚化为坚定,令她向道之心更笃。 凤三水,风一淼,这些游戏里仅仅出现名字的炮灰们,她本该和他们有着同样的命运。如今既已逆天改命,就必须坚定的走下去。她在系统里查到名录与洞内尸体一一对应,记下他们的名字,待日后端了欧阳少恭的老巢,取得玉横,他们的魂魄是能够再找回来的。 收拾好行李后,准备离村之时,楚蝉拼着掉好感度,坚持从冰炎洞里取走了四块镇魂石柱。焚寂已带出,冰炎洞既毁,它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如给她收着日后炼成法宝。 出乎她意料,韩云溪只是念叨了她几句,纵容了她这等土匪行径。只是前期好感度上升时他欠她的诸多赠送物品,加起来也比不过镇魂石来得珍贵,她就不用再惦记了。 ------------ 11第十一章 世界 离开乌蒙灵谷后,韩云溪许是受打击过大,变得寡言少语,是以一路上的搭讪都是由楚蝉进行。 南疆苗地民风淳朴,好心人居多,碰上拉牛车的老农,很愿意伸手帮一把,带他们行上一路。他们在官道上的驿站乘上马车,花费一些银钱,抵达了最近的一座县城曲靖。 在与人交谈中,楚蝉方知此时年号为天圣。她对这个年号虽不熟悉,但先皇的年号淳化则如雷贯耳。旁敲侧击地打听到天家姓赵后,楚蝉方才确定,此时竟是北宋初年。 系统的地图界面正式开放,只是它只记录她曾经抵达的地方。若是要一次性开启全境地图,需要十万分的巨额。楚蝉直骂坑爹,一路山道走下来,她斩杀山精灵魅好容易攒了接近万分,以为可以在系统面前阔气一把,没想到看中的东西也越来越贵。既然如此,她只好靠双脚丈量地图。 从西南的角落蜿蜒出一条小路,在她的地图上长度不足一厘米。即使已至县城,她仍然处在西南部的偏仄之地。望着地图上大片灰色的未知区域,楚蝉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情。 有生之年定要踏遍这天下全境! 在她前世玩过的古剑游戏里,地图点不成线,对年代也语焉不详。而今接触到皇帝年号,和向系统购买的世界基础构成解说,使她再次深刻认知,这不是一个虚构的游戏世界。她不能点点鼠标,就换一张地图,从南边瞬间移动到北边。距离,对现在的她来说,是最现实不过的问题。 这个世界分为三界、九州、四灵山。三界为人神魔,人类在得道飞升后得以进入神界,神界与魔界则通过神魔之井相连。赵家天下坐拥九州,距离这里最近的中原之地为益州,古来被称作川蜀。 东南西北四座灵山分别为蓬莱、蜀山、昆仑、天山。当世皇权极盛,纵观整个宋朝,仁宗年间是最为富庶的时代。北宋仍遗留下来晋朝的清谈风气,求仙问道之风盛行,人界仙道与侠道并存。 他们所处的南疆隶属南诏国,曲靖是最偏远的县城之一,北通昆州重镇,向南则连接十万大山,是南疆的门户。因为是进山必经之地,县城虽小但五脏俱全,城内苗民众多,反倒是汉族较为稀少。 马车驶到城外驿站,楚蝉和韩云溪下车步行,经过护城河,来到城门下。隶书篆刻的丰乐两字的石牌下,一队行人排成一条长队,入城需要检查通关路引。 楚蝉和韩云溪根本没有官府出具的身份证明,幸好本地少数民族居多,像他们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楚蝉塞了点碎银给守城大哥,对方很好说话地指引他们补办了路引,收了进城费便放他们进去。 “韩玉笙、慕容英,”云溪抱着刚到手的文书看个不停,薄薄一张油纸,写有他们姓名、籍贯、将往何处,这便是他们的身份证明了。 “不能用真名吗?”云溪知道外界凶险,可能会有人欺他们年幼,但真名泄露与否似乎关系不大,关键是他实在不习惯小蝉叫他表哥。不知为什么小蝉要假托两人为父母双亡的表兄妹? “此处是苗境,降头术盛行。”她这么一说,云溪不再反对。 降头是十分厉害的邪术,降头师得知真名,就能施法控制他人。事实上这虽然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为重要的目的是,楚蝉想用类似的名字,引出他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师尊大人。 对于日后,韩云溪的打算很简单,他想拜师学艺,早日报仇,而楚蝉想得更多一些。 因为她的穿越,他没有丢失记忆,并且提前得知欧阳少恭便是仇人,那么至少古剑原著里百里屠苏和众人把欧阳少恭当成同伴,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剧情是不会再出现的了。 这么一来,剧情根本就被她弄得乱七八糟,不过楚蝉也从不打算按照原作的套路来。 她甚至在考虑,他并不一定要拜师昆仑,非得拜入紫胤真人座下不可。虽然那是一位很好的师父,对弟子尽心尽力,但谁知道天下没有更好的师父?毕竟昆仑距离他们实在太远了。 他们都是炼气初级,尚且不能御剑,她在驿站打听过,从南诏坐马车行至昆仑山,至少得花上半年时间。且途中穷山恶水,妖怪横生,楚蝉十分担心还没到昆仑,他们就夭折在半途。 就算去了昆仑山天墉城,还不一定紫胤真人就在那里;而即使找到他,他愿意收下韩云溪已是极限,根本不可能收自己为徒。因此,楚蝉的近期目标是找到一个宗门投奔,先安顿下来,学习到正宗的修行心法再做打算。 “表哥,我们去找家客栈住下吧。”正说话时,突然一只猴儿蹿过来,哗啦”一声,一把攥走了云溪手里的路引。幸而油纸较韧,只是被它抽走。韩云溪犹自对着虚握的双手发愣时,那猴子跐溜一下,翻着跟头跳到远处,几下便消失在人声鼎沸,行人往来交错的街道中。 “猴子抢东西了!”楚蝉气得脸通红,抓起一张引雷符,运转真气正待去追。 “这位道友,请留步!”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汉子叫住了她。 男子肤色黝黑,脖子上套着银色项圈,身着短打苗服,露出精壮的腰身。看似粗豪,说话倒是温文有礼,楚蝉一眼扫过去,是修行之人无疑,从他周身聚集的灵气浓度能看出刚满练气三级。 见她一脸审视,对方摸了摸脑袋,有些窘迫地致歉:“方才那只通灵猕猴乃是在下豢养的灵兽,它随我拘在山门中已久,没见过世面,这一出来,就顽劣过了头,还望道友见谅。” 楚蝉仍然警惕地望着他,那人“哦”地拍了拍脑袋,又是连声作揖致歉:“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说。在下乃是驭兽宗弟子段无涯,我这就唤那猴儿回来,定然将东西归还给道友。” 段无涯从衣襟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吹了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楚蝉感觉到灵力的波动,想是他们特殊的驭兽法门,“小友请稍待片刻。” 觉得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太方便,段无涯要请他们去茶馆,楚蝉摇头没有答应,却也稍稍放下警惕。如今焚寂回到云溪手上,他的灵觉比常人敏锐得多,能立时察觉来自他人的恶意。 靠着他这项本领,他们一路上避过不少陷阱。这个段无涯肯报出山门名号,便是善意的表现,而且韩云溪迟迟在旁不动声色,就说明这个男人并没有心存恶意。 “段道友不必多礼,我们在此等候便是。”粉嫩嫩的小女娃却似大人般老气横秋,更显稚嫩可爱,因此她虽然身具练气二级修为,却很难让人把她当成平等的道友来对待。 段无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见她并无被轻视的不快,心中更对这小姑娘起了好感。 “两位小友似是初来乍到?” 路引都在他灵兽的手里,楚蝉只好点头称是,段无涯立刻向她介绍起本地风俗。这里地处南诏边陲,有三大宗派,分别是驭兽宗,合欢门,百草堂。前者善养灵兽,后者善用草药,合欢门则是亦正亦邪的门派,门派内女子为尊,个个女弟子都生得妖娆动人,据说创教祖先乃是女娲后人。 云溪的拳头一紧,酝酿起怒气,段无涯并没有发现。正在唾沫横飞时,他突然脸色一僵,突兀地顿了顿,然后带着难堪的面色,极为抱歉地说:“那猴儿贪恋热闹,竟不肯回来……” 楚蝉无法,只得随段无涯一同去抓猴子。韩云溪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他现在除了与她还能正常交流,十分抗拒与他人的交谈。段无涯也不以为意,他似乎只需要听众。 “瞧两位小友灵根上佳,资质出众,不知可有拜入门派?”段无涯期盼地问道,神情里难掩殷切。原来如此!楚蝉看出他的盘算。想必介绍资质好的弟子给宗门,他能获得奖励。 于是她十分上道地接着他的话说:“我们年幼无知,又初临贵地,对贵派一无所知……”她面露向往的神情,话语中又有所犹豫,段无涯不由大喜,更是昴起来劝说。 “南疆大山里,最多便是野兽猛禽,若能习得降服之法,驱使那毒蛇猛虫,一人可挡百人!”楚蝉认真聆听,不时点头给出良好的反馈,引得段无涯更加滔滔不绝。 “好似我那灵猴,如今刚突破四阶,相当于修士筑基期修为。有它襄助,即使面对比我高阶的对手,也不在话下。”段无涯得意洋洋的卖弄,楚蝉却腹中好笑。 难怪此人召不回灵猴,还得自己上门去找。原来主人修为过低,灵兽就没那么听话了! “想我宗门前辈,曾降服神兽朱雀,其翼展达百米,挥挥翅膀就能将这整个曲靖焚烧殆尽!” “小友恐怕不知,前阵子益州发大水,都江大堰险些毁于一旦。有修士前去,得知是一只恶蛟兴风作浪,它可已经九阶了啊!据说其长不下一里,眼睛比车轮还大,那神通啊,可真是,啧啧。” 段无涯边走边骄傲地说着,手舞足蹈得就好像那降妖之人是他自己。如若是为门中长老自豪也情有可原,可楚蝉稍稍一问,他就现了原型。 如他刚才所说的三宗派,也只是依附拜月教的外门小派,似这样的小门小派南疆境内有数十个之多。而拜月教,在中原大派眼中,也只是不入流的歪门邪道罢了。 楚蝉不由在心里哀叹,修仙不易,一仙难求。万个凡人中只有其一具有灵根,百名练气弟子中只有一名能够筑基,至于金丹更是遥不可期,修行之路漫漫。 段无涯说起近日蜀山与昆仑十年一度的门派大比正在蓉城召开,天下宗门皆以蜀山、昆仑为执牛耳者,对他而言是堪比天穹一般高不可攀的存在,却一点也不妨碍他津津有味地谈论。 “两派大比?”楚蝉来了兴趣:“届时昆仑诸派长老,也会莅临蜀山?” ------------ 12第十二章 发作 “说到昆仑长老——”正在这时,哗地一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楚蝉霎时升起灵气罩,韩云溪抽剑砍向袭来的银练,然而数盆清水依然毫无保留地劈头盖脸泼过来。 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在往下滴水,三人呆若木鸡。原来谈话间他们已走至城中开阔处,眼前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广场上男男女女衣衫浸湿,一盆盆水相互倾洒,白色的水花四处溅起。 “泼水节!”原来此时正值四月中旬,百越历中的祝祷日。百越族人认为清水能洗濯身上污垢,在这一天彼此泼水嬉戏,这一民俗节日逐渐发展成为南诏吸引外来客商的盛会。 楚蝉不爽地拎了拎透湿的衣襟,瞥见韩云溪那张山崩下来也不改色的面瘫脸,顿觉胸中的火气压也压不下来。广场中心放置有一个大木桶,供人取水作乐,里面飘着几只空瓢。 楚蝉拽着云溪去往那边,舀起一勺水就往他脸上浇去。韩云溪紧紧闭着眼抿着嘴,用手挡着脸拼命往后躲,楚蝉追着他浇,把他从头到脚再到身后背着的名剑都淋了个透。 “哈哈哈……”看男孩一会捏鼻子,一会掏耳朵的窘样,楚蝉哈哈笑了起来。 “小蝉……”她很久没有笑过了,自打从冰炎洞出来之后。韩云溪胸中酸楚,目光柔和地望着她,微微放松嘴角,摸了摸她的头。 直到玩得筋疲力尽,两人找到段无涯,拿回了蔫巴巴的路引,楚蝉立刻把它放进镯子里。她谢绝了段无涯的邀请,从广场走出来,进入一条小巷,打算回到方才的商业街时,听到人声。 “呸,真晦气,居然赶上什么祝祷节,道爷我的道袍都湿透了!”从巷尾走来两名男子,打扮和口音可知是汉人,看修为俱是练气中期,白底青边的制式道袍看似出自中原的门派。 楚蝉拉着云溪缩到贴着墙根。两人虽是练气初期,用了隐匿诀后,躲藏在两个修为高过他们许多的修士眼皮下竟能不露陷,可见系统给的功法极为高明。 “唉哟隋师弟,刚才是谁拉着师兄我说要去欣赏多情苗女,怎么现在看光了又不认账了?” “张师兄,小弟我这不也是为了套话吗。”先前那名弟子连忙辩解。 “我们废了那么多功夫,才查到那件东西,竟然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山村里!都说苗女多情,为情郎肯掏心掏肺,你我师兄弟正好一人一个,取了她的身,还怕拿不到好东西?” 轻佻下|流的言语令楚蝉不免一阵愤怒,只听那另外一名弟子又说。 “师弟,何必多费周折。我等宁愿放弃那十年一度的门派大比,不就是为了早日拿到那物事,找个好靠山么。那村子里俱是些老幼妇孺,以你我二人的修为,还怕有什么拿不下不成?” 楚蝉还未动作,一旁的韩云溪却是暴怒了!老弱妇孺、抢劫、屠村,一幕幕血与火交织的残景在他脑中翻腾。墨黑的瞳孔涨成血红,呼应着他急剧波动的灵气,他背后的承影亦在瑟瑟发抖。 “谁?谁在那里?给道爷滚出来!”还未走出巷子的两人定住脚步,回转身来。 韩云溪拔剑冲上去的瞬间,楚蝉看到两个弟子头上出现两根血条,这是进入战斗模式的提示。 原本只要碰上生物,她就能看到对方的血条,哪怕一只野外蹦跶的兔子,也能带来1、2分的经验值,这使得她愈发害怕魔障。尤其是普通村民也头顶着绿色血条,让她无法忍受。在向系统抗议后,经过再一次的升级,现在它改成战斗开始时血量才显现出来,但楚蝉仍然感到不适。 那是人,而非游戏里的人形怪。即使这是弱肉强食的修行界,滥杀无辜也会遭天谴。他们一路行来曾遭遇山匪,杀人能使她等级提升,但倘若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她与韩云溪会留他们一命。 她不打算为追求积分和升级而变得滥杀,那样她就彻底坠入魔道了。强敌当前,这些念头只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拔剑出鞘。 说到那两名修士,一人唤做张文奇,另一人名为隋文远,是青城派外门弟子。两人趁着师兄弟们致力于门派大比时,远赴这南疆寻宝,正是瞅准中原修士此时汇集于益州,而出来捡漏。 南诏修行界比中原落后几个档次,两人分别是练气四级和练气五级的修为已能横着走。对于两个才练气二级的小童,他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啧啧,师弟,你连那三尺小儿也搞不定的话,是不是要师兄我出手相助呀?”隋文远闲闲地旁观,说着风凉话,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他会后悔的,楚蝉决定速战速决。 韩云溪朝张文奇当头一剑砍去,因为愤怒已极,第一下就打出了暴击,可惜被对方附有防御效果的门派服挡了一下,但也使得那件外袍毁于一旦。 “别,师兄你可千万别寒碜小弟,还不劳师兄大驾出手!” 张文奇一点也不可惜那件最低级的弟子服。这一击就能看出男童用的剑简陋至极,像是哪个山村铁匠铺粗制滥造的低级货,居然还模仿承影的剑身,委实好笑。看他们的粗布衣衫,劣等兵器,他断定这两小儿身上没什么油水,只想生擒引出对方背后大人,敲诈一笔。 不待他运起灵力,楚蝉甩出一张符箓,引雷符击中对方,令他一时周身麻痹。 但这一下子就耗去她大半灵力,她勉强还能再用出一张。 “三品符箓!”师兄弟两俱是一惊。他们平常也只舍得用用一品掌心雷,而这三品引雷符且不说五百两一张的价格,便是有价也无市,令两人颇有些垂涎。 “师弟,捉活的,可别伤了他们!”隋文远犹自叫嚷时,韩云溪横起一剑挥出。 利刃划破血肉,在张文奇的腹部拉出一道深深的血口。趁他仍处于僵直中,楚蝉立刻接上,用灵力包裹着的剑尖刺向那人咽喉,“呯”地一声,撞在防护罩上,那人身上还有防御法宝! 张文奇又惊又怒,不料这两小孩联手竟然能伤到自己!此时他已能动弹,但动作僵硬,滋滋的电流还在他周身流动,对他的经脉造成破坏,他念动火球术时,楚蝉一道裂空诀打去,将他的防御罩撕出一小道裂口,而韩云溪毫不放过机会地接上,朝着那缝隙狠狠刺去,一剑削下对方首级。 一连串轮流的攻击,绝佳的默契,让隋文远看傻了眼。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师弟竟然就这样死了?在自己眼皮底下,死在两个七岁小儿手里! 从那张文远那被斩得齐齐的颈腔里冒出一团亮光,楚蝉拿出招魂幡迅速一收,便拽着韩云溪的衣服领跳上围墙。 此时已近黄昏,这条小巷虽僻静,但闹出这等动静,却迟迟未有他人出现,不由令楚蝉心生警觉。她知道城内虽有兵马司负责治安,但修行者之间的争斗官府向来不管。周围有数道灵识,想来即使他们拼着命弄死那五级弟子,也必然会被人趁火打劫,因此她毫不恋战,拖上韩云溪就跑。 “不、小蝉,此人该死!” 岂料,韩云溪却从她手中挣脱,直面追击而来的修士,逼得楚蝉恨不得把他打晕了带走。 “哼,小儿狡诈,阴了我师弟,且看我青城隋文远替师弟报仇!”他自报名号以震慑,果然暗中的窥视少了数道,但仍有一两人并不放弃,等着那小儿的反击,看能否捡便宜。 隋文远傲然哼了哼,催动法诀,瞬间大面积的火舌袭来,韩云溪挥剑破开,大火分开成两缕迅速朝他两侧蔓延,眨眼间便将他与楚蝉包围在火圈中。 火光映照下,那青城弟子白惨惨的脸,打量着他们就像看着两只肥羊。 “云溪哥哥!求你了,先跑吧!还记得冰炎洞下吗?”韩云溪狠狠一怔。那次他执意不肯进洞,结果遭到法术袭击,然后……回头望了望狠狠跺脚的小蝉,他心中一痛,点了点头。 “哼,休想跑!”哪那么容易!话还未出,又一道雷符当空劈下,僵直的三秒钟过去后,那两小儿已携手跑远。隋文远气得直吭吭,踏着蹑云步疾追过去。 “咦,这方向?倒是正好!”他也怕被人虎口夺食,于是不紧不慢坠在后面,故意纵他们出城。 曲靖城外,早春四月的田野里,红黄相间的野花星星点点开放。 夕阳已沉,低低的天际呈现苍蓝之色,轮廓淡淡的圆月挂在西方夜空。 楚蝉大把往口里塞补气丸,一边将清风诀运行到最快,两人像踏着云雾,奔跑在荒野上。 已经被追了两个时辰,就算把丹丸当成糖豆来吃,但因吸收越来越困难,不但效果越来越差,还容易沉积丹毒在体内,对身体损伤极大。此刻,两人灵气与灵识的消耗已经逼近极限。 隋文远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紧追在他们身后。他看出两只小老鼠企图逃进南边大山,刻意将他们逼往城北。此刻陷入一片荒原之上,两人无处可藏。捉老鼠的游戏耍得够久了,他的耐心即将告罄。 “哼,月黑风高夜,刚好宰肥羊!”他扬手一道灵诀打去,绊住两人,同时陡然加速。 “小蝉,我们别跑了!”韩云溪重重拉了拉她的手,楚蝉看着他坚定的眼睛,叹息着点点头。 见那两小儿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横剑在手,隋文远大大地嗤笑了一番,却吸取了师弟轻敌身亡的教训,手上迅速掐着法诀。 练气初阶到中阶之间,灵气量的差距呈几何级变化,那隋文远光是站在那里,压迫过来的灵气就让他们感到心慌窒息。 “利矛术!”刺目的白光化作尖矛直直刺来,韩云溪挥剑去挡却被重击,往后滑动了好几米,在草地上留下两道泥痕。这一下他的血就去了小半。 楚蝉心知凶险,替他使出金钟罩的法诀,由韩云溪主攻。然而对方的法术连绵不断地打过来,他们只剩一味挨打。血槽和气槽都逼近见底,再过一阵,恐怕补血的速度就要赶不上失血了。 “小蝉,焚寂!”耳边呼啸的法术声中,韩云溪又一次叫道,但楚蝉执意不肯。 虽然他至今尚未发作,但那就像一把利刃悬在她头顶,她宁可拼死一搏也不要他动用焚寂。然而手镯里的凶剑响应韩云溪的召唤,不受控制颤抖手腕让她感受到它的兴奋。 “不——!”楚蝉愣愣地看见那把剑自己跳出来,骤现于她手中。 “哟呵呵!”隋文远像是苍蝇见了肉,大笑不止:“好剑!哈哈,这把好剑今天就归道爷了!” 与此同时,韩云溪怒喝:“把它给我!”还没在她手上捂热,焚寂便应声飞去他那里。 韩云溪握紧剑柄,一股凌然战意从心中升起。只见他周身黑气暴涨,带着毁天灭地力量的一剑朝前方挥出,剑风中她听见无数凄厉嚎叫,那是曾斩杀于凶剑刃下的几万条亡灵残留的怨恨。 一剑既出,万鬼哭嚎! 尖锐的煞气仿佛崩碎的玻璃,在她脸上身上划出道道细碎伤口。 仅是剑风便造成这样的伤害,直面攻击的隋文远连尸身都没留下,前方空荡荡只剩一片焦土。 圆月之下,小小少年执剑而立,如玉的脸庞泛着铁灰的颜色。 两个黑洞占满他的眼睛,不留一丝眼白,看上去狰狞可怖。 今天是十五!楚蝉恐惧放大的眼眸里,韩云溪僵硬地转过身来,不带一丝感情的瞳孔锁定自己,缠绕着黑气的剑朝她高高举起。 ------------ 13第十三章 危急 满月挂在天际,地上青草倒伏,仿佛飓风刮过,草地上还印刻着纵横交错的深痕,外翻的泥土看似狰狞的伤疤。激战之时,韩云溪煞气发作再不认得旁人,手中的屠刀对准了在场唯一的活人。 楚蝉方才用去两张引雷符,又一直负责韩云溪的防御,此刻灵力所剩无几。飞速吞下最后几颗补气丸,她在剑刃挥来抢先一步逃出,但剑风的尾巴仍然击中后背,她重重喷出一口血。 楚蝉将轻身法术运到巅峰,韩云溪就像傀儡人一般,表情麻木地追在后面。幸而因为此前近两个时辰的逃跑,一级清风诀升级为二级踏风诀,令她与焚寂附体的韩云溪勉强速度持平。 然而踏风诀每息所消耗的灵气量更是巨大,事不宜迟,楚蝉顶着迎面而来的巨风,拿出竹箫,横在嘴边。未雨绸缪地向系统购买的清心诀,此时派上了用场。 清心诀原本是一门凝神静气基础心法,具有克制心魔影响的功效,如若以乐声形式发挥出来,便能作用于他人。楚蝉这段时日打坐练气时都有使用,遂而将清心诀的一级心法背得烂熟,也使她胸中戾气与煞气被净化许多,也许这正是焚寂弃她而选择韩云溪的缘故。 “呜――”低低的箫声从管中泻出,一点也不好听的突兀声响让楚蝉吓了一跳。 她突然想到一件坑爹的事情――自己不会吹箫!前世上中学时倒是学过竖笛,她想着管乐器的原理都一样,按住七孔留一孔便能吹响,箫比琴方便,遂购买了一只最便宜的竹箫。可因为奔跑中,气息本就不继,加之指法也不熟,早知还不如选择古琴,好歹她勉强会弹古筝!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她沉下心来,依次松开一个洞眼试音,一声声短促突兀的箫音在旷野上响起,活生生的噪音令韩云溪皱紧眉,太阳穴旁青筋错节,心烦意乱之下,速度和攻击力更加提升。 楚蝉这边,从d调哆到高音哆的七个音阶转眼便试了出来。在生命威胁下,前世硬是半个学期才记下来的基本指法,此时她一遍就牢牢记住。楚蝉左跳右跳地避过从背后袭来的剑风,一边结结巴巴地吹起她此时脑子里唯一能想起的乐曲。 “咪――嗦啦―哆来啦――”节奏全然混乱的曲调勉勉强强能听出来是梁祝,这是楚蝉最熟悉的一首曲子,因此吹得如此惨不忍睹她依然坚持了下去,同时运起清心诀。这样一来,她的速度就慢下来。 韩云溪瞬间拉近距离,一剑砍来,她侧着身子打了个滚,锋利的刀刃在她腰上划出一道口子,她心知已逃不过,横下心来,翻身站起面向韩云溪。 “云溪哥哥!”夜空下一声凄厉的叫唤,让他硬生生定住身形。虚无的双瞳里映进一个粉色的小小身影,她星眸含泪,粉唇微撅,似是极为委屈控诉地望着自己,他莫名地心中一恸。 “小……蝉……”好似某种野兽,全身缠绕着浓浓黑气的韩云溪天对月咆哮,从喉中隆隆的嘶吼中依稀可分辨出一个个语不成调的单字:“快――跑!” 楚蝉更有把握了,她瞬间向系统买了一张防御符,为了节省灵力只选择了低级的,用过之后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将堪堪能防御他一击的防护罩设好之后,她用心吹起竹箫。 自清心宁神的乐声响起,韩云溪开始痛苦挣扎,几度举起焚寂,放下又举起,然后左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右臂,身体的姿势仿佛左右手打架一般怪异。 楚蝉却无暇再关注他。吹奏过一遍之后,她已记下全部指法;第二遍起,曲声便不再磕绊。从第五遍上,指尖的动作愈发娴熟,她无需再分神于演奏,手指自发的动作就能吹出流畅的曲子。 夜风吹拂,万籁俱静。她闭着眼睛,元神仿佛“沉”进了竹箫里,清心诀的心法令她内心空明澄净无比,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透明,清晰得见真气在体内经脉中的流动。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呼吸,正是如此,她呼吸的韵律自然而然调整到最佳状态,吻合了与心法最为适宜的呼吸频率。 呜呜咽咽地,柔美缠绵的曲调在她指尖下倾泻而出,她能体会到承载于乐声中的爱恨情仇、缠绵离愁,在反复百遍的吹奏中,乐声、呼吸、心法三者达到平衡,进入一种最为融洽的境界。 瞬间,她感应到丹田真气量暴涨,暖流从小腹蔓延到全身,填补她受损的经脉,此前因疯狂吃丹药而有些淤堵的经脉也被打通,她觉得周身暖洋洋的,舒适无比。 练气三级,开启内视!伴随着修为的上涨,箫声更为一振,清雅悠扬的箫音听之使人忘俗。 “噗通”一声,韩云溪跪倒在草地上,茫然的视线望向虚空。 汗水流进她的眼睛,染得眼睛火辣辣的,楚蝉根本不敢停下来擦一擦。方才她试着停下来,可焚寂立刻操纵着他一剑劈来,幸而那防护罩挡了一下,也令她伤上加伤。 她能感应到那把剑身上散发出的恶意,只等她稍有松懈便趁虚而入。她继续压榨着自己的灵力,几度她以为自己要倒下了,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劲支撑她继续站立着,冥冥之中她似在等待。 昆仑山是九州的龙脉所在之地,横贯东西的昆仑山脉支撑着龙骨脊梁。昆仑派所在的极西,正好位于龙尾骨上,是天下清气汇聚之所在。 日前,紫胤真人正在闭关以期斩劫,却数月未有寸进,且心神不宁。修道之人讲究预兆,他知不可为,索性结束闭关。在他出关后,天墉城的妙法长老忧心忡忡地告诉他,自己夜观天象,发现南方天际的井翼两宿之间有煞气冲天,对应着西南边陲之地,似有大凶大恶之物出世。 紫英心中一动,联想到上代妙法长老曾替他卜算,他此生第二劫为“煞”,心道莫不是应在这里?于是决定前往一探。 因为方向大致相同,掌门顺带交给他一个任务,带领弟子们前往益州参加两派盛会。紫英在蜀山耽搁了将近一个月后,再往西南行去,行至这小小的曲靖城外时,突然感到强劲的煞气波动。 当他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场景。月光倾洒,原野上回荡着如泣如诉的箫声,条条深痕错杂的草地上,小姑娘摇摇欲坠地站立着,黑色齐耳短发凌乱不堪,衣服上伤痕累累,沾满碎草与泥土。那张倔强苍白的小脸,和低鸣似泣血般动人的箫声,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他打晕了那似煞魔附体的男孩子,而那小姑娘瞥了一眼自己,眼神似埋怨又似安慰,复杂得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孩童所应有,尔后她便放心地晕过去。 昆城内,云来客栈里,楚蝉从梦中惊醒。床铺设在窗边,光线明亮,顶上是空空荡荡的木制房梁,“这是哪里?该不会又穿了?”她心下有些恐慌。 “小蝉!”韩云溪扑上来,埋在她被子上又哭又笑。他守在她床前已有三天,紧紧握着她的手寸步不离。楚蝉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酸软,脑袋里像坠着一块石头,她迟钝地转动脖子,对他咧嘴一笑。 她赌赢了!此时充斥于胸的只有惊喜。由系统的一连串公告中,她理清了那日的收获。偶遇驭兽宗人,得知灵宠事宜,开启系统灵宠豢养系统;再是与人比斗,斩获一个修士的元神。 楚蝉立刻从镯子里放出招魂幡,幡内的灵魂在她的神识扫描下一览无余,让她得知一个万分有价值的消息。 韩云溪见她拿出招魂幡,颇不知所以,但因习惯了她说一不二的作风,没有过多过问,只是连声寒嘘问暖:“小蝉,你感觉怎样?身体可好?头还痛不痛?你昨天一直哭着说头痛,我好担心你,可师父说你只是灵力和灵识消耗过度,睡够了就会醒了。但你下次可别这样了!师父说透支灵识是非常危险的,你可别再那么逞强,我会保护你!” “师父?”楚蝉抓住重点,韩云溪愣了愣,然后莞尔:“是师尊救了我们,赶跑了那个坏修士!” 楚蝉目光一闪,他全不记得昨日了?韩云溪拍了拍脑袋:“哦对了,小蝉你还不知道呢!师尊是昆仑山天墉城的长老,名讳紫胤真人,他好厉害的!” 在他黑亮的眼睛里闪动着崇拜的光芒,此时的韩云溪总算恢复了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活泼,脸蛋上绽放久违的笑容,神情兴奋地对她说:“小蝉,我们有门派了!” 楚蝉却闭上眼睛,心里轻嗤了一声。陡然间,她感到房间气息一变,周围的灵气疯狂地向门口那一处涌去,“师尊!”在韩云溪敬畏而饱含感情的唤声中,一名道人朝这边走来。 他身形欣长,身着水蓝色的道袍,腰间系着同色玉带勾,峨冠博带翩然若仙。他银色的长发用玉板一丝不苟地束起,额心两点银色砂印,斜飞入鬓的眉毛之下,一对琉璃色的眼眸仿佛摄人心魄。他的面容英俊已极,脸颊轮廓似刀削斧凿,整个人好似巧夺天工的巨匠所凿出来的玉人。 他年纪看上去将近而立,气质似山岳般沉稳,周身散发着无可比拟的清华之气。在从一侧窗弦里透射进来的日光中,他好似与他腰间佩戴的玉石一般,散发着皎皎如月的光辉。 “楚蝉?”极为沉稳成熟的男子嗓音问道,仿佛电流滑过心弦,令她胸中一颤。 ------------ 14第十四章 紫胤 南诏昆城,客栈二楼的房间内。 楚蝉甫一苏醒,身上无力,只得靠坐在床头,冲床边站立的道人作揖:“多谢真人相助。” 紫胤真人微微点头,对趴在床沿的韩云溪说道:“屠苏,去把熬好的药端来。” “屠苏?”楚蝉眉头一动,在紫胤真人面前却不露声色,待蓝衣少年端着一碗药汁去而复返时,她状似天真地问:“云溪哥哥,真人不知道你的名字吗?为何唤你那般怪异?” 错愕之色在韩云溪脸上一闪而过,然后他立即辩护:“这名字一点也不怪的,小蝉!它取义‘屠绝鬼气,苏醒人魂’,我希望能以此剑之力,找回族人们的亡魂,以及帮助那些需要帮助之人。” 楚蝉见他虽然面有惆怅,言辞中却为自己的新名字感到自豪,忍了又忍,却终于忍不住说道:“韩云溪,父母所赐之名,也是轻易能变更的吗!” 眼下正值北宋年间,宗族观念强盛,不能嗣一姓之香火,是身为男子最大的罪状。 “小蝉,我、我……”屠苏面露惊诧,目光却十分茫然,看似一无所知,令楚蝉更为生气:“你这韩姓只剩你一根独苗,倘若别人,都恨不得再过继或者收养一个孩子以振门庭;你倒好,竟然还改成他姓!你知不知道办路引的时候,就算改了假名,我都不敢给你把韩字改掉!” 噼里啪啦一席话让屠苏头晕目眩,她的怒气却不止是冲他去的:“真人,该不会是他命里犯煞,您算了他的八字命数,才给他改了这个名字吧?”把人家说成了测字先生。 紫英却是躺着也中枪了。“小蝉,可是,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呀……”屠苏不怕她说自己,却不想她误会师父,坑坑巴巴地解释:“你知道,我父亲姓百里,我其实没有……” 对啊,她这才意识到韩云溪是随的母姓!楚蝉拉起被子蒙头上转过身,蜷成一个蚕蛹背对着那两个人,脑子里嗡嗡的,脸上烫得可怕,心里在咆哮:这不是游戏!如果她还不悔改,仅凭着前世从游戏里得来的一知半解来揣测身边的事情,就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可笑! 床沿陷下来,屠苏爬上床,往下拽她的被子,急匆匆地说:“小蝉,怪我没有和你说清楚,都是我不好。你快出来,别闷坏了。快把药喝了吧,都凉了!” 楚蝉抱着被子滚了半天,鼓足勇气,才从被子里冒出头:“哦……”悻悻地接过碗来,浅尝一口,发现并不算很烫,于是一口气喝干。 “小蝉你好勇敢!”韩云溪简直有些崇拜地望着她。他这几天也被师尊灌了许多碗补药,苦不堪言的滋味令他想起来就头皮发麻,“给你吃糖!”他举起糖块送到她嘴边,楚蝉却摇了摇头。 而那边,紫胤真人竟亲自动手,将温水注入残留着药汁的瓷碗中,递到她面前。 如玉般纤美修长的双手,衬得那普通的粗瓷白碗也有了几分雅致出尘的味道。楚蝉有些慌乱地接过来,抱住一口喝到底,混合着些微药味的清水在口中化开。 见她乖顺地喝完药,紫胤真人转身便待离去,屠苏连忙起身去送。 “小蝉,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出去了。”竟似个小跟屁虫。 才不过睡了几日,她的小竹马就这么被人笼络了去。楚蝉心中不是滋味,“哼,你去吧。”拉起被子到嘴巴上,闭眼不再理他。屠苏见她又撒娇,无奈,摇晃着她的胳膊说:“小蝉,等你恢复后,师父会带我们去昆仑山,天墉城,我们就可以学到无上心法了!” 楚蝉倏地睁开眼睛:“屠苏哥哥,难不成我也可以去吗?” 屠苏犹在迷惑她为何有此一问时,那小女童眼中瞬间绽放的寒芒,令紫胤真人目光微微一变。 他一点也没计较她刚才的冒犯,想她如此年幼便经历家破人亡,性子有点偏激十分正常。从她昨日不惜耗费生命来为他人抚神安魂,可看出她天性纯善,且心智极坚。 再听得他的徒儿絮絮叨叨两人往事,可知她生性伶俐,处事老道。若不是有她在,自己这个纯真的小徒儿根本撑不到自己前来相救,怕是早就死了十七八回。单她这份心性,已是修道的好苗子。 但他亦有顾虑,因而确是不打算收她为徒,看她的表现,想必已经猜出来了吧。 紫胤真人心下微叹,仍和颜悦色地说:“楚蝉,你身具灵根出众,灵识较常人也更为开阔,又兼在音律上有天分,走剑修的路子可惜了。我带你回昆仑,我天墉城第二十二代妙法长老正缺一名关门弟子,想以你的资质,不难得其另眼相看。” 果真如此。相传紫胤真人本不欲收徒,其首徒陵越乃上代掌门所嘱托,盼其为门派培养出一位继承人。至于百里屠苏,则是与他修行历劫有关,收徒为命数所致,已是例外中的例外,他是绝不会再收其他人的了。楚蝉早就想通此关节,可尽管如此,被人当面拒绝,郁气不可抑制地自胸中升起。 她正在强自压抑时,却听见小屠苏惊叫:“师父,你不打算收小蝉为徒?”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楚蝉硬邦邦地说:“多谢真人美言。不敢劳烦真人大驾费心,楚蝉对将来自有打算。” 屠苏大惊:“小蝉,你不和我们回昆仑吗?” 楚蝉鼻中一哼,都“我们”“回昆仑”了!他才养你几天,你就数典忘祖了!她微微笑道:“楚蝉自知资质低微,诚惶诚恐,不敢高攀那天下清气所聚之地。” 见她那稚嫩的小脸蛋上挤出来皮笑肉不笑的微嘲之色,模样甚是滑稽可爱,紫英分毫没计较她言语里的冒犯。想必她还在觉得自己抢走了她的“云溪哥哥”吧。想到她对百里屠苏之名的抵触,小小年纪说出那么一席有礼有节却是老气横秋的话,想来吃了不少苦头,他心中便有些柔软。 “楚蝉,你身上亦有煞气残余,屠苏那把古剑,想来你也曾接触过。如你所言,昆仑乃得天独厚之地,天墉城最善‘抑浊扬清’之法,对你益处颇大。” 一番说理之后,他又表示:“我虽不能收你为徒,但指点门内弟子修行乃是我份内之职。” 意思是拜师天墉城,还是能得到他的指点吗?问题是谁稀罕! 楚蝉面有薄怒:“楚蝉不敢说精通音律,只略通琴箫。照真人所言,您走的是剑修一路,楚蝉虽对剑修不感兴趣,但也知道,修剑至高境界是人剑合一,彼时手中无剑而心中有剑,摘花飞叶皆可为剑,何况琴箫乎?那么为何因楚蝉不喜剑而喜箫,便断定我便承不了您的衣钵?” 小屠苏左看看右看看,总算察觉气氛不太对,小蝉和师父似乎在赌气?他摇摇头,这一定是错觉!师父那么好的人,小蝉那么乖巧可爱,怎么会一见面就暗暗较劲呢? 紫胤真人此时凤眸微张,隐有惊诧之色。 他从未料到,在南诏小城的一间普通客栈内,竟然能听见这样的一番话,可知大千世界,道法无处不在!身为修行之人,必须胸怀若谷。心胸一开阔,他感觉到心境上隐隐松动,不由更加开怀。 可那资质绝佳的小姑娘正梗着脖子,倔强地瞪向自己,那微微撅起的小嘴,似是在说:“哼,其实我本来也没想修剑!但你凭什么不收我!”紫英突然发觉,自己伤到这个孩子的自尊心了。 她年纪尚幼便孤零零于江湖上漂泊,养成了骄傲敏感的性情,须知刚极易折,令他感叹之余,颇有些怜惜。她这性子,倒是与他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说起来他是十分欣赏的。 紫英有心出言补救,奈何他天生口拙,即使来到天墉城已三百年,数度向众弟子宣讲道法,口才却也没有得到分毫助益。事关如何哄一个六岁的小女童,他着实渺无头绪。 久久的沉默中,楚蝉发言:“楚蝉口出妄言,望真人宽恕。楚蝉不求上昆仑,只不知真人是否能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带我前往益州,我听闻蜀山派正在收徒。” 此前她搜索那青城派张文奇的魂魄,得知渝州城的永安当铺,日前高额悬赏千年灵草。颁布此任务之人是蜀山仙剑派的一名长老,他以散仙之境冲击真仙,要用到的渡劫丹还缺几味材料,其中一味是千年月见草。他不但承诺丰厚的报酬,还言明若献宝者有意,可拜师成为他的入室弟子。 青城派在南诏虽然可以耀武扬威,但回到中原,只不过是一个依附于仙剑派的区区小派罢了。更何况身在外门,与内门弟子不可同日而语。 被一名半步真仙的蜀山长老收为徒弟,即便筑基弟子也趋之若鹜,对于小小的炼气弟子而言,更是让人垂涎不已。是以那张文奇和隋文远宁可放弃门派盛会,也要出来碰运气。 由于月见草只生长在南疆境内,师兄弟两人千里迢迢远赴至此,打听到一个苗寨以月见草为图腾,寨子里收藏有成千上万株干草,其中不乏有千年年份,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孰知最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就连元神也喂了楚蝉的招魂幡。 楚蝉决定去一趟那月见苗寨,交换到草药,然后去渝州交任务。 蜀山一脉道统传承至今已近两千年,仙剑派乃天下玄门之正宗,拜师蜀山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紫英不免在心里苦笑,这孩子看似成熟世故,可惜年龄仍是太小,对人情世故尚有欠缺。 在自己面前说要拜师蜀山,这不是对昆仑派的侮辱么? 倘若以他平时在门派里说一不二的作风,怕是要就此拂袖而去。只是由于先前便对她深有好感,确实起了爱才之心,又怜她命途多舛,对她多了几分容忍。 再加上他那小徒儿正拧着她的被子可怜兮兮地求她改主意,又拽着自己的衣袍眼巴巴地看过来,紫英虽板着脸,心里的些微不快实则已经化去了。 “楚蝉,我便如你所言,送你去渝州。这一路若你心念有改,我仍可携你上昆仑。” ------------ 15第十五章 剑道 楚蝉见他话说得留有余地,不由心中一笑。过几日,待她那日强行运功的暗伤恢复,且稳定了境界后,楚蝉将自己的计划告知紫胤真人。得知她想独自前往寻找月见草,紫英淡淡一瞥她,道:“无妨,我既答应你护你一路,便不会半路将你丢下。你所言的苗寨,我带你去便是。” 宛如金玉相交的嗓音令楚蝉心中一跳。与人交往便是此消彼长,她承认,自己是有意试探。可对方亦是节节退让,是因为他天性儒雅,心胸宽广不与人计较吗? 楚蝉犹自琢磨紫英那八风不动的表情之下的心意时,屠苏则是高兴他们不用分开了。 紫英带两小御剑飞进南面的山中。数百米高空之上,罡风凌冽,宽大的剑刃上,一名紫衣剑灵站在最前控剑,紫胤真人宛如一尊雕像,楚蝉则在盘腿调息。 只有小屠苏兴奋不已,一会儿摸摸脚踩着的绽放月华之色的剑身,一会儿探头探脑地看向前方的漂亮少女。“那是真人的徒弟吗?”当对方抽空回头冲他一笑时,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在疾驰的飞剑上,紫英的声音听来更加浑厚飘渺。 “为师除你之外,还有一名首徒,名唤陵越。她则是为师的剑灵。” “剑灵?”屠苏兴致勃勃地听师父讲述剑的分类,凡剑之上有灵剑乃至仙剑。灵剑往上皆与凡铁不同,铸造时生剑灵。连楚蝉也不免好奇地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聆听。 “灵剑分七品,七品之上便为仙剑。待筑基后,你们便可驾驭灵剑飞行了。” 屠苏举一反三地问道:“师父,焚寂也是灵剑吗?它也有剑灵吗?” 紫英微不可查地顿了顿,说:“焚寂乃是仙剑,你等练气阶段,尚不可驾驭。” 屠苏有些遗憾地“哦”了声,就听见师父又言:“屠苏,把你的那把剑给为师看一看。” 屠苏连忙取下腰间承影,双手奉给师尊。楚蝉看到紫英竟也是双手接过,可见他爱剑乃至尊重剑,暗忖要提醒屠苏这个傻小子,不可犯了他师尊的禁忌。 “这把剑并非没有灵性,只是尚未开刃。”楚蝉唰地一下子站起来,没开刃?怎么可能呢? 紫英挽了个剑花,横剑在手,左手持剑柄,右手抚过剑身,声音里隐有笑意:“楚蝉,你所谓的开刃是指什么?” “用金刚之石打磨剑刃,使它锋利可破物。”楚蝉立即答道,随即企盼地盯着他,希望他速速说出,不要再卖关子。 紫英微微瞥了眼她瞪圆的杏眼,心中笑意更深:“你所言不错,那是凡铁开刃之法。而这把剑虽是民间作匠所出,却因模仿名剑承影,因形似而得其三分神韵。想那山中铁匠曾亲眼目睹真正的承影,因而打造得如此之像。”说到此处,他竟目露怀念之色。 楚蝉一时福至心灵:“真正的承影,在真人那里吗?”紫英凤眸微微一闪,心道这孩子当真敏锐,回答:“不错。我早年时曾到过这南疆十万大山,想是那时的际遇。” 楚蝉二话不说,从手镯里取出剑,双手奉过头顶:“还请真人一观,这把龙泉可也具有灵性?” “你唤它做龙泉?”紫英敛目扫过她手上黑镯,见她手抖了抖,他收回目光,说道:“我险些忘了,太宗时为避讳,给它改了一字。” 楚蝉心中一动,她知道他说的是唐太宗而非本朝,可见他是经历过唐代之人?她虽一早便对他身份有所猜测,此时似是出现佐证,不由心中又是一震,再看向他的目光便带上审视。 “要养出剑的灵性,需主人与剑心灵相通。你可试试用自己的气血唤醒它的灵性。” 原来如此!楚蝉毫无犹疑,拔剑出鞘,食指在剑刃边缘游走一周,大量的血匍一涌出便吸收进剑身,随即通体光华大盛,一把只是普通寒铁打成的剑此时向外发出莹莹光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多谢真人指点!”楚蝉真心诚意地一拜。血水自她手上滴落又被罡风吹散,屠苏惊叫一声扑上来,只见她下意识中割得太深,伤口几可见骨。紫英也冷了脸,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屠苏。 楚蝉讪讪地低下头,任由屠苏替她擦药。微凉的露状灵药效果极好,过不多久她的食指已完好如初,连道疤痕也看不见。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盘腿坐下来,默默地欣赏着自己的龙泉宝剑,一边在心里消化方才系统的提示:“灵剑升级一品,紫胤真人好感度加十。” 人物简介栏中的包子脸紫胤真人旁边飘着一个对话框:“此女爱剑若痴,为我道中人。然太过年幼,不知轻重。须知手若有伤,如何持剑?”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飞行,他们抵达了目的地。入眼是一片点缀着摇曳小花的田野,前方摆有几块不起眼的碎石。紫英叫两人跟紧他,在碎石堆中左绕右绕,步伐中暗合八卦方位,楚蝉一时不能全看懂,于是先强记下来,这时她听见身旁屠苏的惊叫。 她抬头望去,眼前竟然凭空出现一个庞大的山寨,脚下的石阶蜿蜒向上,尽头是一扇用浸油桐木搭成的高大山门。穿着苗服、颈戴银环的少女们笑嘻嘻地守在台阶上,端着盛满酒的大碗。 “欢迎贵客!”楚蝉和屠苏都被盛情的苗疆少女灌了几碗酒下去,而紫胤真人气场实在太强,又惧于他脚下奉剑的剑灵,以他为圆心的五米之内没人敢接近。 在迎客少女的带领下,他们来到村长的屋子里,紫英直言来意,欲交换一株千年月见草。村长沉吟片刻,说村里的确有一株千年以上的灵草,但不打算拿出来换银钱。 “仙师法力高深,似已近真仙之境;两位仙徒也是钟灵毓秀,年少有为。想必炼丹炼药于仙师也不在话下?”村长大叔试探地问道。 原来这个村和乌蒙灵谷类似,也有传承的修炼心法,只是资源匮乏又兼不懂炼丹,他们极难突破,修为最高的村长也只是后天五层而已。因而他们提出用补气丹和筑基丹来交换。 紫英点头同意,请村长说出数量。楚蝉被误认为是他的弟子,他却并未出言反对,又想到他处处为自己出头交涉,她心中便是一热。 可那位村长虽然长着一张憨厚的圆脸,说起话来着实油滑,她真担心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师大人会被对方猛宰。看他那饮风吸露的派头,怕是绝不会如凡夫俗妇一般讨价还价吧? 可晚辈不好于长辈面前擅自开口,她不能多嘴驳他的面子,她正暗自焦躁时,只听紫英说道:“既然村长迟迟无法定夺,便由我说一个数,村长意下如何?” 村长一时傻眼,他本想拿乔,孰料对方先出了口,摄于紫英威势,只得讪讪应下。不过他也并未吃亏,五百颗补气丹与三颗筑基丸,足以堆出三名先天高手,对这个小寨而言,已足够自保了。 交易达成后,宾主尽欢,村长热情地邀请他们留宿一晚。紫英见两小都有意动,遂颌首应下。 楚蝉沿着纵横交错的碎石道四处游逛。苗寨依山而建,房屋架设在插入石块的梁木上,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看上去蔚为壮观。她顺着小径攀爬到山丘最高的一处碉堡内,俯瞰云雾缭绕,远山重叠,只觉得心胸开阔,神清气爽。待她绕到碉堡背后的一处空地,正好碰见独自立于此处赏景的紫胤真人。 “拜见真人!”楚蝉行礼后,直起身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说道:“真人宅心仁厚,思虑周全,为村子留下自保之力,实在令人仰慕。” 她其实是想赞紫胤真人看似冷冷清清不通庶务,实则心如明镜。万年灵芝系统售价十万,而他交换出去的丹药,加起来也就八万分,他不但赚了,也没得拖泥带水,当真是高人! 哪怕神仙也难以招架好话,紫英凤眸微微拉长,目光柔和,问她:“你可知月见草的功效?” 楚蝉点头回答:“月见草有清心明目的效果。若将草叶揉碎涂抹在印堂,则可看透雾瘴,不受魔障之诱。因此可以用来炼制成丹丸,以克服突破时的心魔。” 紫英微微颌首,显得有些满意,紧接着却抛出一个晴天霹雳:“此物对我作用也极大,你怎知我是为你拜师而寻,而非自己用来炼丹。” 楚蝉大惊失色。她这才想到,从头到尾人家都没说过一句,交换出去的也是他自己的丹丸!她本想把丹丸补给他,可这么大批的丹丸她一旦拿出来,岂不是自我暴露?小姑娘被打击得皱起眉头闷闷不乐,紫英心中一乐,只是面上不显,仍淡淡地道:“你可是醉心于剑?” 楚蝉低下头,从镯子里拿出龙泉,无言抚上朴素的木制绑带剑柄。 前世的崔晶晶就是一个刀具控。她父亲是军人,每年只有探亲假时能够回家,因此他几乎把独女宠上天去,每次回家都带许许多多东西给她。苏制望远镜给她用来看日食,一箱子的飞机模型给她用来送小朋友,在她迷恋上刀具后,他想方设法托人从西北给她捎回藏刀、新疆刀,甚至军刺。 晶晶的性格和爱好都也一点不像女孩子。一家人宠她,家里的刀具架上摆着堂叔送的唐刀,表哥送的战国剑,但她最喜欢的还是那把自己在苏州买到的龙泉宝剑。 长五十五公分,宽五公分,剑柄为黄花梨木,是柄短剑,她一眼看到就喜欢上,拿去工厂请人指点,借用工具自己给它开的刃。也正因为她学会了开刃,后来才会有那出惨剧。 紫英察觉她神色飘忽,气息伤感,便知她又想起灭门之祸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做声。 楚蝉摩挲着剑柄,幽幽地说:“是真的很喜欢。第一次拿到它的时候,就差没抱着睡觉啦,竟是拿在手中一刻也不舍放手的。”她说的却不是这一世的事情了。 手中龙泉是她与韩云溪在路过一个村庄,请铁匠按着她记忆里的那把龙泉所打造的,长度形状都一般无二。楚蝉眼波柔柔地望着手中短剑,那珍之重之的表情,令紫英恍然记起自己初次领到飞剑时,那晚几乎没有睡着觉。再望向小姑娘时,他目光中便有所期许。 “你既然如此喜剑,为何执意不走剑修之路?”闻言,楚蝉手握成拳,声音开始结巴:“我的剑意里有煞气,难以纯净,也许、很难领悟……” 紫英微微阖眼,语声中透着一丝严厉:“我问你,剑为何物?你待用于何途?” 空空荡荡的山顶上,徒留楚蝉一人面对清冽山风,他走前留下来的话仍然余音在耳。 剑是什么?她盘起膝盖坐下来,心说:剑是工具。 人类在进化中,发现用石块砸东西效果好,由此开始利用锐器,剑便是由此发展而来。说到底,剑就是用来杀戮的工具。越是宝剑,杀人越快,杀得人越多。 前世她恨极了,犯罪时特意用了父亲送的刀,可部分原因也在于她不舍得玷污她的龙泉。而现在她明白了,即使剑没有脏,滥杀无辜的自己心已经脏了,即便剑都会被她污染。 剑修,必然走的是杀戮之道,需要在千锤百炼中将自己淬炼成一柄剑,必须通过无数的战斗来磨练精纯剑意。当然她也知道,身经百战和杀死百人是有区别的,但她害怕自己迷失。 夜幕降临,星星就仿佛围绕在她周围,远远地传来叫唤:“小蝉,开饭啦!天黑路不好走,下山小心呀!算了,你等着,我来接你!” 楚蝉从入定中敛气收功,夜空下的明眸如星子般明亮。望着匆匆跑来的小屠苏,她盈盈一笑:“屠苏哥哥!”乖巧任他牵过自己的手,心中豁然开朗。 他既然不想做自己的师父,为什么要管自己喜不喜欢剑,修不修剑道?哼!既然你认为我资质出众,想为天墉城留下一个好苗子,那就别用妙法长老的关门弟子来诱惑我! ------------ 16第十六章 胡闹 群山环抱,清晨的薄暮尚未散去。掩隐在缭绕云雾的苗寨里的一间屋子里,从古朴别致的藤编镜框中映出一张俏丽的面容。圆脸蛋上肤白似雪,翘起的唇瓣色泽粉嫩饱满,一对杏眼流光溢彩。她用羽毛发卡将齐耳短发别去后面,脖子上挂上银晃晃的项圈,对着镜子笑了笑。 楚蝉找村民买了几身苗服和一堆小饰品,虽然对方热情好客,坚持要送给她,她习惯了系统等价交换法则,只用去不多的银两,添置了许多日常用品。 她推开房门,微微寒凉的空气触上皮肤,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小院子里的房门都洞开着。西侧房间里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屠苏不知去向,至于真人大人歇息的正房,更是干净得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整晚楚蝉根本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两人都不在,楚蝉独自在寨子里乱逛。这次她往山脚下走,在山麓向阳处,看到一片桑树林。远远传来女人们的嬉笑声。楚蝉沿着人声找到一个院子,院内摆满养蚕的筛子,几名苗族妇女边谈笑,边替换新鲜桑叶放进筛子里。 楚蝉心中一动,突然想起自己那金色茧子。她不时拿出来摇摇听听,还给它滴过血,却始终没有动静。她走进去与人搭讪,那些村妇们很热情地招呼她,她拿出蚕茧。 一名大婶拿回来看了看,“这个不是蚕茧哩!”有个小姑娘抢话:“貌似蜘蛛卵是这个形状!”另一位大娘点头说:“我看像金蝉蛛的卵哩!” 金色的蚕茧在她们手中传递一周后,大家得出一致的结论:“它的确是金蝉蛛的卵。” 楚蝉问到了一堆关于孵化饲养金蝉蛛的知识,喜滋滋地道了谢。 金蝉蛛是蜘蛛的一种,却通体赤金,喜阳恶阴,需要阳火之力帮助孵化。它可以吐出最韧的丝,织成蛛丝衣后百邪不侵。捡到宝了!她一路上乐得合不拢嘴。 回到小院,楚蝉赫然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银发如瀑,长身玉立,昨日的回忆涌上心头。 “真人!” 紫英一动不动,状似充耳不闻。装高人!楚蝉在心里腹诽,便径自说道。 “真人,弟子昨日想过,剑虽乃凶器,本身却并无好恶之分。剑可用来诛邪,以除暴安良,却亦有人拿它来作恶,端看持剑之人心正与否。我想,这是个人的选择,与坚持的问题吧。” 他昨日问出的问题,让她领悟到修习剑道的第一条,首先是要有觉悟!对杀戮的恐惧,她比旁人更甚,因为她曾经走错过路。若不能匡正这一心思,变得果决,她连门槛也迈不进去。 紫英暗自点头,却仍似老僧入定般面上不显。楚蝉有些不自在,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见,低下头拨弄自己的手镯。突然感到注视,她抬起头,看到他眼角似有似无地瞟了自己一眼。 这是他第二次投来注目礼了。楚蝉十分乖觉起取下手镯,双手捧起递给他。 “真人,这是我机缘之下得到的镯子,貌似有储物功能。”紫英完全没在意她真真假假的一番话,对它的来历问都没问,修长的玉指将黑色墨镯翻来覆去转了一遍,“这是仙器。” 那是犹如水晶相互撞击所发出的极为好听的声音,因为他过分的沉默寡言,每每听到时都因珍稀而更显动听。楚蝉恍然了片刻,才惊觉他话中涵义:“仙器?” “你修为尚低,它尚未认主。”原来是这样!难怪它常常不听使唤,焚寂放在里面也会变得不安分,皆因她还不是它的主人。楚蝉心中一凛,这是不是说,她的系统也并非那么保险? “喂,系统!你不是说这是什么光脑吗?”从紫英手中接过镯子,楚蝉即刻问道:“如果它遗失,被别人捡到,你这个没节操的家伙是不是就要伺候别人去了?” 系统久久没有答话,楚蝉感到一阵暴躁,十分渴望把它摔在地上用脚狠踩,却见紫英瞥来一眼。她心知对方能从灵气微小的波动中察觉她的情绪,即使胸中在咆哮,却被迫安分下来。 金色的阳光驱散晨曦,湿润的空气开始温氲暖意。令人心悸的沉默中,忽听紫英开口。 “此地钟灵毓秀,灵气充足,”他顿了顿,道:“你今日可有做早课?” “早课?”绕山跑步?吐纳练气?站梅花桩?瞬间楚蝉脑子里闪现许多靠谱不靠谱的猜想。 “每日晨起,午时与子时,是练气效果最佳之时。” “哦!”楚蝉迷糊地应道:“那、那要怎么做?” “明日起,你早上与屠苏一道。” “好……是!”楚蝉自是应下了,又听他说:“不可过分追求修为上涨。以你的年龄,练气三层已是过快,需得打牢基石。”否则恐有心魔之忧,他咽下了这句。 他发觉这个女娃娃心事颇重,有时会想得太多而畏首畏尾,不欲再加重她的疑虑。 “是!”楚蝉颇有些感激地应下了。他说的没错,稳扎稳打才是王道。就冲他这一番指点,她心悦诚服地叫道:“紫胤师父,屠苏呢,他去哪里了?” “师尊――!” 伴随着拖着长长颤音的脆生生童音,屠苏像屁股着火一般冲进院门。四道视线唰地投过去,只见他圆圆的脸蛋上染着异样的红酡,晶亮的眼睛水蒙蒙的,有点失去焦点地望过来。 院门外露出几个脑袋,几名大姑娘小媳妇扒在墙边,由于紫胤真人气场太强,她们不敢进来,只是笑嘻嘻地冲屠苏招手,把他吓得双股战战。 “师尊,我们何时告辞?”嫩嫩的脸上犹带着被掐出来的指痕,小屠苏眼中充满企盼。 他身上竟然有酒味?紫英一言不发,脸沉下来,唬得屠苏自动贴着墙角站好,垂头丧气的样子分外可怜。楚蝉于心不忍,说道:“皆因楚蝉之事,耽搁了行程,还请真人恕罪。” “无妨。”紫英背过身,说:“一月之期返回即可。” 一月?楚蝉心中一动,应该是说在下次月圆发作前,带他回到昆仑吧。 楚蝉发觉他对待两人的态度有明显的差别。对她谆谆善诱,劝学上进,而且有要求基本都满足,但对屠苏则严厉许多。该庆幸自己还不是他的徒弟吗? 不久之后,他们告辞出村,再次乘上紫胤真人的飞剑。仍然是上次那名紫衣剑灵御剑,这次因为是第二次见,楚蝉觉得她亲切很多,与她搭话,得知她是真人所铸之剑,名为朝露。 获得朝露的同意后,楚蝉摸了摸她的手。冰凉不似活人,因为泠然的灵气,触感微微扎手。身处朝露的剑光中,她的龙泉似是畏缩一般,剑光尽敛,表明低阶灵剑向高阶灵剑的臣服。 因为两小承受能力有限,飞剑的速度不快。高空上因没有人气沾染,灵气更为纯粹,在紫英的灵力防护罩内,聚气更是事半功倍。楚蝉吃了一颗辟谷丹后,便打坐入定,中途还被屠苏推醒一次,说是应师父的指示,练气期不能一次打坐过久,否则身体僵化,血脉不畅,适得其反。 两日后,他们抵达了渝州。正是春光灿烂时,城外潺潺流水,绿树成荫,城墙高而厚实,大开的城门正对着街市,两侧商家云集,小摊摆到了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因是商业重镇的缘故,这里往来人流量极大,不用检查通关路引,城内治安却十分好。 紫英来到城门外便收起飞剑,过路百姓虽偶有投来好奇的目光,却并未引起围观,显得对仙人降临之景十分适应。“这里不比南陲小县,城内是禁止飞行的。”朝露向两小解释。 她性格活泼,沿途讲述渝州风情给他们听,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找到一家仙剑客栈住下来。 “这仙剑客栈,在九州各重镇都有分店,背后的东家是九州排名第一位的商行,”站在仙剑客栈的牌匾前,朝露滔滔不绝地说道,屠苏满眼崇拜:“朝露姐姐,你知道的可真多呀!” 俏丽的剑灵少女撸了撸鼻子,得意一笑,正在这时店小二迎了出来,笑意盈人地说:“唉哟几位仙师大人,您可选对地方了!我们仙剑客栈,前身逍遥酒店,在全九州都有……” 竟是一字不漏地重复了朝露方才的解说。楚蝉好笑地看着满脸尴尬的朝露,心知她不过早来一个多月,因曾经投宿过,所以才记得如此清楚吧。 “……所以这是仙剑客栈的总店。来来,您请!”小二总算结束了冗长的介绍。逍遥酒店,仙剑客栈,这名字令楚蝉觉得十分古怪。在听到神魔之井、蜀山仙剑派的时候,她便怀疑这里不止是古剑世界,还包括了仙剑,如今更是得到证实,只是不知现在仙剑的剧情发展到了什么时候。 客栈的一楼大厅面积极广,摆有近十张木制方桌,坐有不少茶客,木制地板似打过蜡一般铮亮。二楼的走廊栏杆上挂有一个霸气的额匾:“天下第一客栈。” 替她安排好住宿后,紫英问道:“楚蝉,你可想好?” 楚蝉一怔:“真人,您是说?” “我带屠苏去见他的同门。”紫英声无波澜地说道:“你可同行?”这就来了么?楚蝉狠狠怔住了。要做选择?她有些不知所措,旁边有人拉她的衣袖,屠苏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小蝉,我们一起去昆仑!” “紫胤师父,我……”楚蝉咬着下唇,沉默一阵,抬头投去坚定的目光:“我有心修习剑道,也信我他日定有所成,您可否收我为徒?” 紫英漠然不语,好似一尊玉质雕像,屠苏倒是急了,扑过去拖拽住他宽大的衣袖:“师尊!” 楚蝉心如擂鼓,却又觉得自己很有几分胜算。这一路上,她向他展露出良好的天赋,向他证明自己有剑修的资质。而他也处处指点自己,还引诱她踏上剑修之旅,连她试探地称呼他为“师父”,他不是也没出言反驳?这不表明他不排斥收自己为徒么! “楚蝉,”忽听他开得尊口,楚蝉唰地看过去,“你虽经历逆境,却能不堕心志,性情执着,这一点乃修行之人的根本。”听到表扬,楚蝉的眼睛瞬间张大,那圆圆的杏眼与可爱的笑脸,令紫英几乎心生不忍。然而他语速没有半分减缓的继续说道:“然则,为人处世不可偏执。” 他看过来的银瞳似冰封寒渊,深不可见底的眸底里看不出一丝情绪,被他用目光这么一扫,无端端便叫人从头冷到脚。 “我知你想拜我为师,为此颇费周折,这种小心思不可取。” 他全都看出来了!!瞬间热流涌上头脸,两侧太阳穴在突突作响,她几乎想大吼:“你早就看出来了,我请你送我来渝州,只是权宜之计,可你却为什么要配合!” 确实她做得不对,心性偏了,可他难道没错吗?给她希望,然后亲手粉碎!为什么这样羞辱她! 楚蝉再无法忍受,掉头便蹬蹬地跑出去。 屠苏追出房间,被她一把推开。 “小蝉!”看着她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屠苏急急忙忙地回来:“师尊,您、真的不能?” 紫英背着手站在窗边,默立不语。 “师尊,小蝉她跑了!” 屠苏急得跺脚,打结的舌头更是拧住了。她要去蜀山了!呜呜,他不要和小蝉分开! 眼见自己小徒儿那一脸的哀怨,用一种看着“棒打鸳鸯的坏蛋”的目光看向自己,紫英在心里一阵无语。那奸猾的小丫头,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故意试探他的底线,一再得寸进尺,还用他的好徒弟向他施加压力。他若再不敲打一下,日后她可不是要爬到自己这个师父的头上去! 这么想着,眼前无端浮现一对亮晶晶、圆溜溜的猫眼。 “讨厌!”耳边响起脆生生的叫喊,甜美的童音里哭腔混合着鼻音,听起来格外娇憨。 他分出一缕灵识在她身上,能看到那小姑娘正抹着眼泪,一路撞着人撒腿狂奔。 “紫胤师父欺负人、是大坏蛋!” 胡闹,竟敢诽谤为师,紫英在心里苦笑着摇头。 这是最后一个考验了,倘若她能通过,他大概还会有很多机会听到这些混账话。 ------------ 17第十七章 鸾来 渝州是西南重镇,坐临长江,背靠巴蜀大山,城池依托山体,城内道路高低陡峭,有山城之美称。 楚蝉浑浑噩噩地跑到一处开阔地,扶着冰凉的石柱,汗流浃背地喘着气。待她心中郁气稍减,才发觉面前立有一个石牌坊,上书“天下第一胜境”,原来她不知不觉中跑到了坊市。 这里是渝州城内最为繁华的一处街道,贯穿整座山城的东西长街在这里交汇,正是上午时分,牌坊下热闹非凡,四周摆满摊贩,杂耍摊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有点像京城天桥下的光景。 楚蝉看到飘扬的各色锦旗,在写着“兵”的三角旗帜下,各色刀剑挂在摊位后的兵器架上;有的写着“药”,红底黑字大字下,小摊上摆放着各色瓶罐。 阳光正好,摊子上摩肩接踵,人声鼎沸。楚蝉还是第一次逛这么大的江湖坊市,不由兴致勃勃,一时间几乎忘了刚才被人戳破心思的不快。 她停在药摊下,问道:“我想买小还丹,多少钱?” 那摊主倒吸一口凉气:“唉哟小姑娘,药不可以乱吃,这话就更不可以乱说!小还丹,那可是蜀山派炼制的独家秘药,效果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您在我这里问这个,可不是存心来打脸的?” 楚蝉还真不知道系统里她一买一大把的补血丸在这里如此珍贵,一时赧然道:“我听说渝州仙人云集,对那仙家物事心慕之,故而问起,还请大叔莫怪。” “仙人?”那摊主乐了:“你说蜀山派?他们在山中自有坊市,哪会到这渝州城里摆起摊来!” 旁边的人都哄笑起来,让楚蝉微微红了脸。那摊主听她是北方口音,又见她言辞有礼,即使尴尬也举止分毫不乱,显然教养极好,也不再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便不遗余力地推销。 “我这里外伤、烫伤、刀伤药应有尽有!”他倾过来压低声音:“也有蒙汗药!” “妹子哎,来看看我这钗子!造型别致,也能用来防身,小姑娘带着别提有多俏了!”招徕声不绝于耳,一旁的铁匠大叔拍着胸脯吹嘘:“我在这摆摊几十年,这全渝州的匠器铺子,我就是第一!” 楚蝉仰头看着这位顶多三十岁出头的汉子,那你岂不是垂髻之年便开始做买卖?不可信、不可信。她突然意识到,这里的摊位流动性高,东西良莠不齐,自己不懂分辨,还是勿要乱买的好。 楚蝉下意识地转着手中的镯子,她养成了一个习惯,思忖时便会把玩镯子,冰凉的质地贴着手腕十分舒服——咦?她突然想到,自己不是有系统在身么? 说起来她很久没有和系统交流过了,似乎自从见到紫胤真人之后? “喂,系统,你还活着吧?我要回家!” 听到启动口令,那镯子颤了颤,以充作回答。 “为什么最近不出声?那天我还叫过你,你居然不理我!你的服务态度太差了!我要投诉!” 系统被逼无奈,久违的无波澜起伏的机械音再度出现:“用户在启动光脑时,有灵力波动,恐本界之人发现。” 是这样!楚蝉想到紫胤曾言这镯子是仙器,它所拥有的那些功能,诸如储物、幻形,与其说是高科技位面的产物,倒更像是仙家手段,白瞎了它那个唬人的名字!这家伙其实是上界之物吧? “你不是叫做光脑?这个名字和你一点也不搭呀。你没有其他的名字?你究竟是打哪来的?” 系统感到很纠结,按客户服务指南,自己必须有问必答,但她问的问题个个都是保密a级。 “你怎么不说话?”楚蝉前世没啥别的爱好,唯有阅读一条,因看过海量的杂书,想象力极为丰富,霎时间她脑子里冒出一堆猜测:“你的来历无可奉告?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吗?你其实是人吧?” 系统在一阵无语后,迟缓地说:“汝可唤吾十七。” 楚蝉大获全胜,得了便宜犹在卖乖:“17,这是你的版本号?你前面还有16个兄弟呀!”它果真是人工智能!她愉悦地叫道:“十七,你总算是有名字啦。” 问清名字后,系统熟练度一跃升至5%,她深深的觉得系统十分欠调|教,需要多折腾折腾。 楚蝉心情大好地走走逛逛,绕了坊市一周后又回到最初的摊位,掂起那把寒光粼粼的铁钗问道:“这根钗子叫什么名字?”那人明显愣了愣,脱口道:“徐夫人!” 荆轲刺秦之匕?楚蝉怀疑地看着他,这明显是胡诌的吧?那人一脑门子的汗,硬着头皮掰下去:“哎,要说那徐夫人啊,是战国时铸剑名匠,但再厉害她也只是个女人,娘们总归是爱俏。你看我这钗子,钗头为凤,精美绝伦,而其尾尖锐堪比匕首……” 胡扯!楚蝉听完第一句就暗笑起来,徐夫人姓徐名夫人,是个大男子汉! 那人心里也憋屈得慌,看这小姑娘粉妆玉琢好似观音座下童子,想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只道来了大生意,岂料这小丫头成了精,一根凤头钗还问名字? 楚蝉不欲与市井小民计较,掏出银两买了下来。一积分可换成一两银子,她花掉了八万积分买了药丸还给紫英后,就只剩不到一万分了,不过在这俗世上算得上小富婆,出手阔绰一点也不为过。零零碎碎购置了些金疮药、绷带等物,她便转进了旁边的店中。 这家店是整条街上最为显眼的建筑,门前竖有金字招牌上书“永安当铺”,房檐上另有金底黑字牌匾永安当,六扇的门大开,店内窗明几净,十分宽敞。一楼进门便是一个长长的柜台,旁边设有桌椅案板,常备茶水供顾客商谈。 楚蝉走进去时,掌柜正接待几名锦袍商人。见她一介小小女童,便面露不喜,但因有客人在,不便变脸撵人,于是他叫唤小二:“景天!来客了!” 景天!楚蝉心神剧震,竟然是三代的男主角!难怪有蜀山派、南诏国、神魔之井的存在,那么锁妖塔也必然是存在的了? 一名撑着下巴趴在柜台上打盹的少年一个激灵站起来,走出柜台外迎上来,爽朗地笑着对她说:“小小姐,欢迎光临啊。你是卖东西还是买?”只见他眉目俊朗,唇红齿白,黑色的短发用紫色束带扎起一个小辫,犀利的视线从她的头花扫到脖子上的银环,再到手腕。 景天见过不少没落人家的婢子或孩子上门卖祖传的宝物,不夸张的说永安当所藏的每一个古董背后都有曲折的故事,这正是他喜爱古董的原因之一。当然最大的原因是这行当容易暴富啦! 见那小姑娘眼眶微红,衣服质地虽良好,但打扮却朴素,没有什么环佩首饰,景天认定她是没落人家的大小姐,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了。 “咦,我看你这手镯,虽然难看了些,但总归是泗水砭石所制,看成色……看年头……可以拿给我看看吗?”楚蝉听得云里雾里,但自然不会把系统交给他,出言打断:“我是来卖草药的。” “草药?小妹妹,我们又不是开药店的,这种东西不收不收,你呀,出门左转……” 楚蝉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心中暗忖,记得剧情开始时,永安当十分破落,可看这金碧辉煌盛气凌人的模样,根本就不像,可见这里的事情并不能用游戏来推断。 然而,谁知道重楼、雪见之流会不会突然现身?楚蝉不欲多生枝节,看四周未有人注意到这边小孩子与店小二的组合,她径直说道:“我有千年月见草,来交任务。” 景天眼睛睁大,嘴巴微张,惊愕之后继而便是一喜:“呀,这可真是太好了!那仙师唧唧歪歪的,说什么我们永安当号称渝州第一当铺,竟然连月见草也收不到,可见名不副实,我呸!那么好找他还拜托我们?千年的灵药,都是成了精的!” 他碎碎叨叨了半天,见楚蝉一脸郁卒,拍了拍脑袋说:“哎,你来得真巧。每月逢二十,仙师的徒弟都会来店看看,今天就是二十号了!你在这里随便玩玩,下午那位仙师就会来了。” 景天带她上二楼,便自去忙碌了,楚蝉独自参观起来。 二楼的家具使用名贵的楠木,摆设更为雅致,墙角立有香炉,袅袅散发轻烟。 然而与幽静的环境截然相反,这里竟然更为热闹。一圈人围在厅堂中央,楚蝉爬到凳子上去,才看到那里架着一张案板,上面摆有一把古琴。在它周围一米处拉着红线,可观却不可触摸,旁边竖着一块木板,上有一张宣纸写着“三万两,尚余五日”。 “哎,小妹妹,你快下来!”景天生怕她碰倒桌上摆设,赶紧将她抱下来,楚蝉乖巧地任他扶着站好,听他解释:“你问这拍卖呀?碰上珍贵的东西,我们就会公开拍卖,价高者得。” 他如数家珍地介绍:“这把琴名鸾来,相传为唐朝第一乐师李龟年所有,他一曲凤求凰打动了公主,与公主相约私逃,却被明皇识破而驱逐了他,令他郁郁而终,这把琴就留给了公主。后来宋国公主的后人穷困潦倒,不得已拿它托我们寄售,”他小声说:“那些官老爷人人都要想,个个来头大,谁都得罪不起,所以我灵机一动,想到这个法子。” 景天抱着手臂仰着头,一脸“求表扬”的神情,楚蝉却已陷入沉思中了。 竟是鸾来!她记得大boss欧阳少恭的前世,乐师太子长琴的本体便是一把名为凤来的琴,是火神祝融取榣山之木所造的三把琴之一。另外两把叫什么名字来着?鸾来和皇来? “十七,”楚蝉唤出系统的人工智能:“这琴当真是那个鸾来吗?” 十七与她意识相通,得知她所问为何,肯定地回答:“此琴可上溯至太古,与那追杀汝等之人乃同出一源。汝于音律上天分颇高,或可一争,收服这把琴日后用以克仇制敌。” “鸾来能够克制欧阳少恭?”楚蝉惊讶道。 十七沉吟片刻,回答:“其音似鸾凤啼鸣,欢则天晴地朗,悲则日晕月暗;其韵顺应自然,几近大音希声,清微淡远;用它演奏,足可涤荡浊气,克凶制煞。” 楚蝉消化了半天,得出结论:它是说鸾来是焚寂的天生克星吧? “我要拿到它!”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把琴,心里盘算起来。景天看她目不转睛,盯着人群的背影竟似是魔怔,大摇其头地说:“你就别想啦,你买不起的。还剩五天呢,以我的经验,拍到几十万两也不为过。嘿嘿,到时候就有钱再去淘点别的,说不定就给我捡漏……” “该怎么办?”青云坛虽然远在湖南衡阳,但谁知道会不会引来正主?自己远在南诏,不也被引至这渝州城了吗。楚蝉越想越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那鸾来琴抢出来。 但这是在蜀山脚下,这么做肯定不行。据景天说,如果实在想要,给出当前价格的十倍,可以即刻结束拍卖。三十万两!楚蝉发现自己每每刚攒点家底,就会碰上需要倾家荡产的情况。 “可我钱还是不够。” “卖。”十七给了她建议。 不得不说,她还真动过心思。系统的功能虽然简陋,但商店却似包罗万象,其中诸如药材、矿产等原材料,系统的售价居高;而像是小还丹,元气丸等丹药,相对于现实,系统商店里却很便宜。 这价差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套利机会。在系统与现实间倒腾货物,她能稳赚。但问题也在这里,区区一个小还丹,都显得这么珍贵,她要是大批倒卖,一定会被盯上。她不过一介孤女,毫无自保之力,到时候一旦被抓住,非但镯子的秘密保不住,连小命也要丢掉! 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楚蝉心道。正在抓耳挠腮的时候,她听到景天的叫喊。 “快来快来,仙师来了!” ------------ 8第十八章 生死 渝州城,永安当内的贵客雅座,蜀山仙剑派弟子殊明大喇喇地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牛饮佳茗。 他的师尊阳明真人近日修炼抵达瓶颈,需找到千年灵草。想他蜀山坐拥益州人杰地灵之地,即使是南疆特产,又何愁找不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师尊并未放在心上,他却动了别样的心思。 殊明是俗家弟子,成就有限,他思忖着倘若早一日为师尊办成此事,岂不是能够得到他老人家另眼相看?于是他在江湖上发布任务,以重酬为诱,且假托收徒,坐等消息上门,好不得意。端看清微和清冷两个人傻头傻脑,样样不如自己,就因为是出家人,师尊更看重他们,令他嫉妒不已。 当铺二楼有几间单独的包厢,用作贵客接待室。包厢外,楚蝉拉住景天。她生性谨慎,并不急于将灵草交出来,而是问道:“那位仙师性情如何?” “我孑然一身,却怀揣此重宝,委实有所顾虑……”楚蝉低下头拧着衣角,景天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明白她意下所指,眼珠一转:“你待如何?” “帮我卖三十万两,多出来的全是你的。” “成交!”景天二话不说地应下来。 楚蝉在雅座外不安地来回打转,景天进去已有半个时辰。她去找掌柜,以续茶为名希望掌柜派个人去看看,掌柜却噤若寒蝉。 “仙师脾气可不怎么好!贸然去打扰他,他一个不爽,可是会出人命的!” “可是景天?”掌柜仍然拒绝帮忙,不由分说赶她走,“仙师常来常往,才不会为难我们店里的人。去、去,走开,要么就你自己进去。” 楚蝉立在门帘外踌躇不前。景天只是说他有了线索,可以代为转交,就一去不返,她很担心这是个陷阱,对方正在里面等她自投罗网。 想了又想,倘若对方对景天搜魂,自己的信息照样得暴露,她决定冒险一探。 楚蝉进了旁边的房间,跳出窗外。隐匿诀日前有所突破,达到二层后可以在移动中使用。喧闹的临街,粉衣小姑娘浮在窗外,往来的人却一个也没注意到。 窗边置有一架镂空的木雕屏风,绿色的盆栽挡住她的视线,楚蝉小心翼翼使出清风诀,吹开细叶,影影绰绰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她大惊,就要转身逃跑时,突然觉得不对。 楚蝉踢开窗户,闯进去,空荡荡的房间内,景天的外袍被随手扔在衣架上,风一吹便鼓起来。 跟随着泄露的灵力,楚蝉一路追出渝州城外,来到一片竹林里。 四周寂静,只听见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楚蝉停住脚步,拱起双手说道:“南诏百越教弟子慕容英拜见道友。”林中,“百越教……可是那拜月教?”殊明沉吟片刻,哈哈一笑便放行。 竹子刷刷地在眼前变幻方位,一片青色幻影过后,眼前分开一条道路。果然有阵法!楚蝉更提起十分小心,面上却不显,一派安然地放开脚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林道尽头,一名身穿蓝衣锦袍的青年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在他脚旁,景天像虾米似的蜷在地上,衣衫不整,显然被人搜过身;双手被绑在身后,正冲她勉力抬起头,青紫肿胀的眼睛活像金鱼泡。 “快叫他放开我!”景天鼻青脸肿,嘴巴被磕破,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楚蝉略一思索,便拱手道:“道友,这店小二……可是犯了道友的什么忌讳?他与我是旧识,可否请道友给我个面子?” 那人这才有了反应,不悦地挑眉:“哦?”装模作样的翩翩然转过身来,恶心得楚蝉险些没吐出来。“紫胤师父,我要向你道歉!”她在心里大叫,“原来这才叫真正的做作!” 只见那人一脸傲慢地说道:“在下道号殊明,是蜀山仙剑派长老入室弟子。” 竟然是殊明!那个因心术不正,陷害同门,日后被贬去炼妖塔的反派人物! 楚蝉心中一震,再次定睛看去。她有心学习卜卦,而其内容包罗万象,包括诸如星象、易数、奇门遁甲等等的杂学,因而买了一本相面秘籍闲来无事翻看,此次恰好试做演练。 殊明也算得眉清目秀,但眼角上挑,说明此人气性狭窄;印堂下陷狭窄,眉毛下垂,显然心机颇重。再看他唇形偏狭,上下唇瓣合不拢,说明这个人心狠运差。 虽然看上去一表人才,但面相邪恶,为人不正!楚蝉在心里给他打上重重的大叉,对他发布的这个任务再不抱任何期望,只想带上景天赶快逃掉。 自报门号后,殊明说道:“这小二胆大包天,竟敢谎称自己有千年灵草,妄图骗取重金。我想他区区一个凡人,岂敢太岁头上动土,一定是背后有所依仗,故而不得不违背戒律,生擒了他,以引出心术不正之人。” “不料……”微挑的眼睛里流露出不怀好意的味道,“……却是引来了小友你。” 呸!楚蝉在心里翻白眼,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那心术不正的人,就是你自己吧! “殊明道友,”她抱拳说:“实不相瞒,是我托这小二替我转达。”瞥见他目露精光,藏在袍子里的手指微动,她不慌不忙,问道:“不知道友对南诏了解多少?” “何故?”殊明不上当。 “哦,那英就直说了。”楚蝉似是一点也不在意他生硬傲慢的态度,依旧笑意盈人。 “英实乃族内候选圣女,此次离山试炼,欲寻得大机缘。得知贵师收徒事宜,英恰好带有一株救命灵草,遂起了投奔的心思。不知道友可否引荐?” 对方拂动的袖子停下来,显是在重新掂量。这小姑娘来自南诏国,是女娲后裔,为日后竞争圣女,想拉拢他们门派。心思转了几转,他哈哈一笑。 “当然可以!”殊明状似爽朗地说道:“包在我身上!你把灵草给我,我一定替你向师父美言,说不定过不了多时,我就要叫你一声小师妹了!” 楚蝉一个字也不信,却惊喜地说:“哎呀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她喜不自胜地转了几圈,又“啊呀”一声:“我的包裹在护法手上,他们还在客栈里呢。不如道友随我同去?” 殊明疑惑地打量她,看个头还不到他腰间,白嫩嫩的脸蛋看上去像个包子,说话做事很有大家风范,但终归是个小丫头。只要她在自己手上,那群南蛮子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何必你我单跑一趟?叫这小子跑腿便是。”殊明踢了踢地上的景天。 这可正中下怀。楚蝉赶紧扶起景天,解开绳索,塞了一把药瓶在他手上,对他说:“你去仙剑客栈,到天字一号房找我的同伴,告诉他们我要与仙师交换灵草,让他们速速将灵草送来。” 景天看着她的眼睛,张了张口却又没能发出声音,最后颓然地点了点头。 “哼,太没用了!这怎会是那家伙的转世?” 一名头发血红,生有双角的男子抱着双臂,立于竹梢顶端,讥诮地看着景天匆匆而去的背影。 “我会带人回来的,小英!”楚蝉心中一叹,也不做指望,只希望能拖到他逃得足够远,自己独身一人再做计较。强打起精神,她笑盈盈地转过身。 半个时辰过后,殊明在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开始感到不甚耐烦。这小姑娘莫不是在撒谎拖延时间?他刻意放出灵力,在先天高手的威压下,她却似乎毫无感觉,依然笑脸迎人。 殊明心中一凛:这小蛮子身上有法宝?再看向她的目光便充满贪婪。他却不知她时刻开着金钟罩,虽有一定的防御作用,但先天与后天境界不可同日而语,楚蝉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她心知对方还未动手,只是想从她身上榨出更多好东西,于是故意聊到南疆的地广物博。 “千年石乳!紫金蟾蜍!”殊明眼睛放光,楚蝉极力忍耐着那仿佛要将自己扒光的视线,表现成一个喜欢炫耀的小姑娘:“是呀,等护法他们来了就能给你看看了!” “这么多奇珍异宝,你们的护法一定本事高强,不惧强人吧!” “哪里哪里,只有练气修为而已,哪比得上道友法力高深!”两人心怀鬼胎,相互试探,楚蝉疲累中心里开始打鼓:景天能找到紫胤真人吗?说不定他们早就回昆仑了呢?不行,不能指望别人。 楚蝉打定主意,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小瓶,旋开瓶盖喝上一口,砸吧嘴做出回味无穷的样子。 殊明十分感兴趣地盯着它,楚蝉又连喝几口,抹了抹嘴,晃了晃瓶身,做出不舍得再喝的样子。 此时天气干燥,他们说了半天话,早就口干舌燥。殊明舔了舔嘴唇,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楚蝉略显慌张,用手心捂紧瓶口,似是生怕他闻到香味会动手抢,却忍不住骄傲地介绍:“这是我族中长老婆婆酿造,用药酒浸泡五毒之虫,喝上一口可以增加十年修为呢。” 殊明喉咙痒痒的,“可不可以给我品尝上一口?”楚蝉嘟起嘴,把瓶子抱在怀里,不舍道:“唉,不多了呢。”瞅了瞅他,她磨叽半天,才总算同意把它递过去。 殊明接过来,透明的瓶身软而轻,里面留有半瓶黑褐色的液体,一晃便起了气泡,看上去像是毒药,令他一时又有些踌躇。看了看瓶身上环绕着的一圈红色标签,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字体,看不懂其含义,想来是那南蛮子的鬼画符。方才亲眼见到那小姑娘把它喝下去,最终仍是贪婪占了上风。 他试了一口,砸吧嘴,觉得还不错,咕嘟咕嘟把大半瓶可乐全喝光了。 是的,她给他喝的是一瓶加了料的可口可乐。虽然身上有蒙汗药,但她不觉得他会尝不出来,于是用了可乐加摇头丸。也不知道系统里为什么连这种东西也有卖,还很便宜。 过了不久,他开始打嗝,又觉得视野有点模糊,他站起来,眼前的竹林似乎倒了个个? 楚蝉见殊明像喝醉了酒一样晃晃悠悠,立刻一张雷符甩过去,然后拔腿便跑。 “竟敢骗我!”殊明勃然大怒,爬上仙剑追了过去。 一根接一根的竹子相继倒下,他飞得跌跌撞撞,把林子破坏得乱七八糟。 一道又一道雷光打过来,楚蝉绕着之字形,边躲边跑,但仍不免时而被雷劈中,从一开始的剧痛变得现在身上麻麻的,就连痛觉都失去了。最可恨的是,那人似乎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有好几次他分明可以擒住她,却似乎想要折磨她,只用雷不断地劈她。她现在最强的攻击便是雷符,可他的功法有些邪性,似是能吞噬她的力量,她扔出雷符只是给他吃下去做补品。 沉住气!楚蝉逼迫自己坚持下去。既然他想玩,那就让他兴致更高一点、更轻忽一点! 她脚下一绊,狗啃泥地扑倒在地,那狼狈的模样引得他哈哈大笑。 只希望能争取到多一点时间!她掏出竹箫,微颤的手将它凑到唇边。那日十五之后,她细细想来,不由暗骂自己的愚蠢。她前世学过钢琴,练过的曲子以百计数,怎么当时只记得一首梁祝? “铛——”连着四个重音,一腔悲愤的乐音从唇下流淌出来。这是命运交响曲的前奏,以隆隆的雷声为背景,愈发显得曲调激扬奋进。 从莫名穿越开始,她已身历无数险境。总boss的追杀没能弄死她,心魔没法困住她,屠苏的发作也没有炮灰她,这次误入陷阱,踩中一坨狗屎,难道就能令她失败吗?不!她不信命! 曲调吻合心境,使得感染力倍增。命运的第二乐章虽激越不再,却更加婉转伤情,楚蝉把那曲子吹得如泣如诉。 在她头顶上空的竹梢,微不可查地晃了一晃。 “哼,有点意思。”那女娃娃孤注一掷的眼神令重楼目露欣赏。 凄楚起伏的箫音使得殊明胸中气血激荡,一时不查,竟然一口血喷出来,他咬牙切齿地道:“小兔崽子,老子弄死你!” 楚蝉充耳不闻,指间夹着五张三品符箓,一张张飞出去在他周围组成一个简单的引雷阵,然后朝殊明冲过去。殊明措手不及,心道自己一语成谶,这小崽子莫不是真成呆肥兔了吧。然而她撞上去的同时,将剑插中他脚背,在他发狂的呼喝中,五道雷电汇聚成一道粗如树干的惊雷,直直劈下来。 楚蝉避之不及,也被余威扫到,头发烧焦蜷曲,脸上麻酥酥的,僵直在地上暂时动弹不得。望着他脚下焦黑损毁的龙泉,她心中剧痛。这一击的成功,可以说是龙泉用生命替她换来的。 藏在竹影间闲闲观战的重楼“咦”了一声。这小姑娘竟然能想到用数张三品符合成四品惊雷符,还用精铁制成的剑来引雷,倒是有许多奇思妙想。 不过,对方伤不致死,她自己却战斗力全失,不懂得给自己留后手,战斗意识还太差。 现在,就看他们谁能先恢复了。 一片狼藉的竹林里,跌在四面倒伏的竹竿上的一个青年道士和一个小姑娘,恶狠狠地对视着,直到那青年人歪歪倒倒地爬起来。 他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楚蝉动了动无法握紧的五指,心一横,竟是笑道:“殊明道友,你别杀我,我有好东西交给你。”却在暗地里疯狂压榨丹田里最后一丝灵力。 霎时间爆发的眼神令重楼眼睛睁大。在那大大的杏眼里,透着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清冷,好似小狼崽子一般,阴狠却明亮。他似是明白这小家伙的想法了。 “哼,本座不会多管闲事。”他双手在胸前交叉。 “这么个有潜力的苗子,既然是人类,还是早死的好。” “不可!”一声厉喝,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斜地里冲出来。 楚蝉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中。 ------------ 9第十九章 蜀山 紫英在楚蝉身上附有一道灵识,发现她与人拼斗,立刻御剑飞来,恰好看到她欲自爆丹田与人死搏,一时间惊得五脏六腑俱往外冒寒气:“这孩子怎生得如此烈性?” 楚蝉被紫英抱在怀里,身体自动开始吸收他周围浓郁的灵气。一颗丹药喂到她嘴边,她吞咽下去,立刻变作甘甜微苦的液体,沁入胸中一片清凉,火烧火燎稍有缓解,但仍然动弹不得。 紫英左手搂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右手执剑,指着殊明:“你是蜀山弟子?我这徒儿怎么得罪了你,你要逼她以命相搏?”那声音无比威严淡漠,惊得对方两股战战。 殊明在心里直骂:“小贼奸猾!”眼前竟是一名散仙,看那凌然恐怖的气场,修为显然比他师尊还高。这小娘子有这么个厉害师父,还诳他说要拜师?呸,寻他开心么! 他转身要逃,紫英再不留情,剑尖直至之处,一道碗口粗的紫色雷光从他头上劈下。 “紫霄神雷!”楚蝉惊讶地叫了出来,七品雷符才有这种效果! 看着殊明浑身烧焦,不省人事地被压在横七竖八的竹子下,楚蝉一口恶气出净了。有靠山真好哎!回头望着紫英,正要感激,却见他皱眉看着自己,神情严厉,吓得她一激灵。 “你怎可如此轻忽生命!”紫英严辞训斥道:“须知自爆丹田,会元神尽毁,魂飞魄散,彻底消逝于天地间!这代价,你可承受得起!以后不可如此胡闹鲁莽……” 此时雷击的麻痹效果过去,楚蝉后知后觉的感到疼痛,身体因为剧痛而僵直,耳朵都嗡嗡的,望着他那一抿一合的薄唇,她含着泪,搂住他的脖子撒娇:“师父,我痛!” 娇滴滴一波三折打着颤的声音让紫英险些起了鸡皮疙瘩。他何时与人这么接近过? 紫英僵着脖子,斥她:“胡闹!”可才刚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拉开,便看到她仰起的小脸上,那表情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撅着小嘴鼓着脸,眼泪要掉不掉的小模样,他顿住了。 见他心软了,楚蝉更加得寸进尺,“呜呜,人家痛嘛!”扑到他怀里蹭来蹭去,把他的衣襟弄得一团糟。紫英能感觉到她痛得浑身痉挛,长叹口气,微微抚弄她的后背,手掌传来一股灵力。 楚蝉眼泪哗地掉落下来,一边舒服得直哼哼,一边哭诉:“呜呜,那个坏蛋一直用雷劈我!好痛,我恨死他了!”就算他用紫霄神雷替她报了仇,可是她还是痛嘛! “看你以后还胡闹不胡闹。”紫英淡淡地训斥,却不难听出其中关切,让她更是眼泪直流。先前被追杀时不觉得,再难再痛也只能靠自己,现在有人关心了,就有些受不了了。 “呜呜,你不收我嘛,我当然得想办法拜师了!结果却是个陷阱……”她越想越委屈,伏在紫英的肩膀上,小身子一耸一耸的,放声大哭。 恃宠生娇!紫英觉得自己不能惯她这毛病,可她像是长在他身上似的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黏在他身上不挪窝。他想摆出师尊的架势,可一寻思,她还没正式拜过师,呵斥她也名不正言不顺。 他就奇怪,平常自己不过随便站在那里,门派里的弟子们就自觉避开到他三米之外,丝毫不敢跨越雷池,甚至不敢与他目光接触。他曾听见碎言碎语:“被紫胤真人扫一眼,可足足要减寿十年!”当然女弟子是这种说法:“呀!紫胤真人看我了!我的血骤减一半啊!” 他自认自己颇有威严,并不那么容易亲近,陵越与屠苏也是对他敬畏有加,从来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可怎么这个小女娃娃还没进门呢,就能无惧于他,甚至抱着不撒手呢? 紫英这么一踌躇,楚蝉已经以水漫金山的架势,哭得他的脖子处一片濡湿。 “呜呜,爹、娘,呜呜呜……”听到含混的泣声,紫英不由拍了拍她的脑袋,暗叹,小娃娃确实不容易。先是家破人亡,想找一处托庇,却生了诸多周折,还险些把小命送掉,也难怪如此委屈。 另一头,景天去客栈搬救兵,却扑了个空,转而去最近的唐家堡请人相助,碰上大小姐唐雪见。雪见听说一个坏道士正在欺负小姑娘,二话不说答应相助,带着唐家堡的家丁们匆匆赶来。 “小英!”景天看见战争已结束,端看狼藉一片的竹林,便知方才有多么危急,倒吸一口凉气,视线触及昏迷的殊明,他恶狠狠地上去踹了几脚:“呸,这恶贼,贼道!” “唉哟,景天少侠,欺负人家不能还手的人算什么本事?”不光雪见笑他,他那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程度让躲在一旁的高傲魔尊大人也实在看不下去。 “哼,你竟变得像那市井泼皮一般,假如你有朝一日记起前世,想必也会羞愤得想要寻死吧!”重楼举起右腕,眼中闪过厉光,“本座便让你解脱,不用谢本座!” 突然,紫英眉头一皱,周身释放凌然的威压,让空气都为止凝滞。 雪见等人瞬间感到喘不过气来,甚至有家丁跪倒在地上。 刚被景天踢醒,攒了点力气想要逃跑的殊明一时之间又被定在地上动弹不得,景天不由大声叫道:“你还敢逃?哼,有景天大人在,你别做梦了!” 重楼的动作顿住了,他在那道士的气场下竟然行动如常?“哼,还不是不可救药!”魔尊大人摸了摸下巴,生了个主意,掉头便往蜀山飞去。紫英望着重楼离去的方向,目光微闪。 气氛渐松,雪见第一个恢复过来,笑道:“景天,这就是你提到的小英妹妹吧!她好厉害呀,这么小就能把你救出来,还与坏人周旋到我们来救,她比你有本事哦!” 景天被臊得直跳脚,转念一想,这么厉害的师徒是自己的朋友,便得意地介绍:“这位就是慕容英妹妹了,我告诉你啊,她可是南诏国的圣女!”把她用来忽悠殊明的话一股脑说出来。 “慕容英?”听到紫英那冰霜般动听的声音,楚蝉身体一颤,把脸埋进他身上,闷闷的声音从他胸膛上传出来:“是化名……化名啦。” 紫英顿了顿,“……你的化名和为师倒是颇有缘分。”胸腔在微震。他在笑?他竟然笑话我!哼,谁知道你叫什么!楚蝉愤愤地用发烫的脸在他胸口上一阵猛蹭,把他整齐的衣襟弄得乱七八糟。 身材高大俊逸的仙人,那淡漠的神情,飘逸的身姿,无不像画中玉人。可他脖子上却挂着个粉嫩嫩的丸子,那一丝不苟不见半道折痕的道袍上,前胸与肩头都湿了一片,还沾着可疑的黏液,气质被破坏得荡然无存。在众人又是崇拜又古怪的注视下,紫英淡定地抱着楚蝉,走过去单手拎起殊明。 望着他翩然离去的背影,景天摇头晃脑地感叹:“仙师可真是宠徒啊!” 与此同时,蜀山却一片大乱。“锁妖塔被人闯进去了!”山门立刻戒严,护山大阵开启,务必使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然而,无视如临大敌的蜀山众人,重楼讥诮地扛着剑大摇大摆走掉了。 紫英带着楚蝉回到客栈,嘱咐屠苏好生照顾她,留下一整瓶雪莲丸,这是治疗内伤的圣药,是天墉城的凝丹长老还虚真人的得意之作。然后他拎起殊明,便往蜀山去了。 待他回来时已是深夜,带回一个消息:“锁妖塔里的魔剑丢失。” 紫英推断大约是日前竹林里的那只魔所为。当时对方修为不知深浅,楚蝉身受重伤,还有一群普通人在场,因而他没去招惹对方。由于昔日琼华的经历,非我族类必要诛杀的念头在他而言已经很淡了。 楚蝉则知道的更清楚一些。重楼偷剑,是拿去给了景天,会在永安当以一文的价格把它当掉,这可是三代开始时的著名场景啊。突然,想起永安当里的鸾来琴,楚蝉几乎跳起来。 “师父,我要出门一趟!”她匆忙跳下床,脚一软险些跌到地上,被屠苏连忙抱住。紫英责她鲁莽,问清缘由,差遣屠苏去永安当看看。 第二日,屠苏去后复转,告诉她琴已被人买走,令楚蝉郁郁不乐良久。过了两日,伤养得差不多后,她换上一身新衣,打扮得整整齐齐,跟随紫英上蜀山。 进入蜀山境内,山清水秀,峰险奇峻,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真是聚集灵气的好地方。楚蝉伏在飞剑上,看到两旁时而有黑色小点般的人影,在艰难地攀登。 这是蜀山古往今来的入门试炼,只要能渡过艰难险阻爬上去,就能被蜀山收入门下。想到自己最早还打过这主意,如今却在飞剑上远远俯瞰这些人,楚蝉顿感世事无常。 深吸了一口浓郁的新鲜空气便停不下来,她像是被乳酪的香味吸引而去的小老鼠,往前迎面撞到紫英背后。揉了揉鼻子,楚蝉比了比发现还是师父身上的灵气更重一些! 紫英微侧过身,瞥了一眼,斥道:“站要有站相,不要靠着为师,自己站好。” 小姑娘赶紧扶着他站直,只是仍然靠得离他极近,鼻尖几乎要凑到他外袍上,用力地深呼吸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紫英微蹙眉,张了张嘴,终于找不到什么话来责她,转过去不再理会。 楚蝉乐滋滋地捏着他的道袍一角,屠苏在后面几乎是敬畏地看着她。师尊周身那么强的气场,让人觉得好像暴露在寒光凌冽的剑气里,气势锐不可当,根本无法亲近,可小蝉竟然一点也不怕! 来到一个巨大的山门下,紫英收起飞剑,一名白胡子老道笑眯眯地迎上来。他发须皆白,皱纹遍布的脸上表情慈祥和蔼,气质中正平和。楚蝉自两人的寒暄中,听出这位正是殊明的师父阳明子。 另有小道带着屠苏去找天墉城弟子,楚蝉则跟随紫英,由阳明真人亲迎,来到道观后面的一间茅舍。两名真人分坐榻上,紫英看到小姑娘乖巧地垂手立于一旁,想她伤势未愈,叫她陪坐上来。 待她落座后,阳明子亲自挽袖持起紫砂茶壶,替他们斟茶,言道:“小友,让你遭此一劫,是贫道管教无方,当真惭愧不已。殊明乃我唯一的俗家弟子,岂料心术不正,实乃门派不幸。贫道已禀明掌门,罚他去锁妖塔外围看守,令其不得下山,不知小友对此惩罚有无建议?” 楚蝉摇摇头,表明毫无异议,两名立在阳明子身后的弟子则表情忿然。 “竟然让师尊亲自屈尊道歉,这小娃娃何德何能?”清冷暗道,“也不怕折了运道!” 清微用手肘碰了碰他,示意稍安勿躁,朝对面挤眼睛。清冷的目光甫一接触对面稳坐八方不动的紫胤真人,顿时打了个激灵,赶紧头埋得低低的。不知怎么看到对方就有种畏惧感! 阳明子一咳嗽,两人立刻肃然,眼观鼻鼻观心。 老道不由摇头叹道:“家门不幸啊!”自家两个弟子修行上尚可,人情世故全然不通,太有待磨练了。再看看一直低头不语的楚蝉,阳明子更觉她乖巧,遂而和颜悦色地问她。 “紫胤道友将千年月见草转交于我,这是你找到的,贫道还未谢过你。虽然收徒乃是殊明假托之辞,但你聪明机变,资质颇高,足可做我蜀山内门弟子。不知你可愿意做老道士的弟子呀?” 楚蝉惊愕地抬起头,阳明子的两名弟子更是大惊。 ------------ 0第二十章 拜师 蜀山之上,仙剑派内,阳明真人的精舍里。温氲的雾气从茶杯中袅袅升起,掩盖住紫胤真人莫测的神情。他身旁跪坐着一名粉衣女童。他们对面,在阳明子的默许下,一对师兄弟一唱一和地说着。 “她不是紫胤真人的徒弟吗?”清冷言道。要不师尊怎么舍下老脸向个黄毛丫头道歉!还不是看她背后有人。“听天墉城的师兄弟们说,她还未拜过祖师爷?”即是说还未正式收徒,清微解释。 “咳,”阳明子训斥:“师尊与真人说话,岂有你们插言的份?”待两名弟子乖乖低下头,他对紫英感叹:“家门不幸啊!收的徒弟一个两个不是心眼太多,就是缺心眼。咳,我正是看中她这份慧而持正的心性,我这两个徒儿都是单灵根,倒是不会贪图她的资质……” 咦,灵根之说?楚蝉十分好奇自己是何灵根,奈何他却一带而过。只听他再次发问:“你可愿拜入我蜀山门下?”楚蝉垂下眼,脑子里浮现出近日种种。 那人虽然看似一贯冷冷清清、不好接近,但却再三包容自己,若说他性情儒雅却也不对,谁敢说紫胤真人好说话!活腻了吗?多半只是修身自持,不与她计较。但在那个时候,他以为她要自爆而呵斥她,那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失态呢。 其实不是的……只是故意做给殊明看罢了。她断定那小人必然会避开,自己再伺机用瞬移符逃掉。再一次的生命,她哪里会那么轻忽呢。 楚蝉悄悄地把小手伸过去,揪紧他膝上的衣袍,冲对面坚定地摇头,“请阳明真人见谅,我准备拜入天墉城,紫胤真人座下。”还在玩心机,紫英在心里大摇其头。 清冷、清微两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当初你不是为了拜师才找到殊明师弟的吗!搞出这么多事来,结果呢?”清冷忿然说道,此时殊明还没有骗走他的力量,他还把对方当成是好师弟。 这么当面拒绝确实令人难堪,还不许对方说说吗?楚蝉咬着下唇,低头不语,倒是让紫英心中不舒服了。这小姑娘虽然内里奸猾,对师尊没上没下,但有外人在场时表现可圈可点,比起阳明子那两个弟子,真不知听话到了哪里去。他如电的目光直射过去,让清冷立刻闭了嘴。 “呔,阳明子你这老道,”外面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岂可当面挖我昆仑的墙脚!” 帘子被一道风撞开,一名道人虎虎生风地走进来。那人国字型脸,浓眉虎目,穿着紫色道袍,虽款式与紫胤的一般无二,却不知怎么看上去就像武夫的短打。 这位刚猛武勇的道人,正是天墉城的涵晋真人,负责教习弟子演练的威武长老。 “谁挖谁的墙脚呀?”阳明子十分郁闷,“这娃娃出自南疆,按地域划分,怎么也该归属蜀山,明明是你们在我眼皮底下抢走了徒弟吧!” “就是,抢了人就算了,连说说都不许?”清冷正在小声嘟囔,一名天墉城弟子微微一笑,搭上他的肩膀,“清冷师弟,来来,有何怨言,我们出去切磋切磋再说。” 楚蝉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茅舍中霎时间涌入这么多的人。涵晋真人与阳明子两人相互吹胡子瞪眼,天墉城的弟子们对上清微、清冷师兄弟,似是一派其乐融融。门派大比已过去近一个月,昆仑的其他门派都走了,只有天墉城的弟子们留了下来,等待师尊办事归来再一同归去。 屠苏将她介绍给各个师兄弟,此次前来三男两女,皆是门派中菁英修行弟子。楚蝉这才知道,原来那位邀清冷出去“切磋”的弟子便是大师兄陵越,另外几人分别是陵川,陵隐与芙冰,芙荷。 楚蝉大大方方见礼,脆生生的各叫了一声:“大师兄!师兄、师姐!”陵越冲她颌首微笑,两名师姐更是喜得把她揉来捏去:“好可爱的小师妹!”拿出小香囊给她做见面礼。 待他们离去时,阳明子亲自带众弟子送至山门。 楚蝉从清微手中接过一个覆着软布的长木匣,打开一看大喜,原来是鸾来。阳明子笑道:“是你师父找我换的,为答谢千年灵草,此物便赠予你。” 楚蝉唰地看向紫英,眼睛亮晶晶的,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唤她:“走罢。” “师妹,这琴匣由我来替你保管?”陵越走过来,楚蝉得知他们身上都有乾坤袋之类的储物宝贝,很是感激地双手将琴递过去。 一切准备就绪后,众弟子祭出飞剑,屠苏自觉地跟在陵越身后,登上大师兄的飞剑,却没见她跟上来,他回头叫道:“小蝉!”陵越也出声说:“师妹,来,我来带你吧。” 楚蝉正拉着紫胤真人的衣角,一脚刚踏上师尊大人的剑,听到大师兄唤自己,她心想大师兄的面子可不能驳。师父一年到头老是闭关,教导她的人可能绝大部分时间都会是大师兄。 紫英身上一松,回过头,看到一直跟在自己背后的小姑娘“蹬蹬”跑去了徒弟那边,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站稳了!”大师兄嘱咐了一句,可是起飞时剧烈的起伏仍然让楚蝉险些尖叫出来。 师兄和师父的差距太明显了!陵越的飞剑显然没有剑灵,不如紫英的剑飞得那般平稳而几乎感觉不出是在天上,如今楚蝉觉得自己仿佛是置身风浪之巅的一叶扁舟,她要晕飞剑了! 楚蝉一头撞在陵越的背上,双臂用力抱住他的腰,张大的嘴巴在无声尖叫。陵越察觉到小师妹靠在自己身上发抖,关切地问:“怎么了?” 楚蝉一张口,叫声便漏出来。御剑飞在最前方领队的紫英一直注意着她,此刻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去。他看到那小姑娘缩成一团贴在陵越背上瑟瑟发抖,看上去都快哭了。楚蝉眼睛都睁不开,实在是因为陵越的灵力罩也不如紫英那么完美,高空中的烈风吹得她难受极了。 真娇气。紫英摇摇头,暗忖她从小生活在封闭的村庄里,多半是被捧在手心里娇惯长大的。转念一想,自己小的时候不也被师兄师姐们宠得厉害么,便暗叹一口气。 “陵越,把她给我。”紫英御剑飞到与陵越并齐,从陵越手中把那团抖得厉害的小丸子接过来。不料在空中交接的时候,楚蝉更是吓坏了,在紫胤怀里拼命挣扎,死抱着陵越的胳膊不放,就差没用牙齿去拽陵越的道袍。紫英把她硬从陵越身上扒下来的时候,那毛团终于炸开了。 “呜呜,师父欺负人!” 一旁并行的天墉城弟子们可谓大开眼界,他们什么时候见到紫胤师尊如此温柔体贴?虽然依旧冷着脸,但竟然任由那小师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到他的道袍上,还挥着小拳头捶打他…… 弟子们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而楚蝉浑然不觉自己已成视线焦点。紫英本想把她放在飞剑后面,可她一到他怀里,便手脚并用地攀在他身上,小爪子死死扣着他腰上玉带钩,紫英真怕自己的腰带会被她一把扯下来,只好放着不管,无奈中又有些咬牙。 他刚才看她那么爽快的放弃自己,又紧攥着陵越不放,还以为她是和陵越格外投缘,现在他明白了。这小丫头可不会管是师兄还是师父,谁管用就抱谁! 进入昆仑山脉的范围,温度渐渐转低,远近的峰峦从中央开始往上都是白皑皑的雪峰。屠苏处在陵越的灵力保护之下,丝毫未觉寒风刺骨,一直担忧地回头看着怏怏地趴在师尊肩头的楚蝉。 陵越有心开解,为转移注意,给他讲些昆仑轶事:“汉时东方朔编纂十洲记,有云:‘其山高三万六千里,上有三角,方广万里,形似偃盆,下狭上广,故名曰昆仑山三角……其一角有积金,为天墉城,面方千里。城上安金台五所,玉楼十二所……’” 屠苏睁大眼睛,饶有兴趣地指着前方山脉:“那就是昆仑三角吗?”两只手比划出一个框来,“是不是那样的三角形?” 小师弟可真单纯,陵越语带笑意:“这个高度是看不出来的,须得飞到万里高空才依稀可见其形,终有一日你能自行御剑飞上去……” “陵越可真有大师兄的架势呀!”因紫英退去队伍末端,代替他带路的涵晋真人笑道。 陵川笑着说:“可不是么!我当年刚入门的时候,大师兄也是这么和我说的,直到如今我的修为还不够抵御万里之上的罡风呢!” “师弟呀,这次大比,你连第二轮也没进吧,”芙荷笑言:“你再不努力,说不定小师弟都上去了,你还没上去呢!” “你、你……”陵川像被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连连作揖:“好师姐,就别笑小弟了……师弟师妹面前,脸都都尽了!”说着又高兴起来:“哈哈,以前都叫我小师弟,现在我总算有师弟师妹啦!” 一片笑语晏晏中,高高的山门石牌近在眼前。那高大石牌坊高耸入云雾之中,门内设有护山大阵,半空中悬有一轮巨大的淡蓝色光轮,昭示此门一过便是仙家之地。 宗门重地内不可御剑,到这里就只能走过去了。 天墉城是道家的洞天福地之一,所在的承渊峰为昆仑的一条灵脉,是极为清奇之地,过了山门,气氛陡然就变了,楚蝉只觉得凉嗖嗖的空气扑面而来,清新到简直令人感到锐利,整个脸上的毛孔都打开了,呼吸一口便觉得浓郁的灵气直往五脏六腑里钻,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感到熨帖无比。 楚蝉像醉酒一样晕乎乎地走在蓝色的光阶上,两侧便是万丈深渊,让人为她捏一把冷汗。 “小师妹是不适应吧?”陵川正想要扶她一把。 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踏雪无痕般地掠过,一把将小姑娘捞在臂弯里,“娇气!修道之人,怎生得如此身娇体弱,你日后的课业可要加重一倍……”紫英训归训,却任由她靠在自己肩上。 众弟子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只听芙荷喃喃道:“紫胤真人一定会是个好爹爹的!” 长长的光阶尽头,高悬于他们头顶上方的庞大宏伟的建筑,便是那昆仑八派之一的天墉城了。其上建筑以青色为基调,整体形状如同一个大蛋糕,亭台楼阁呈环状分布,一轮轮往上,峰巅的一座高大青玉牌坊,便是掌门议事所在的临天阁了。 他们沿着段段青石阶梯攀登向上,时而碰见紫衣的天墉城弟子们。风吹过古老的铜钟发出嗡嗡的天籁之音,周围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四面的山壁形如碗状,将整个天墉城装在其中。 去祠堂给祖师牌位磕头上香后,他们来到临天阁。青石砌成的宏伟大堂内,两侧墙壁上垂下紫色经幡,天珠在掌门座下绽放皎皎月华之光。掌门和几位长老列坐于两侧席案,紫胤真人长身玉立于上首,问道:“屠苏,你为何执剑?” 屠苏神色怅然,边思索边缓慢答道:“我曾因自己过错,害了村里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丧命……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没有违反不能出村的禁令,或者不是那么弱小,无能为力……小蝉的父母也不会死了。现在,我只希望自己拥有保护人的力量,至少,”他眼角瞥向身旁的小姑娘,“至少……能保护身边重要之人。” “楚蝉,你呢?” “为全心中信念。”回答简短利落,几个字道尽她刚毅果敢的性格,令涵究真人捋着胡须连连点头。身为戒律长老,涵究真人最是看重尊师重道,性喜刚强果决的人物,显然他还没听说如今已传遍门派的楚蝉对紫胤真人所行的“壮举”,否则他一定会当场掀桌的。 “一路行来,你二人的秉性已受到考察。”紫英沉稳淡然的嗓音听来极具威严,又有些飘渺。 “楚蝉,你性情刚强,却流于偏激。屠苏,你仍不能放下仇恨,心魔难克,需知修行首要乃修心养性,宁静致远。日后,你们都要勤勉修炼,静心寡思,勤习修心养性之法……” 训话完毕,两人行三跪九叩之礼,待敬茶之后,自此正式成为紫胤真人座下弟子。 ------------ 1第二十一章 门派 自临天阁出来,日出东方,苍茫云海之上,云腾雾绕,瞬息万变,观之气象万千。楚蝉一时看痴了,屠苏要去牵她,被紫英制止,两人待她从顿悟中醒来,才这才一同离开。 走下临天阁所在的至高处,沿着台阶通道来到天墉城最东侧,这里有一块浮空巨岩,高度仅此于临天阁,与其遥相呼应。剑阁便建筑于其上。 它是一座两层的青砖阁楼,呈回字形,一楼的四面走廊里摆满剑架,琳琅满目的各色飞剑令楚蝉看晕了眼,感觉简直像小老鼠进了奶酪工房,她口水都快掉下来了,真恨不得能日日擦拭它们。 二楼则收藏有其他种类的兵器及灵器,亦设有紫胤真人的私人藏剑室。在剑阁后面有一个小院,院中有一口八角形的寒井,旁边设有一个大膛炉。这里是铸剑坊,也是紫胤真人师徒几人居住之所,一颗千年古木形成冠盖荫着了半个院子,延伸出院墙外,背后便是万丈高峰。 陵越将西侧的两间房收拾出来,安排两人住进去,自己也跟过来好照料他们。东侧正房则是师尊大人的精舍。待他们安顿好后,紫英吩咐陵越带他们去取弟子腰牌。 走出剑阁外,对面的一座三层小楼便是藏经阁,门口有两名弟子把守,陵越告诉他们使用腰牌即可进入借阅,可抄录但不可将原本带出。 沿着青石砌成的环状走道去往戒律堂,一路上陵越介绍:“掌门之下,设有戒律、威武、执剑、妙法、凝丹五位长老。其分管是这样的,戒律堂负责弟子的日常清规戒律、吃穿用度……” 屠苏似懂非懂,楚蝉则是连连点头,很好理解嘛,就是人事部门。来到一间青砖石瓦类似古代衙门的建筑里,陵越在门口等候,叫两人进去听戒律长老详述门中禁令。 “不得不忠不孝”、“不可轻忽言笑”,听着这些戒律,楚蝉感觉天墉城的教义更倾向于内修丹道,类似前世的武当,脱胎于全真教派,即是金丹一道。她注意到并没有不得杀生一项。 “你们可听清楚了!”一声雷喝,楚蝉肩膀一震,抬头看到白胡子脸上干瘪皱巴的老头正冲自己吹胡子瞪眼,一时有些犯怵,小心翼翼地眼神询问:“涵究真人有何指教?”那老道哼了一声,满脸的皱纹都好像一板一眼地写着戒律,“我问你,刚才我都说了哪些戒律?” “共有十戒、六不妄,”楚蝉条件反射般地答道,“其一守正让义,其二守仁不杀,其三……”在门外陵越就暗示她这名师叔最不近人情,使她有了心理准备,听得格外聚精会神。她前世就速记能力超强,背诵古文更是麻溜,因为天生喜欢这些东西。 小蝉真棒!屠苏惊讶又敬佩地看着她,他虽记得大概意思,但可没法像她这样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渐渐地,涵究真人脸色转好,直到捋着胡子微微点头。 出了戒律堂,陵越见两人额上满是汗,情知是被刁难过一番,有心让他们松快一下,便带他们去食坊。食炊之处设在最底层,是一座很大的两栋房屋连在一起的建筑,内里设有数张长方桌,是供门派弟子用餐的场所,价格虽不贵,但也需要用银两购买。 陵越自然是请客,上菜后楚蝉发现都是以汤羹为主,根本没有煎炸的食物。听陵越介绍,这些都是素食烹调而成,油盐都不可放的过多,滋味较寡淡,有助于他们的修行。 吃了一顿斋饭,楚蝉这才有了实感,自己真的出家做了道士?接着来到凝丹阁,陵越告诉他们找芙羽师姐领丹药。作为内门弟子,每旬在定额内可以领到各种辟谷丹、补气丹。 “想接游历任务可以找威武长老,不过你们还太小,等筑基后再说。”陵越毫不怀疑自家的师弟妹会无法筑基的问题,言辞中透出出自大家底蕴的自信。 “每年的门派内比也由他负责组织,你们到了练气高级,便可一试了。” “妙法长老每十日开讲坛,讲解经卷,教习法术。我听师弟说小师妹亦对符箓颇有研究?”楚蝉连忙摆手摇头,符箓什么的,自己只不过会买来用罢了。 陵越告诉两人,通常执事弟子代理长老管辖日常事务,打交道最多的便是他们。记下了几个执事弟子的联络方式后,他们已经在天墉城转了一整圈,最后又转回到藏经阁。 陵越说每个弟子入门后都可以进去挑选一部心法,一部功法,此后修为有所上升,可进去再挑选更高阶的功法。只是他们两个当禀明紫胤真人后再决定修行何种功法。 “师尊。”回到剑阁,陵越向紫胤真人恭敬地汇报:“方才领腰牌时,涵究真人问师弟师妹道号为何。”楚蝉低着头咧嘴一笑。大师兄看似向师尊报告,实则是替她问起。 紫英沉吟片刻,说:“你二人虽入门时日尚浅,因是为师弟子,应列入陵字辈与芙字辈。”顿了顿,他言道:“屠苏,你要入排行么?” 屠苏刚才已经问过陵越,出家人才会排辈分,俗家弟子是不会入排行的。于是他摇了摇头:“屠苏之名足矣。”知道他心系尘缘,紫英便不强求。再问到楚蝉,她则道:“请师尊赐号。” “小蝉你要出家?”屠苏惊讶问她。楚蝉是觉得修炼内丹的门派并不禁止婚姻嫁娶,即使是出家人也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便一口应下,这却也在紫英预料之中。 “楚蝉,你身具金火双灵根,于剑修、炼器一途皆可造就,”紫英讲起灵根之说,单灵根自是资质最高,却也最为稀少,双灵根也能称根骨清奇。楚蝉却是甫一听那“金火”,就有些面色发白,竟是一下便走了神,直到好容易强打起精神,却已是话到尾声。 “……你便叫做芙煐吧。” 谢过了师尊大人,她告辞退出。出了剑阁,面对山崖,背靠着大树,楚蝉浑身脱力地滑坐在地说,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竟然是金与火……呵呵,我终于八字带金了……”有点神经质地握着自己的脚背揉来揉去。以前被“鑫鑫”“鑫鑫”的叫唤,结果到了下辈子才起作用吗? 紫英敛息听了片刻,轻咳了一声,楚蝉转过头,一对迷蒙的泪眼看过来。他微微一窒,声音比平常略显低沉,“你对为师的赐名不满意?” 小姑娘像兔子似的一下子蹿起来,带起一干草屑飞舞。顾不得抹泪,她连忙用力摇头:“不不,怎么会,师父所赐的名字我十分喜欢。”见他凤眸微闪,似是在说:“那你何故此态?” 楚蝉默了默,手握成拳,低声哑哑地道:“……我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前世的崔晶晶八字不太好,有四个火一个木,命里缺水缺金什么都缺。要是放在今世,肯定是单一火灵根。他爷爷在她出生时叹息地给她批命:“火借木势助燃,而克金,四火一切尽焚。金主凶煞,实乃不详啊。”所以她的爷爷为她取名“鑫鑫”,唯恐她万金过手却留不住财。 上学后,她总是被人笑话,小朋友们把她名字读成“崔金金”,嘻嘻哈哈嘲笑个没完,让她很是委屈。后来她爸爸拍板:“信什么封建迷信啊!改了!”给改成了崔晶晶。那时刚好电视上放莺莺传,大家都说她是崔莺莺,还问她:“莺莺呀,你的张生在哪?我给你当红娘好不好?” 哄堂大笑中,晶晶的小脸上总是一脸的泪。从小到大,她真的恨死自己的名字了。 “小蝉,你的名字很好听呀,你不喜欢吗?”屠苏其实一直跟着她,见她伤心却不知如何开解,师父出面时方松了口气,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 楚蝉抹着眼泪摇摇头,前世是不能提的,她有些狡辩地说:“‘蝉’哪里好听了?仅能活一季之久,声音又尖又闹,连鸟都算不上,只是一只区区小虫。为什么不是更华丽的名字呢?” 屠苏不知该怎么劝才好,求助的视线望向身旁的大师兄,剑阁里的师徒三人原来都来这里关心小师妹了。“你嫌蝉太小,想要百鸟之王的名字,”陵越微微笑道,“那你莫不是要叫楚凤凰?” 扑哧,屠苏险些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望着楚蝉,赶紧补救:“楚扬大叔取的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的,小蝉你不喜欢的话,不是让楚扬大叔伤心吗?” 小师弟真不会劝人。见瞬间冷场,陵越有心出言挽救,却听得一直沉默不语的师尊大人忽道。:“休要弄混。蝉并非蜉蝣。自古人见其幼虫脱蛹带翅,有感于其重生轮回,棺葬中多陪以玉蝉,以喻复活与永生。蝉于一夏高鸣,饮露不食,不染尘垢,时人以秋蝉高鸣,喻名士高洁。” 师尊大人负手而立,侃侃而谈,屠苏崇拜得五体投地。陵越瞥了眼听得正入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忘记了哭泣的小师妹,又是敬服又表示自惭:“不愧是师尊!见闻广博,信手拈来,转眼间就把小师妹哄好了!” “你父为你取名为‘蝉’,当是希望你能无病无灾、无忧无虑的过上一生。”紫英转向楚蝉,那是极为清澈动听的声音,楚蝉抬起袖子,抹了把眼睛,可不知怎么眼泪越擦越多。 一直以来对自己名字的不喜,在听到这个煐字后,瞬间有种极为温暖的感觉。既合她的性格,又帅气动听,她真的喜欢极了。小姑娘哽咽着说:“师尊以己之名为我取字,煐儿定当珍之爱之。” 紫英表情一滞,他是觉得这个字很适合,小姑娘性烈如火,小小年纪行止有度,隐隐透出风骨,强敌不能折,日后想必是个英姿勃发的小女侠,可却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英字。 陵越和屠苏师兄弟两个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陵越还叹道:“师尊真是宠小师妹啊!”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紫英摇摇头,也没有解释,只是望着那只“哒哒”跑过来牵住自己的衣袖大哭的小毛团,心里有些犯愁,这孩子平日看着还好,怎么有时会像只泪包子呢? ------------ 2第二十二章 试炼 “天地有官,阴阳有藏。慎守汝身,物将自壮。吾守其一,以处其和……” 上午的日头斜照在阁楼内,一楼洞开的两扇窗户里面,一个头戴发卡,下面缀着羽毛挂饰小姑娘,粉嫩的小脸微微出汗而泛着绯色,花瓣般的嘴唇在光照中闪着光泽。 她手肘抵在桌上,单手撑着下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冷不丁下巴碰到桌上,再猛地惊醒,睁开一对迷茫的眼睛望着前方端坐的师尊大人。 “……今日到此,煐儿,你留下来。”像是脑门后长了眼睛似的,他一拂袖,赶走另一个磨磨蹭蹭的徒儿,“屠苏,你不必留,去挥剑吧。”屠苏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楚蝉对他咧嘴苦笑。 紫英规定了他们的作息时间。早上卯时起晨练,吐纳炼体结合,绕承渊峰跑一个来回,要花上两个时辰。回来后去听他讲课,新入门的两人由紫英亲授入门心法。 午饭后下午练剑,紫英还未传授他们剑诀,只叫他们练习各种基础剑招,事实上每日便是在挥剑,至少一天一万下。然后是砍木头、石头、豆腐等千奇百怪的训练方式,大意却不难领会,左不过是一为力,二为巧,三为速度。 要能够将力气使用入微,切豆腐能切成头发丝那么细的条而不断;剑招要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天下之剑,唯快不破,楚蝉领悟得极快。 如此一来又是至少两个时辰。晚间有晚课,直到子时爬上床,她就变成一滩烂泥了。上山一月不到,她不止饭量大涨,个头似乎也蹿了点,只是怎么也睡不够,她现在都学会闭着眼睛跑山道了! 屠苏的速度要快过她,但从来迁就她的速度,牵着她的手替她看路,让她只需要闭着眼睛按心法的呼吸韵律安排步伐就可以了,其他什么事情也不用管,甚至可以好好补一觉。 只是昨天,师尊大人说日后屠苏要跑更大的圈,分开了两人,导致她今早严重睡眠不足,结果很不幸在师尊大人的小班授课上睡着了。 紫英看着小姑娘头顶上的小旋,她正垂首立于自己座位旁,乖巧的不得了,想到陵越的汇报,他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你师兄说近日你夕食皆未去用,是为何故?”楚蝉愣了愣,摇头说:“谢师尊关心,煐儿只是不饿。”紫英目光微闪,良久后问道:“……可有人为难于你?” 她一下子怔住了。没错,在饭堂时,或者经阁处,她常常会听到风言风语。紫胤真人在天墉城辈分高、威望重,人人敬仰,却一下子收了两个小徒弟,而且没经过入门试炼,酸溜溜的人实在很多。 一名叫做芙靥的师姐便处处与她为难,她进藏经阁时但凡有偶遇,手伸向某本书时,对方都会抢先一步拿走。据看守经阁的弟子所述,这位师姐天天都守在经阁里眺望对面。 “想是我入门时日尚浅,师兄师姐们还不了解我。等到过段时日就好了。” 伴随着她的摇头,发卡上的羽饰活泼地跃动,令紫英几乎生了去摸摸她头的心思。 这孩子着实懂事。他问屠苏同样的问题,那小子嘴巴咬得比蚌壳还紧,在陵越的斥责下,才憋出几字:“不,没有。”竟是宁愿说谎,也不想麻烦生事。 两个孩子都惹人疼,但这一个却是更聪慧。既没有欺瞒他,却也没有告状,表明她自有应对方式,想是成算在胸。以她这般心性,当是不会因为受排挤,而不去吃饭的吧。 “你用功之心可嘉,但因耽于练气而弃食,损气伤精,本末倒置,并不可取。” “我吃过了辟谷丸。”楚蝉见他不是斥责自己上课睡觉,松了口气后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敏而好学地问道:“师尊,我听说五谷中存有无法吸收的杂质,积于体内后使得身重体浊,于修行不利?” “胡闹。五谷轮回乃自然至理,岂会有毒呢?反倒丹丸服用多了毫无益处。且门派内饮食皆是弟子亲栽的灵植,你尽可放心食用。” 楚蝉乖乖点头称是,又听师父大人问道:“银两可够用?”生怕她是嫌食物贵才行那节约之事。 她猛地点头表示够用,又摇摇头表示请师父不要担心,心中十分感激。 太阳自窗外照射进来,师尊大人那束起后一丝不苟的银发流动着光芒,如雪似玉的肌肤竟然有些透明的质感,眉心两点明亮的银砂衬得他愈发飘然若仙,那周身灼灼的清华之气叫她一时看呆了。 紫英摇摇头,他已发现这姑娘极容易入定。他第一次授课时,一堂道法讲下来,她听得如痴如醉,待他结束后还久久地沉浸其中。她几乎时刻都能练气,在飞剑上,在跑步时,在听课时,即使挥剑时她也一直在思考,时刻都有顿悟。 紫英自己根骨清奇,是极其稀少的天生聚气之体,他光是站在那里,周围灵气便会向他涌来,因而修炼速度极快,千万人中无一。他这个徒儿,虽是根骨上差了些,但架不住悟性实在太高。 观日出、赏日落时,有时一株花、一株草都能使她驻足而顿悟,从而修为猛涨,就像坐火箭一样。才一个月她便升上炼气四级,已进入练气中期了。 紫英亲历过修为上涨太快的坏处,所以想提点她,“煐儿,你近日找个时间闭关以巩固修为。” “诶?”楚蝉有些迷惑,这是关禁闭么?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是否她不该告状,应该回答:“没人欺负自己,大家和乐融融”就对了?见她神情变幻莫测,紫英道:“不必多想。” 怎么可能不多想呢!楚蝉小嘴一下子瘪了起来,紫英心中摇头,训诫:“你且记住为人处世不可偏激,大起大落的性情,于修行并无益处。”像她这样时时有所悟的体质,说明她是非常敏感的人。感情丰富的人往往容易钻牛角尖,于修行却是大忌。 楚蝉腹诽,这句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可是性格能由自己决定吗!哼,忍着气,给他看看!我装也能装出来! 第二日起,紫英单为她换了一部心法,讲授聚集清气,平息安神的法诀,对她的性格有所裨益。屠苏却是进度稍慢于她,过了一个月进入练气中期后,才与她一同习练。 时间进入六月,门派内虽四季如春,但一出护山大阵,便觉得阳光极为燥热。 楚蝉修行速度很快,一下子突破了五级,屠苏也不相上下。两人的性格却是一热一冷,区别大极了。屠苏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越来越往他的师兄、师父那架势发展,已经出现面瘫的前兆了,也只有对她才会偶尔笑一笑。 楚蝉则八面玲珑,见到涵究真人时一脸循规蹈矩,恪守门规;见到涵晋真人时热情活泼,加之一张小嘴甜如蜜,哄得上至掌门下至执事弟子都喜欢她。 她又从来不以执剑长老关门弟子自居,身份高却态度谦虚,任谁都没法讨厌她。就连心慕于紫胤真人的芙靥等师姐,因为她时常会听她们分享“暗恋心得”,时而出卖些师尊大人无关大雅的情报,比如他喜欢用木芙蓉的熏香之类,使得师姐们现在把她当成亲妹子来哄着。 不说人见人爱,至少提到“剑阁的芙煐小师妹”时,基本上人人都说不出她的不好来。陵越再对紫英汇报时,便是一脸与有荣焉:“师妹她……口碑极好。” 这天听完凝虚真人的法术课后,楚蝉被叫到师父这里来,对方考察完她的课业,神情莫测,似是并不满意,令她很是不解。妙法长老所授的浅显法诀,如控火术,凝冰术,这种五行法术她一学便会;若是天墉城的练气心法,她也进展良好;剑术上更是一日千里。大师兄那么谨慎自持的人,都对她夸了又夸,说她剑招的基础打得很好,很快可以学习剑诀了。 “先前所授玉溟功,你为何没有勤加修行?”紫英问道,她才明白过来。那玉溟心法便是紫英单独传给她和屠苏的抑浊扬清之法,她发觉那心法念上两遍能使她心情更加平和,与清心诀殊途同归,而清心诀她已升至第三级,不舍得改换其他的功法,所以玉溟功则放下了。 当然她自然不敢这么回答,否则说自己的功法比师父传授的要好,不要命了吗!还想不想学呢?于是她眼珠咕噜一转,便道:“师尊,我看屠苏师兄日益不苟言笑,小小年纪便似八十岁老头,不由有些担忧,修习那功法不会叫我变成木头人吧?” 半晌没听见回答,楚蝉悄悄掀起眼皮去看,只见师尊大人凤眸微怔,竟是有些目瞪口呆,那模样甚是可爱,她心里有个小人快要笑破肚子,可脸上硬是咬牙不见半分端倪。 紫英真是哭笑不得,抬手敲了敲她头顶,责道:“休要乱说!修仙即修心,若无淡泊寡欲之心,终其一生也难窥仙道法门。” 楚蝉心中撇嘴,面上却不显,装成一副悉心听进去了的模样,“煐儿晓得了。” 紫英一眼便看出她的小心思,当头一盆冷水泼来:“你道为师看不出来,你哪是真正的知晓,分明是阳奉阴违。”她那不是真正的淡定,而是装淡定,甚至有点赌气对着干的意思。 “郁结于心,不利修行。须知道法自然,凡事应当随心才好,不可心思过重,没必要为了虚名去迎合他人。” 这不是很矛盾吗!楚蝉咬住了嘴唇,死死克制着。又说要随心,又说要淡然,可我就是暴脾气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难伺候! 紫英端看她身上灵气的变化,便将她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明日新入门弟子将集中进行试炼,你去找陵越,叫他送你同去。” 每年天墉城都会派出执事弟子下山收徒,七八月便是新弟子上山接受试炼的时间。入门试炼需通过试炼之境,能顺利出来的方可被留下。 “师尊叫你去试炼?”陵越听后有些担忧地说:“那试炼之地为‘妄境’,经由法阵将人心中所思所想化作凡间险境,其中更有心中杂念所生的恶灵,稍有不慎便是凶险莫测。” 见她小脸发白,他安慰道:“秘境会根据所入之人修为不同,难度有所调整,入门试炼并不会太难,师妹不必过于忧心。” 楚蝉却是整夜未眠,她最了解自己的心魔。辗转反侧中,她打开系统,更是大惊。紫胤真人的好感度原本已是百分之三十,她于剑道上每有进益,便会好感直升上去。因为怕被发现,系统在有紫英在场时都不会播报,导致她现在才发现好感竟然不知不觉降了五点! 旁边有一行字:“阳奉阴违,恃宠生娇,没大没小。”楚蝉一时心凉透了。想是师父对她过于不满,这是给她最后的机会,假如她连新入门的弟子都不如,幻境过不了,她就要被遣送回家了。 误会就这么产生了。一定要通过!小姑娘眼睛都熬红了,整夜地练习炽炎术与雷光术。 第二天,陵越带她穿过半个门派,来到最西南侧的天台上,整个平台上都布有法阵,正中心的光门便是入口。一队穿着紫色道袍的少年少女正在此列队等候。陵越与驻守弟子相商后,回来对她说,那些孩子们尚未开始修行,她的修为已是过高,若是与他们一道,会拖累到他们。 “多谢师兄,我便在此等候就好。”陵越道好,问她是否要自己留下来陪她,楚蝉自然摇头。 他身为执事弟子,剑阁的日常事务都由他打理,素来十分忙碌。见小师妹如此乖巧,陵越点头说:“我半日后便来接你。倘若你提前出来,给我发一道传音符。” 那队弟子有八人,五男三女,有人大着胆子和楚蝉搭话:“这位师姐,你也是来试炼的?看你似乎已入门派有一阵时日,可知这试炼里会碰见什么?” 楚蝉想了想,告诉他:“想这试炼是根据各人心中所思所想构造出幻境,各人都有所不同。你且谨记所见均为虚妄便不难脱身了。” 那机灵小子谢过她后,投桃报李,出来时也和她说了一番幻境内见闻,倒是让她十分感激。 这些孩子们一同进入,出来的时间有快有慢,楚蝉见他们最短的只一炷香功夫便传送出来了,最长时间的也不过一个时辰,心中略有安定,待他们全都出来后,她踏进光门。 ------------ 3第二十三章 魇魔 楚蝉忐忑不安地进了传送阵,光幕闪过后,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一片森林草地中。红枫成荫,落叶金黄,翩飞的彩蝶嬉耍于翠绿草丛中,好一副的美丽秋色。这是红叶湖! 当初屠苏因为这里遍地枫树,风吹红叶宛如湖面水波,给它取了此名,楚蝉并没有此段记忆,但却自前世里知晓,一时间两世记忆交错,竟是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恍惚感。 她原以为会出现前世的街道,却不想是乌蒙灵谷——她刚踏上这个世界时,印象最深的地方。 沿着阳光明媚的道路走向前,才走出不到十米,眼前蹿出一个头顶蓝条的人形。土黄色汉服外衫,长发及肩,面容平板似泥人,但嘴巴居然弯着一个大大的微笑。 楚蝉从心里感到一阵寒意。欧阳少恭的存在,还是给她留下如此阴影么?她拿起青钢剑,朝对方斜劈过去,却并未砍中实体,那怪物似幻影般散去了。 楚蝉沿着山路继续向前,踏上一条木吊桥,左右是红枫的树梢,宛如走在空中的感觉使人心旷神怡。正在这时,吊桥上又出现一个怪物了。她挥起一剑,却大惊,“嘭”的一声闷响,仿佛砍中石块一般,震得她手臂发麻。这是从门派里领到的制式灵剑,长一尺有余,对她来说还太长了一些,本就不顺手,那怪物袖袍一挥,她的剑便脱手了,然后被对方扫落吊桥。 楚蝉跟着跳了下去,层层的枝叶擦过她的脸和全身,刺啦地划破她的衣衫,她在空中踩踏着清风诀,轻轻落在地上。地面铺满枯枝腐叶,柔软厚实得像毛毯。青钢剑落进了一片红叶丛中,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眼看只差一步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她掉进了一个山洞里。 “咣当”一声,剑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楚蝉摔得全身发痛,懵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只觉得四周空气寒凉如冬,自己正处在一个黑漆漆的隧道里,“冰炎洞!” 那数日数夜不见天日的压抑感涌上心头,楚蝉感到一阵窒息,正在这时,面前出现那个酷似欧阳老板的怪物,她大吼一声,一腔郁气灌注在剑风之中,气势汹汹地朝那怪物的头直劈下去,岂料却扑了个空,它又似幻影般消失了,惯性使她向前扑去,摔倒在冰凉的地上。 楚蝉贴着岩壁走向洞外,不时遇到一个怪物,它虚虚实实,总是使人出其不意,但只要为实体时,需要费大力气才能消灭,到后来剑刃都开卷了,她的手臂更是酸软发麻。 前面仍是一片漆黑,就好像这条隧道无穷无尽,回首看往来处,走过的路她竟也一点不熟,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卡在一个怪物长长的喉咙里,一种绝望感摄住了她。 楚蝉渐渐地砍杀得麻木了,而那怪物虽然并不强,却在不断变化,竟然出现了血肉之躯。“噗”地一剑刺进去,血沾满她的头脸,那怪物竟然有了表情,冲她阴阴一笑,面容恍惚中幻化做欧阳少恭的脸。她冷哼一声,正要拔剑出来时,它两手握住□他胸间的剑,“嘿嘿嘿”地冲她笑,洞内阴风刺骨,四周一片黑暗,那惨白的脸突然变作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剑眉星目,高高的鼻梁和颧骨,“爸爸?”她死死瞪着那张脸,惊骇得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到那无比熟悉的男声:“晶晶……” “啊——!!”她发出凄厉的尖叫。 午后,陵越到试炼之地入口处来等小师妹,从未时一直等到傍晚酉时,眼见黄昏的天际一片残阳如血,他有了不好的预感,本想进去寻人,再一想,还是先赶紧汇报给师尊。 “你若进入,那妄境会提升等级,你尚且无法控制。且在此等候。”紫英得知她已在其中耽搁了近五个时辰,随陵越一同来到试炼之地,令他在外守候,自己进入了法阵。 穿越一片迷雾,紫英的眼前出现他从未见过的景象。林立的一栋栋建筑仿佛高耸入天际,灰色的道路错综复杂如蛛网,一个个钢铁制成的奇怪方匣在其上排成一列,缓慢移动。 天空灰蒙蒙似雾霾,五光十色的灯光映得天际一片酒红,吸一口气进去全是浊气,紫英漂浮在空中,四处搜寻那不省心的小徒儿时,视线在一栋高层建筑的顶楼看到了她。 她抱着膝盖,缩在一个水箱背后,孤单的身影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她心有所感地回过头,紫英一下子顿住了。 那是一张与楚蝉有八分相似的脸。大大的杏眼哭得有些红肿,鼻梁上架着一对玻璃片,脸蛋褪去了婴儿肥,冒出下巴尖尖,若是楚蝉长大后,多半和她会被认为是姐妹。 但那不是楚蝉。紫英若有所悟,而那姑娘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把沾满指纹和眼泪弄得脏兮兮的镜片重新戴上,定睛一看,仍然是师尊大人,不是自己眼花。 “您来了。”她扭过头,下巴埋进膝盖里。 “夺舍?”紫英问道。她摇了摇头,迷茫的视线望向远方的高楼:“我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死掉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她身上了。” “……您会觉得我是妖邪,要降妖除魔吗?”她转过头,静静地望着他,那么空洞的眼神,叫人觉得她简直只剩一具躯壳,又或者是心如死灰,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的悲伤亦或喜悦。 紫英沉吟半晌后,道:“夺舍极为少见,条件严苛。你与她相貌颇为相似,躯体甚为相合,冥冥之中游魂附体重生,也是阴差阳错。” 原来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穿的啊。小姑娘点了点头,见他并未有不豫之色,微不可查的松口气。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转生为楚蝉了,可她却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关心这件事情了。 “您看。”小姑娘抬起下巴,冲那边努了努嘴,紫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灰白的水泥地中央,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刀捅死了一个小男孩。 “那是她的异母弟弟,按你们的说法,叫做庶子吧。”以她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解说声为背景,那年轻姑娘拔出刀,□自己的腹中,一下又一下,机械地像是在砍柴或者切菜一般,就好像那一次次溅出鲜血的不是血肉之躯一般,甚至那是她自己的身体。 “她就是个傻子。”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与那自残的姑娘容貌一般无二的“楚蝉”冷笑着站了起来,走过去,手中的青钢剑一下子捅进对方的身体。 “我杀了她了,心魔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放我出去呢?” 那阴森刻板的声音令紫英感到不对,正要出言时,陡然间自她身上涌出猩红的血,分明是在砍对方,那青钢剑却是穿过了她自己的身体。粘稠的血霎时间溢满整个天台,更多的血水自地面渐渐漫上来,整个世界变为一片血海。而楚蝉还在一下一下地砍着前世的自己,陷入了魔障。 紫英知道这些全是那孩子的内心经由法阵之力所幻出,虽然脚下深陷于血海,却并没有皱眉,朝她走过去,突然周围幻化出一群她的人形,个个满脸是血,身上血肉模糊,将他团团包围住,提着青钢剑,无数个明晃晃的剑尖对准了他。 紫英提起剑,振袖一斜劈,“空明剑!” 无数剑光消灭了一个个楚蝉怪物,却又更多的幻影涌现出来,尖叫着,“你带不走她!”鬼哭狼嚎般地嬉笑着:“她自己想死!她不想再活下去了!” 紫英充耳不闻,又是一挥衣袖,剑光撕裂了数百个犹在凄厉哀嚎的幻影,只留下中央的一个身影,她化作了一名男子。他看骨龄年纪有四十出头,但容貌显得更年轻,身材高大,腰板挺直,眉眼颇为俊逸而十分有英气。 这就是那魇魔了!紫英目中寒光一闪。魇魔通常是化作妄境之主心结最深之人,也为幻境之眼,除掉他便可破除此阵了。“芙煐,上前来!”紫英喝道,这是对她的考验,她需要自己通过。 然而与此同时,对面那男人一声令下:“晶晶,给我滚过来!” 楚蝉站在两个人中间,一时间左看看,右看看,拿着剑的整条胳膊在颤抖。 那男人的脸瞬间黑下来,不怒自威,横眉竖眼,楚蝉似是十分怕他,脸上出现畏缩惶恐之色。 紫英一看便知那人身上带有杀伐之气,那是沙场之上统帅千军的将领才有的一种气质。他看见那浑身是血的小姑娘低垂着头朝他走去,正待阻止时,那男子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楚蝉捂着脸,头偏去一边。 “没出息!听信你妈的胡说,还去找人家闹!丢人现眼,小家子气!我的脸都给你丢进了!我崔雄英没有你这种女儿!”楚蝉低着头,一声不吭,那人脸色又是一变。 “你还敢杀人?长本事了!杀人,那你就偿命吧!” 他双手握住一柄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小姑娘的额头,那身皮囊固然是虎背熊腰英姿勃发,踩在脚下的影子却拉得长长的。绯红的天际映照下,那影子尖牙利齿不似人形,肋生黑黑的双翼,两只利爪几乎戳上那小姑娘影子的太阳穴。 可观之楚蝉,却是痴痴看着对方,避也不避。紫英右手持剑一抖,剑刃流动寒光。 “空明幻虚剑!”无数剑影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万刃齐发向那魇魔刺去。 然而,眼看他即将万剑穿心而死,楚蝉莫名地冲了上去,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挡在那男人身前,对面是师尊大人瞪大的双眼。紫英瞬间便出现在她面前,她缓缓前倾倒在他怀中。 “哈哈哈哈——”那魇魔猖狂大笑。 “师尊,对不起……”她感到下腹一片冰凉,身上的热量尽数失去。 “闭嘴。”紫英速速拿出玉瓶,直接把瓶口凑到她嘴边,灌了一把雪莲丸进去,又拿出另一蓝瓶,将其中粉末尽数倒在她腰腹处的伤口,然后他袖袍一挥,一剑从左肩到右腰将那魇魔生生劈开成两半,在它濒临灭亡的凄厉叫声中,他打横将小姑娘抱起来。 陵越正在试炼之境外焦急等候,师尊也已进入一个时辰了,他想师尊精通镇魇之术,应当不会因这区区幻境有丝毫损伤。但他到现在还没带出小师妹,她遇到的麻烦很大吗? 正在这时,金色的光芒一闪,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法阵里,师尊依然长身玉立,手里抱着一团殷红的什么东西,在他蓝袍的胸口和下摆处都沾有血液。 “师尊!”陵越急道,几步迎上去。 “无碍。是你师妹。随为师御剑回去。” 陵越再定睛一看,原来师尊抱着的竟是昏迷过去的小师妹,她的胸口和下腹血迹斑斑,竟是将紫色的道袍生生晕染成红色。 师徒二人匆匆地回到凝云峰的剑阁里。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更有爱~\(≧▽≦)/~ 师尊大人的陪护、陪睡,哈哈哈哈哈~~~小蝉的心魔会被治愈的 ------------ 4第二十四章 陪睡 一整夜,剑阁内烛火通明。 屠苏一看到师尊怀中的小蝉那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就红了眼圈,握紧拳头说:“谁伤的她,我要报仇!”陵越自然能看出小师妹身上的伤犹带有师尊的剑气,忙喝止他,心中却也揪紧。 空明幻虚剑的威力之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师尊独创的压箱底绝技。紫英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吊住她一口气。陵越在紫英吩咐下,拿出剑阁收藏许久的灵药、草药,一股脑地给她塞进去,不计一切代价救回她。彻夜的忙乱过后,小姑娘的命是救回来了。 楚蝉醒来的时候,再度恍惚了一下。 房间内摆设极为简单,单人硬塌,一张桌子旁边配有圆凳,一个博物架和一个书架,这就是在天墉派内的卧房。陈设虽简朴,却不乏雅致,架子上堆了不少师兄们送的小玩意,屠苏亲手制作的面具,大师兄为她手编的小篮子,里面垫有软皮毛,是她用来孵化金蝉蛛的。 房间窗户为竹制,打开来可看见云缭雾绕的远山,早晨清幽的空气正从窗外徐徐流动进来。 “我没死,没有再穿越。”楚蝉心中松口气,浑身放松下来,顿感身上疼痛不堪,手移到腹上,那里缠着一圈圈厚厚的白纱布。 “小蝉!”屠苏坐在床边凳子上,趴在床榻上守了一晚,此时睁开朦胧的睡眼,见她醒来一阵惊喜。“师父和师兄?”她艰难地问道。听她嗓音极为沙哑,屠苏忙拿水来喂她喝下。 “今日是十五,师尊去前面剑阁授课,师兄是去领灵药了。”清晨微光之下,小少年眉心一点朱砂痣衬得他更加面冠如玉,眼中皎皎生辉,“小蝉你饿不饿?你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那些微的暖意让她眼中一热。 楚蝉几乎是绝望地回忆起自己的糟糕表现。先是被困于妄境,再是让师尊知晓了自己附身之事,然后又败给魇魔,竟然蠢到受其蛊惑,拦住了师尊的剑击。想来师兄去领灵药,也是为了自己吧。她连入门的试炼都没通过,哪还有资格 “小蝉,你怎么了?”屠苏满脸焦急地看着她泫然泪下,用手掌笨拙地去擦拭。练剑近半年,他掌心上已磨出了茧子,摩擦在脸上微微粗糙的触感,却带着难言的温暖。 “很痛吗?”他关切地问她。想到也许会被驱逐出去,再难以见到他,她便心如刀绞。 即使身受重伤,她依然按时在卯时醒来。上山这些时日,日子过得极快,虽平淡但日日都很充实,她以为不过寻常的东西,在面临即将失去时,才惊觉习惯早已刻进身体里,若要拔除,便像是抽筋剜骨一般疼痛。 屠苏束手无措地对着抹泪的小姑娘,直到大师兄返回来。陵越也是以为她扛不住疼痛,先是严肃脸鼓励她:“你是修行之人,这点痛也扛不住?”又温言安慰,说灵药效果很好,伤口愈合极快,所以痛楚也难免大了些。楚蝉却摇摇头,哽咽着将担忧问出来,陵越不由哑然失笑。 “胡说,谁规定你通不过试炼就要驱逐出门,难道是师尊?” 楚蝉耷拉着小脑袋,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陵越见她小脸煞白,眼眶含泪,咬着苍白的唇,尽管给她用了一整支百年人参,血色还未补回来,便心中一软,未再多加指责,只是说。 “试炼本就凶险,若是毫无修行根基之人,反倒无碍;像你这等修为不上不下,则最是难办。你且安心养伤,切勿胡乱误会师尊。”他问过,师尊只说凶险异常,却未说见到了什么,但陵越从那只字片语中不难推断,定是师妹的心魔异常厉害。 再想到她的身世陵越便了然了,经历过灭族之痛,没有心魔滋生反倒是没心没肺的表现。同时他暗下决心,不光她,包括小师弟,日后也务必叫他离妄境越远越好。若是他不得已非要参加试炼,那自己必须全程陪同,再不要像这次一样,在外面等得心焦,却无能为力了。 待紫英授课完毕回转后,听了两个徒儿的汇报,来到楚蝉床前,告诉她妄境引出了她心中的魇兽。其为人心中恶念所生,受精血滋养,就像心上的寄生虫,但凡心中有缝隙,就会被它伺机钻入,诱人进入永恒无尽的噩梦中。 受到师尊的宽慰,楚蝉望着一如一尊玉雕,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师尊大人,泪眼汪汪。想问他为何不问?看到她那般疯魔的举动,居然没有一点想法吗?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样一踌躇,便没找到开口的机会。屠苏整天陪伴在她身旁,到时间给她灌药,在陵越为她熬制药浴时烧水提水帮忙,入夜,他仍然想像昨天一样陪她整晚,被陵越拎着衣领带走了。 深夜的山中幽静寒凉,半开的窗外,依稀可见夜里的山景,圆圆的明月高悬在白皑皑泛着银光的雪峰之上。楚蝉突然记起来,今天是十五!屠苏他不会有事吧? 越想便越睡不着,加上躺得太久身体难过,楚蝉扶着床榻下地,微颤颤地走出房间。院子里空荡荡的,墙边的大槐树在地上投下阴影。今日月圆,夜空很亮,使得阴影愈发明显。呜鸣般的风声中,院墙角、草丛里,仿佛到处都藏有隐匿的妖魔,突然间,她浑身一激灵。 “晶晶……晶晶——!”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战兢兢地微微侧身,看到地上拉长的影子,那是一头巨大狰狞的怪兽,在朝她张开血盆大口,那声音熟悉至极,却是—— “滚!不要叫我!我不是崔晶晶!” 凄厉的尖叫划破夜幕,西侧两间房相继亮起灯火,陵越披着一件单衣跑了出来,屠苏更是鞋子都未穿,白色的袜子底部沾满泥土。 楚蝉正抱着头,不断地尖叫,在地上打滚。在她周身上缠绕着浓黑的死气,她的小脸上遍布青筋,表情扭曲,显是痛苦至极。 “别碰!”一声厉喝,屠苏手一僵,须臾之间眼前的小姑娘便已不见了,再一看她却是已经到了师尊的怀里。紫英抱起楚蝉,吩咐他二人自去歇息,走进她的房间,关上了门。陵越把屠苏硬推回了房间,自己却是站在院子里,守在小师妹的房间门外,为师尊护法。 “叫你闭关稳定修为,勤习清心功法,你全不听……又那般逞强,瞧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半梦半醒中,楚蝉听到清冷的男声,虽是责备,却不难听出关爱。 她极力想醒过来,但身上好像绑上了一块大石头,根本动弹不得,“不必勉强,睡吧。”那声音这么说,一道清凉的灵气涌进身体,在她周身流动,使人舒服至极,她渐渐地睡着了。 紫英待她呼吸平稳安定,敛气收功,给她压了压被角,转身正待出门时,突然听到背后又有响动。回过头,小姑娘眉头紧蹙,小脸上红得像火烧,在被子里扑腾,两条腿快扭成麻花。 他知道这是魇魅附体的症状,手上掐起法诀,待施展镇魇之术。这是一种进入对方精神的高深法术,但人心复杂艰涩,稍有不慎,施术者可能会被反噬,紫英却是想也不想就用出来了。正在这时,楚蝉惊醒过来,浑身大汗,惊魂不定地望着他,视线还未对焦。 “师、师尊?”楚蝉有些试探意味地问道,待视野恢复清晰,她倒吸一口凉气。 紫英方才亦是匆忙起身,肩上披着蓝色道服外袍,衣襟尚未和好,露出内里的白色中衣,如瀑的银色长发如绢布般披散,那平静无波的容颜沐浴在清辉的月光中,其容色之殊竟是令人觉得天下无双、无可比拟,清华之姿更盛皎皎明月。 “师尊……”楚蝉突然悲从中来,向他扑过去。紫英身体一僵,及时收起护体真气,以她现在虚弱的小身板,可再经不起一点摔摔撞撞了。 小姑娘软绵绵地趴在男子的胸膛上,头埋在他的衣襟里,两手环抱着他的腰身,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向他求助:“师尊……呜呜呜,我到底是楚蝉,还是崔晶晶呢?” 紫英默然不语,大手却抚上她的后脑,缓慢的抚摸却带着鼓励的味道。她在床边坐下来,却依然紧抱着男人的劲腰不放,脸靠在他身上,语带哽咽,缓缓地说着:“我前世,死的时候,是个大学生,大学就是我们那里的学府……母亲死后,我……” 她的叙述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有时前后混乱,不过紫英很容易便从中总结出一个完整的故事。父亲娶外室,母亲愤而求死,小女为母报仇,以至于弑弟后,与那庶母同归于尽。 她母亲性烈,难怪她也是如此,紫英暗暗想到,这时叙述已告一段落,楚蝉从他怀中抬起头,问道:“师父,人如果做错事情,该怎么办?”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舒缓的语调在夜色中缓缓流淌,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可是,如果是无可挽回的错误怎么办?”她的双手收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就好像那是力量的来源,发颤的声音说道,“我杀了人!无辜的人!是小孩子……我的灵魂应当在地狱里煎熬服役到永远吧?怎么能就这么开始享受一段新的人生呢?天理何在!” 紫英有些明白了,“你觉得新的生命,于你是罪恶?” 楚蝉摇摇头,“不……我只是想不明白。我、我不后悔……不应当后悔,那我上辈子的人生就成了一场笑话……不,本来就是笑话,但至少,我的死不应该不值得。” 不,她已经后悔了。那么冲动的用最极端的方式报复,放弃自己的生命的同时,也搭进去无辜之人。可是那孩子也只是因为死了才令她觉得无辜,要是他仍活着,她还是恨他至死。 她无数次地想过再来一次会如何,但以她那时的心境,再重来一千次她仍然会那么干的。事实上在梦魇中她无数次地被带回那时的场景,总会出现两个人,一个是现在的她,一个是那时的她。现在的她之所以会愧疚,是因为怨愤已经被仇人之死与自己的重生给冲淡了。可是作为崔晶晶时的她,那种强烈愤恨感现在仍然留在心头。所以她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 突然,她听到师父大人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不能面对自己所犯的错误,才是最大的过错。” 就是这样!“咯噔”一声,她心中一痛,犹如石块崩塌,胸口里有什么东西在消融。 “你到现在还在衡量你彼时之举是否值得,这说明你并未真正想明你的谬误所在。怨气犹存,心魔难解。你……内心从未真正反省。” 夜色静静地投在床榻上,内心思索良久,楚蝉用脸蹭了蹭他的腰,丝绸质地的衣袍触感极好。不自觉多蹭了几下后,她扬起小脸,颤音问道:“师父,弟子……心性极差,心魔甚重,情绪容易大起大落,实在不是修仙的好苗子。这样的弟子,您不会想把她驱逐出门墙吗?” 紫英望着她那显得有些惶恐的眸子,不由自主伸手抚了抚她的头。他现在能明白,为何当初甫一见面,自己收了屠苏为徒,却没有收她时,这孩子为何反应那么大。 是因为担心被抛弃吧。前世她的父亲抛妻弃女,逼得她走上绝路;今世遭遇家毁人亡,只剩独一个青梅竹马相依为命,却险些连最后的亲人也被自己“夺走”,触动了这孩子心里最为敏感的一条筋。 “你是芙煐,”师尊大人突然回答了她先前的疑问,“你已是天墉城座下弟子,这里便是你的家,你又想到哪里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写到陪睡的具体情节……下章继续!满满的jq即将开展了,哇卡卡卡卡~~~ 今晚还有一章!!~\(≧▽≦)/~ ------------ 5第二十五章 反哺 家!这个字如同洪钟之音敲打在心上,望着师尊大人,楚蝉心里在大叫:是的,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在选择“出家”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无家可归之人。 他告诫自己,不必活得如此小心翼翼,她前世自便适应了这样的生存方式,察言观色,讨好所有人。不累吗?废话。可是他说,其实是不必的……那么,也许她可以试试? 楚蝉攀着他的身体,跪在床榻上,圈住他的肩膀,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师父,不要走好不好?我害怕,一闭上眼我就会做梦,做梦就会梦见很不好的东西,我都不敢闭眼,可是我好困……” 紫英感觉到她身上冰凉,挥手一道气劲,将窗户关上,楚蝉顿时感到凉飕飕的风没有了,便有点幸福地笑了笑,用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耳朵贴在他有些凌乱的衣襟里露出来的皮肤上。尽管看上去那般清冷,但他脖子上是暖的,她的手不由收得更紧。 “师父,可以吗?”她虽然是在询问,却毫不客气地依偎了过去,像八爪章鱼一样软趴趴地挂在他身上。 “我真的好怕……”看出他的不情愿,楚蝉再接再厉地撒娇,柔滑的脸蛋埋在他肩窝里蹭了又蹭。紫英刚刚发现这个小姑娘极度缺乏安全感,又被她父亲伤害至深,以至于对人对事都持一种消极的观念,虽是不想惯着她的恃宠生娇,却也没办法推开她。 而今夜又是十五,魔魅之力最为高涨的一日,每月逢此日他都是彻夜守着屠苏,为他祛除煞气魇魔。近几个月,由于屠苏勤习玉溟诀,已渐渐不再发作了,现在又轮到了她。 他本就打算守她一夜的,只是不会是像现在这般。思忖了片刻,紫英便道:“……罢了。”他脱下鞋履,弯腰整齐地将它码好,鞋尖向外与床榻边沿严格呈直角,摆得一丝不苟,然后上床来,盘腿在床尾坐下来。 月光从房顶的缝隙里投射进来,莹莹的真气光芒自他眉心印堂流动在俊逸的面颊上,眉心两点银色砂印。银月辉光中打坐的师尊大人简直有如夜中绽放的优昙,完美得不似真人仿佛全世界的灵气聚集在他身上。 楚蝉愣愣地看着他,仿佛是受蛊惑似的,朝他一点点挪过去,小心地俯下|身体,脸轻轻挨在他的腿上。紫英毫无反应,似是已入定,她心中安定,身体松弛下来,将全部重量都交给他。 身体在自动吸收他所聚集的灵气,仿佛五脏六腑都浸泡在灵力海里的感觉令她舒适至极。像只归窝的小猫,她蜷成一团趴在他盘起的腿上,双手搂在他的腰上,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楚蝉自沉眠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搭着薄被,师尊大人已不知去向。她走出院门,清晨和煦的阳光正照在那颗大槐树上。 “小蝉,你醒了!”屠苏给她端来粥和药,连声问她昨夜一切可好?现在感觉怎样?她说已无大碍,屠苏却不是很相信。 “师兄和师尊昨夜都没回房间呢!”若不是小蝉情况危急,怎会如此呢?屠苏担忧地望着她。 楚蝉却是一阵呲牙咧嘴。回忆起昨夜,自己竟然抱着师尊睡了一夜?!感觉非但不真实,更有点令人惊悚。 她伤势未愈,便无须去早课,她也无意再耽搁屠苏一天的课程,便劝他:“今天有涵素真人的法术课呢,会教摘叶飞花,你知道我很期待这节课的!你学会了以后教我好不好?” 屠苏见她一副“你不应我便带病也要去上课”的架势,只得答应下来,再三嘱咐她稍有不适便发传讯符给他,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掉了。 傍晚时分,屠苏返回的时候,院子里飘扬着一阵琴音。 楚蝉经脉受损严重,无法动用灵气,便是打坐练气也不行。她上午去对面经阁里读书,结果被大师兄给抓了回来,责令她不可过分伤神,于是她只好拿出那把鸾来琴解闷。 这把琴果真不愧为上古瑶山之木所出的名琴,声音清雅非常而富有古韵,但美中不足的是它没有器灵。据光脑的人工智能十七所说,它的器灵是被人生生的抽去了,但若是她常弹常练,滋养得好,它未必不能复苏。 楚蝉的古筝指法用在古琴上,仍然有些别扭,因而她只能由最浅显的曲目练起,此时在弹的便是一首雅乐,是诗经中的秦风,那是极为简单的旋律,却因不断地回溯,一波三折,而更烘托出辞藻的古朴大气,曲调中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悲壮感。 “与子同袍,与子同泽……” 屠苏爱极听她抚琴,只觉得她的琴音十分让人安心,哪怕她弹奏新曲时总是磕磕绊绊,即使那样她的曲意也令他感到舒适。他静静聆听,眼睛已经闭上,呼吸都放轻,生怕吵扰她。她边弹边唱,待到曲收,仿佛余音袅袅。 “小蝉,好听!”屠苏真诚赞道,“好久没有听到你弹琴了。只是此曲似是过于悲怆,小蝉你心情不好吗?” 楚蝉摇头,笑道:“没有的事。屠苏哥哥,你今天过得怎样?法术课可还顺利?” 屠苏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两人并肩看着崖外远山,傍晚的晚霞将天际燃成一片金红色,红彤彤的太阳正在缓缓下沉。 “屠苏哥哥,我还记得,在山里的时候,有个夏天我们一起去山上看星星,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 “是啊。楚扬大叔他们打着火把找了我们整夜,那次我被母亲打了好一顿板子呢。” 屠苏面露怀念,脸上依稀可见笑容,楚蝉笑着点点头,说:“我也被爹爹关在家里好一阵不让出门呢。后来你偷偷翻窗户跑来找我玩,还做了一个面具给我,戴着哄我笑。” “那面具……你有心愿要我替你完成?”记起他们那时的约定,屠苏转过脸来,冲她笑道。 楚蝉点点头,“屠苏哥哥,今晚陪我一起睡觉好不好?”说着有些赧然,声音渐渐低下去:“我有点怕黑,怕做恶梦……” 屠苏半天没答话,她抬起头,见他却是一脸笑意,捂着嘴没发声,却是连脸颊上都笑出一个小酒窝,顿时恼羞成怒地去拍他的肩膀。 “……哼,这种小事情,还用不到面具的许愿吧?就这么说定了,今晚你陪我睡!”她娇蛮地喝道,屠苏还能说什么?闷笑着点点头。 然而夜幕降临后,屠苏推开门,惊见师尊大人立在她房内桌旁。楚蝉正襟危坐在一旁床榻上,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他,露出一个难看得像哭的笑脸:“谢谢你,不必了……” 待屠苏走后,关上门的房间里,楚蝉垂着头,捻着衣角,“……师尊,昨日徒儿有所冒犯,着实心中过意不去。” “所以今日你让屠苏陪你。”紫英道:“他亦是煞气缠身,魅魔伺机而动,你两人不适宜夜间相处。” 楚蝉不由大惊:“我会影响到他吗?就像传染病、厄,瘟疫一样?” 紫英未语,却是默认了。楚蝉一时悲从中来。好容易依稀记起了一些属于原本那个楚蝉的回忆片段,对屠苏更多了一分难言的亲近感,却被告知他们最好别老在一起。 “师父……”楚蝉蹭到紫英怀里,变本加厉地撒着娇,“徒儿觉得心里好苦。” 紫英微微推开她,盘腿坐好,如昨日一般开始打坐。这便是纵容了吗?楚蝉抱住他的手拉开,坐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侧身蜷进他宽大的怀抱里,贴在他暖烘烘的身体上,合上眼睛。 ……越来越过分了。在她睡着后,紫英睁开了眼睛,虽是并未入定,呼吸却依然规律绵长。 这孩子今晚像是理直气壮地向他“求补偿”,把他全然当成是枕头来用,这……低头望着趴在自己胸前睡得正酣的那小姑娘,月色下紫英的神情变幻莫测。 (本章未完) 作者有话要说:尼玛阿鲸被打击到了……才发两章v章就有盗文了!!日子活不下去了otz 哼,反正也盗不全,阿鲸还会有改动的!盗走的也是未修改的糙版。而且这章只发一半!!嗯哼哼,等盗完了再来贴后一半~~给先买正版的姑娘送福利~~ ------------ 6第二十六章 献宝 紫英走后,楚蝉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坐立难安,先是跑到剑阁去听他讲课,两个时辰的课上完后,眼巴巴地看着他,谁知他又被掌门叫走。于是她跑去师尊大房间,坐下来等他。 房间的摆设极为素雅,亦是一桌一椅一床的标准配置,书架旁边有一个剑架,置有五六把古剑。他的床榻较宽,但上面除了一张竹席外空空如也,整洁得仿佛根本没有住。 ①38看書网很是丰富。她从里面翻出一本《淮南子》,当紫英傍晚时分返回的时候,见她读得正酣,也未打断。“可以借回去看吗?”紫英自然是同意,还书的时候还可以来他的房间!楚蝉心里傻乐。 他床榻中央摆上矮桌,不欲让楚蝉糟蹋他的灵茶而亲手沏了茶。分别床榻上跪坐下来,于袅袅茶香中,他讲起几百年前发生琼华的往事,与几名故友结伴冒险,那些热血澎湃的往事。 “……为师有一个旧日故友,与她性格很像。” 楚蝉犹自沉浸惊诧中,原来师尊真的是慕容紫英!那个仙剑四代的重要角色,男主云天河的小师叔,爱剑若痴,剑术高绝,品出众,嫉恶如仇而外冷内热,得自琼华执剑长老宗炼的真传,于炼剑铸剑造诣极高,琼华派不世出的天才,慕容紫英! 听闻师尊此言,楚蝉“咦”了一下:“真的很像吗?” 紫英看着她那双灵动的双眸,初见时这孩子令他恍然想到菱纱,两一般无二的没大没小、没心没肺。菱纱一直叫他“小紫英”,而这姑娘想起来便称他“师尊”,一忘形就原形毕露,撒着娇叫“师父”。而那份执着与“命由不由天”的气概,又使他想起云天青。 他久久未作答,楚蝉又道:“师尊与那故很久未见了吗?” 对于楚蝉来说,这话可谓不好不坏。若是被当成他替代品,自然很伤她自尊,但他眸中浮现怀念感伤之色,显然并未有其他涵义,或者说反倒是一种赞扬了。 紫英敛目缓缓道:“……那故与有百年之约,上次拜见已是九十余年前的事情了。” 楚蝉点点头,她没玩过仙四,只是对情节略有所闻的程度,除了慕容紫英因为实太出名,对于其他三个主角的名字她的了解只到知晓名字的程度,师尊提到的故友是谁,她猜不出来。 紫英背过身,走到窗旁,望向略有所缺的明月,讲起了琼华的旧事。 琼华是四百余年前昆仑最强的门派之一。因昆仑山巅,有通向仙界的通道,沐浴其光便可洗经易髓,肉身飞仙,某代琼华掌门道胤真为不世出的天才,发明了用雌雄双剑网罗灵气,使得琼华整体飞升之法。经由后代掌门太清真的发扬光大,琼华派上下一心想着飞升,选出两名男女弟子分别为雌雄双剑的宿主,第一代宿主中的女子便为云天青之母;当时因其母叛逃而失败了,计划延后十九年。而第二代宿主韩菱纱,又是天青的爱,与紫英为同伴。 琼华的飞升却是建立妖瞑界的牺牲之上。由于琼华弟子于妖界滥杀无辜,当时为琼华资深弟子的紫英想要阻止他们的疯狂举动,最后琼华飞升即时,天界仙九天玄女以琼华上下倒行逆施、违背天道为由,毁灭了整个琼华派。 听着紫英淡然舒缓的叙述,楚蝉心中却不是滋味,他心底当真如此平静?他是最为坚贞的,当发现自己的门派所作所为与自己的信念相冲突时,会是何等的纠结呢?毅然决定站门派的对立面,以区区几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可最后当琼华毁灭时,他又是什么心情呢? “师父,让您耿耿于怀以至于成为升仙的阻碍,这份无法斩断的执念是什么呢?” 紫英的呼吸微不可查的一滞,竟是出口便直刺中红心。 又听那孩子说:“是琼华弟子的倒行逆施?可他们都被贬到东海之渊千年,已经足够他们反省和赎罪了。不是这个,那是因为您所言友的死么?” “……并非如此。”紫英摇头说:“有求仁得仁;亦有求而不得,却甘之如饴;有天赋高绝,本可升仙,却最终不愿违背本心,只做了一个剑仙,已入轮回。他们皆是各得其所,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楚蝉别的不是很清楚,却能明白已入轮回那位是云天青。世事变迁,斯已去,唯有自己独自一,这正是仙凡有别……望着紫英那淡然的面容,她突然觉得一阵难过。 “师尊,您会觉得长生路上太过孤寂吗?”楚蝉这么说着,却已料到他会怎么回答,必然是一大篇长篇大论,说成仙要如何修心修道波澜不惊,所谓“太长忘情”之说,便有些烦躁,径自问道:“师尊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执念出什么地方吗?” 她看到师尊大的手微微一动,五指曲起,似是想要握成拳。 摇了摇头,楚蝉道:“师父,您是不是……舍不得琼华?” 紫英背过去的脸上,修长的凤眸陡然睁大。 那满山遍野的白色琼花,山巅的铸剑台,山谷的思过崖,和花丛中嬉笑追逐的身影,“师姐,糖!”那是身穿蓝白琼华道服的一个小小孩童,恍然间紫英仿佛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 “师父,您觉得不觉得那什么上仙太霸道了啊?琼华的毁灭,似是十分令可惜可叹啊。” “休要胡说,”紫英总算有了反应,“上界仙岂是所能非议。”那九天玄女心胸绝对不宽,尽管几率很小,但要是这小姑娘因为逞口舌之快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楚蝉吐了吐舌头,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扯着师父大宽大的袖袍,“师父,想不想重建琼华啊?” 重建琼华!紫英转过头,那向来平静如大海的面色,竟是头一次出现惊诧之色,他望着她,表情像是问:“何故?” 楚蝉冲他甜甜一笑,说:“都是徒儿妄自揣测的,若是说中了或者没说中,师尊都不可以恼羞成怒,责罚啊!” “恕无罪。”紫英哭笑不得,曲起指节敲了敲她脑门。 楚蝉捂住额头,撅着嘴,心道好痛!不用和他客气了! “您说您离开琼华后,游历百年之久,才接受了七代天墉城掌门的邀请,不是因为无法释然么?天墉城原本重于丹道内修,是您担任执剑长老后,这里才开始重剑术,您难道不是为琼华延续道统吗?看您一直穿着蓝色的道袍,不是因为怀念吗?” 此时月上中天,宁静的夜色中,紫英却心神俱震。 延续琼华道统!竟是他自己也并未意识到的,自己的行为之真意,却是被这个相处不过半年之久的小徒一语道破。这孩子有着怎生灵慧的心思啊。 而那姑娘粉嫩嫩的嘴唇还不断吐露令他更为动摇的话:“琼华所的那个山峰虽然不了,但昆仑山上还有这么多山巅、灵脉,再选一址重建不可以吗?最重要的不过是罢了。有您,琼华的剑术法术与铸剑术都传承了下来,师父,您再建一个琼华吧!” “重建琼华……”这几个字的诱惑实太大。紫英想到记忆中繁花似锦的山谷,养育自己长大的师兄师姐们,教谕自己剑术与铸剑之术,对自己恩深似海的师公…… 现就连“琼华”之名也已成为昔日传说,琼华弟子只剩自己一,为使琼华道统不至于湮灭于时光的洪流中,他当仁不让有义务使它延续下去。然而…… “当日那仙界上仙……”楚蝉用力摇头,撇着嘴面露不屑道:“现已经过去了几百年,那个九天玄女也不会一直盯着界的吧!她怎么就管得那么宽呢!” 紫英斥道:“休要胡说。”可他蹙起的眉头却已松开了,眉眼间流露出的释然之意,竟是令他看上去带有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师父,您决定啦?”楚蝉喜形于色,兴奋得直搓手,紫英望着她直摇头,心道这孩子还是太小,想事情瞻前不顾后,须知九天玄女若是不知道也罢,一旦得知,新琼华亦危矣。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后话了,自紫英心中升起三百年来皆未有过的雄心壮志之感。 琼华的覆灭时几乎令他看破凡尘,而境界提升散仙;但无处归依的茫然感令他游荡于世间近百年。后来是天墉城收留了他,他本想着寿元将近之前,为门派培养出陵越,便可以了解这份善缘。可谁知道……会遇见这么个小姑娘,竟然看透了他的心思,让他重又燃起希望了呢? 此时金星已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夜空之色已转浅,昭示着黎明即将到来。 看到紫英眼中光彩灼灼,楚蝉由衷的感到高兴,听他一件件盘算起接下来的计划,首要目标便是需要一批灵药材料――现他也需要渡劫丹,以冲击地仙之境。 楚蝉“啪”地一拍巴掌,“啊”了一声:“师尊,这个东西给您,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她摘下左腕的手镯,双手递过去:“这个大概是将的灵魂带到这世之物……”她将它的来历用途说了一遍,说里面有一个海纳万物的商店,应该能买到他要用到的药材。 与此同时:“竟然要把拱手送吗!知不知道是多么珍贵的宝贝!” 紫英敛目望着她白嫩嫩的掌心里捧着的黑色玉镯,心中也是一阵莫名的悸动。这东西他初时便注意到了,非此界之技艺所能制成,乃难得的仙家之物,他不过多看了两眼,这姑娘就送到他面前来了,现更是要送给自己。据她所言,它不是数度救了她的命吗? “……剑穗,菱纱……”记忆中那个梳着两个包包头的红衣姑娘,也是这么轻易的将价值几千两的剑穗就那么送给了他…… 紫英说道:“……此物乃是保命之物,自己收好,切不可随意示于――” 楚蝉连连摆手,忍不住打断师父的说教:“师父,您也说过,本事低微,尚不能使它认主。而这东西也着实诡异的很,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将拽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此举又有何企图,怎敢贸然信任它呢?先前用着也就用了,但它绝不是的依仗,从来就不是。” 她的两只小爪子拽着自己胸前的衣袍,扭着身子蹭来蹭去的,小脸露出讨好的笑容,紫英便知道这家伙又打蛇棍上了,果然―― “的依仗是师父您唷!”她娇态毕露,“师父,红颜配英雄,宝剑赠美,这东西到您手上才会发挥最大的效用,也不用总是担心被发现后被杀越货了!” “对了,这家伙诡异得很,好担心它会害,师父您也不可以大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阿鲸正在外地,请大家这几天支持一下订阅吧,收藏夹神器的第一页没上去,阿鲸好受打击……~~~~(>_<)~~~~ 明天会尽量多抽时间出来码字!后面的章节更有爱唷~! ------------ 7第二十七章 探险 此时东方天际已经隐隐发白,山中的天空颜色仿佛泼墨的画卷,浓郁又淡雅。 紫英的房间内,楚蝉正与他说着,被她欲献出的镯子突然亮起来,十七在她脑中说:“是否确认添加慕容紫英为第二用户?” “第二用户?”楚蝉疑惑地心道,还以为只能转让才能让师父与系统直接交流,查看其中的资源呢,如果能共同持有,那是最好不过,“该怎么做?” “共同认主。”楚蝉将十七的提示转述给紫英,他沉吟片刻,便以默认表示答应了。 与楚蝉所想不同,他想得更深一层。以小姑娘现在的修为,若强行让仙器认主,很可能瞬间抽干她的精神力而使她神识受伤,想是那仙器已孕育出器灵,希望能早些与她定契。 紫英拇指在食指上轻轻一划,便是一滴血渗出,没入石镯表面,伴随着红光大盛,他分出一道神识在它之上刻下烙印,对楚蝉道:“滴血上去。”她依言而行,便感觉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飞进自己的意识海里,蜷在角落中,她用意志“调用”来看,系统的界面瞬间在眼前打开。 “原来这样就是认主了!”楚蝉拍手笑道,她能感觉到在它和自己之间有了一层更深的联系,以前需要通过十七才能操作的界面,现在她自己通过意识就能做成了。 紫英看到面前出现一张淡黄色宣纸模样的平板画面,上有数行字,其中一项“人物”下面有四个小小的人像,画得有些滑稽,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人物特征,很是传神。他一眼便看出那几人依次分别为屠苏、自己与陵越,还有一个是在蜀山有过几面之缘的店小二景天。 楚蝉一下子扑过去“唰”地按住那一栏,脸涨红了。此前她抱怨人物状态难查,责令系统升级出快捷菜单来,方才那便是快捷的好感进度条,按好高度从高到低依次排列。 这种东西给本人看到可怎么得了! 楚蝉按了几下,把商店调出来,在紫英查看物件时,她叫出十七,问它系统认两个人为主后的具体事宜,谁主谁次,权限如何之类的问题。可不料,十七竟然开口便是冷嘲热讽。 “汝事先问也不问,便将吾送出去,而今契约已成,便是叫吾更改也做不到了。”平板的机器音背后,无端端听出一副自怨自艾的语气。 “谁叫你更改了?”楚蝉不屑道:“哼,你以为你是个香馍馍,我却觉得你是个大|麻烦!” 对方以沉默表示对抗,她哼了声,道:“哼,我哪知道你让我穿越究竟有何目的?别说什么我中奖了、重生幸运大礼包之类的,我才不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从我身上获得的,必然比你提供的要多。莫不是你其实是一缕幽魂,附在了这东西上,想将我培养出来,然后夺舍占体?” 楚蝉一肚子的奇思妙想,令系统抑郁万分,“……吾从未有言那等‘中奖’之词啊。” 咳,她才不承认是穿越小说看得过多的缘故呢!“你没说过,正因为此,我不知道你所求,所以对你有戒心,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吧?” 聪明人都多疑,她更是其中翘楚,似是除自己以外谁也不相信,结合她的经历,紫英一点也不难理解。只是她虽是这么说,可态度中透出的与那“系统”之间的熟稔之感,根本不似指摘,反倒更像是在撒娇。一种莫名的郁郁之思出现在紫英的心底,她不是只对着自己撒娇啊。 紫英此时已查看完毕商店里的物品条目,摸索着退出了此栏,回到主界面,看到右下角的“系统熟练度”显示百分之四十,不由目光一凝。 楚蝉正在和系统磕叨:“十七,你今天和我说了很多事情呀,这可不符合你的一贯作风。” “……按规定,吾不可向用户泄露,然则若是用户自行猜出,便不算违反规则。” 这委实太狡猾了!楚蝉更深刻的认识到系统君的本质,而笑道:“十七呀十七,既然你这么说了,不就是希望我能猜吗?我早就想问了,你其实是个位面交换器对吧?” 其他功能皆鸡肋,只有商店一项繁荣,而且追求等价交换到了苛求的地步,使她若有所悟。果然,系统道:“……有此原因。汝所在的地灵界基础材料丰富,具有交换价值。” 楚蝉笑道:“哈哈,这么说,你来自更高的位面?那是仙人界吗?九天玄女在不在你那界?” “……不可对上仙无礼。”却是紫英说道,“佛家云一沙一世界。大道化衍,世界万千,当你达到大罗金仙之境,便可升入上界。不要妄图窥视天机,于你并无好处。” 师尊发话了,小姑娘便老实了,系统也不再做声。紫英望着那陡然跳升五格至“百分之四十五”的系统熟练度,心中有些疑问,当这个进度条填满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师尊,您都看过了么?可有合用的?”楚蝉眼巴巴地问道,见紫英目光一闪,瞥向右上角,那上面写有“余一万数千分”,她一时赧然。这点钱,便是买片月见草的叶子也不够。 “师父……徒儿自上山后,日子过得安逸了,少有进益。不过,去山里转一圈,很快便能刷出来了!” 紫英却摇头:“无妨。为师尚藏有一些材料,涵素真人处也有一些,所缺仅为万年石钟乳与千年月见草。” “万年石钟乳?”楚蝉立刻摇了摇手镯,问道:“喂,十七,这东西在哪找?” 她说是不信任它,有事时却将它当成依仗。紫英的目光闪了闪,想起她借走的那本《水经注》,其中关于钟乳石的记载较为泛泛,对此自己所知也仅限于此。她若是真能问到,倒是帮了大忙。 十七很是果断地给出答案,说是九州上共有两处,一为湘西,二为滇南。路程最近的当是湘西大山里的黄龙洞。 楚蝉高兴地望向紫英,那眼睛发亮,小脸熠熠生辉的模样,紫英仿佛看到一只小猫在向自己得意地翘起尾巴。 既已决意要重建琼华,他自然得先确保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续。时日无多,因而他很快便敲定行程,就在下个月圆夜后出发。屠苏这个月并未发作,但为确保无碍,他决定多观察一周,十五一过便出发,速去速回。 屠苏的封印目前还很稳固,又因勤习清心功法而情况稳定很多,十五之夜他既未用到楚蝉的琴声,亦未有噩梦发作,安然睡到第二天破晓。于是十六早上,天还未亮,紫英便带上小徒,出门云游去了。 湘西之地自古便人迹罕至,尽管山清水秀,却因道路崎岖不通而物资贫乏,堪称穷山恶水,在层层群山包裹中,形成了独特的地理地貌与人文风俗。 紫英带着楚蝉御剑在空中飞行,只见下方山峦起伏连绵不绝,漫山遍野遍布绿色植被,山巅至山麓的落差极大,对于人类来说地况极为险恶,令人有种无从下脚之感。 而在山阴面,更是朦朦烟雾,无数奇诡嶙峋的山峰突出于云层之上,有的异军突起,干瘦挺立似一座笔架;亦有那秀美的山峰极似美貌少女;还有一排十数个山峰,大小接近,排成一列,酷似一座去掉了桥面的石桥。 “师父,那个好有趣!像是一长条桥墩!” 紫英瞥过去,却并未作答,一路上这娃娃不知道这么大惊小怪了多少次。前方御剑的剑灵却是笑道:“哎呀,真的是很像呀,这里莫不是以前有哪位仙人,筑了一座桥所留下的遗迹?” 那剑灵一袭红色开襟交衽的汉服衬得她那挺拔傲然的胸部更是突出,露出颈脖处的小片雪肌更是叫人心痒难耐,在她眉心有朱砂红痣,那成熟丰满的风姿任谁看到她也不免要赞一句:“尤物!” 楚蝉在出发时初次见到她,不由吓了一跳:“红玉姐姐!” 那美人笑盈盈回答:“小小姐,你是主人的徒弟,无需待我如此恭敬。”虽是说了客套话,可显然对于小姑娘的亲昵一点也不排斥。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得。见红玉果然对自己的品味表示欣赏,楚蝉更是兴奋,拍手道:“是呀,姐姐说的对,很有可能就是如此呢!话说仙人在此筑桥是为了什么呢……啊,那里有一处棋盘!定是他与人相约去下棋吧!” 红玉眼睛睁大,赞道:“不错,那处真像!咱们去看看,他们谁胜谁负!”绕着路去看景了。 这种事情发生了太多次,紫英已经没脾气了,懒得开口,任由两人折腾。所幸她们还算有分寸,饱览一通胜景后,于午时之前来到了黄龙洞的入口。 黑漆漆的入口掩藏在繁茂至极的植被覆盖下,让人根本想象不出这其下有一个能装进的巨大场所。 与后世那个驰名遐迩,蜚声海外的张家界黄龙洞不同,此时的这个洞甚至并未得名“黄龙”,仅是湘西山中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溶洞。关于它当地人亦有传说,但那绝不是什么“龙王龙宫”的浪漫故事,而是但凡有人敢踏入,皆是有去无回,被当地人视作禁地。 “洞内浊气沉积,生有阴寒之物,于午时阳气最盛时进入为最佳。”紫英这么说着,表示等等再进洞,楚蝉乖乖坐下来,玩弄起镯子来:“十七,洞里面有什么妖怪?” 紫英此次带她出来,是因为不放心。她本就法力低微,兼至魇魅祸患未除,别说是帮忙了,不拖后腿就是万幸,她只好充分利用有利优势,从十七那里榨取信息。 十七是上界之物,又是为了资源的流通而制成,因而堪称一本活动的地理百科全书,对九州各地有什么资源、矿产、动物都了如指掌。它告诉她里面会遇上一些蝙蝠妖,水里会有千年乃至万年的娃娃鱼所化成的精魅,“不过它性情温和,汝不去招惹,便不会生出事端。” 不待楚蝉问得更细,红玉叫上她:“出发!” 师徒两人与剑灵一同进入洞中。正午的日光被遗留在身后,一股阴寒之气自洞内扑面而来,楚蝉连忙运起熔阳诀,又将灵气聚集于眼睛上,使得漆黑一片的洞内自己也能视物。只是灵眼一开,洞内的各种气息呈现于视野中,她清晰地看到黑色浊气沉淀于脚下至膝盖处。 一开始的数十米还有人或动物行至的痕迹,到了一个岔口,按照十七所给的地图,拐进左边的山洞,之后空气更为寒凉,地面上厚厚的青苔形貌极为完整,毫无踩踏的痕迹。再往前,便是从未有人涉足的地域了。四周静得可怕,只有偶尔的滴水声“滴答”作响。 一滴冰凉的水落进她脖子里,楚蝉“啊”地短促尖叫,一眨眼便蹿去师父身旁,挽住他的胳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溶洞探险啦!会有满满的jq,哈哈哈……不过前几章你们都觉得是温情,咳,那么之后也会延续下去的。不过感情会渐渐的发生质变~~哈哈哈! 此文会有h,以阿鲸的一贯作风必定是高h,而且因为是修仙背景,这次能写出更多的花样,双修神马的最有爱了!!阿鲸自己也迫不及待想yy师尊大人那冰山爆发、欲罢不能的模样,啊啊啊~~~只是现在仍然在外地山上,也许看了这章你们能猜出来是哪座山了otz等回去后会更新得更勤的~~咱争取早日吃上肉,哇卡卡卡卡~~mua 另外关于上一章,阿鲸昨日到得太晚,赶着码了一章,没有时间检查了,所以有笔误otz 姑娘们都指出来了,十分感谢啊!!也很抱歉……留言阿鲸全都看了,非常高兴!!谢谢大家愿意给阿鲸留言!!现在忙不过来,等周一回去后再回复大家,mua!!晚安,祝大家周末愉快!!╭(╯3╰)╮ ------------ 8第二十八章 亲近 溶洞内又湿又冷,楚蝉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冰炎洞内的数日,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挽着师尊大人的手臂,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紫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师父,还有多远啊。”楚蝉强笑着说,自他僵硬的身体,她能够察觉他透露出的拒绝,一边说说话一边故作自然地松开了他的手。 紫英自是能察觉她既怕冷又怕黑的情绪,此时却故作不知,实在是他觉得这小儿太娇惯了些。 此次出行带上她一是不放心,二来则是想锻炼她,因而在她主动松开他之后,他暗自点头孺子可教,清冷的声音淡淡道:“尚远。” 一路行来,楚蝉发现竟然少有遇见山魈精魅,想来是紫胤真人周身的剑气所至,远近妖物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都躲藏了起来。 “少了笔收入啊。”她调出系统界面,惆怅地看了不到一万分的余额。 越往山腹中深入,溶洞内反而越开阔,他们置身于一片嶙峋古怪的钟乳石群中,她一开始还有兴趣欣赏,拉着红玉姐姐说这个像猴儿,那个像“海豚接吻”,偌大的洞腹中只听见少女的欢笑在回荡。然而这几乎是强颜欢笑。 不时有滴水从上方滴落,她根本不敢抬头,头顶上漆黑一片的背景中,有几百几千对黄豆粒大小的绿色小点在散发幽幽荧光!她知道那是蝙蝠,光是看一眼,密集恐惧症几乎要犯了。 即使用熔阳诀也无法祛除渗入骨髓的寒冷,越往内洞中越发潮湿,湿透的衣服贴在皮肤上,阴冷的寒气无孔不入地往鼻孔里、耳朵里钻,冷得仿佛千万根针扎进骨髓。 这里时间仿佛凝滞,完全感觉不到外界变迁,饮食可以用辟谷丸代替,但睡眠却不可少。行至山中半腹,紫英叫她打坐休息片刻,令她得知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天了。她猜测以他和红玉的修为,许是一日便能进出,放缓速度是为了自己,更是觉得无地置容,只打算稍作打坐便再次出发。 然而甫一阖眼,她便因太过疲惫,即刻便沉沉睡去了。她梦见前世父亲带着她去云南石林,那时她还那么小,可以骑在他肩膀上,霓虹灯光照耀下的钟乳石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她犹记得导游小姐是个苗族姑娘,水灵灵的脸蛋,玲珑的身段,都与红玉有些相似。她对自己特别好,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总是会瞟向爸爸。后来在洞口处,他们安排点起篝火跳舞,大家手拉手往中间踢,据说风俗时挨踢越狠的人,越受女孩子欢迎,那导游小姐就一直在嬉笑着踢她的父亲。猛然间,那导游小姐的脸一变,火焰熊熊燃烧,将对方卷了进去。 那人临死也不忘伸出一只手将她拽进去,她在尖叫,一双有力的手拉住她,有人将她从火堆里拉了出来,她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叫道:“爸爸!”突然那张脸变成了师尊大人的脸。 小姑娘魔魇了,紫英用力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摇醒,孰料一见到他的脸,她就惊恐地瞪圆眼睛,尖叫着将他推开。两人正靠在洞壁上,脚下十分湿滑,她踩着青苔滑倒,被紫英扶住了。 他冰凉的手正握在自己的腕上,与那完美得近乎无瑕白玉的外表不一样,他掌心有着薄茧,应是常年握剑所致。楚蝉慌乱地甩开他,见他皱起的眉头,又觉十分不妥,迅速弯下腰装作捡东西。 “啊,就是这块石头绊了我一跤!”她拾起一块扁平的碎石。 “既是它害了你,你不向它报复回来?”红玉笑道。小姑娘摇摇头,将它捏在手里,说:“我也踩痛了它啊。它好端端躺在这里几十万年,却被我这个闯入者一不小心给踩踏到,对它来说可谓无妄之灾,我哪还能怪它呢。”她用手指抚了抚它光滑的表面,将它轻轻放置在地上,说:“我踩了你,我也差点摔倒,我们扯平了啊!你可别再来怪我。” 红玉不由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这孩子可真天真啊。” 在紫英看来却别有一番感受。“好了,走吧。”他说着,上前想拂去她肩上蹭上的一块青苔,不料这轻轻的动作却让那姑娘仿佛是被蝎子一般,猛地跳开,望向他的眼神里充满戒备。 紫英心中一滞,愣在半途的手收回来,淡淡道:“洞内浊气沉积,不可昏睡过去。” 楚蝉胡乱地点点头,便把脸偏过去。她怕死了梦里那副变脸的惊悚图景,对紫英的脸产生了阴影,重新踏上行程后,都躲得离他远远的。 红玉见他们之间情绪不对,陪伴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让她不至于滑倒。从最开始的沉默,到渐渐的也能和红玉有说有笑,看到恢复了笑容的小姑娘,紫英在一旁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小小姐,这段路很陡,你可要当心了啊。”红玉叮咛她。 楚蝉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着前方足有十几米长的六十度陡峭山坡,表面一片水光,稍有不慎就会滑落进下方黑漆漆见不到底的深渊,她头皮就有些发麻。 边小心翼翼地走着,她极力不往下看,为分散心思而笑道:“红玉姐姐,后来我们管这个叫做碧流石呢,是由山岩滴水而生……”给她讲起前世的溶洞见闻,“那时这里被开发成旅游胜地啦,像这种地方都会开凿出石阶,围上栏杆,任何人买票就能进来参观。” 红玉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发问:“可是,为什么要来这等污浊之地游览呢?” “因为新奇吧。”楚蝉思考着说:“到了我们那个时候,温饱都不成问题,大家都希望能过得更舒心、更有活力一些,便时常来这样的地方见见世面。” “你说的是几百年之后的境况?”红玉颇有些向往地问道,“没有战乱、没有皇帝、人人平等,真的有那样的一天?” “准确的说恰好是一千年后。”楚蝉却有点提不起兴致,“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许多东西仍然是存在的……” 絮叨中,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随着地势越来越低洼而潮湿,在他们面前出现一条黑漆漆的地下河。 三人登上紫英拿出的小舟,红玉在船尾划船掌舵,楚蝉坐在最为宽敞的舟腹,紫英在船头打坐。 按照她向十七购买的地图,位于河流尽头的山洞里便是万年石钟乳的所在了。但是这段河道却比他们走进来的山路还要长,且他们不能行的过快,倘若惊扰了河中的千年精魅,便是一桩大麻烦。照着这样晃晃悠悠的速度,至少要再过数个时辰才能抵达。 楚蝉冷得直哆嗦,她咬着牙一言不发地默默忍着,极力与本能的困倦做着斗争,不让自己再睡过去。紫英看着她卡白的小脸上,鼻尖都冻红了,扬起袖袍,一道暖洋洋的真气打过去,瞬间便烘干了她的衣服,让她感到全身一下子舒坦起来。 “谢、谢谢师尊。”小声的道谢划破黑幕,之后小舟上再度陷入沉默。 就连紫英也觉得这种气氛有些不自然。这小姑娘向来能说会道,往常有她在的地方笑语晏晏便不曾停过,而且她总像猴子抱树一般地腻着自己,米饭团子似的甩也甩不脱。原本紫英以为进洞后,她逮着这么好的机会,又会黏上来,可是她一察觉自己的不快,便立刻缩了回去,现在更是有点避自己如蛇蝎的意味。这委实矫枉过正了吧? “前路尚远,你可歇息片刻。”紫英淡淡地说。 楚蝉点了点头,闭目调息,可是眼皮一沾就再度睡着了,当她惊叫着醒来的时候,恰好路过一段极窄的河道,她的头撞上洞顶,犹如被铁块砸上一样,她捂着发蒙的脑袋仆倒在船舱里。 “呜呜……好痛……”一只大手抓住她,把她拉上来,她看到师尊大人的脸,立刻挣扎起来,“别闹!”紫英斥道,将她紧紧勒在胳膊里,另一只手抹了药膏,涂到她头顶装出来的大血包,力道适中地揉按。 楚蝉在师父怀里扑腾了半天,渐渐地不再挣扎,只是哭得愈发响亮。“嘘——”红玉不得不提醒她,切勿惊醒河中的古老生灵。 “做噩梦啦?”听到红玉体贴的问询,眼泪更是止不住,抬头看到师尊大人板着脸,似乎要往后撤回去,楚蝉含着泪把他一把抓住,抽抽搭搭地把做的噩梦讲出来。 “原来是这样……”红玉险些大笑出来,极力压抑的笑意仍然止不住地从捂住的嘴里泄漏出来。 “小小姐,你是不是把你师尊当成你父亲啦?”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楚蝉眼前一亮,再望向紫英的时候眼神说不出的诡异。 却见紫英也是满脸复杂。他瞧着她大大的杏眼先是瞪圆,再逐渐拉得狭长,眼睛一眯,豆大的泪水就挤了出来,沾得她浓黑的睫毛上晶莹一片。 “才不是……师父比我爸爸好太多了……”用手掌手背一齐抹着眼泪,小姑娘抽泣的说。 “那个人嫌弃我,说我是女孩子,连宗祠也进不了,说他虎父犬女。可、可是女孩子就一定没有出息吗?”又细又轻的声音委屈得像是小猫的呜咽。 “我从小到大成绩都是最好的,也考上了排名前五的大学,我想要做一番事业出来,秋瑾女侠不也是以女子之身被写进了族谱吗?我就一定不能吗!” 那个孩子能给他什么?为什么不能稍微等等,等到她长大?“我要赚钱给爸爸买法拉第!”儿时的稚语犹记在心,她是真的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的啊…… 紫英沉默地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述说,一会儿埋怨那社会根本没有真正的公平,一会儿愤恨自己父亲瞧不起人,即使是耷拉着哭脸表情却也依旧丰富。 她的描述却是打破了红玉方才美好的遐想,“你是说,那是个礼崩乐坏的世界?” 楚蝉连连点头,哽咽着说:“我们那个时代,受到外来所谓‘先进社会’的冲击,宗族的观念已经没有了。但是所谓‘封建思想’仍然普遍的残留着。人总是这样,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找借口……我真的觉得所谓男尊女卑,只是既得利益者所用的遮羞布罢了。” 紫英望着那张泫然泪下的小脸,却是明白过来了。她的父亲算是出身望族,却因遭遇动乱,从小家境贫寒,而有着强烈的出人头地的愿望。后来他包养外室,是否为了得到男子承嗣已经无可考证了,但紫英却记起了初见时,这小姑娘为何会那么激动的训斥屠苏,原来她在姓氏、承嗣一事上,存有如此的阴影。 她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想要获得父亲的认同吧。紫英此时终于理解了她魇魔的由来。 他发觉自己对她有所误解。一个能说出“万物皆有灵性”,相信一块石头都有感知的小娃娃,这等纯净的心思,又哪会是那等心机深沉之人呢?她做事只是凭心所好罢了。 就像她方才冷得发抖也不靠上来,因为以她的敏感倔强,其实从不指望依靠别人。想到她的前世,若是肯把心事说给哪怕是任何一名亲友听,就决计不会走上那等的绝路。 楚蝉突然感到肩上一暖,抬起头,她惊愕地看到师尊大人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时有点目瞪口呆:“您不是讨厌别人碰您么?” 紫英眉头微蹙,表示不解,见她又发出响亮的抽噎,哽咽着说:“师父,您不讨厌我?” “……何故作此问?”从他那张万年结冰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而红玉在他背后挤眉弄眼地笑着,样子像是在说:“你那个冰山师父,如果真的讨厌你,他才不会这么做呢!” 可是楚蝉只是不依不挠地扯着他的袖子,盯着他的脸,仿佛执意要他给出一个答案。紫英拗不过她,终究浅浅一点头。 仿佛瞬间冰雪消融,自小姑娘脸上绽放绚烂至极的笑容,她扯着他的衣襟,猛地扑进他怀里,紫英猝不及防,竟然被她撞得失去平衡,后倾地倒在船舱里。 “呜呜呜……”仿佛是要把两世所受的委屈一齐哭出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紫英的道袍衣襟上迅速湿了一片,他念了遍清尘诀,然而干掉的衣襟很快就又泡在了眼泪里。紫英一遍遍地重复着清尘诀,在她收紧圈着自己的手臂时,大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头顶,心里叹了口气。 “莫哭了。”然而她哭得更凶了。紫英瞥了眼红玉,可见她一脸托腮好戏的表情,便知道这一关必须得由自己来过了。该怎么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这两天码希腊神话的结局去了,好在终于码完了,明天开定制!以后可以专心更这边了,咳咳,阿鲸要挽救我濒临负值的信任度…… 咳咳,这篇文前面有些不妥的地方,姑娘们普遍反映的小蝉遇见师父等那几处,阿鲸打算回头大改!明天希腊神话那边定制发布了,就腾出手来修文!!mua! (*╯3╰) 晚安! ------------ 9防盗章 节,暂勿购买 “小蝉,我们冲出去!”云溪的小脸因为愤恨而扭曲,黑瞳里燃烧着火苗,眼白充血涨红。 “不!”晶晶挽住他,惊恐地说:“我们带着焚寂,撞上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云溪狠狠地一拳打在石壁上,一拉晶晶:“走,后山还有一个出口,我们从那边走!” 晶晶被他拖着往回路跑的时候,内心在滴血。就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步之遥就可以脱离这个鬼地方了。她疯狂地挥舞焚寂,吹飞前方的阻碍,不理会任何拦路怪,和云溪一路狂奔。 刚进内洞,她听到身后巨响,铁门重重地倒落在地。对方进来了! 晶晶的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她感觉恐怖的气息从背后追上来,像是死神的影子一般,沿着洞臂扩散,张开双翼,要将他们包裹在里面。 突然之间,系统弹出一条提示:“紧急任务,限时十分钟之内逃出将毁的山洞,超时精气神将归零。”尼玛!晶晶要抓狂了,也就是说十分钟不逃出去,就game over?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望了眼韩云溪,对方似有所感,在极速的奔跑中看回来。黑色的短发在空中跳跃,他放柔了表情,投来安慰的目光,紧握的手更用力捏了捏她。 晶晶心里一酸。如果超过时间,他未必会有事,自己却死定了。这是什么坑爹系统啊! 不,她绝不要死得这么窝囊!她发了狠,迅速下了一系列指令,买了一堆红蓝药,然后购买了一本御风诀。这时候系统竟然主动提出:“推荐用户购买御剑诀,以度过次难关。” 晶晶呸了回去:“我才刚刚练气初级,御个毛的剑,筑基修士才可能御剑吧!而且这么狭窄的地方,哪里飞得开,长了翅膀都不如两条腿管用!哼,果然推销的没好货。” 系统君闭嘴了,晶晶不理它,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云溪和自己脚下都加持了加速法诀。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时间,最需要警惕的是失足,所以她一个接一个地施法诀,拼命往嘴巴里塞补气丹,真正变成了足下生风,当初跑了大半个时辰的石桥这回竟然一溜烟就跑过去了。 再跑过另一侧的石桥,他们总算跑过了一半的距离,时间刚刚过去三分钟,晶晶紧绷的心稍稍放缓,总算看到了一线生机。 洞穴在他们身后哗啦啦地倒塌,阻住了追击者的脚步,但是前方的路更加难走。后面的怪物等级明显比前面高,好在仍然是石头系的怪物。两个人个子都小,身形灵活,从笨重的岩怪与洞壁间的缝隙里蹿过去,实在绕不过时晶晶就挥舞着焚寂,神挡杀神佛阻杀佛。 她知道欧阳少恭可以感应到焚寂,此时动用这把剑无异于饮鸩止渴。但他已经在后面穷追不舍,焚寂并没有脱离她飞去找欧阳少恭,说明云溪对他的吸引力同样大。她只有先逃出这里再做打算,不然时间一到,她就万事休矣。 终于,两人冲到后山洞口,见到户外天光时,倒计时定格在8分07秒上。 晶晶跪倒在地上剧烈喘息,云溪正在放下禁制,将洞门堵死。 青铜门后传来轰隆隆的石块坠地声,山洞终于倒塌了。晶晶却不敢放松,这根本阻挡不了欧阳少恭多久,她指挥云溪去伪造脚印,一边听着系统播报。 “紧急任务逃出生天完成,奖励积分1000。”还有剧情完成提示,两条c级剧情,总共给了她2000分。晶晶立刻问:“有什么可以逃过欧阳少恭搜索的办法?” 系统默了默,开口说:“用户说系统推销的没好货,因此建议用户自行筛选。” “尼玛!”晶晶忍不住破口大骂:“你都说了筛选了,这么短时间选个毛线啊?你想我死啊?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回去再弄个人穿过来,不消耗能量的是不是?你累不累?” 系统被她骂得默不作声,只是屏幕又闪了两下,就像人的眼神。晶晶气得笑了起来:“你又不是人,这还委屈上了?我是说通常推销员上门没好事,又没说你的推荐不行!” 她眼睛都不眨地推翻自己前言的本事令人大为佩服,但总算是退了一步,系统这才说道:“建议用户学习隐匿诀,金钟罩,统共需要两千分。” 它这次把价钱也附带说出来了,显然已经逐渐意识到对晶晶来说最重要的评价标准就是价钱。晶晶十分满意,心想系统果然欠调|教。 她二话不说就两本全买了,还不忘加一句:“你看我多信任你。”系统无语。 晶晶立刻把法诀教给云溪,他大为感谢,好感度连加两点,说暂时没有可以送她的东西,先存着。晶晶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才不要装大度,礼物她最喜欢了。 附近的一个山坡下,一株百年大树被雷劈倒,根拔出泥土外,形成一个隐蔽的坑洞。两人躲了进去,云溪背贴着泥土,晶晶缩在他怀里。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外面很安静,不知何时鸟鸣也听不到了,晶晶身上被汗湿透了,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太过响亮,生怕被听到。 “小蝉,你很害怕吗?你在发抖。”身后的少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 “嘘――”晶晶犹如惊弓之鸟。 “别怕。”小少年张开手臂,将她紧紧圈住,他力道很大,勒得她身上生痛,但不可思议的安心感却油然而生。两人都在发抖,但她总算有依靠之所。那胸膛虽然稚嫩,却足以使他们彼此支撑。 “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晶晶在心里默念隐匿诀,慢慢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空明,存在越发稀薄,好似融进旁边的环境里。 这时候,她听到嘎吱的踩踏枯枝的声音。一双云纹方头道履停在树根旁边,距离两人不到一米。 晶晶的心脏骤然紧缩,死死瞪着那黑色的鞋子上金丝线绣织的花纹。 “少恭,可有发现?”一个声音问道。 颇具磁性,温雅舒缓的男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追踪至洞外,便踪迹全无。眼下,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把焚寂。” “怎会如此?那焚寂你不是很有把握能拿到吗?” “这怎可怪我?”即使恼怒,他依然不改优雅,“我那日被重伤,待醒转才发现你竟连损毁的焚寂也没有带回来。如今冰炎洞毁,焚寂失踪,你觉得谁应该负责任?” 直到两人离去后,晶晶仍然久久不敢动弹。她觉得有阴谋!他们怎么刚刚好在这里对答?定是要引他们自己现身!欧阳少恭那人的心机再怎么往深里揣测也不为过。 然而,她感觉到身后的云溪身体僵硬冰冷得像石头,抿动的嘴唇不时擦过她的后颈,她勉强转了转头躲过那酥|痒的感觉,拉过他的手在手心上写:“怎么了?” 云溪原本在不发出声音地喃喃自语,听到她发问,他再也无法压抑,发出了破风箱般的声音:“是、是大哥哥……那恶贼,竟是大哥哥……是我……” 那是无比低哑到破音的声音,其中饱含的悲愤与痛楚,令她心脏倏地一沉。他认出来欧阳少恭了?他知道是他自己错信了人吗? “云溪哥哥……” 陡然之间,大地震颤,旋风刮起,树木倒塌。 那两个人果然回来了!道道法术的气浪几乎整个山头都翻过来,倒塌声不绝于耳,飞溅的泥土洒进洞穴里,要不是有金钟罩就死定了!可尽管如此,被渐渐活埋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最令她恐怖的是,焚寂在挣扎。她死死抓着左腕,压制震动不休的手镯,控制着灵力不断往外输入,加固在隐匿诀形成的防护罩上。 突然,她定住了。她对上了一双沉黑的眼睛。 他在飞沙之中,身影隐入漫天尘土里,目光却如此犀利,直直地穿透过来,刺向她心底。他看到我了吗?他看透了?晶晶感觉全身血液都不会动了,耳膜在嗡嗡作响,血液随时会冲破身体一涌而出。 这个最低级的隐匿法诀,能骗过欧阳少恭吗? 少恭确实感觉到异样,面前的景色虽然没有任何不对,但他却觉得被窥视,他一步步走向断树。 “少恭,来这边!这里有脚步的痕迹!”雷严叫住他。 洞口已经被泥土和碎石封上了。晶晶什么都看不到,竟然有种诡异的安全感。她与云溪面对面地坐着,两人中间的一点空间支撑着他们的全部空气。 黑暗,闷热,喘不过气,泥土中腐臭味道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活活埋葬。旁边似乎还有蚯蚓在蠕动,她浑身战栗着,怕得想要尖叫,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哪怕死在外面。 越来越稀薄的意识使她无法再与焚寂抗衡。巨大的拉力将她的魂魄抽离,她坠入了噩梦里。 ------------ 0第三十章 夺宝 坐在小舟上,从石门向内看,瀑布一般的碧流石群在前方形成一个大舞台,富含金沙的钟乳石在莹莹微光下闪闪发亮,然而倘若抬头看去,便能看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一片层层叠叠的墨黑。 “芙煐,可准备好了?”但凡有生物踏进此境,洞顶的千万只蝙蝠便会开始攻击,楚蝉看到那美丽的舞台四处零星散落着尸骨,便知师父有此一问再正常不过。 “是,师父。”她蹲下来紧了紧裹小腿的绑腿布,再把袖口都扎紧,头发用布包起来,发卡也取了下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紫英看了看眼前打扮得精神干练,显得格外英姿飒爽的小姑娘,又往她脖子上套了个挂坠,上面拴着一只玉刻成的小八卦,看到它散发的蓝光扩散到她全身,才满意地微微颌首。 在轻微的撞击震荡中,船靠岸了,霎时间头顶一片“哗啦啦”的振翼声响。 宛如乌云蔽日,数千只黑压压的蝙蝠迎面扑来,扇出的阴风令她脸上生痛,但她仍然死死克制着本能,眼睛睁大得几乎要流泪,寻找可趁之机冲出去。 “空明剑!”紫袍的道人右手执剑,挡在她身前,挥袖发出的道道剑气有如实质,直直刺向斜上方,一下便有十数只蝙蝠中剑掉落。 蝙蝠妖接连被斩落,从上方的山洞深处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噪音,一只厚如磨盘,长着猪嘴,爪子好似鸡爪的巨大蝙蝠飞了出来。 这只蝙蝠简直成精了!楚蝉看得目瞪口呆,那近两米的翼展犹如破旧篷布一般可怖,上面清晰可见黑黑的绒毛。它发出犹如婴孩啼哭一般的凄叫,一扑翅膀便掀翻了岸边小舟。 “空明幻虚剑!” 千万柄利剑组成一个庞大剑阵,剑光冲霄,刹那间强烈的白光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那翩然甩出的宽大袖袍遮住了扑鼻的妖气,她只听师父一声大喝:“去吧。” “步云流风!”楚蝉用上天墉城习得的法术,脚下生风地一溜烟蹿出去。 前方是一个深潭,潭水为乳白色的液体,如同凝滞一般平静无波,如一池琼浆玉液,绽放粼粼光芒。然而它绝不像看上去那么无害。 紫英再三叮嘱她,池水中为溶化的石液,浓度过高而腐蚀性极强,一根鹅毛飘落也会沉底,就好似弱水一般,万万不可掉下去。而此处更是无法御剑飞行,她只能一步步走过去。 一条凸出水面的钟乳石所构成的小径通向深潭中央,那里有一根极为显眼的凸出石笋,几乎如百年的参天大树一般粗壮,独自便形成一个小小的岛屿,万年石钟乳便是在那里取得。 楚蝉先用上法术无量净土,在周身形成一个土罩,又加强了步云流风的效果。 土可克水,在这里用土系法术最好。系统所教的法术大多浅显,且不分五行皆可使用,是为入门级别,自打在天墉城习得法术后,她便以使用本门法术为主。 她深深吸口气,踏上第一块石笋,尽管做足心理准备,身体还是晃了一晃。太滑了!石笋的顶端呈凸字型,十分圆滑不说,且直径相当窄,她根本找不到重心。 楚蝉左脚站定,右脚刚刚离地,便又重心不稳地左右晃动。她脱下鞋子,再度踏脚上去。脚底与石笋间只剩下一双袜子,感官便灵敏了许多,她小心翼翼地将重心移至左脚脚心,然后右脚迈出去。 一个,两个,她最开始不求快,只求稳。冰凉的感觉渗了上来,还隐隐有些湿润感,令她有些头皮发麻。这该不会与潭水一样,极具腐蚀□? 楚蝉战战兢兢地跨过一个个石柱,娇小的紫色身躯在平静到诡异的潭水上方挪移,时而左摇右晃,叫人为她捏一把冷汗。 身后电光闪耀,剑招破空声不绝于耳,她没有回头,师父他们在战斗,将这边全交给了自己,她一定不会辜负这等信任。 越来越近了!只剩四五根石笋的时候,楚蝉迫不及待地加快了速度,跳过最后这几步,左歪右扭、险象环生地扑到了潭中小岛上。 小岛为环形,整个都是一根矮而粗的石笋所形成,头顶上方的倒悬石笋还在往下滴水,下方的石柱头部犹如碗状,是为鹅管孔洞,里面盛放着数万年来聚此溶洞宝地内的灵气所生的菁华。 楚蝉在两侧的衣服上抹了把满手的汗,从镯子里拿出一个玉瓶,将瓶口向下对准石碗,用起师父教的法术。乳白的液体在空中形成一个七彩虹桥,尽数吸进了玉瓶中。 “成功了!”她将玉瓶对着光晃了晃,翠绿色的瓶肚隐约透出彩虹般的流光,美不胜收。 须臾之间,那只千年蝠妖觉察自己长久看守的宝物被盗,啼声凄绝,扑着翅膀调转沉重的身躯,朝楚蝉这边扑来。 蝠妖扇出的狂风斩断无数根倒挂石笋,乒乒乓乓掉落在地,令潭水都震颤起来,楚蝉一时站立不稳,双臂抱紧了那根钟乳石,望向来路。 她离岸边足有百米之遥,几百根石笋在摇曳的潭水中愈发湿润晶亮,叫她更加心惊胆战。来时就那么困难了,这要怎么回去? “芙煐!”远远地传来师父的呼声,在地动的轰鸣中,石块落地的粉尘和与蝠妖搏斗的法术声中,他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递到她耳朵里。 那坚定的语声仿佛在说:“不要怕,一切有他!”楚蝉接收到他的保证,绝不会让她陷入险境,杂乱跳动的心不可思议地归于原处,她踏上了返程。 紫英一边拖住蝠妖,目光却始终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在一片颠簸的凶险潭水中,小姑娘摇晃扑腾的身影显得格外使人心忧,他发现她在铤而走险,竟然比之前还更加快了脚步。 “要快点出去!”楚蝉心里想着这洞顶摇晃的程度,几乎快要坍塌了,假如被埋在距地面数百米以下的坚硬岩积层里,即使是仙人师父也难逃一劫吧?自己必须快些、再快些! “胡闹!”紫英简直万分想要拎着她的衣领好好说教上一番。 “莫急!”他用上传音的法术。 师父大人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耳边,她非但没稳住,反而吓一跳,脚下“沙”地一滑,向前扑倒。她的膝盖重重落在一根石笋上,双手撑在前方另一根石柱上,勉勉强强没有摔下去,然而垂下的衣摆触及水面,紫色的布料迅速而无声地融化了。 楚蝉看到自己额上的汗珠掉进池里,透明的水珠飘荡着沉了进去,顿时呼吸一窒,尼玛,这是大杀器!如果不是情况实在紧急,她真想装一瓶走,这东西化尸无痕啊! 紫英眼看着那小姑娘以极其滑稽的姿势,拱着身子爬起来,蜷在一根石柱上,然后勉力站直,微颤颤地再度向前迈步。两团血迹从她的膝盖处渗出,伴随着她前行的每一步,血痕还在继续扩大。 她受伤了!紫英交代红玉替他抵挡一阵,自己踏上石柱小径,往她这边行来。 “师父!”楚蝉仰头看到前方飘然行来的伟岸身影,泪水唰地出来了。担心连累到他,她僵立在一池震荡的潭水之上,想扑又不敢扑的可怜模样尽数落入师尊大人的银眸中。 紫英向她伸出双手,她立刻一头扎进去,含着泪埋在他肩头。浑身被熟悉的清气所包裹,她的身体立刻软了下来。不止是她,将那轻飘飘、软绵绵的小身板拥入怀中时,紫英也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缺失的东西回到了原位。他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为她提心吊胆,明明是想锻炼她,可得到锻炼的似乎是自己的心脏。 小姑娘在他耳边,呜呜地哭诉着一些她自己都听不懂的奇异语言。紫袍的道人将她抱在臂弯里,转身朝岸边走去。他的步伐又快又稳,每一步都如履平地,上半身甚至晃都未晃,在她尚未察觉时,便已被他带到了岸上。 “师父!”对比他半分钟不要便走了她半个时辰的路程,小姑娘心中甚是不平,呜咽着说:“您果然不愧是贵门出身啊,您是不是练过头顶着水盆走路的技巧?” 得到的是头顶的一个爆栗。紫英发觉她只要到了自己怀里,就变得万事不怕,也全然不操心。对于这种全身心的依赖,他既感忧虑,却又有些喜欢,暗叹着想只能慢慢再教了。 红玉独立抵抗一群蝙蝠,已经捉肘见襟,身体都被埋在了一众黑压压的蝙蝠之下,幸而她并非活人,否则早已血肉无存。瞧见主人接回小姐,她立刻化作一道流光,接应而来,紫英适时飞身而上,踏剑飞出洞外。后方溶洞内犹在坍塌、轰响,他们已乘上另一艘紫英备好的小舟,沿着暗道河流,往洞外去了。 上船后,楚蝉立即喜滋滋地拿出玉瓶,邀功地递给紫英,他掂了掂瓶身,眉头倏地一皱:“你竟是全取回了?”玉瓶被装满了大半,近乎半两的分量远超出紫英的预期。若是炼丹,几滴便够了。他叹道:“也是我未叮嘱于你,盛装一半足矣。偏你贪心,取出这许多,难怪惹恼那千年蝠妖。” 瞧见他那冰肌玉容的脸上满是“子不教、父之过”的自责感,楚蝉撇了撇嘴,心说即使你说了,我也会全带走的,区别是用一个瓶子还是两个瓶子装。 “反正还会长出来的嘛。” “哪有那么容易,这一小瓶便耗费了两万三千年。想那蝠妖看守此处数百年,每次只耗去一滴或几毫助其修为,这下子失去宝物,它需再寻宝地,或许就会寻出洞外,惊扰别处生灵。” “师父思维缜密,悲天悯人,徒儿自愧不如。”后面跟着小声的嘟囔,“可持续发展?” 紫英敲了敲她的头,开始检查她身上的伤。她身上冷得像冰,手掌、膝盖都有瘀伤,尤其是足下,薄薄的袜底已经全被潭水腐蚀掉了,她的小脚板上一片血肉模糊,竟是生生掉了一层皮。 楚蝉坐在船舱里,两只脚伸出去,搁在师父的膝盖上,眼瞅着他那修长如玉的手指替她除去残破的棉袜,露出光着的脚丫。 小姑娘羞得头上快要冒蒸气,声音细如蚊呐:“师父,很脏……煐儿自己来即可……” “休要扭捏作态。”收到的是师父大人的斥责。老实了没多久,紫英为她抹药时,她痛得身体一颤,呜呜哭诉:“师父,好痛!” “莫要撒娇。”呜呜……她双手撑在身侧,脖子后仰,从下巴到脖子都僵成一条直线,脚尖也蜷了起来。紫英面上摇了摇头,心里其实并未嫌弃她娇气。 当初取宝时,这孩子明知凶险,却毫不犹豫便除去鞋履,回程时更是如同每步都踩在滚烫的铁烙上,却一声未吭,生怕给他造成负担,这份狠劲与韧性,着实出众非凡。 紫英明白了她本性至强至刚,只是无妨时喜欢撒撒娇,这也不是什么大错,无伤大雅,便……随她去吧。 “呜呜、师父,轻一点嘛!” 在她的鬼哭狼嚎下,紫英无奈,不得不时而停下来,等她抹完眼泪,再以更轻柔的动作,替她清洗干净脚底,涂抹上药膏。弄完之后,她的衣衫尽数汗湿,浑身酥软地一头倒在师父大人的胸膛上,贯彻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真理,在师尊大人的半推半就下,赖在他怀里一睡不醒。 轻舟掠过黑暗的河流,浅浅的水痕漾开又敛起,余波无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重修过了,哈哈哈,更荡漾了吧?前文里众多系统性和非系统性的bug,感谢姑娘们提出来,阿鲸森森的脸红( ̄▽ ̄")这几天找时间把它重修掉! ------------ 31第三十一章 生辰 (www.13800100.cOm) 万年石钟乳入手后,他们离开湘西之境,向南行去,抵达南诏国,再访苗寨,换得另一株千年灵草。//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时隔半年,楚蝉再见到寨子里的大婶们,她们居然都还记得她,热情地与她打招呼,还问她金蝉蛛后来孵化出来没有。 楚蝉笑嘻嘻地点头说金蝉蛛已经孵出来了,只是迟迟未吐丝,她们又告诉她需要用自己的心头血来喂养,会促使它吐丝,并且吐出的蛛丝才不会伤到主人。 楚蝉感激万分,这些养蛊虫的知识只有南疆最为盛行,她在门派内的藏书阁里查阅典籍,书本告诉她用金赤乌栖息的桑树之叶来喂养,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果然还是南疆土法管用! 紫英来寻她时,小姑娘正被在一群苗疆妇女的包围圈里,谈笑风生之间露出心无芥蒂的笑脸,令他的目光定住了。他从未见过她这等无忧无虑的姿态,似乎从初见起她就一直微小谨慎,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尽管他知道她前世已年届二八年华,但在他眼里仍然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他觉得她不应当有那么多的愁绪与思虑。 他站着看了半晌,直到楚蝉被人推了推:“你师父来啦!”她一怔,朝他转过来的小脸上,那等仿佛聚集着阳光的笑脸已经褪去了,换上一个有些拘谨的笑容。 “师父,抱歉,煐儿耽误时间了。”她低着头乖乖地走过来,一张口便是请罪。紫英这才察觉,不管她看似有多么放肆,实则面对他时颇为谨慎,有时甚至小心翼翼的有些过分。 “……无妨。”他却说不出要她无需如此,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复杂又矛盾。他一向信奉严师出佳徒,但对这个孩子,他默许了对方将自己视作父亲的同时,对她已有一分慈父之心。 紫英自己未享受过合家团聚的天伦之乐,琼华派的师公、师父、师叔们都很照顾他,却没有哪一个人在他的成长中承担了父亲的角色,他实际上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但却隐隐有所期待。 他觉得作为父亲,自己应该更宠爱她一些,可要他变得和颜悦色,真比让他登天还难。 一路上,紫英显得心事重重,楚蝉与红玉相谈甚欢,也无暇去招惹他。御剑飞行进入益州境内, “我想再去一次渝州,可以吗?”这可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上来,紫英正愁不知如何释放善意,听她这么说,加之小姑娘一向懂事,难得向自己提出要求,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红玉又是大吃了一惊,她何曾见紫英这么好说话过?尽管这要求不算过分,但总归是要绕路,还需进城,至少要耽误半日的时间。她随主人出行时,只觉得对方像是公输班巧手所制的机械之人,行事极有效率,可谓分秒必争,从来都是来去如风。 可现在,他不但放缓了速度,以免行程太赶,还耽搁半日专供那小姑娘散心放风,真是叫她觉得太古怪了。这次出行她已经发现自己的主人做出许多有悖他日常性格的事情,望了望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红玉在心里叹道,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 进入渝州城后,楚蝉直奔永安当,却被告知店小二景天已于数月之前,离开当铺不知所踪,有人说曾看到他与唐家大小姐在唐山里转悠。 楚蝉很有些沮丧,她本来是想找景天销点“赃”,卖点系统里的丹药换钱,不料扑了个空。三代的剧情已经开始了吗?她没玩过三代的游戏,只大略知道剧情,似乎是收集五灵珠封印锁妖塔,这应当影响不到天下大势吧?对于昆仑应当构不成危害? 小姑娘思虑重重,紫英见她柳眉紧蹙,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很想出言,却不知如何开口,数次欲言又止。红玉看着师徒两人像两根木桩一样杵在人家当铺大门口,往来行人纷纷绕道走,被影响了生意的当铺老板顶着一张苦脸,却心悸于紫英的慑人气势,不敢上前赶人,急得直跺脚。 红玉扑哧地一笑,将小姑娘拉到一边,见师尊大人果真自动跟了过来,红衣剑灵笑得更妩媚了,低头冲小姑娘说:“小小姐,你心情不好吗?因为没有见到朋友?” 原来如此,照直问就可以了!紫英脸上露出若有所得的神色。他在心里推算了很久,她究竟在想什么,是担心友人安危?还是找对方有事?该怎么安慰?却不曾想,其实只要简简单单地问一句就好了。 楚蝉点了点头,低落地说:“与景天相处虽短暂,但也曾同历险境,因而担忧他的安危。” 紫英想到上次竹林里偶遇的那只魔,心中一动,掐指略略推算,便道:“蜀山要发生大事了。” 见小姑娘更加忧虑,他用手掌轻轻挨上她的头顶,安抚道:“吉凶变幻,福祸难料。你暂且不必杞人忧天,待回天墉城,我再仔细推算一番。” 师父是专为我而推算的吧?楚蝉心中一甜,抬起头蹭了蹭师父大人暖暖的手心,朝他笑了笑。 再度乘上飞剑,踏上返程时,楚蝉被师父大人保护在结界里,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或者罡风,是错觉吗?她望了望对面盘腿打坐犹如一尊玉雕的师尊大人,他是不是对自己比以前更好了? 回到昆仑后,走进山门,望着头顶上巨大的青色城池,楚蝉欢叫了一声:“回家啦!” 真是很奇怪,才出门几天,再见到门派的建筑却觉得如此亲切,沿途的门派先人塑像看上去都更和颜悦目了些。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台阶上,脚踝所戴的一只银铃脚环叮叮当当地脆响,她和迎面而来的每个师兄弟们笑着打招呼,紫英见她这副难得的活泼表现,心中有种难言的喜悦。 自己一路上的努力没有白费,现在的表现才稍微符合她的年纪。只见他此时眉宇舒展,眉眼朗朗好似风光霁月,那平素过分冷硬的脸上线条都变得柔和了,玉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令一众女弟子们都看得呆了去。 “芙靥师姐!”通向剑阁的阶梯较为狭窄,仅容两人并行,不宽的路中间站着一名女弟子,将他们的去路阻住了。楚蝉只得抬起小手在她眼前挥了又挥,芙靥好容易回神,对她说:“小蝉,你回来啦!”眼角仍然羞答答地注视着她身后的师尊大人,“小蝉,很快便是八月十五了,中秋你待怎么过?” “咦,这么快?”楚蝉迷糊地抓了抓头,“呀,我日子都过糊涂了,居然转眼就是八月份了啊。糟了,我有两个月的丹药都忘记去领了!” “唉呀,你的性格怎么说风就是雨的!”芙靥拉着她,还想再说,却见紫胤真人一个眼神瞟过来,顿时她觉得像有一盆冰水浇上头顶,浑身一激灵,手松开了。 楚蝉赶忙脱身,回头笑道:“芙靥师姐中秋快乐呀!”便又蹦跳着跑远了。紫英默默地走在她斜后方,伸手抚平她头顶上冒出来的几缕呆毛。 芙靥久久地站在原处,看着这一幕,心中艳羡不已,幽怨地自语:“唉,我何时能与紫胤真人那么接近呢?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死而无憾了。” 修行之人六识灵敏,师姐那火辣辣的视线一直钉在身后,直到拐弯进入剑阁的小院,那股怨念才总算被阻隔断了,楚蝉长吁了口气。 哼!抬头望着一脸天塌下来他照样云淡风轻的神色,她鼓起小嘴,心中在想:自家的师父大人实在太缺乏意识了,自己得多费点神,需要保护好他才行! 君子可欺之以方,相处半年以来,她已经把握到师父的脉搏。 他虽然少时离家,但勋贵的血统决定了他性格里的矜持,再加上他后天亦受到良好的教育,道士的身份难掩其下文人雅士的风骨。他是个真正坦荡的君子。这种人极有原则,但如若不触犯到原则性的问题,他通常是很好说话的。 所以自己能够一再得寸进尺,可是自己是他的徒弟,占师父的便宜是天经地义之事!而像芙靥师姐那样的,根本是叶公好龙,她一点都不了解他。她知道他看似冷脸寡言,其实是因为他着实不善言辞吗?她能想到他剑术卓绝,爱剑如痴,但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是资深剑控的宅男好吗! 相信与他了解日深,她们一定会感到深深的失望的。可现在她们承受不了他过强的气场,因为无法接近,而愈发感到神秘,喜欢上的只是她们自己构筑出的假象,纯粹是因为外在亦或虚名而受到吸引,这样的人眼里看到的根本就不是慕容紫英,或者说紫胤真人本人。 为了防止师父大人那色厉内荏的真相被人发现乃至利用,楚蝉决定一定要将自家师父守护好,坚决不能让门派里的女弟子们染指! 楚蝉边在心里盘算,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迎面撞上一堵移动的墙。 “小蝉!”小屠苏听师兄弟们说师徒二人归来,早早奔回小院,此时欢快地迎上来,却不料她走路心不在焉,她的额头撞上他胸膛。 “诶,痛吗?唉,对不起……”紫衣少年弓着背,粗糙的掌心抚上她的额头,揉了又揉。楚蝉按住他的手,抬起头,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清他的面容。眉心一点鲜明的朱砂痣令人印象深刻,大概是逆光的缘故,他的脸显得比她离去时更黑了几分,想是锻炼一日未落吧? 他的面庞已经逐渐蜕去少时的婴儿肥,线条更坚硬了几分,渐渐有了沉稳坚毅的轮廓。出谷时两人身量尚且相仿,但此刻他已经高出自己快一个头了!楚蝉突然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水光漾开的眼睛眯成两轮弯月:“屠苏哥哥,我回来啦!” 她的声音极轻,为了防止自己失态落下眼泪,屠苏显然也很激动,冲她腼腆地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兴冲冲地牵着她直奔自己的房里。 “小蝉,这是送给你的。”他捧在双手掌心里的是用木头削成的一只雏鸟,造型极为可爱逼真,团子一般圆溜溜的造型,毛茸茸的小脑袋和两片合拢的翅膀上,羽毛轮廓栩栩如生。 “屠苏哥哥……”楚蝉看到他手指上道道伤痕,顿时眼圈红了:“这是屠苏哥哥自己亲手雕刻的吗?” 小少年点了点头,略略害羞地侧过脸,紧张地说:“我刻了很久,这是最好的一个了……我的手工很差,你不要嫌弃……” 半晌没听到回答,他稍稍掀起眼皮,悄悄瞥了一眼,却见她那大而明亮的杏眼里滚出好多滴泪珠,顿时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擦,“呀,小蝉你别哭呀,是我不好,你怎么了?” 还不知道她怎么了呢,就先道上歉了!楚蝉不由扑哧笑了出来,又埋怨地瞪了他一眼,那娇俏可人的模样,叫小少年唰地涨红了脸。 “谢谢你,屠苏哥哥,我很喜欢!”她细声细气地说,“真的好可爱,我一直想养一只小鸟呢,但总是没有机会……” 屠苏的脸红到了耳朵,赧然地抓了抓脑袋,开心得简直有点结巴:“你、你喜欢就好。其实我本来想雕一只蝉送你的,但那个太困难了,大师兄说不适宜初学者习练。” 见她漾溢着盈盈波光的眼睛看过来,他不知怎么心跳漏了一拍,暗自抚了抚有些奇怪的胸腔,屠苏忙又说:“呃,以后等我手艺练好了,我用玉给你雕一只蝉好了!” “嗯,一定,说好了哦!”小姑娘满心喜悦地冲他绽开笑颜,伸出弯起三指的右手,小少年憨笑着伸出小指和她勾了勾。 “啊,对了,小蝉,生辰快乐!”他拍了拍脑袋,补充说道。 咦?楚蝉这才明白,他为何一见到就送她礼物,“生辰?” 屠苏用力点头,有些惊讶道:“小蝉,你不记得了吗?”她眨巴着大眼睛,看样子是忘记了,他便说道:“八月初四是你的生辰啊,你该是虚岁九岁了呢。” 八月蝉鸣,是以取名为蝉。楚蝉点点头,说:“谢谢屠苏哥哥!瞧我日子都过得糊涂了,还好有你记得。” “也是,你最近都好忙。”他面上微露向往之色,问她:“你和师尊出去游历近半月有余,都去了哪些地方?应当很有趣吧?” “嗯!”楚蝉爬上他的床榻,蜷起一条腿坐下来,和他详细分说旅行见闻,师尊大人的华丽剑招,说到兴致高处眉飞色舞,停不住嘴。直到月上梢头,大师兄第三次来敲他们的门,这回严辞责令他们立刻上床睡觉,两人才意犹未尽地道别。 回到久违的房间里,月光下的床榻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尽管空置了上十天,似乎是大师兄每日都有打扫,被褥都散发着阳光的芬芳。她倒进床上,舒了口气,这才感觉整个人真正放松下来。 现在对她来说,天墉城的剑阁,真的是如同家一般的地方了。 她抱着被子打了个滚,赖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尚未洗漱,她爬起来点了一个小火球,托在掌心里,正要将它移上烛灯时,突然看到桌上置有一件异物。 ------------ 32第三十二章 痴缠 (www.13800100.cOm) 摇曳的烛火之下,她先看到一柄紫檀木的剑柄,尺许长的剑身通体乌黑,看似只是普通玄铁,然而拿在手里略略一侧,在火光下一道铮亮的寒芒闪过,却是寒光内敛,手指触上去,仿佛有生命。//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这是……七星龙渊!”楚蝉惊喜万分,痴痴地用手在剑身上轻抚,翻来覆去地品鉴。 自打她拜入门下,打扫剑阁的任务便交予了她,她每天都要把剑架上的剑一柄柄地拿下来拭尘,将剑器藏室收拾得一尘不染。紫英自己的收藏室通常是锁着的,她进去过几次,早知这把剑是师尊大人的爱藏,曾经爱不释手地赏了又赏,对它再熟悉不过。它与她曾有的那柄龙泉形貌极为接近,当是那把量产版宝剑的原始模板,长宽都是她最熟悉的尺寸,用起来十分顺手。 她挽了几个漂亮的剑花,展臂一挥,“嗡”的破空声,剑身铮铮震动宛如龙鸣,她心中喜悦之情无法言喻。突然,一个清雅而略微冷清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莫要再看,收好罢。” “啊,师父?”楚蝉疑惑地回头看去,仍然是月色下空荡荡的房间。 紫英送出了剑之后就猜测到她可能会有的反应,人虽不在,却一直关注着她的举动,看她对着剑一副痴迷的模样,显示十分喜欢这件礼物,他多少有点高兴。然而倘若自己不做声,她恐是要就这么看一整夜,只好出言打断,也暴露了自己在“偷窥”的事实。 “这是赠给我的么?”小姑娘却没有在意,只是不敢相信。门派内的每个弟子进门后都可以领到制式的青钢剑,每突破一个大阶层,可以再去领一次相应的灵剑,师尊赠剑之举通常是在筑基之后。 这把龙渊古剑源自战国时,是大师欧冶子所铸的第一柄剑,虽说还不是仙剑,但在灵剑的范畴内,已是登峰造极,对于散仙来说都是难得的趁手利器,相信哪怕天墉城的其他真人们也对它眼红不已。可他竟然要赠给自己这个小小的练气弟子?自家师父当真太大手笔! “……为师不知你的生辰。”今日紫英听取陵越汇报,陵越向来关注两个师弟们生活与修炼的方方面面,一点小事也被他看得极重,于是寥寥数语讲述屠苏为了给师妹亲手制作礼物,弄得满手伤的事情。 紫英却是由此得知楚蝉的生辰。他暗忖自己这个关门小徒儿从小受尽宠爱长大,可怜其后身世多舛,上山后自己对她的生活亦疏于关心,竟让她在奔波中度过了来天墉城后的第一个生辰,不由感到稍微有些抱歉。 “你与此剑有缘,”紫英不愿她心有负担,说道,“为师将要闭关一阵,你现在已可习练剑诀,便好生善用此剑,但有不懂,可自去问陵越。” 这话说得多有隐晦,但楚蝉完全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带回奇珍之后,师尊大人理所应当将要闭关炼丹,以渡劫冲击地仙之境。然而渡劫堪称九死一生,尤其他尚存心魔,四百多年的时间里也没有克服,眼下很可能是最后一搏了。 以前想要鼓舞他的时候她说得自信满满,事到临头方想到其凶险,楚蝉再也忍不住,抱起剑,脚上趿着鞋子,啪嗒啪嗒地冲出房门,穿过院子来到东侧的精舍。 房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夜风自门缝里吹拂进来,白色的羽毛头饰在洞开的房门外飘动,她趴在门边,探出半个小脑袋,一对清澈的杏眼与师父大人直直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了。 “嘶——”楚蝉倒吸口气,既然已经被发现,她猫着腰钻进来,轻轻把门合上,然后转过身,冲他怯怯叫了句:“师父——” 她生怕被他赶出去,看上去极为紧张,纤细的双臂里扔死死抱着那柄龙渊,仿佛要从它身上汲取力量,鼓起勇气往前跌跌撞撞又走了几步,几乎是撞进他怀里。 “师父!”楚蝉发觉自己控制不住眼泪,头轻轻抵在他胸膛上,两手抓着他腰间的衣襟,晶莹的泪珠滴滴掉落在竹制床榻上。 紫英坐在床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手指擦去她柔嫩的小脸上的泪珠子,却发现反而越擦越多。 “师父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她用涩涩的声音问道,紫英敛着眉目,拉长的美眸里微露不解,小姑娘用力抹了把眼泪,冲他露出甜甜的笑脸,糯糯的声音撒娇道:“我要送师父礼物!” “……正月初十。” “已经过了呢,明年又太远啦。”楚蝉抹了抹下巴,一拍巴掌,又笑道:“那我补送师父今年的礼物好不好?” 她伸出双手,摊开的手掌上托着一只红色的绣花锦盒,盒盖弹开,内里白色的底衬上躺着一只浑圆的碧色丹药。 紫英目光一闪,清淡的视线移上她的脸,见她瘪着小嘴,一脸倔强,不依不挠地伸着手,他内心一叹,抬手接了过来。 “延寿丹。”紫英在系统商店里看到过此物,一颗可延寿三百年左右,但一人一生只能用一次。修行之路无涯,他从来目指飞升成真仙,仅是散仙之境就要用到这等仙丹,他觉得于修心修行不利。且此丹售价百万,以她不足十万的荷包,仅能付一个零头,因而他并未对它多做想法。 “啪”地,系统界面突然在眼前打开了,楚蝉这才想到他现在是系统的第二宿主,忙扑上去138看书网地去遮。然而紫英一眼扫见她试图隐藏的余额,果真是负债惊人。 他自系统处得知,她是在来此的路上,拍板向系统借债,买下了这颗丹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胡闹!”果决的性格用在这种地方,距离鲁莽也相去不远了。 楚蝉见隐瞒不住,脑袋一转,索性邀功起来,“师父,十七它好奸诈的,放高利贷,是吸血鬼!十分之二的利钱,每借多一天就是500两银子……呜呜,您可要早一日出关,然后带徒儿出门游历,打怪挖矿赚钱,早点将这大窟窿填上啊!” “总是这般胡闹……”大手抚上她的头顶,他轻叹道。小姑娘充耳不闻,貌似对他腰上的玉带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小爪子翻来覆去地玩弄,嘴巴里嘟囔:“师父,您闭关炼药,容徒儿随侍可好?我是金火灵根,最适合炼丹与炼药了,我去给师父打下手好不好?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让师父分心的!” 紫英未语,她本来就没有指望他能一口答应,退而求其次地说:“师父,那今晚我在这里睡好不好。”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小姑娘嘟着嘴,眼泪要掉不掉地在眼眶旁摇摇欲坠,紫英心中微动,却未作答复,这般姿态明白地透露出拒绝之意。 楚蝉精致的两道弯眉皱成了八字眉,小手蹂·躏着他腰间玉带,几乎是恶狠狠地说:“那徒儿就您门外打坐,此后与您一步也不离!您上课,我坐首排;您炼剑,我就守在门外;您上茅厕,我在门口等!”……话说,仙人会上茅厕么?小姑娘的视线有些疑惑地移到了他的腰带下方三寸。 紫英感到一阵恶寒爬上脊背,果断地拍掉她的小爪子,然后动作快得不可见地提了提腰带。 楚蝉被他拎在手里,眼看就要被扔出去了,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两只离地的小细腿在空中晃荡,活像是猴子攀树。 “师父要扔下我!师父不要徒儿了!徒儿又要孤身一人了,呜呜呜……”她哭得悲惨凄绝,扯着嗓子的嚎哭划破寂静的深夜,幸而紫英房间内设有隔音罩。 紫英紧皱着眉,眼角瞥着她,明知她的做戏成分居多,却依旧心软了。 “何出此言?”尽管已不准备扔她出门,他面上不显,仍旧斥道。 “您赠剑给我,不是要托孤么?担心您自己看不到我筑基的时候?”她抿着唇,下巴鼓成一包,恨恨地说:“休想丢下我!就算您日后飞升天界,亦或没有挺过雷劫,”说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惩罚乌鸦嘴,却并不后悔。 她亮出两颗小虎牙,几乎是凶相毕露般地说道:“哪怕您化为尘灰,重归轮回,我也一定要寻到您转世之人,收他为徒,赐名他您的道号,让他毕生以复兴琼华为己任!” “只是普通的礼物,偏你想这许多。”紫英淡淡说道。 他不承认,但也骗不过她。“我才不管!”小孩就是有撒娇的权利,此时不用,过期作废!她揪着他的衣服,跪直身体直视着他,水亮的眼睛里,放射出强烈的意志,紫英看那白嫩嫩的脸颊上清晰的一片红印,竟是被那一下重手给打红了,心中又怜又叹。 月色静寂,空山里时而响起一两声夜枭的鸣响,只听他那微抿着的嘴唇里,几不可闻地溜出一声浅叹:“痴儿……” 他想着即使自己不在,她上有陵越护持,那是天墉城内定的下任掌门,于她的生活不会有太大影响。下有青梅竹马的屠苏,她也不会觉得孤单。小孩子最是健忘,他觉得自己于她只是一个念想,久了也就忘了。 他怎会料到她如此依恋自己呢?那么执着而脆弱,就仿佛一只贪恋老鸟温暖羽翼的出巢稚鸟,罢了,紫英心道,总之自己在一日,便护一日吧。 紫英默许了她留下来,楚蝉喜滋滋地爬到他床上,扒拉开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像是生怕他再把她赶出去。紫英摇首暗叹,也不管她,径自在另一侧盘腿坐下。 “师父,您都不睡觉的吗?”楚蝉用被子蒙着头,只露出一对眼睛,蒲扇着如夜中星子,好奇问道:“您光打坐入定就够了吗?不会犯困?那么也不会做梦对吗?” 这恢复力可真强啊。紫英早已适应她一哭二闹后立刻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只不理她,却听她有些惋惜地说:“不能做梦,不会少了很多乐趣吗?师父已经多久没做梦了?” 多久?紫英当真回想起来,似乎也有好几百年没有睡上一觉了。不过做梦有什么好的?不做梦才不会给梦魇魔魅留下可趁之机。 “不可贪恋床榻。待你修为日深,也当减少睡觉的时间……” 楚蝉略有不耐地打了个哈欠,打断师尊大人的训话,声音渐轻地说:“我做过很多很有意思的梦呢,穿越时空,外星人打小怪兽,也有和偶像见面,索要签名……真的很有趣哦!真想把那些梦也分享给师父看。” 她在被子里翻滚起来,似乎越想越兴奋,终于按耐不住爬起来,扑向师父大人,然而这次不管她怎么努力搬动他的胳膊,紫英都不为所动。 小姑娘失望地叹了口气,像上次能够赖在他怀里睡觉,果然是情况特殊啊。她放弃了拉扯他,转而扑到他背上,从背后抱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师父,您在我们那个世界里,是大偶像呢!尤其是我的同龄人,不知道您的人大概很少……我也是崇拜您的人其中之一。” 他身上的味道就萦绕在鼻息,她用脸去蹭他的脸,感觉光溜溜的,好想……好想亲一下!可是纵使她胆大包天,造次到这个程度却也是不敢。她只好埋首在他肩上,继续拍马屁。 “能够和您这么接近,真的是做梦也想不到呢!这大概是我重生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师父,我好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更新晚了……多出来的一千字是福利,今晚还有一更! 今天上了整天课,最近真的好忙otz培训时忙里偷闲写了这些。下章师尊大人就要挨雷劈了……哈哈哈哈哈期待小蝉继续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 33防盗章 节,请勿购买 (www.13800100.cOm) “小蝉,我们冲出去!”云溪的小脸因为愤恨而扭曲,黑瞳里燃烧着火苗,眼白充血涨红。//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不!”晶晶挽住他,惊恐地说:“我们带着焚寂,撞上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云溪狠狠地一拳打在石壁上,一拉晶晶:“走,后山还有一个出口,我们从那边走!” 晶晶被他拖着往回路跑的时候,内心在滴血。就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步之遥就可以脱离这个鬼地方了。她疯狂地挥舞焚寂,吹飞前方的阻碍,不理会任何拦路怪,和云溪一路狂奔。 刚进内洞,她听到身后巨响,铁门重重地倒落在地。对方进来了! 晶晶的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她感觉恐怖的气息从背后追上来,像是死神的影子一般,沿着洞臂扩散,张开双翼,要将他们包裹在里面。 突然之间,系统弹出一条提示:“紧急任务,限时十分钟之内逃出将毁的山洞,超时精气神将归零。”尼玛!晶晶要抓狂了,也就是说十分钟不逃出去,就game over?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望了眼韩云溪,对方似有所感,在极速的奔跑中看回来。黑色的短发在空中跳跃,他放柔了表情,投来安慰的目光,紧握的手更用力捏了捏她。 晶晶心里一酸。如果超过时间,他未必会有事,自己却死定了。这是什么坑爹系统啊! 不,她绝不要死得这么窝囊!她发了狠,迅速下了一系列指令,买了一堆红蓝药,然后购买了一本御风诀。这时候系统竟然主动提出:“推荐用户购买御剑诀,以度过次难关。” 晶晶呸了回去:“我才刚刚练气初级,御个毛的剑,筑基修士才可能御剑吧!而且这么狭窄的地方,哪里飞得开,长了翅膀都不如两条腿管用!哼,果然推销的没好货。” 系统君闭嘴了,晶晶不理它,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云溪和自己脚下都加持了加速法诀。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时间,最需要警惕的是失足,所以她一个接一个地施法诀,拼命往嘴巴里塞补气丹,真正变成了足下生风,当初跑了大半个时辰的石桥这回竟然一溜烟就跑过去了。 再跑过另一侧的石桥,他们总算跑过了一半的距离,时间刚刚过去三分钟,晶晶紧绷的心稍稍放缓,总算看到了一线生机。 洞穴在他们身后哗啦啦地倒塌,阻住了追击者的脚步,但是前方的路更加难走。后面的怪物等级明显比前面高,好在仍然是石头系的怪物。两个人个子都小,身形灵活,从笨重的岩怪与洞壁间的缝隙里蹿过去,实在绕不过时晶晶就挥舞着焚寂,神挡杀神佛阻杀佛。 她知道欧阳少恭可以感应到焚寂,此时动用这把剑无异于饮鸩止渴。但他已经在后面穷追不舍,焚寂并没有脱离她飞去找欧阳少恭,说明云溪对他的吸引力同样大。她只有先逃出这里再做打算,不然时间一到,她就万事休矣。 终于,两人冲到后山洞口,见到户外天光时,倒计时定格在8分07秒上。 晶晶跪倒在地上剧烈喘息,云溪正在放下禁制,将洞门堵死。 青铜门后传来轰隆隆的石块坠地声,山洞终于倒塌了。晶晶却不敢放松,这根本阻挡不了欧阳少恭多久,她指挥云溪去伪造脚印,一边听着系统播报。 “紧急任务逃出生天完成,奖励积分1000。”还有剧情完成提示,两条c级剧情,总共给了她2000分。晶晶立刻问:“有什么可以逃过欧阳少恭搜索的办法?” 系统默了默,开口说:“用户说系统推销的没好货,因此建议用户自行筛选。” “尼玛!”晶晶忍不住破口大骂:“你都说了筛选了,这么短时间选个毛线啊?你想我死啊?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回去再弄个人穿过来,不消耗能量的是不是?你累不累?” 系统被她骂得默不作声,只是屏幕又闪了两下,就像人的眼神。晶晶气得笑了起来:“你又不是人,这还委屈上了?我是说通常推销员上门没好事,又没说你的推荐不行!” 她眼睛都不眨地推翻自己前言的本事令人大为佩服,但总算是退了一步,系统这才说道:“建议用户学习隐匿诀,金钟罩,统共需要两千分。” 它这次把价钱也附带说出来了,显然已经逐渐意识到对晶晶来说最重要的评价标准就是价钱。晶晶十分满意,心想系统果然欠调|教。 她二话不说就两本全买了,还不忘加一句:“你看我多信任你。”系统无语。 晶晶立刻把法诀教给云溪,他大为感谢,好感度连加两点,说暂时没有可以送她的东西,先存着。晶晶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才不要装大度,礼物她最喜欢了。 附近的一个山坡下,一株百年大树被雷劈倒,根拔出泥土外,形成一个隐蔽的坑洞。两人躲了进去,云溪背贴着泥土,晶晶缩在他怀里。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外面很安静,不知何时鸟鸣也听不到了,晶晶身上被汗湿透了,她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太过响亮,生怕被听到。 “小蝉,你很害怕吗?你在发抖。”身后的少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 “嘘――”晶晶犹如惊弓之鸟。 “别怕。”小少年张开手臂,将她紧紧圈住,他力道很大,勒得她身上生痛,但不可思议的安心感却油然而生。两人都在发抖,但她总算有依靠之所。那胸膛虽然稚嫩,却足以使他们彼此支撑。 “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晶晶在心里默念隐匿诀,慢慢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空明,存在越发稀薄,好似融进旁边的环境里。 这时候,她听到嘎吱的踩踏枯枝的声音。一双云纹方头道履停在树根旁边,距离两人不到一米。 晶晶的心脏骤然紧缩,死死瞪着那黑色的鞋子上金丝线绣织的花纹。 “少恭,可有发现?”一个声音问道。 颇具磁性,温雅舒缓的男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追踪至洞外,便踪迹全无。眼下,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那把焚寂。” “怎会如此?那焚寂你不是很有把握能拿到吗?” “这怎可怪我?”即使恼怒,他依然不改优雅,“我那日被重伤,待醒转才发现你竟连损毁的焚寂也没有带回来。如今冰炎洞毁,焚寂失踪,你觉得谁应该负责任?” 直到两人离去后,晶晶仍然久久不敢动弹。她觉得有阴谋!他们怎么刚刚好在这里对答?定是要引他们自己现身!欧阳少恭那人的心机再怎么往深里揣测也不为过。 然而,她感觉到身后的云溪身体僵硬冰冷得像石头,抿动的嘴唇不时擦过她的后颈,她勉强转了转头躲过那酥|痒的感觉,拉过他的手在手心上写:“怎么了?” 云溪原本在不发出声音地喃喃自语,听到她发问,他再也无法压抑,发出了破风箱般的声音:“是、是大哥哥……那恶贼,竟是大哥哥……是我……” 那是无比低哑到破音的声音,其中饱含的悲愤与痛楚,令她心脏倏地一沉。他认出来欧阳少恭了?他知道是他自己错信了人吗? “云溪哥哥……” 陡然之间,大地震颤,旋风刮起,树木倒塌。 那两个人果然回来了!道道法术的气浪几乎整个山头都翻过来,倒塌声不绝于耳,飞溅的泥土洒进洞穴里,要不是有金钟罩就死定了!可尽管如此,被渐渐活埋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最令她恐怖的是,焚寂在挣扎。她死死抓着左腕,压制震动不休的手镯,控制着灵力不断往外输入,加固在隐匿诀形成的防护罩上。 突然,她定住了。她对上了一双沉黑的眼睛。 他在飞沙之中,身影隐入漫天尘土里,目光却如此犀利,直直地穿透过来,刺向她心底。他看到我了吗?他看透了?晶晶感觉全身血液都不会动了,耳膜在嗡嗡作响,血液随时会冲破身体一涌而出。 这个最低级的隐匿法诀,能骗过欧阳少恭吗? 少恭确实感觉到异样,面前的景色虽然没有任何不对,但他却觉得被窥视,他一步步走向断树。 “少恭,来这边!这里有脚步的痕迹!”雷严叫住他。 洞口已经被泥土和碎石封上了。晶晶什么都看不到,竟然有种诡异的安全感。她与云溪面对面地坐着,两人中间的一点空间支撑着他们的全部空气。 黑暗,闷热,喘不过气,泥土中腐臭味道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活活埋葬。旁边似乎还有蚯蚓在蠕动,她浑身战栗着,怕得想要尖叫,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哪怕死在外面。 越来越稀薄的意识使她无法再与焚寂抗衡。巨大的拉力将她的魂魄抽离,她坠入了噩梦里。 ------------ 34第三十四章 升仙 (www.13800100.cOm) 白日之中,轰隆隆的响雷在天空响起,黑中透紫的劫云聚集在山谷上方,异象不止惊动了天墉城上下,昆仑另几派的散仙、地仙们也纷纷往承渊峰而来。【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人人皆知天墉城的执剑长老紫胤真人将要渡劫了! 威武长老涵晋真人在维持秩序,告诫弟子们可远观而切切不可靠近,其余长老们纷纷降落于山谷外,一来观劫雷或可感悟,二来也是预备着为紫胤护法,待他力有不逮时出手相助。 呼呼的风雷声中,隐隐传来铮铮琴声。飞沙四散的晦暗背景中,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端坐于一架古琴前,双手拂动几成幻影,弹奏一曲激越的琴音。 楚蝉之前察觉洞内有变,因她曾日日夜夜与他相对,还曾借他的灵气剑气修炼,对紫英的气息最是了解,稍有不稳便觉察出来。猜测他可能到了重要关头,她祭出鸾来琴,将他所教玉溟诀融入琴音之中。连续不断的演奏下,她的十个手指头被琴弦生生磨得血肉模糊。淋漓鲜血隐没进弦丝、渗入古桐木的纹理,流光自琴身浮向雕刻出的鸟羽的琴尾,琴首的鸾鸟头部亮起一点红光。 鸾鸟似凤,其色为青,相传为西王母的信使,最为人知的一点是对爱情的忠贞。它有着最美妙的歌喉,却只为爱眷歌唱,当对方死亡时,它也无法独活,会唱着最美丽的歌谣自绝而亡。 “嗡——”犹如画龙点睛之笔,从蜂鸣作响的琴身中,响起一阵清越的鸾鸣之声,一只成型的青鸟自琴身盘桓而出,虚影罩在弹琴的小姑娘头顶上,振翅漂浮着,口吐人声询问她:“咦,竟是汝这等小娘,令吾苏醒?” 它的声音极其清亮而又余音袅袅,难以辨别是雌或雄,楚蝉讶异地抬头望着头顶上空那只巨大的:“你是鸾来的琴灵?我先前去哪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汝之精血使吾苏醒。”青鸾答道,在半空中将这个梳着双平髻的小丫头看了又看。它无法理解,为何这么一个连及笄都不曾的小不点,竟能奏出那般深情的曲目,从而唤醒它的真灵。 这只鸾鸟的魂魄大部分已失,是因奏者强烈的想要奉献、与他人同生共死的决心,引起它的共鸣,使它短暂的苏醒。 “吾之时间不多,汝有何愿望,吾替你达成。” 鸾鸟是忠诚的物种,有恩必报,尽管只是一介残魂,却依旧承袭了本性里的正直。 “我要……让他听见!”楚蝉双目如电地望着紧闭的山洞石扉。 “诺。”青色的大鸟朝天鸣叫着,旋身化作一缕流光钻入古琴中,霎时七根琴弦流光四溢,桐木镌刻的仿鸟形琴身好似活过来一般,楚蝉陡然觉得琴音变得大不一样,就好像她指尖下迸出的音符个个都被赋予了生命,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分离出去,附在了音符之端,随它飘离出去…… “师父!”那一刻,她十分确信,承载着她的魂灵的乐声传递到了他那里。 很快,天现异像,朵朵滚滚乌云压在头顶上空时,洞门缓缓向上开启了。 楚蝉忽觉胸口剧痛,一口血吐在了琴身上。唤醒鸾来之灵用的她的灵魂之力,过重的负担令她心脉不堪承受,此时心情一松,便如绷紧的弦忽而断开,她趴在了古琴上,噙着血沫咳嗽不止。 紫英出了山洞,环视一圈,厚实的雷云低压压地悬在当空,山谷四周的峰壁上立有数名相识的道友,他心中稍定,视线移上不远处时,定格在那里。 她弓着腰,身量看上去愈发小巧,单手捂着嘴,另一只手还在勾动琴弦,用单音弹奏出一曲清平调。寥寥几音,竟是给她弹出了萧瑟而又旖旎的韵味,这等奏琴技巧显然比他闭关前更精进了。 紫英眉头微皱,袖袍一挥,带起一道风她整个卷起来,推进他闭关的洞中。 楚蝉柔柔地落在了地面上,随后古琴也被送进来,她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只不拖后腿便是好的了,于是抱琴坐在洞口,只睁大眼睛望过去。 “嘶嘶——”先于声音,可怖的电光亮起,一道枝形的闪电似锐剑般自天而降,直刺进地面。 “轰!”令人胆战心惊的轰鸣声迟了片刻才响起,一时间天地动摇,她耳边满满的轰隆隆声响,鼓膜都被震得发麻而几乎失去听觉。 骤闪的电光过后,紫英的身姿显现出来,一柄剑竖立在空中,挡在他身前,楚蝉一眼便认出那是朝露,与平日相比它的剑光略有黯淡,他本人则看似毫发无损。 而紧接着,第二道雷又劈下来了。 紫英是纯正的剑修,不借助其他任何攻击类的法宝,于符箓法术也未分心钻研,因此他渡雷劫的依仗仅有一人一剑而已。 第二道雷后,朝露发出悲鸣之声,通体焦黑而变脆,剑刃多有崩口,紫英将它收了起来,取出一对双剑。那可真是赫赫有名的宝剑,刀剑控的小姑娘差点尖叫出声。 “干将与莫邪!”她家师尊大人究竟收藏了多少把明星级古剑啊? 雌雄双剑一经祭出便飞离出手,化身一青一紫两条游龙,在半空中交颈嘶鸣,第三道雷劫被它们拦下来,仅有少量余威降落到它们主人头上。 紫英抬首望向天际,表情无悲无喜,那星点劫雷丝毫没对他形成任何威胁。他的修为早已堪比地仙,甚至距离真仙也不远,因此这等雷劫对他来说完全不痛不痒。此后的劫雷一道强过一道,到了第五重天雷落下的时候,紫英的袖角微有焦灼的痕迹,显然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他一挥手,衣着立刻整齐如新,令楚蝉在心里默默吐槽:“师父可真爱面子啊……”她此时倒并不担忧,因为他还未拿出红玉的本体——千年古剑红玉,而十七告诉她,升地仙只需经历六道劫雷,威力差不多相当于七品雷符,于他应该构不成威胁。 那之后,雷电暂为一收,雷积云越聚越厚,像一团团黑色的砝码,沉甸甸地不断往上压,在不时透过来的紫色电光中,看上去摇摇欲坠,给人造成巨大的压迫感。 “不妙……”楚蝉听到系统的声音,“怎么?”她连忙问道。 “这情状……似是九品紫霄神雷!” “什么、你什么意思?”楚蝉惊得咬到了舌头,顾不得痛,她含混问道:“什么意思?难道这不是最后一道?” “……”系统迟疑地顿了顿,见她一脸狰狞,有些抱歉地说:“尚余四道。” “你妹!”楚蝉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苍穹之下,那一袭笔挺的紫色身影,显得那么渺小,在四面八方围剿而来的沉沉乌云中,仿佛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 楚蝉双手紧抓着古琴,在琴弦上不安滑动,时而拨出几个断音,突兀而杂乱不成曲。 在她的泪眼中,紫英长身玉立,有条不紊地指挥四柄剑组成的剑阵,在他周围绕成一圈。 他分明能够听见系统的声音,那么也当知道碰上加码的劫雷,堪称九死一生,然而他依旧直面劫雷,丝毫不见惧色。 一道粗如古树的巨雷当头劈下,形如一只狂暴的巨龙,张开大口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吞噬,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令人人都捏了把冷汗。旁观的道人们也意识到不同寻常,“竟是九重雷劫?”天墉城涵字辈的真人们面面相觑,“他尚有余力,暂无需你我多事,再看看吧。” 虽然渡劫时亦可接受他人襄助,但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会受到规则的惩罚,导致雷劫加码,因此他们准备待到最后一道再出手。涵素真人更是下定决心,哪怕拼着自己老命不要,也定要住紫胤顺利渡劫。 须知门派之中最高修为的涵究真人,也只是散仙之境,而今若是紫胤渡劫成功,天墉城便多了一名地仙,可跻身成为昆仑的一流门派。能在自己执掌之下,令门派一再壮大,他也死而无憾了。 第六、第七——第八道!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悄然滴落,她此刻却已浑然不觉,只死死瞪着眼睛,望向那看似脆弱渺小,实则如韧柳一般不可摧折的身影。 也许是因为仰角的缘故,在她眼里的紫英看上去身量异常高大,尽管他的现况真不能说好。他身边方圆一里内已寸草无生,在他脚下地面皲裂,形成一个大坑,他站在一片碎石中,平时一丝不苟竖起的发髻逸散,银色的发丝如绢缎一般飘散,脸与手上都有道道灼痕,甚至藏在袖袍里的手微颤不止。 然而他的腰背依然笔挺,表情冷峻淡然,仿佛完全能接受天道的任何惩罚,不抱怨、不畏惧,哪怕会就此烟消云散。 “我会看到最后!”楚蝉紧咬着牙,眼睛瞪至极限,“雷光会刺瞎我的眼睛也好,会吞噬你也好,我都会看到最后,等待出结果!即使你被碾成齑粉……” 这等决心在雷光劈下来的瞬间,崩塌成了粉末。那一瞬她强烈的感到一种身不由己的,哪怕死亡也不能让她离开的愿望。明知即使过去也于事无补,还有可能给他造成困扰,让他因自己而分心。可是见到那声势浩大得比起前面所有八道雷加起来还要厉害的最后一道劫雷时,身体先于理智,自行动起来了! 劫雷贯穿天地,卷起一阵龙卷风暴,眨眼间一道紫色的身影如闪电般蹿出,直冲进风暴的中心眼。 与此同时,周围的道人们也动起来了。 “紫胤师弟,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五颜六色的宝物纷纷投进乌黑的风旋里,在紫色的雷光中化为烟灰,然而它们数量实在太多了,多少耗去部分雷击,使得雷电的威力层层递减。 “胡闹!”紫英一把揽住飞奔而来的小团子。她虽听不到他的声音,单看他的唇形便知是那惯常的两个字,“师父……”她埋进他怀里,环抱着他的腰际,“一起生,一起死。” 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不可思议地,她的心声被他感知到了。那是一种极为玄妙的感受,似是方才她借鸾鸟之灵以音穿情,将声音传达给他时,在两人的意识间构筑起一条通道。 “灵犀之音……”电光火石之间,楚蝉想到了青鸟的传说,一时间心中又喜又是酸涩。 “既然如此,师父,最后的最后,我给你哼首歌吧。”她也只剩下这点微末本事,能够聊以慰藉人心。这一刻她理解了鸾鸟,能有一个可以歌唱的对象,那是一种满足与喜悦感。 紫英搂紧她,仰头望去。雷光轰然应声而降,那咆哮的雷龙、噼啪的闪电,仿佛天与地协奏出的宏伟交响曲,小女童清澈嘹亮的歌声掺杂其中,时隐时现,竟然出奇地和谐。 她当真是音律的奇才!自两人相连的灵识,紫英发觉她竟能由这声音把握到雷劫的脉搏,隐隐悟出其规律——它并非如水柱般直上直下,而是有薄有厚。 须臾间,紫英看到了雷电最为薄弱之处。“红玉!”一声断喝之后,千年古剑一朝入手,他身化作剑,宛如一道电光,竟是迎难而上,朝着劈下来的惊雷挥出惊天一剑。 刺眼的白光将两人的身影完全吞没,即使周围强悍如地仙的老怪物们,也不由微眯起眼以防角膜灼伤。震耳欲聋的轰响后,重重的雷击在地上砸出一个陨石坑般的大窟窿。 待到风雷声渐熄,人们才再度睁开眼睛,视线在一片狼藉的承渊峰后山找寻,于地陷的边缘地带,看到师徒两人。青年紧抱着小姑娘,散落到腰间的三千银丝在阳光下犹如流淌的蜂蜜,流动着诱人色泽。他用身体将她护得牢牢的,以至于旁人根本看不到她的半点形貌。 楚蝉快尴尬死了,她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弟子服,防御能力几乎为零,被雷一劈就化作灰粉,她现在几乎赤身裸·体的在师父怀里。 “师、师父,我没带衣服……”紫英望着怀中蜷成一团的小家伙,她连脖子都羞红了,光滑如玉的后颈泛着淡淡粉色,他一瞟而知她的手镯不在身上,再一想就明白了。 就算她嘴巴上再刁钻,他却一直都清楚,这个孩子本性善良纯正。她担心自己会灰飞烟灭,所以卸下了那件仙器。 这亦说明她十分清楚跟过来的后果,却依旧在最后一刻,选择将自己置于绝境,只为陪伴他。 “唉……”他听到自己的剑灵红玉在感叹,“小蝉儿,姐姐可真是服了你啦。本以为只有我会陪伴主人直到最后一刻,现在你可是生生的闯了进来……” “……”紫英取出自己的道袍,将她裹了起来,抱起她往谷外走去。这时围观的道人们纷纷御剑飞来,笑容满面地拱手向他道贺,紫英冲他们颌首表示感激。 而那些人虽是与他搭着讪,目光却都好奇地望向他怀里的那团东西。他的道袍对她来说过大了,他的臂弯里好似抱着一团衣物,只有半个小小的后脑勺露在紫色的织物之外。 “紫胤老弟,这可是你的徒儿?”一名玉英派的长老捻着胡须含笑赞道:“这般忠心耿耿,生死相随,你调·教有方,当真羡煞人也!” “呵、呵呵,”掌门涵素真人清咳了一声,笑道:“紫胤师弟刚渡完大劫,实需调息修养一番,此次真是感谢各位慨然相助了!不日之后,我天墉城当举行紫胤师弟的升仙大典,届时再相邀各位前来,一并表达谢意!” “应该的、应该的。” “我昆仑八派,同出一源;向来同进同归,相互扶助。这等举手之劳,何足谢哉。” 一番客套之后,天墉城众长老殷切地送他们离开。 “师弟先去休息吧。”涵素真人望着紫英怀中的小脑袋,欲言又止,最终仍是什么都没说。他觉得这对师徒的感情似乎好得有点过分,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可名状的隐忧。 “师尊!”踏上山道,陵越带着屠苏迎接而来,后面跟着众多天墉城弟子。众人脸上皆是崇拜倾慕,亦有人好奇盯着楚蝉。 紫英无视了所有的注视,一派闲庭信步的姿态,然而在他的内心,却并不是那么的全无动摇。 日夜相伴的箫声、鲜血淋淋的十指、最后那一刻飞蛾扑火般扑向他的身影……在他的心里镌刻下深深的印痕。这种赌上了一切的信念、信赖乃至性命的依托,令他根本无法割舍。正是这样一种不舍,才令他从过去释然了,然而他在斩断了对过去的“执”之时,新的执念已然产生。 对于这个小姑娘的不舍,这是比起前一次更加坚固、而缠人的一种妄念。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的最后一劫——最难度过的一劫,就应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 35第三十五章 两年 (www.13800100.cOm) 九州西域,古称交河故城,唐时安西都护府之地,有一处坐落于沙漠之中的“火洲”。【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这里全年的平均温度在四十度以上,眼前是连绵不断的黄沙丘山,空气都翻滚着灼灼热浪,尽管周身有灵气护罩,入眼皆是漫天黄沙仍不免令人感到心浮气躁。 “师父,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上次渡劫成功后,他当即闭门不出,说是要巩固修为,竟是避世长达两年之久,出关后更是招呼都没打,就将她拎到这个地方来。 见他只顾行路,理也不理她,楚蝉小嘴嘟得老高。他以前不会这样的!且不说尊重她的意思,至少做什么事都会向她说清缘由。是她的错觉吗,自出关后,他的行事愈发孤僻了。 “徒儿还未恭喜师尊,晋升为‘紫胤道君’呢!”变成元婴道君,就傲慢专行啦? “好生说话。”紫英瞥都没瞥她一眼,双目平视前方,淡淡道:“何故学得如此阴阳怪气?” “哼!”楚蝉站住不动了。师父不疼我了!她想说自己渴了,又想抱怨走累了,若是小时候,她早就朝他伸开双手,就等着来抱了。可是……望着前方站定的男子,那玉树临风的身姿挺拔不凡,立于滚滚黄沙当中,紫衣飘逸几可登仙,一种莫名的疏离感令她踌躇不前。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良久,前方传来一声轻叹:“若是为师……你这个样子可怎么办?” 修仙讲究淡泊人欲,需斩断七情六欲。她对自己的依赖成为他的力量,使他斩断了第一重执念;然而接下来却是要将这点也斩断。意识到这一点,他修为尚未稳定为由,连掌门为他办升仙之典的好意都推拒了,只为闭关思索。两年来她每天都到他闭关之处转悠一圈,对着石壁絮絮叨叨,告知他今日遇见哪些新鲜事,修炼有何心得,时常弹琴吹箫给他听。 即使从未收到回答,她依旧故我,不间断地坚持了整整两年。这令紫英发觉自己远着她也是不顶用的,他更感忧虑,倘有一日,自己未曾突破,先她而去…… 他左思右想也未见想明,只道自己碎丹结婴成功,寿元至少延了千年,也许他日她长大后,就会放下这等执着?遂不再庸人自扰。然而一出关,看到大变样的小姑娘,他有点不甚适应了。 虚岁十二岁的小姑娘,个子像柳条般抽得高而瘦,头顶已及他的胸膛,梳着双平髻,下方散下些碎发,昔日的小圆脸逐渐有了削尖的趋势,俨然一名豆蔻少女,已经初见美貌的雏形。 她也不再一见他就扑上来,言行举止颇有规矩,却令他隐隐有些失落。自己为了一点小心思,两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就有些愧疚。可怜她天资聪慧,修行三年已至练气八层,步入后天高阶,可本门的正宗剑招她却一个不会,真正拿得出手的本事没几样,自己这个师父当得有些不够称职。 思及此,他念及她对剑的痴迷,想着为她铸一把好剑,便带她来这里寻找材料。 “您是说陨铁?”终究是没拗过她,紫英简单解释了一番,令楚蝉有些意外。 “师父……”其实他是不必带自己出来的不是么?楚蝉几步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冲他有些忸怩又不安地笑了笑:“师父,不怕徒儿给您拖后腿?上次之后,还以为您再不会带我出来游历了呢。” “不会。”他淡淡答道。人虽看起来长大了,这惯于以退为进的做派还是分毫未改。 “师父——!”娇滴滴的声音一波三折,楚蝉只不依地跺了跺脚,他没像过去那样告诉她不要妄自菲薄,或者干脆夸夸她好打消她的不安了。“这些年困在昆仑,真是闷死我了,能出来转转真是太好啦!而且只有我和师父两人,煐儿真的好高兴嘛。” “……你是修仙之人,以后莫作如此小女儿情态。” “人家本来就是小女儿家哩。”楚蝉攀着他的胳膊,冲他的耳垂吐气如兰,将苗女柔媚的姿态模仿得淋漓尽致。紫英默默地运气平复脊背上蹿上的鸡皮疙瘩,心中却也知道两年的冷遇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以迫使她故作此亲昵之态。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罗布泊附近,传说中的魔鬼城。它曾是西行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但数十年前莫名人去城空,只留下众多类似于靠近者九死无生的可怖传说。 据她家能掐会算的师尊大人说,起因是一天外陨石,令当地水源枯竭,人们身患恶疾,新生儿更是畸形极高,导致人们逐渐搬离,城市遭到废弃。 当晚,两人宿在帐篷内。 夜晚的沙漠气候干冷,刀子似的风在薄薄的帐篷外呼啸,呜呜咽咽仿佛某种怪物的狰狞叫声。楚蝉看着端坐的师尊大人,他的气势比之前更强了,不怒自威的气场简直叫人望而生畏。 可令她止步的并非是这些。 “师父……在烦恼吗?”她裹在睡袋里,弓着身子背对他,装作说梦话似的轻声道:“早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师父是在担心剩下的两劫过不去?” 半天听不到回答,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地翻了个身,在地下一拱一拱地,好似一只粉色的大号毛毛虫,蠕动到他身边来,抬起一个虫子脑袋,眼睛瞪圆了气鼓鼓地望着他。 饶是为人最为冷肃正派的紫英,看到这可爱又可恨的小模样,也不由心化去了一块,唇边带上浅笑。这一笑宛如千树琼华齐放,令空气里仿佛都浮上暗香,转眼间距离感消融于无影,楚蝉从睡袋里往外挣脱,才解放了两条手臂,就扭着身子往他腿上扑。 “痴儿、痴儿,”紫英摸着她的小脑袋,看她还似少时一样,枕在自己膝上,小手放在他腰腹间摩来挲去,然而自她挣弄中散开的衣襟内,大片水嫩的白皙肌肤从他的角度一览无余,那花瓣般粉嫩的嘴唇几乎要碰上他的大腿内侧,他突然觉得腿根处麻麻的,甚至被她小口中吐出的热气弄得有点心猿意马,顿时如坠冰窟,一下子清醒了。 师尊大人陡然起身站立,楚蝉眼睁睁望着他走出帐篷外,看上去心浮气躁,外放的气势更是重了好几倍,连风扫云卷般飘渺不定的沙团都绕着他走。 第二日,他带着她直飞进罗布泊深处,进入魔鬼城后,他放她一个人探路,自己在空中远远看着,如此她三五不时便遇上一只沙石形成的精魅,挥着龙渊剑一路冲杀进去。 越靠近陨石坑,环境愈发凄凉。干枯的沙棘树枝仿佛人的五指,狰狞地指向灰色的天空,地面呈焦黑色,随处散落着人和动物的骸骨。 楚蝉脖子上挂着的小玉石八卦发出绿色荧光,叫她站住了脚。 “何故停下?”紫英飞身下来,降落在她身旁。 她穿过来的时候日本刚刚地震过,福岛核电站的事情记忆犹新,辐射的危害她恐惧极了。 “师父,前方……” “此乃历练,前方不过有些变异妖魅,你便驻足不前,这般软弱,有何面目说是修行之人。”他拂袖不悦道。那般冷淡的口吻,硬邦邦得可以把人一棍子敲晕,楚蝉简直眼冒金星。 “不、那辐射……师父你也莫要靠近才好!”她结巴地说明辐射对人体的危害,得到的却是他的不屑一顾,“无稽之谈!” 这下楚蝉感受到何谓时代的代沟了,她解释说核裂变会直接破坏人的细胞核,即使是修行之人,据她推测也只是新陈代谢放缓,若是细胞被污染,对修士而言也是剧毒。 “念念不忘前尘往事,你的心境怎可有寸进!”那态度仿佛在说:难怪你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楚蝉一时气得泪花都冒了出来,胸脯剧烈扇动得仿佛风箱,“我以为你知道!” 久久地,她只挤出这么几个字。 她以为他知道她的一切,以为他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以为他会一直宽容、包容她…… 紫英拂袖而去,不多时回转来,臂中抱着一条黑黝黝、模样奇丑的不知名金属。 祭出的飞剑变大,他站上去后,它仍然停在空中等待。楚蝉却没有跟上,愤愤地抛出龙渊剑。她的御剑之术修习到了第二层以气御剑,短途的飞行不在话下。 紫英丝毫未做声,踩着剑飞入空中。小姑娘艰难地跟在他下方,飞的有点平衡不稳左右摇晃。她还从未独自飞行过这么远的距离,因为要一直集中注意力在气流变化和周围环境上,长久地维持一个姿势令她身体都站僵了,背筋拉扯得隐隐生痛。她的眼前变得模糊,阳光照耀着几滴晶莹的痕迹飞快地一闪而过,却被已移至她后方的紫英看见了。 昆仑地处西域,幸而火州距离昆仑并不远,只一个多时辰便飞到了。楚蝉凭着一腔狠气,竟然支撑到飞回了山门前,落地踉跄走了几步,只觉得嗓子里像有火烧,胸口扯得生痛。 “呜、呜呜……”走过山门,她立刻踏上剑飞去剑阁,路上的弟子们纷纷抬首指指点点。 “呀,那是谁?违背了门规啊!” “嗐,那是紫胤道君的爱徒,剑阁的大小姐。紫胤道君是我天墉城五百年来第一个突破地仙的道君,听说他最是宠爱于她,张狂一点也没办法……” “胡闹、胡闹!”流言不多时便传到戒律长老耳中,两年前她那惊天一举令他本就看不惯这个楚芙煐。此子惯于搞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在他看来那就是喜欢出风头的离经叛道之举。 正在他跺脚暴躁时,对方的师父却走进他的戒律堂,拱手向他道歉,说自己未管教好徒儿,自己回去定会责罚于她。 涵究真人却是知道,这紫胤道君来此一遭,就是希望免了戒律堂这边对她的惩罚。他心中不忿,奈何元婴道君的面子不可不给,于是哀叹着说:“紫胤师叔,她是你爱徒,我也不好多说,只是这些年我冷眼看着,她生性跳脱,不是能潜心清修之人。有这等关门弟子,会耗去你众多心力,恐你受她所累啊。” 这话就差没指着鼻子骂她“朽木不可雕也”了,饶是紫胤道君向来儒雅端方,行事颇有上古遗风,却也不喜自己爱徒受此诋毁,不由沉了脸。 涵究真人顿感压力巨大,顶着满脑门的汗,语气却一点也没放软:“紫胤师叔,我这话可能不中听,还是望你思虑一二。掌门准备下月为你举办结婴大典,届时承渊峰上人员往来庞杂,你还是将她拘着些好,可某要堕了我昆仑天墉城的名头!” 紫英知道戒律长老就是这等脾气,又硬又拧连掌门的面子也不给,并未往心上去,只淡淡点头便告辞了。他回到剑阁,踌躇良久,终究举步迈过后院门槛,然后身体就像脱离了意志似的,不受控制地一步步往内走去。 细碎的哽咽从紧闭的窗框中漏出来,不难从中听出她压抑的悲泣。 “为什么?”她究竟哪里做错了,让他突然这样对待自己?或者是他原本就该是这样不近人情的仙人,现在美梦该醒了……此前曾有的亲密,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紫英驻足于她的房间外,低头对着窗户,手微微握成拳。 是自己的错。他缺乏为人父的经验,不知小女儿家的成长,会引发如此令人不安的转变。但他却不该如此伤害她。这么想着,紫英推开房门。 是自己的错。他缺乏为人父的经验,不知小女儿家的成长,会引发如此令人不安的转变。但他却不该如此伤害她。这么想着,紫英推开房门。 “莫要哭了。”楚蝉吓得一噎,过不了多时响亮地打起嗝来。她紧捂住嘴,小脸羞恼得通红,眼睛狠狠地瞪他。紫英只得走过去,轻拍她的背,一道真气送进去,帮她顺气。 这也太奢侈了!楚蝉皱着眉头望着他,只觉得他最近时冷时热,叫人难以适应。看着师尊大人那银色的发鬓,不见皱纹的眼角,她在心里嘀咕,莫不是更年期到了? “你已经大了。你前世亦是名门出身,我初见你时,你小小年纪,行事举止却甚为得当,”他顿了顿,突然想到,她如今变得如此黏腻,竟是自己生生给惯出来的…… 他的手停在了她的背上,摇头叹着气说:“养不教,师之过,此前是为师不对。” 这是道歉吗?可楚蝉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对上他陡然变得温和慈爱的目光,她牙齿打颤地说:“师、师父?”他想干嘛?怎么突然用这种殷切希冀的慈父的神态看着自己? “从今往后,你的课程里需加入一项礼仪课。女四书也当学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放心吧不会虐的!只会又甜又囧又欢脱,而且下章就有福利啦~~ 十章左右,送上肉末末;二十章之内,一定能吃到口~哈哈哈哈哈哈 这篇阿鲸不打算拖太长,想尽量25w字内结束,后面的进程得加快啦~~真想一下子就写到jq章啊…… ------------ 36第三十六章 庆典 (www.13800100.cOm) 这段时日,天墉城将要举办紫胤道君的升仙庆典,大开山门迎客,往日冷清的剑阁也变得访客盈门。【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紫英自己无视名利,对于此事不置可否,此前闭关未尝没有躲避的心思,但他也知此举确有必要。 整个昆仑也不过五名地仙,而蜀山却有八名,再加近日刚突破的阳明道君,便是九人。蜀山与昆仑是天下道修执牛耳者,两派间于大事上同进退,但也一直存有竞争的意思,十年一度的门派间比试也源于此。因此,此次典仪势必要办得盛大,以弘扬昆仑派天墉城之声势。 典礼当日,因要开宗祠祭告祖师爷,紫胤道君需提前三日精严斋戒。 承渊峰下,峡谷当中,藏有数口冷泉。其水质清澈透明,可饮可浴,为掌门长老等所喜,辟作斋戒清修之用,一般弟子是没有资格到这里来的。 这里群山环拱,嘉木幽静,分开草丛,一泓清泉当中,只见一名白衣男子半身浸于水中,银色长发无风自动,浮于水面,似一匹铺陈的银绢。听到身后响动,他微微侧过头。 清晨的光线倾洒在他的侧脸上,他仅身着中衣,看似单薄的身材,但没人比她更了解,他身上肌肉紧实,身板甚为精壮,依靠着感觉极为踏实可靠……楚蝉一时心跳如鼓。她实有要事来此寻师父,却不是存心偷看啊! “师父,徒儿送五香来了。”道家的斋戒极为讲究,需沐浴香汤,投入白芷、桃皮、柏叶等香料,据说能起到祛邪消秽的效果,而且每日都要更换。 紫英收回目光,楚蝉却知他是默许,踌躇着说:“师父,为守礼,本不当是我来,只是大师兄和屠苏师兄实在走不开,我、闭着眼睛过来,如有冒犯,还请师父海涵。” 紫英顿感自己的淑女养成计划卓有成效,堪称老怀大慰,缓缓点头道:“过来罢。” 小姑娘阖上眼帘,脚步稳稳地捧着一筐香料走向水畔。她已步入后天高阶,灵识外放十公里不在话下,方圆十米内的景物,哪怕闭着眼睛,一只蝴蝶翅膀的闪动也能够感知到。但师父大人显然很吃这一套,这令她又悟出来一个关键——所谓守礼知仪,一定要做好表面功夫! 这些时日,为操持师尊大人的盛事,大师兄陵越忙得脚不沾地,还从其他长老处借来了几名执事弟子,而屠苏和她却帮不上半点忙。也许是由于师尊大人的言传身教,屠苏近年来性格愈发内向寡言,显是不适宜承接迎送之职,楚蝉倒是乐得多识得些人脉,奈何师尊大人一声令下,叫她不要去凑热闹,她只好乖乖地闭门修行。 经过火洲之行,她反省到自己的过失。两世加在一起,她也活到了二十一岁,可行事却愈发乖张,不过是仗着师父好说话,愿意宠着她。而那夜,她虽是不知为何会突然惹恼他,但也差不多能推测出来,他是觉得她年岁日长,该学点规矩。这对她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前世父亲对她的教育就非常严格。他的做派几乎是照着封建家长的模子印出来的,她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养成了说话前脑子里过三遍的习惯,到最后根本都说不出自己的真心话了,见人三分笑,说的尽是迎合之词,为人处世力求面面俱到,自己都讨厌自己的虚伪。 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在师父大人的保护宠溺之下,渐渐放开心扉后,却是有些太松散了。这是态度上出了问题,一旦意识到,要纠正一点也不困难。 她十分小心地滤过了残渣,一把把的将香叶撒进清泉中,这等细心哪怕铁石心肠之人都不由对她心生好感。完毕后,她站在原地,踌躇良久,一手揽着箩筐,另一只小手拧着衣角,一幅欲言又止的娇憨模样。 紫英初嫌她过分胆大,这段时日多见她懂事守礼的样子,满意之余却又见不惯她这等怯弱之态,便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话光明正大说出来,何故吞吞吐吐、畏畏缩缩?” “师父说得是。”她点了点头,放下箩筐,取出一个玉瓶,怯声道:“师父,徒儿为您濯发吧?” 紫英微侧过身,看她低着头,双手举过头顶,谦顺又恭敬的模样,显是以事父母之礼侍奉自己。本想要推拒的言语一时堵在喉头,鬼使神差地,他点了点头。 小姑娘乐滋滋地走到水边,半跪下来,拧开瓶塞,一股奇珍异香扑鼻而来。这是用白芷、黄精与首乌捣烂取汁鞣制成的养发膏,是她自己捣鼓出来的方子,深受天墉城女弟子们的喜爱追捧,似乎让她赚了不小一笔“科研费用”。 紫英涉水走到池畔,楚蝉伸手掂起一缕银丝,那么丝滑轻柔的感觉,几乎像掬了一捧水在手心里的感觉。她将他四散的长发拢好,沾上奇香的珍露细细擦拭,动作温柔细致,丝毫没有扯到他。 紫英见她跪直了小身板,探着身子,显然有些够不到,他在水中岩石上坐下来。现在他处在她的俯角上,桑丝织成的白色绸衣在水中略略散开,浸湿的衣襟勾勒出他胸膛上的肌肉曲线。 尽管她闭着眼,但相对于视线,更为敏感的神识把他看得一清二楚,连他血液、气脉的循环都逃不过她的感知。这样一幅立体的美人出浴图,叫她一时面红耳赤,鼻尖上都渗出了汗珠。 “师父……”她的前胸与他的后背隔得很近,他几乎能感到她身上的暖意,柔柔的吐气吹在他脑后,她轻声道:“得罪啦。”软滑的小手插·进他的银丝里,挨上他的头皮,轻轻揉抚。 她做得极为自然,显然并非首次,不出他所料,似乎是觉得眼下的场景有点尴尬,她自己解释:“以前曾经给我父亲洗过头……也为他洗过脚呢。那时候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眼睛瞪着我,眼底有点充血,却一句话也没说,我想他大概是害羞啦!呵呵,虽然完全没有表扬过我,不过我却一直记着……” 晶莹的几缕银线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她的声音有点哽咽,之后便不再出声。紫英微微阖上双目,背轻抵池壁。这样一个孝顺又乖巧的好女孩,却偏偏碰上那样的人…… “他把你教育得很好。”端看她现在,他一点也不难想象她前世的模样。 聪明又通透,看似极通人情世故,实则内里纯真得如同白纸。她有着一颗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前世却亦是毁于此。今世,他不会再让她走上歧途。 “师父……”楚蝉一怔,随即抿紧唇,将盈至眼眶的泪水生生憋住。他不喜欢自己老是撒娇,那就要克制。好钢用在刃上,撒娇和眼泪要用到最关键的时候,方能一击必杀。这还是和他学的。他平素一向严厉,绝少能从他那里听到夸奖,瞧瞧,如今他猝不及防地来了那么一下,不就直击她心底么? 庆典办得热热闹闹,极好地宣扬了一把昆仑的声威。 似是她的乖巧表现令人感到满意,她被师尊大人放了出来。在阳明道君前来道贺时,她因与对方素有渊源,便随着大师兄一同招待,这次连清微、清冷两师兄弟都对她大有改观,暗道:“紫胤道君好生厉害,当初那个野性未脱的小皮猴子如今也驯养得似模似样了。” 良好的表现为她进一步争取到更多的自由,前后延续了一月多的大典终于临近尾声的时候,就连当初提出要“拘着她”的涵究真人,也认为她应当已经充分反省,禁足总算是被取消了。 接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今年的门派比试上。 由涵晋真人所主持的门派内比每年一次,意在鼓励弟子们相互切磋,以精进剑术,但今年的却格外叫人摩拳擦掌,因为明年恰逢五年一度的昆仑八派内比。每个门派内的精英弟子将会被派去角逐全昆仑内的比试,而前十名优胜者,则有资格进入禁地藏剑峰。 不光昆仑,包括蜀山、蓬莱,各个门派都有类似剑冢的存在。道家重死贵生,讲究修人修心,而不重外物。无论是正一派还是全真派的修士,都信奉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将要飞升或者兵解时,随身兵器是不会带走亦或随葬的,通常留待有缘人,剑冢就是这样一个埋藏无主兵器之地。 昆仑因传说有“通仙之道”,素来吸引散修前来碰运气,从而也成为四大灵山中埋骨累累之地,昆仑的剑冢甚至是一整座山峰,累累的武器被冻在终年积雪中,其上罡风阵阵,环境险恶,寻常的筑基弟子也难以接近。 昆仑因传说有“通仙之道”,素来吸引散修前来碰运气,从而也成为四大灵山中埋骨累累之地,昆仑的剑冢甚至是一整座山峰,累累的武器被冻在终年积雪中,其上罡风阵阵,环境险恶,寻常就连筑基弟子也难以接近。 而门派比试的胜利者则能够在昆仑众长老们合力主持的灵罩庇护下,得到一刻钟的时间,自由进入剑冢选择兵器。里面那些剑至少都是灵剑级别,仙剑也不在少数,实在引人垂涎不已。 楚蝉倒是不缺剑使,但也对剑冢这样的地方心慕不已,也因为不想堕了自家道君大人的名号,想力争一搏。按她练气高级的修为,勉强够报名资格,她盘算着在本门内获得前十当不是难事,如此获得参赛资格,到明年自己冲击练气圆满,也当与筑基弟子有一搏之力。 于是这一次,剑阁的师兄妹三人都报名了。 作者有话要说:征求一下大家意见啊,想看斗法么?想看的话,下章就虐陵端,哈哈哈哈哈~\(≧▽≦)/~如果大家觉得斗法无趣,就略过好了,直接让小蝉快点长大,让师尊大人度情劫……不过这样一来,主线是不是恋爱成分占得太多,似乎有点无趣?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 37第三十七章 吵嘴 (www.13800100.cOm) 天墉城东顶层,日出东方,照射得临天阁前霞光温氲,恍若仙境。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阁内,几名弟子正俯首听从掌门叮嘱:“此次巡视非同寻常,日前灵石矿处驻守弟子传讯,地龙似有异动,然而我和你们师叔观望地气,却未见天灾征兆,倒是西北方向有股污秽之气,恐是妖邪作祟。你们速去探查,切记一切事情听从陵越吩咐。” “是!谨遵掌门教诲!”几名紫袍的青年男女异口同声答道,单听这中气十足的嗓音,再看他们一个个朝气蓬勃的模样,涵素真人心中颇感欣慰,继而望向下方个子最矮的那名女弟子,关切地说:“芙煐,你尚属首次接门派任务,可有何疑问?” 那名女子是底下数名弟子里年纪最轻的一个,方届豆蔻之龄,相貌秀美,身段已初显婀娜,而体态端庄,她低着头,一派柔顺之态,声音似凝水般柔和婉转,听着说不出的悦耳。 “启禀掌门,芙煐知道自己年幼修为浅,承蒙掌门与威武长老不弃,允芙煐前去历练。芙煐定牢记掌门与师尊的教诲,当以见世面为主,事事听从师兄师姐的指示,绝不擅自专行。” 涵素真人满意得连连点头。此女为本门唯一的元婴道君之徒,却行事低调,从不恃宠生娇,又兼自身资质奇佳,年方十二便达到练气圆满,剑术道术也不俗,在两年前的门派比试中进入前十,显是门派新一代的精英。此次正考虑到她筑基在望,需要境界上的提升,遂而同意了她所请,放她下山开拓视野。倘若她当真成功突破,那可真是全昆仑也少有的少年天才。 思及此,涵素真人又有些担忧,拉过陵越叮嘱了又叮嘱。他卜卦的结果是此行他们有惊无险,但事有万一,倘若这小弟子有个什么好歹,不说门派还指望她三年后参与去蜀山的较量,对她那个护犊子到了极点的师尊也不好交代。 陵越生性稳重,尽管掌门的唠叨病又犯了,翻来覆去的话说了快半个时辰,他却丝毫未见不耐,神色凝重,面容整肃,还不时点头,显然是真的听进了心里去。涵素真人暗暗赞赏不已,望着他的目光就好像那是自己亲手雕琢成的璞玉,充满自得之色,这才挥袖让他们速去准备。 出了临天阁,他们约定一个时辰后在山门处见,便各自回去整备行装。楚蝉跟在大师兄身后,一同返回西侧剑塔,然而还未踏进院门,便听见一片喧哗。 “陵端师弟,你快别闹了!屠苏师兄都被关禁闭了,你还来骚扰他!”清甜的少女声未落,紧接着响起粗哑的男声:“哼,他被关禁闭是活该!本门禁止私下械斗,要不是他招惹本大爷,我师父戒律长老秉公执法,却没罚他去思过崖,已经够给执剑长老面子了!像他这样的败类,真不知道执剑长老怎么会——” 楚蝉听得心头火起,疾步走进去,正要开骂时,陵越却轻飘飘飞身去了她前面。 “陵端,剑阁重地,岂容你在此喧哗!还不速速离去!”陵越一声断喝,那粉面油头,肥头大耳,身材臃肿浑不似修仙之人的陵端蜷瑟了一下,悻悻地住了嘴,但仍满脸不服。 “啊,大师兄来啦!”芙蕖找到了主心骨,扭头陵端跺脚抱怨道:“你还说,分明是你先激怒了屠苏师兄,他才会出手教训你,哼!” “你——别仗着你是涵素真人的弟子!剑术不成、道法不好,我会怕你?我看在凝丹长老的份上,叫你声师姐,你可别给脸不要!”陵端向来欺软怕硬,奈何不了陵越,就把一腔憋闷发泄在芙蕖身上,芙蕖撅了撅嘴,见楚蝉走进来,面露欣喜:“啊,芙煐师姐!” 她像小兔子一样蹿过来,躲在楚蝉身后,探出头冲陵端做了个鬼脸。楚蝉心中好笑,弹指一挥间,自己已上山五年,如今倒是师弟师妹们的倚靠了。 “陵端,你要讨教剑法仙术,不如我来奉陪如何?” 楚蝉语声虽轻描淡写,一双如点墨的眼睛则亮得出奇,显是修为极深,精气神饱满。近两届的门派比试上,她轻轻松松就将陵端踢下台去,彼时所受羞辱,叫陵端没齿难忘。 一见到她那令人目眩的美丽容颜里,竟是满目鄙夷之色,陵端便一阵心头火气,失心疯似的叫嚣:“你别嚣张!哼,我师父都说了,你不过就是惯于谄佞媚上,哄得执剑长老喜欢你!可别叫我抓到你触犯门规,否则百里屠苏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头发,那销魂的场景,叫人几欲呕吐。芙蕖在师姐背后吐了吐舌头,楚蝉则是怒不可遏。自她身上泄出道道无形真气,仿佛出鞘宝剑般寒光凌冽,尖锐的压迫感迫得陵端连连后退:“你、你也要私下斗殴?哼,那可正好,我师父不会放过你!” 楚蝉简直要气得发笑,真不知道这等奇葩是怎么混到今天的。 陵端在俗世里出身世家,却是小妾所生,被家人纵得纨绔不吝,惯做些走马遛狗、强取豪夺之事,在金陵城官家脚下闹出人命来,这才被家人寻路子送出去修行以避祸。 他初上山时,嫌弃修行清苦,端着公子哥的架子,对着一帮“酸道”们竟是谁也瞧不起。因门派内人人皆崇拜执剑长老,彼时他尚为紫胤真人时,他便想拜入剑阁门下。紫英自是不会理会这等人。而他惯会做表面功夫,一番动情哭诉下,竟是哄得戒律长老听信他“真心悔过”,想他也就是娇生惯养了点,尚无大过,文采、规矩都甚为出众,遂收了他做三弟子。 拜师不成,陵端暗恨不已,对紫英自己下山所收的两名弟子更是嫉恨。 他上山时年岁已不小,性格早定型,沾染上俗世恶习,视女子为禁·脔,对楚蝉向来不屑一顾,偏偏两度败于她手,恨得跟什么似的,成日盯紧了她。 拜他所赐,楚蝉的表面功夫也日益精深,哪怕他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她硬是抗住了压力,做派愈发大气无痕,人人心里都有杆秤,两人的口碑在门中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戒律长老偏偏听信陵端道貌岸然那一套,原本又看楚蝉不顺眼,便默许他三天两头的找茬。此次他便是得知楚蝉被掌门派去做任务,心怀不忿。须知天墉城的规矩,至少要到筑基成功,十八岁以上才能允许下山。陵端修行这些年,抓耳挠腮地怀念山下的浮华奢靡,却因三次挑战筑基均失败,数次申请下山未果,将一腔怨恨转移到楚蝉身上。 陵越稍一回想,便分析出陵端的用意,生恐师妹中了他的激将法,若是与他起了争执,让执法长老抓到把柄,师妹此次的游历就要泡汤了,遂抢在她出声前,厉喝:“陵端,你言辞鄙薄,处处挑衅,此等心胸狭窄,小人之行,我必要上报戒律长老,让他严惩于你!” 陵端摄于陵越威势,自在心里腹诽:师父才不会听你的呢! 戒律长老负责整个门派内的吃穿调度,勤杂物事,很是繁忙,又因陵端精于算账,十分倚重他,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的弟子实际上是个仗着有靠山横行无忌之人。 陵越也知道多半是无用功,只是想赶他走,免得带累师妹,却感到衣衫微微牵动,回头一看,楚蝉冲他摇头示意,叫他先别做声,转而对陵端说:“陵端师弟,我问你,我屠苏师兄,是否因你对我出言不逊,这才按捺不住,对你动了手?” 闻言,陵越眼眸睁大,面色惊诧。他想到前几天自己被叫去戒律堂,被告知小师弟与执法长老的弟子私斗,被罚闭门思过。若不是如此,本来屠苏也该参与此次巡山。 陵越领回小师弟后,再三问他缘由,奈何屠苏不声不吭,嘴巴竟是似蚌壳般撬也撬不开。他当日就觉得奇怪,屠苏性格深得师尊真传,淡漠内敛,小小年纪却似极少有情绪波动,怎么会突然就和人动手了呢?此时听得师妹之言,他方才醍醐灌顶,能让屠苏生气发怒之事,除了与这个师妹相关,还能是什么呢。 陵端成功挑事,累得屠苏受罚,正为此得意洋洋,他本不是什么锦衣夜行的人,遂而狂妄道:“我不过说她狐媚邪气得紧,才惑得执剑长老宠爱她。哼,瞧瞧她那粉面桃腮的小模样,不像狐狸精变的——” “住口!”陵越勃然变色,手不自觉握紧了腰间剑柄,“心思龌·龊,一派胡言!”尼玛!楚蝉心里也在大骂,还真走到哪里都一样,女人但凡有点什么成绩,那都是靠潜出来的! 正在这时,一道锐利白光闪过。陵端一惊,感到下面一凉,低头看腰带短成两截,连忙扯住裤子,然而半个屁股已经在外面,露出花花绿绿绣着繁复花样的亵裤。 芙蕖拍手大笑,手指刮着脸羞臊他:“哈哈,陵端你穿得好花,我的衣服都没你这么花!啊,屠苏师兄!”视线末端,却是屠苏抿着唇,一声不吭地执着剑冲了出来。 “屠苏,这里岂容你搅乱,赶紧给我回去!”陵越连忙呵斥他。这要是又被陵端告上一状,师尊如今在闭关,根本无法阻止戒律长老将他罚去那凄冷无比的思过崖。 “啊哈,百里屠苏!”陵端像是看到什么天大的机会,眼睛如饿狼般放光,“你不好好闭门思过,竟然又企图残害同门,这次我师父可不会饶过你了!” 芙蕖忍不住叫道:“陵端,你、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先污蔑芙煐师姐!” “哼,我有没有污蔑她,她自己心里清楚!” “你、你——” 这番争执早引来旁人,众多弟子在剑阁之外围观这场闹剧,窃语交耳指指点点,陵越大步走去,砰地关上院门,回头目光炯炯地怒视着陵端,正要出言教训时,突然变成惊叫:“师尊!” 紫胤道君一袭紫袍,博带飘飘,从天降于院中。方才还对他大放厥词的陵端一见到真人,立刻吓得腿软。但见他面色淡然,只字未语,可不知怎么就是叫人气都喘不过来。 “道道、道君安好——”陵端碘着微凸的肚子,做了个揖。 “速速离去!”紫英宽袖一拂,陵端身体一轻,双脚离地,顿时吓得哇哇叫了起来。再睁眼一看,周围景物已是数里之外,他一时心下骇然,边抹汗边回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暗恨不已,心道:哼,仗着辈分欺负小辈,我定要找师父讨个公道! 紫英将陵越斥责一番,陵越自己也惭愧不已,没有管好师弟、保护好师妹都是自己的责任!将两个大弟子遣走后,紫英把关门小徒儿拎到了自己房中。 ------------ 38第三十八章 任务 (www.13800100.cOm) 承渊峰地处昆仑西南腹地,北境与新疆高原接壤,往东则入藏,气候严寒而地势复杂,奇险之境中却是蕴含至宝。【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往东有昆仑玉,质地清透,颜色淡雅;西边的和田玉则色若凝脂,温软粘手,令人触之便不忍放下。 玉石多为风水宝地中产生,蕴含灵气,是很好的修行辅助工具。昆仑众派供养弟子的依仗,便是一条条玉矿脉。各门派常年派弟子驻守于此,巡山任务也是四季都有发布。 一行道装的青年男女御剑飞过下方重重险山峻岭。偶有山中猎户抬首望见,只以为是仙人路过,立时叩首膜拜。高空之上,飞剑上的“仙人们”却是笑语不断。 “小蝉儿,我观你肤若凝脂,印堂发红,似是红鸾星动呢!”芙靥神棍地说道,立刻得到芙冰响应,十六七岁的少女,无不对这个话题充满兴趣,哪怕是仙人预备役也不例外。 “对呀,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小师妹,你的皮肤都白嫩嫩的,可有什么秘方呀?” 她们只道随口一说,不料楚蝉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倒是有些自己研制的方子呢。诸如胭脂,可取花瓣数钱,辅以元气丹所融成灵露……”先前她研制的润发膏,便深得一众师姐妹们喜爱,如今更是不会有人怀疑其功效,芙靥和芙冰恨不得当场拿笔纸出来记录。 “要用到如此多的材料?难怪师妹气色如此好,原来这么舍得下本钱呀。”芙冰皱眉苦恼地说,“我这个月份例已经用完了,可没钱再去购买了。”芙靥心有戚戚地点头,说:“我的补气丹早就用完了,希望这次任务能顺利完成,早日拿到奖励。” 此行除楚蝉外共有五人,分别是陵越、陵川、陵锐,芙靥与芙冰。陵川、陵锐是威武长老的弟子,是为主要战斗人员,芙冰善炼丹,负责医药、解毒,芙靥则因博览群书,是活地图与万事通,负责杂役庶务。 陵川与陵锐师兄弟对女子的话题全不感兴趣,只是说到份例,两人亦是颇有共同话题,言谈中尽是“月光族”的无奈。闻言,楚蝉不由一阵心虚,御剑往大师兄身旁靠了靠。 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去领过门派每月下发的份例了吧?都是各个执事弟子送到剑阁来,而她也都随便放了起来,根本不记得要用。因为师父给的东西堆在手镯里库存从未减少过。 而她最近开始学习铸剑之术,紫英随手拿出给她练手的都是好材料。也是剑阁人丁稀少,大师兄早已是顶梁柱,自有掌门和门派供养;一个已结婴的真君,抚养两个练气小弟子,自然绰绰有余,使得屠苏与楚蝉两人从未为俗物操过心。放在门派中,才知道有多么难得。 “即使如此,”楚蝉说道:“我看芙冰师姐有时会画些符箓,芙靥师姐善长绣织,这些东西在俗世会是千金也难买到的宝物。不如我们在坊市上卖东西,换些银两?” 陵越一口反对:“分心于俗事,哪还有精力认真修行,速速把这个歪点子忘掉吧!” 与此同时,陵川与芙靥却是一起叫道:“好主意!” “大师兄,虽说钱乃俗物,但光靠门派的一点点收入,又哪里够呢?”陵锐跟着诉苦。 “况且俗务也不一定就会耽误修行!大师兄您还不是掌管着剑阁上上下下的庶务。”芙靥的反驳很是给力,“行行皆有门道,织造可使人心静、心专,也是一种特别的修行之道。” 数张嘴异口同声的反驳下,陵越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确有道理,瞟了眼始作俑者的小师妹,却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他不由暗地责备自己多心:小师妹一向懂事,怎么会是蓄意的呢?于是在到达藏地西陲时,他总算同意在任务完成后,允他们一天活动时间,去集市上售卖。 眼前是一片冻雪之原,澄澈得可怕的蓝天高悬于上方,印照着下面静如蓝色宝石的湖面。这里是帕米尔高原,传说里不周山的所在,昆仑山脉的起始。 一行人降落在一座高深的山洞外。此处便是门派所有的玉矿,脉矿呈东西走向,为寒武纪的岩矿为主,延绵数千里。山洞外面开辟出小小的广场,置有一些块状的原石,按颜色与规格收拾得很有条理。几名个子不高、脸颊酡红的藏民在安静地搬运,场面显得有条不紊。 “陵越师叔。”负责此处的弟子前来拜见众人。他名唤做律敏,师从肃正真人,是名十分清秀的年轻人,看上去十七八岁,身穿青色儒服,头戴方巾,气质更像个书生而非道人,说话也斯文有礼。 “此处密宗盛行,前几日悬圃园中人与当地教民冲突,当地人对吾等修道人多有排斥。”律敏先是道歉,解释了自己为何没有身着门派弟子服,心思缜密又懂得变通,几句话下来便令众人对他深有好感。 “请众位师叔们先进房中稍事休息……”律敏将他们引入广场旁的一排木屋,详细介绍了当前情况。原来是数日前,突然出现一个自称“紫宸道人”的家伙,在附近村落掳掠人畜,糟蹋草场,无恶不作,并打着道修的名义打跑了前来诛邪的武僧。 “据弟子所探,此物似是畜生所化……”听取律敏的汇报后,陵越决定第二日带队前去探查。 到了隔日,陵越本不打算带上楚蝉,但她二话不说亮出自己的佩剑“诛邪”,那是紫英取陨石之铁,昆山之木,粹以北海寒冰之水,耗费心力为她所铸的仙剑,其锋锐不可当,可斩尽一切妖邪。众人感叹小师妹受宠之余,也没有理由再反对她跟去。 律敏一见到那柄剑,几乎眼睛放光,路上一直在与楚蝉搭话:“听闻芙煐师叔深得执剑长老真传,早已领悟人剑合一的道理……”一经交谈,楚蝉发现他对钻研剑法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 律敏为涵晋真人徒孙,其师肃正真人是日常替紫英看管弟子练剑的执事长老,按照他的师承,原本不用来此偏寒之地驻守,偏偏他怀有古风,认为要在苦寒之地清修才能真正领略“天人合一”之境,因此自请来守矿,一待便是三年,丝毫也不心慕于世间繁华。 律敏与楚蝉越谈越投机,看着冷冷清清的小伙子,说起修炼的话题亦兴奋起来:“西边有一个喀斯特岩洞,当地人称为魔鬼谷,时而平地生雷,我时常会去那里修行……” “真是胡闹……”楚蝉摇头笑道:“若要给大师兄听见,可要斥责于你啦。” “吾辈修道人,本就逆天而行,正是要不放过任何挑战!”律敏义正言辞说道,引得楚蝉轻笑不止。那边陵越倒是有些惊讶,相处日久,他深知小师妹虽然见人三分笑,看着和谁都一团和气,实际上极难与人交心,说话都是留三分,他还很少见到小师妹与谁这么投缘。 随后抵达目地,面对一片废弃的村落,陵越使用回溯道法,确认是一名得道的狼妖,沿途追踪到其老巢。这群人皆是名师高徒,就连辈分最低的律敏也是剑术上的奇才,经过半日苦战,斩了几百头妖狼。在密林深处,见到那两只毛线球一般的小奶狼时,众人一时沉默了。 “想是入冬饮食不足,为了后代,这些畜生才会肆虐乡里吧。”回想起捕杀的那群瘦得像肉干一样的狼妖,律敏悲天悯人地说到。可怜偌大一个族群,只剩下一对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在场众人年纪都不过二十出头,谁也狠不下心来,便决定将两只小冰原狼带回去。 任务完成之后,楚蝉策划去附近集市转转。陵越需要进行善后,代表门派慰问悬圃园的道友,安抚当地村民等等,脱不开身,便由律敏带领他们四处转转。 当地的集市被称为“巴扎”,是在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帐篷里摆着各色摊位。楚蝉沿着一条街逛到尽头,看到最大的一处帐篷外,竟然挂着“仙剑客栈”;隔壁另外一个摊位,则是“仙剑拍卖行。” “这还真是全九州连锁啊……”楚蝉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有些微妙,“又有客栈、又有当铺,还有拍卖行……难不成这还是个仙剑集团?” “十七,你知道这个‘仙剑’是怎么回事吗?” 霎时间,她几乎听到“滋滋”的电流声,那镯子兴奋得颤了颤,快要在她手腕上跳舞了。 “我又问到什么正确的问题了?这和你的身份有关?”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楚蝉已经十分了解,十七实际上是很愿意透露它自己的情报的,只是被限制不能主动开口。 “此乃天地商会盟下的产业。”十七说道:“并非此一界,于上界亦有它的分号。” “它与我们那个世界的‘仙剑’,有关系吗?”楚蝉急切问道:“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莫非她到现在,还不死心回到过去那个时代?十七算是有些了解,为何她修为已够,却迟迟无法突破筑基,想来还是心魔关过不去。 “无。”十七摇了摇头,屏幕跟着晃了两晃,小姑娘的眼睛黯淡下来,没有心情再追问其他,使得十七也有些郁闷。他还以为她这次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呢,看来时机未到啊。 “主人,汝若是想赚钱,何不把握此等良机?”十七日夜跟随着她,对她的心思多少能看出些端倪来。 楚蝉深恨戒律长老一脉的跋扈行径,又想到原著里,正是他们在紫胤真人闭关之时,认定百里屠苏是弑杀同门之人,才逼得他下山,更加坚定了决心,定要拔除涵究真人及陵端。 他们之所以强势,正因为戒律长老掌管着全门派的吃穿用度,又掌握量刑的权责,自然是手握重权无人敢惹,所以连紫英的面子他也可以不给。而她要做的,就是分他的权。 楚蝉考察了一番市场后,发觉这里的灵石极为便宜;而据十七所说,上界是用灵石来作为货币,这些灵石在上界能换得不少丹药;哪怕初级丹药,在这个地灵界已经是奇珍异宝了。 于是,她大肆扫荡了整个集市,几乎搬空所有灵石,换取丹丸再就地拍卖了一些。因为她与师兄师姐们同行,有门派做靠山,即使有动心的宵小之辈却也不敢来招惹她。 她很狡猾地更换了次序,说拍卖的丹丸乃师父所赠,购买灵石亦是受师父所托,师兄师姐们没有人去计算买入卖出的总价钱,被她忽悠了过去。而她拿出部分银钱,交给陵越师兄作为赈灾义款,用来安排因狼妖肆虐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更是引来众人交口称赞。 回到门派后,此举深得掌门赞誉,她趁机提出可否将善举扩大,定期拍卖些弟子手制的符箓、丹丸,换取银钱一来可作为善举,二来可留存些收益,改善弟子们的生活。 也是大环境适宜。此时正值南宋鼎盛的时期,商业极为发达,可以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仙家之物市场颇大,通常都可换得重金。 “德善堂”就在这一年由楚蝉的提议建成了,此举在整个昆仑的范围内,为紫胤道君大大扬名,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经手的现金收益逐年递增,规模渐渐扩张,直到超过了灵石矿的收入,成为门派最主要的经济来源。门派的经济大权逐渐转移到了楚蝉的手里。 然而这一年,她年届十四,却仍未筑基成功。 ------------ 39第三十九章 诱师 (www.13800100.cOm) 夜晚的金陵城灯火遍布,远望好似璀璨明珠,此时正是中秋,灯会上人潮熙攘,闹市中的一间客栈里,楚蝉倚在窗边,看着外间繁华,从贴身的衣服内拿出带有体温的玉饰。【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师父,我好想你!”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外的昆仑山上,剑塔内,紫英静静听着亮起的玉石通讯器上,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她还是老样子,只要出门在外,夜夜睡前都与他联系,遇见的大事小事都说给他听。 “……既如此,那便速速归来。” 律敏在山门处,偶遇紫胤道君,恭敬地拜见后,他看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由有些奇怪。须知紫胤道君是天墉城如同镇派山岳般的存在,谁有那么大的面子令他屈尊等候呢? “师父!”正在想着,他看到一个粉衣的美丽姑娘好似倦鸟归林般,快活地朝这边快步走来。 “芙煐师妹!”律敏眼睛一亮,急急迎上去。 楚蝉此次带着师门任务,去各处德善堂分会查账,一转眼离山已近小半年,实在思念得紧,连仪态也顾不上就直奔那银发男子而去,不料中途冒出一个人插`在她与师父之间。 “律敏……师弟!”涵究长老日前退隐,由肃正长老接任了演法堂,是以律敏的身份也跟着提了提。楚蝉与律敏说笑寒暄完毕,来到师父身旁,发觉他眉头紧蹙,明显能感觉出他心情不佳。 “师父,我这次有寻到泰阿剑的下落!据说是在……” 楚蝉挽住师父的胳膊,亲亲热热地靠在他身上,边与他说话两人边往东边剑塔行去,一大一小相依的背影,给人感觉说不出的和谐。 师姐与执剑长老的感情可真好啊!律敏想起方才紫胤道君对自己冷漠的态度,心里有些打鼓:不知师父向紫胤道君提过了吗?是不是道君看不上自己呢?他暗自握拳,心道若想娶到芙煐师姐,自己一定要更努力、更出众才行! “这次归山,就安心修炼,不要再扰于俗物。” 回到剑塔后,紫英对她说道。提及此事,楚蝉亦感到焦躁,她困在练气大圆满已有几年,离筑基只有一线之遥,却偏偏这个坎迈不过去。 “师父您知道的,屠苏日后可能会因诬告而被关押,乃至……” 她将前世所知的仙剑、古剑剧情都告诉了紫英。当他得知自己是另一个世界二维平面的造物时,居然眼睛都未眨,反倒教她穹宇的构造好似一个大鸡蛋,里面包着一层层蛋黄,形成一个世界套着一个世界的格局,时而在薄弱之处会构成空间通道,时而会有映射进其他世界的情况。种种玄而又玄的理论解释了他的存在与她的穿越。 他告诉她,即使自己真是她那个世界的文学创作所衍生出来的人物,只要这个世界足够坚固,能够承担修仙的能量,便是真实存在的,她完全不必要迷惑。足可见他道心之坚定,与本性的通透。 这世界的原住民都这么想了,楚蝉一向不是自寻烦恼的人,没多纠结便告诉他锁妖塔的变迁,欧阳少恭的存在。她才不要一个人背着那么重的担子,有个强大的靠山,天塌下来也有师父顶着! 因此,并非她喜欢争权夺利,只是开始未雨绸缪。 这两年派中收支都是经由德善堂的渠道来进行,采买大权差不多落到她一个人的手上,她继而又提出确立门规须由半数以上长老通过,且掌门拥有最终决定权,将戒律堂限制到只剩监督执行门规的权利,使得戒律长老几乎视她为眼中钉。 “是否困于此,而迟迟不能突破?”紫英的神色已见严厉。在他看来,她妄图通过削弱戒律长老的职权,以试图保护屠苏的行为是极其愚蠢的。 “世间自有定理,倘若是命数所致,哪怕穷尽人力,亦是无法更改。”琼华之事,便是最好的佐证。 “我不信!”这么宿命论的论调,任何一个二十一世纪教育出来的学生都会感到难以接受,“预言也好,卦象也罢,只是一种基于规律的推断,倘若它完全不能更改,那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信历史的大方向不可逆,但我不信种种巧合造就的悲剧人生,在一次次的干预之下,还会沿着原本的轨迹,一直恶化下去!” 就好像屠苏,因为她的琴声,与他几乎是想方设法的救治,封印目前尚稳固,比起原著的状况要好上许多。他们亦在搜寻女娲后人的下落,只要见到女娲精魂,学习牵魂引命之术,再加上她手里的镇魂石,挽救回屠苏绝不是不可能的任务。 紫英望着她坚决的小脸,眼前仿佛浮现一名少年的面容:“我命由我,不由天!” 委实是太像了,她具备他当年那些挚友们每一个人的一部分特质,每每面对她时总令他恍惚。 紫英晃了下神,但快不可查地收回思绪,责令她最近不许再出门乱跑,专心在家闭门修行。 小姑娘有些愤然地退下了,走前都忘了和他问安,望着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的房间,紫英突然觉得安静的有点过分。少了她每晚睡前的叽叽喳喳,他反倒不习惯了。 第二天一大早,屠苏敲开她的房门。 “小蝉,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红锦楠木盒中,放着一只乌木雕刻的钗子,钗头的凤首雕刻得活灵活现,上面刻着错金的两个篆字“楚蝉”,钗身打磨得极为圆润,在阳光下绽放亮光,一点也不难想象它是怎样被细心地一点点打磨而成的。 更可贵的是,它不止是装饰品,还经过炼制,附有惊雷符阵,可引雷火,是件实用的法宝。 “这……准备了很久吧!谢谢屠苏师兄!”楚蝉高兴得快要眼泪汪汪,屠苏心喜于她的喜悦,却不懂表达,只低着头羞涩地傻乐。 “屠苏师兄,我要闭关了……”才刚回来,又要闭关?少年俊秀的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见状她忙说:“与师兄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不如我们今天出门逛逛?” 屠苏知道她筑基不成,心结所在,有心叫她不要逼自己太紧:“小蝉不如顺其自然的好。”楚蝉苦笑,令屠苏感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生硬地转折道:“我很久没有听到小蝉的琴声了,都有些心神不宁了。今天可以弹给我听吗?” 这自是不在话下。她抱琴与他来到院外山崖上,净手焚香,对着万里昆仑云海,素手轻按、抹挑,渺渺琴音铮铮远扬。 楚蝉的琴箫之艺一日比一日更为精湛,在全昆仑都有不小的名声。 她生性敏感多思,音律最能表现她平时隐匿的内心,宣泄不能诉诸于口的情绪,她每次弹奏时都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以至于一曲奏完几乎像大梦一场,这样发自肺腑的曲声自然极为震撼人心。再加上为屠苏清心宁神的需要,她寓情于音的技艺愈发高超。 在频繁的演奏下,鸾来琴灵得到滋养,渐渐变得凝实,使得琴声愈发拥有灵性,叫人听之忘俗。 屠苏靠在树上,手在身侧轻轻打着拍子。两只银色的大狼蜷在他身侧,爪子搭在他大腿上,任由他不时抚摸梳理毛发,眯着眼睛的小模样似是亦在琴声中陶醉不已。 远远地,律敏看着两人,带着羡慕之色。 紫英在剑阁二楼望着这一幕,眉心紧蹙,额上两点银色砂印几乎叠到一起去。 此前,肃正长老曾找到他,谈及为徒儿提亲之事。他虽是推拒了,心里却拧起了疙瘩。他本不欲自己的弟子沾染尘俗之事,在他看来她完全可以青出于蓝,突破元婴,甚至化神飞升,他对她的期望一向很高。 然而她目前困于筑基心魔,迟迟未能突破,使得掌门对她的期待也淡了下来。戒律长老更是忌惮她,恨不得她就此毁了的好,恶意纵容她分心俗务。肃正长老则是抱持有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的观点:女弟子成就有限,早日嫁人,待师尊故去后也有个依靠;从执事弟子按部就班熬资历,最终到一堂的执事长老,一生也足够幸福了。 是的,他在考虑她的幸福。紫英记起她的前世,她父亲便是一味苛求于她,使她小小年纪就背上沉重的包袱,力求事事做到最好,竟是未有一天按照自己本心而活。 那么修行,会是他强加于她之上的期望吗?紫英完全知道她对自己的倾慕,为了他的理想,她能做到任何事情,可他却不知道她本心究竟是如何想的。 对她来说,怎样的生活才是幸福的呢? 律敏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亲自指点过对方的剑术,那孩子在剑术上的悟性几乎与他自己当年不相上下,兼之品格端方,为人处世进退有度,陵越也对他赞不绝口,全门派内几乎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良配。 紫英数次听她提起过这个律敏,两人都是剑痴,相互很有话题,哪怕自己故去,她也不愁无人论剑……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与屠苏更为情投意合,加之两人青梅竹马到大,或许屠苏更加适合她? 紫英心中盘旋着诸多念头,神色凝重不已,致使前来找他的陵越以为他在思索门派的前途大计,一时不敢出声。 曲毕,余音仿佛仍在群峰中袅袅未尽,抚琴的少女却早已离去,徒留数名年轻弟子遥望空地惆怅不已:“又有一阵子听不到琴声了……希望芙煐小师妹/师姐能早日出关啊!” 楚蝉在后山寻了一个空岩洞,备了些水,带着一琴一箫进入闭关。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未完,还有一小段 ------------ 40第四十章 情劫 (www.13800100.cOm) 少女的房间里,散发着馨香的床上,紫衣道人正襟危坐,在他身上,却挂着一名美艳少女。【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她身穿蕾丝吊带睡裙,长度刚到大腿,两条白得晃眼的大腿伸出来,跪在床上。 “崔晶晶?”紫英皱眉问道,一边挥袖推开她。出乎意料,少女未被他袖风赶走,倒是抱着他的腰,滑到他腿上,头枕他的大腿,蜷着身体,仿佛一只恋主的猫。 “不是她。”少女轻声笑道:“过了这许多年,晶晶和小蝉早已成为一个人。” 她边说着,由于侧躺的姿势,一边肩带滑落,大开的深领里,嫩白的胸脯呼之欲出。紫英触电般地收回视线,只听她风铃般的轻笑,软软的小手搭上他的腿,往腿根处一路抚上去。 在她手下的肌肉瞬间绷紧,他一把拍掉她的手,只差没将她踢出去:“邪魔外道!你绝对不是我的徒儿!” “哼……师父,您这样说,煐儿可是会伤心的。”楚蝉被他发出的劲风扫到床下,此刻站起来,光着脚不紧不慢地上床,朝他匍匐过来。她的肩带歪去一边,大半个,红梅,边缘感惑人之至,柔软的丝绸面料贴在她身上,她的臀翘了起来,从不盈一握的纤腰到臀部,曲线完美得叫圣人也为之心旌动摇。 紫英迅速移开视线,那极富冲击力的美景却烙进了眼底。 “铮”的一声,剑出鞘,明晃晃的尖刃直至她的下巴,距离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仅有数寸。 “别过来,休得靠近我。把煐儿交出来,否则定叫你斩于我剑下!” 楚蝉听着他义正言辞的话语,扯唇讽刺地一笑,“好啊,那我叫她出来。” 她素手一挥,床对面摆放电视机的壁上,整面墙变为一面镜子,印出与这里一模一样的另一间房。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坐在墙角,抱着膝盖,在低声啜泣。 “!”紫英目露焦急,急欲前去救人,正当他姿势一变,那少女抓到缝隙,“呯”地,房间内响起金属相撞的噪音,电光火石间,她用手中钗剑暂挡住他的剑,将他扑倒在床上。 紫英后仰着躺在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上,少女按着他的手腕,骑坐在他弓起的腿上。看着她酥·胸半露,细腿纠缠着自己的腿的模样,紫英很久没有如此怒不可遏过了。 “妖女!”紫英怒叱道,她怎能这么不知廉耻,竟以自己最宠爱的小徒儿的形象来勾引自己! “化相真如剑!”紫英怒视着那小妖女,冷声厉喝。她尚不知大难临头,尚且在轻笑不已,丰盈的胸部上下晃动,摇曳出诱人的波涛,更让紫英出离了愤怒。 他历世四百余年,无论多丑恶的妖魔都不能令他动容,再奸邪的恶人他也曾见过,然而从不曾有哪个对手令他如此怒形于色。 他视作女儿的关门小徒弟,他一心爱护、养育到大的小女孩,竟然对他做出种种淫·荡惑人的姿态,地狱最深层的噩梦也不过如此。 他手中仙剑飞入空中,化作一柄巨大的利刃,剑锋对准了她的背心。它下坠到一半时,灼目白光霎时间充满整个房间。 紫英察觉击了个空,暗道不妙,疾速捏诀收回,正在这时从床边四面八方袭来数根金色细丝,缠住他的手臂与腰腿,那少女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眼前,白嫩的小手中擒着他的剑。 她冲他展颜一笑,示威般地弹了弹剑身,那剑铮鸣一声,刺破她的手指。 “哼。”楚蝉不悦地将它扔去一旁,舔了舔手上伤口,沾上血珠的唇更加红艳,她抬眼灼灼地望着他,那燃烧般的眼眸,嗜血般的唇舌,看上去美艳而危险。 “……”紫英垂目,心道她意欲何为? “师父,对不起……”微弱的哭泣从镜面的另一侧传过来,紧接着就被少女的大笑声盖了过去。 “哈哈哈,紫英师父,你怎么不砍我了?你该不会被徒儿的雕虫小技给难倒了吧?” 她仰天哈哈大笑,分明是楚蝉的模样,但他的小徒儿的姿态是娇软而倔强的,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肆意嚣张过,就仿佛一朵带刺的玫瑰,明艳不可方物。 “……你是何人?” “你终于问了。”楚蝉笑声渐收,唇角弯起,冷笑道:“我就是她,她即是我。她是表象,我才是真实。” 紫英的目光迅速瞥过镜中苍白憔悴的小人,再看向她,心中有所明悟。人的意识可分为真我、本我与超我。“本我”就如同刚出生的小孩子,什么也不懂。通过社会的教育与条条规范的约束,驯化出“真我”的人格,将“本我”层层包裹住。 他此刻身处她的内心世界,本我被释放出来,她不受任何所束缚,是纯粹的欲望化身。然而她也是她,是她的一部分。 紫英暗道好险,幸而在最后一刻留了手,差点就将她的元神当做心魔给消灭掉了。 “你即是她,为何要行此不知廉耻之事?”紫英冷声问道。 “哈哈哈哈!”那少女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可笑之事,竟是又大笑出来,笑声半晌才停歇,随即大声道:“我的好师父,您难道还没想到吗?我只遵循内心深处的愿望,而那愿望,即是她的愿望!” 她猛地伸直手臂,指向镜面,镜中墙角处,蜷成一团的小姑娘更将脸往膝上埋去,羞愧万分的呜咽隐约可闻:“呜呜,是我不好……师父,杀了她吧,我没关系……” 楚蝉觉得没脸见人了。她被困在心房一隅,能清晰看见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勾引自家师父的确是出于自己内心隐秘的愿望,可是少女芳心萌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师尊大人外表俊美非凡,兼之气质高华,又宠爱她至深,她以他作为憧憬的对象,这有什么不对吗?可这个该死的本能却将她秘而不宣的心事赤果果地展现出来,叫人情何以堪! “煐儿你听好!”弄清了状况,紫英立刻想到对策,肃声道:“她为心魔所制,才会行此错乱之事。你要振作起来,压制她,将心魔一举斩于剑下,这是绝好的时机!” 楚蝉怔了怔,将头稍稍抬起。他竟然没有责怪自己,对他产生这样邪恶的念头!瞬间她有种获得救赎的感觉。 “是,师父!”抹了抹脸,她扶着墙壁站立起来。 “哼,白费功夫!”这边的楚蝉不屑哼道,俯视的视线扫到紫英身上,她忽而诡异的一笑:“师父,看来徒儿太过高估您了,这金蝉蛛丝,您当真无法挣脱?” 他的宽袍被蛛丝层层绑缚,直挺挺地倒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向来高高在上如同天人的紫胤道君竟然有这样的一天,被自家徒弟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光这个事实就令她激动不已。 “不管您是真的受缚,还是假装而为她拖延时间,总之您到了我的手上,就别想故作无动于衷!” 望着她逐渐凑近的脸颊,紫英目光一闪,心道她果真聪明剔透,而这个本我,更是犀利万分,喜欢直来直去,这和她平时的行为可谓截然相反。 这个少女千真万确是他的徒儿,他再次加强了这一认知,这令他愈发束手束脚,无法做出伤害她之事。 娇软的身躯贴上他的胸膛,他身躯震了震,表情却没有半分动容。 “身体有反应,但道心不改吗……”她紧盯着他脸上的细微变化,唇几乎挨上他的脸,在距离他的脸颊几毫米的上方游离,喃喃的吐气吹到他的脸上,酥·麻深入骨髓。 她的手指在他胸膛上抹画,逐渐下移,到他的丹田处。紫英合上眼睛,牙齿暗咬,周身清华之气大盛,尖锐的剑气如烈风吹过,迫得他身上的小妖女一时无法再靠近。 “哼!”见来硬的不行,楚蝉忽而勾唇一笑,道:“师父,您不问吗,为何她会驱使我对您做出这种种逾矩之举?” 紫英自是不理会,而那边的楚蝉心生不祥之感,用力拍打镜面,嘶声吼叫:“你给我闭嘴!别听她的!师父,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要信!” “别把她再当成小孩子!”楚蝉的本我仰天哈哈高笑。 “她对你的种种撒娇之举都是有的放矢!别以为你受到的勾引是她无心!她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爱上了你——养育她长大的师父!哈哈哈——” 剧烈的破碎声,楚蝉打破壁障,冲了过来,她披头散发,眼睛涨红,目呲欲裂状似癫狂地扑倒本我,和她一起滚去地上。纠缠厮打中真我占了上风,骑在对方身上,一拳拳地打在她脸上。 “混蛋!叫你放屁!”激愤令她抛却了前世十八年加后世六年的淑女教育,居然爆了粗口。 “呸——哈哈!”本我颧骨青紫,嘴角破裂流血,却依旧嚣张不改。 “你能否认我说的吗?胆小鬼!要是没有我,你一辈子也追不到他。只敢看着他的背影,黯然神伤,弹着你那些酸倒牙的销·魂曲目——我呸!软蛋,我瞧不起你!” “你也追不到!”越说越像小女孩吵架,紫英实在听不下去,提醒她:“煐儿,出剑!” 楚蝉点点头,诛邪应声而出,她握着剑指着本我的脖子,剑尖压在她的颈脖上,一点猩红出现在白皙的肌肤上,宛若雪中红梅。 “呜……”紫英看到楚蝉自己的脖子上也流出血来,不禁大为伤脑筋。看来本我与本体密不可分,实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须得另寻办法。 他喝止她:“休要伤她!” “是……”楚蝉转过脸,冲他露出苦涩到扭曲的表情:“师父,我没有,你别信她……我真的没有故意勾引你,我只是、只是把您当成父亲……” 紫英蹙起眉头,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放两人相处的种种画面,想到两年前,他曾感受到的异样。正是自那时起,他开始注重男女之防,但试图疏远她的行为很快就作罢了。近些年,她依旧与自己亲密不已,两人牵手同游的情形比比皆是。尽管他从不怀疑她别有用心,却由不得他不多想。 另一边,本我半点也不惧怕闪着寒芒的剑锋,蔑视地笑道:“哼,你以为你对你自己的父亲,就没有过非分之想吗?” 犹如晴天霹雳,楚蝉浑身巨颤,瘫软的手臂几乎握不住剑柄。 “恋父情结,你没有意识到吗?对象转移到我们的师父身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你觉得他和你没有任何亲缘关系,而你又不是古人,对尊师重道那一套理解不深,自然不会觉得师徒就是乱·伦,你敢说你没有这么想过吗!” 楚蝉冒着冷汗,眼神仓惶,剧烈颤抖的手忽而收紧,直直地捅向那可恶之至的另一个自己。就在这时,紫英闪身到她身旁,捉住了她的手,剑锋擦过本我的腹部,伤口并不深,她还有余地张狂大笑。 “哈哈哈,你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啊,自我毁灭的倾向!” 本我狞笑着对她说:“小蝉儿,你觉得你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你是不是很遗憾,系统里师父的好感度明明到了百分之百,却什么变化也没发生?” 楚蝉一身冷汗地听着她字字戳进自己心脏。 “你不是已经开始怀疑,把师父对你的那份师徒间的宠爱,变成男女情爱的成功率,根本是零点零零零一都没有的可能性!你自诩数理达人,连这么简单的题目也算不出来吗!” “够了!”紫英断然喝道:“给我住口!” 然而本我吊儿郎当地斜视着他,一脸的不怀好意,“师父大人,您心痛了?难不成您想说她还是有可能的?哈,难道您真的对她产生了不同?” 她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兴奋,紫英面色铁青,强忍着给她一剑的冲动。 “不是的,我只是想和师父一直在一起……”被迫至绝境,楚蝉低低地说道,音调中已带泣声。 “我大概是觉得,父女之情不可靠,亲情不可靠,爱情也不可靠,什么都无法相信,我在这世上始终孤独一身,我想拥有点什么,来证明我的存在……想再多拥有他一点,占据他的心更多一点……” 这是她真正的心声,本我瞪大眼睛,像是看西洋景一样地看着她,紧接着大笑道:“哈哈哈,你这废柴竟然也有说真话的勇气!好,你的废柴程度总算下降了零点零一,稍微让我能看得起你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因为你废话太多!”阴测测的声音从楚蝉咬着的唇齿间迸发。 本我不可一世地笑道:“我不会输!这是我的心灵空间,我就是主宰!连你那好师父的我都能桎梏,何况没出息的你!” “这也是我的心灵空间!”楚蝉扬起尺许长的利剑,厉喝:“给我滚回去好好呆着吧!” 一剑刺进对方胸膛,剑尖从她背后肩胛骨处穿出,在本我不可置信瞪圆的眼睛里,黑烟喷薄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个魅影,因为受创而嘶吼。 “空明幻虚剑!”楚蝉疾声高叫,诛邪如流光奔袭而去,将那心魔牢牢钉在墙上,随即青光炽盛,把粉碎掉的黑幕吞噬得一丁点也不剩。 不多时,两人回到了山洞中。紫英半跪在地上,楚蝉躺在他怀中,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师父,徒儿冒犯了。”她勉力推开他,滚到了石面上,匍匐在地下,向他请罪。 紫英伸手去扶她,她却像躲避瘟神一样偏过身体,因为过分虚弱而失去平衡倒下,手掌擦出了血痕。 紫英心中苦涩,强撑着一张冷脸,掏出怀中所有的伤药与灵药放在地上,转身走出石洞。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让大家久等了!!这章色诱不成,表遗憾,他们的关系将会发生质的转变~~接下来会有更加破廉耻的剧情……再过三章一定让大家吃上肉!o(* ̄▽ ̄*)o ------------ 41第四十一章 嫉心 (www.13800100.cOm) 望着师父的宽袍蓝衣消逝于渐渐合上的洞门外,楚蝉顿生绝望之感。//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她仍记得方才在自己意识里所发生的一切,她竟然以成熟艳丽的姿态去色·诱了自己敬之爱之的师父。即使那并非出自她本意而是心中恶念,产生这股恶念的却依旧是她本人。 这就好像做了一场春梦,糟糕的是给春梦的对象知道了,楚蝉只觉得心乱如麻,一会儿心想师父定要将自己逐出师门吧?即使不至于此,也坚决不会再搭理自己……她猛然意识到一点,原来自己竟不以有此妄想为耻,令她羞耻的仅仅是被他所得知。 “原来真如她所说……”楚蝉苦笑着,拾起地上瓷瓶,手探入衣襟小心涂抹,边上药边痛得直呲牙。方才伤了本我的同时,自己也受伤严重,即使避开了重要的经脉,依然流血甚多。 师父留下的药俱是上佳的灵药,一抹上血就止住了。服下一整瓶雪参丸后,楚蝉闭目调息,感觉到灵药产生的巨量灵气滋养着经络,她忽然觉得有些浪费,遂而在引导着灵力流转的同时,继续冲击筑基境。 事实上以楚蝉一身灵力,突破筑基是绰绰有余,然而她也是困在了心境上。 随着她不断聚气进丹田,她的灵识再次进入灵台所建的幻境中。如今,面对前世天台上那场杀戮,在嚎哭的幼童与其母的诅咒下,她终于能给出答案:“我做错了。” “但这是那时的我所为。倘使是现在的我,必不会如此行事。逝者已逝,而我正在承担那时错误的后果,譬如说永远无法摆脱的这一幕。”很奇妙的,当她终于承认自己心境上存在巨大的漏洞时,它就不再成为她的漏洞了。这一前世罪孽的考验,很快就通过了。 一片落英缤纷的山林中,蓝袍佩玉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蝉儿。”紫英手持玉箫,神色温柔,仿佛自流鸿画卷中走出来的仙人,温声对她说:“为贺你结丹成功,为师吹奏一曲与你听。” 楚蝉一向信奉音乐是记录感情的一种方式,比之语言甚至能将感情表达得更为淋漓尽致,而音与周围的景、境和吹奏人的心情乃至体魄状况密不可分。而此时,她从不知道萧音竟然可以如此柔婉而缠绵。她从中听出浓浓情意,这应当不是她的错觉,伴随着乐声,她的鸾来之灵翩翩起舞,龙渊之灵化作青龙,盘旋于仙姿玉容的男子身后,真真是名副其实的凤之求凰。 “蝉儿,得知你对我有此心,为师既愧且喜。”一曲既了,他缓步走到她面前,温暖的大手覆于她肩上,轻抚她于风中零散的发丝。“我本以为对你是对晚辈的怜惜,但不知何时,这份感情已然变质。蝉儿,如今你已结丹,是我天墉门下少有的天才,你我之间再不存在阻碍。” 他的眼神那么温柔,说出的话是如此动听,几乎要让人沉溺于他所编织的美好幻境。 楚蝉噙着眼泪,呵呵笑起来:“我真希望这是真的啊。” “这当然是真的。”紫英温柔地擦去她的泪痕,清朗的声音毫不犹豫地答道。 楚蝉摇摇头,凄然道:“如果方才没有师父闯进来,我恐怕真会心甘情愿地上你的当,永远沉溺于你给的虚幻美梦里,久久不愿醒来。” 事实上这两年来,困住她的正是此事。因为对父亲的感情转移到师父身上,前世不再成为她的心魔,取而代之的却是对自己师父的妄念。直到方才,这份妄念为他本人所知,令楚蝉深刻的意识到他和她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屡次败于紫英的幻象,也许正因为心中始终存有一线奢望。而现在,她总算将这点念头给斩断了。 “去吧,诛邪!”白光撕碎蓝衣的幻象,与此同时,她几乎听到清晰的声响,那是障壁被打破的声音,在那之后她体内灵气翻滚,鼓荡的劲风吹起她的衣袍,充斥于整个石洞。 紫英并未走远,就站在对面的山顶上,密切关注着这边。察觉她身上灵气暴涨,他立刻得知这家伙伤情未愈便强行运行真气,不由怒而斥道:“真是胡闹!” 然而他却不敢打断她,生怕令她分心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只得提心吊胆地守候着。 三日后,楚蝉方才出关。正值隆冬,山谷里白雪皑皑,地上的积雪已有寸许,她踏上去却只留了浅浅的凹痕。成功突破先天境后,她此刻身轻气爽,丹田内充盈着丰沛的真气,便是要做到踏雪无痕也没什么困难。 这时,她看到前方立着一名身如松柏的紫衣道人,快走几步迎上去:“师兄!” 屠苏端着张惯常的不苟言笑的脸,但见到她时表情柔和许多,冲她微微张开双手。 她咯咯笑着扑上去,跳进他怀里,连声说:“师兄特地来接我吗?会不会等了很久?这里这么冷,你都快冻成冰柱了!”她嗔怪地捏住他的手掌,软软的小手在他掌心里摩挲着。 屠苏心中温暖,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露出欣慰的微笑:“恭喜师妹!” 楚蝉乐呵呵地冲他笑,却听他又说:“是师父叫我来接你,说你筑基时历经波折,恐有暗伤,叫我带你去凝丹长老处瞧一瞧。” 她神情忽地一变,为了掩盖住不自然的神色,头靠进他怀里,撒着娇边蹭边说:“屠苏哥哥,我好累,就想回房间睡一觉。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屠苏见她确实无大碍,又拗不过她的撒娇,便点头同意了。两人手牵手走出山谷外,楚蝉感叹道:“总算赶上了,这样明年的蜀山我便可以去了。屠苏师兄你呢?近日可有进展?” 少年微微抿起唇,表情有些黯然,楚蝉便知他依旧困在练气圆满之境,迟迟难以突破。 在她筑基成功之后,对此道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修行实际是一个不断锤炼、完善自己元灵的过程。因此现在她理解了屠苏为何与自己一般迟迟无法筑基。事实上他比自己的情况还要糟糕,魂魄残缺之人,任他有多么刻苦,这一关也过不去的。 见她垂下头,一脸神伤之色,屠苏反倒安慰起她来:“小蝉,我会努力的。还有三个月,我定能成功筑基。来年陪你下山,我们一起回家乡,祭拜父母与村民们。” “屠苏哥哥……”楚蝉忽而停下脚步,转身用力抱住他。 这是空洞的安慰,两个人都知道。在这次闭关前,她已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了他,屠苏心知自己必须找回属于自己的四魂一魄,否则不单修行无望,连性命都堪忧。 幸而当年小蝉离村时,把镇魂石给带上了,里面便封着他的魂魄。然而尽管师父与各位长老们都在为他想办法,但分离魂魄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用到上古之法牵引命魂之术,即使成功之后,他也比一般人还要孱弱,之后还需长期修习凝练魂魄之法。 “屠苏哥哥,我一定会找到治愈你的办法!”楚蝉搂住少年的劲腰,脸贴在他胸膛上,糯声说:“你答应了我的事情还没有兑现呢!” 屠苏表情柔和,抚着她的头顶说:“我会带你去看戏的,我答应过你。” “嗯!还有红叶湖的霜林,我也想回去看看!”她抬起头,拽过他的辫子,迫使他低头看着自己,晶亮的眼睛直视着他的目光,“你一定要答应我,乖乖呆在山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擅自离开,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着,她伸出小手指:“拉钩!” 屠苏苦笑着把手伸过去,任由她的小手勾着晃了晃,她却仍不满足,狐疑地望着他:“你说话会算话吧?不要逼我用面具的承诺唷!” 雪地里,她一身红衫,伏在自己身上,瞪着眼睛鼓着脸,这副娇蛮模样却格外勾动人心。屠苏莫名地微微红了脸,用力点头说:“我会等你的。” 楚蝉这才笑出来,一下子仿佛春花盛开,令人觉得日光都更明亮,叫万年冰山脸的屠苏也不由绽开微笑。正在两人痴痴相望时,一个男声插了进来:“煐、芙煐师姐!” 那边站着一名眉清目秀,身姿似松柏的佩剑弟子,正是肃正长老的弟子肇临。 双方见礼后,他恭敬地冲楚蝉作揖道:“恭喜师姐!师姐年未过十五,便已成功筑基,实乃本门第一的天才,师弟着实敬慕不已!” 楚蝉自大师兄私下的透露,得知肃正长老向师父提亲之事,她从未考虑过嫁人之事,从此不由避着他走。肇临颇有风度,虽不至于死缠烂打,但这个人对于剑术之外的事情淡漠,只偏偏瞧上了她,似是把一腔剑痴同样用在了她身上,令人很是头痛。 “多谢师弟。我方才出关不久,还未及拜见师尊,还请师弟见谅,我们改日再切磋。” 肇临面露失望,只能应道:“好、好的。对了师姐,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了紫胤道君,是他指点我来此寻师姐……”仍是不死心,想和她多说几句,却不料楚蝉神色大变。 “多谢师弟告知。”勉强敷衍了一句,楚蝉拽着屠苏匆匆而去,徒留美青年在后方冲着两人背影黯然神伤:“即使我们同醉心于剑道,相谈甚欢,却仍比不上青梅竹马的情谊吗,唉……” 屠苏不明所以地被楚蝉拉着一路小跑,见她气势汹汹,仿佛是去找什么人麻烦似的,他努力想了半天,才说:“小蝉,师父不是派人来监视你,是关心你,才会……”他听大师兄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不愿意被人管束,想必小蝉是在气这个吧? 他们根本不知道她和师父之间发生的尴尬事情!楚蝉紧紧握着他的手,用力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情绪,心里有千种情绪在翻腾。他想干什么?当真怕自己对他有不轨心思,所以把青年才俊们全赶到她身边来,生怕她去纠缠他一个老人家吗?真是自作多情! 回到剑阁,两人扑了个空,得知紫胤道君正在传授剑术,楚蝉深吸口气,对屠苏说:“师兄,现在正是午课时间,我们既已归来,也不该缺课,这就去演武堂吧?” 屠苏不疑有他,替她抱着琴,两人来到西侧二层的一处开阔地。 ------------ 第一卷 ------------ 42第四十二章 救援 “师兄,就送到这里吧!” 天墉城的山门处,饕餮纹的青铜立柱旁,楚蝉与送行至此的两位师兄们话别。 此次她是去蜀山参加门派间的盛事,由于有年龄与修为的限制,需得二十五岁以下的筑基弟子方可获得资格,陵越大师兄与屠苏一个是年龄已过,一个是修为不够,均得留守山中。两人一早送她出门,直送到山门处,期间她数次催促他们回去,如今众人仍然在依依话别。 “芙煐师姐,我也好想和你一起去哦!”芙蕖一脸天真灿漫地拉着楚蝉的衣袖,极为不舍地说道。她是妙法长老的关门弟子,年纪小但辈分不低,修为虽尚浅,但于符箓、道法上悟性甚好,前途不可限量,这般乖巧纯真的性格也使得门派上下也无人不喜欢她。 “下一届的责任便落在芙蕖身上了,届时你想不去也不成呢!”楚蝉微笑着抚了抚她头上的小鼓包。也只有小丫头会梳这种发式,她自己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 她再次拉过屠苏,叮嘱道:“师兄,记得答应我的事情,你可一定要保重啊!” 屠苏点点头,芙蕖嬉笑着说:“芙煐师姐你就放心啦,屠苏师兄就交给我来照顾吧!我一定会管好他的!” “好啊,”楚蝉郑重地作揖,边温柔笑道:“那就拜托师妹多多费心了。” “好了!唧唧歪歪的要说多久!哼,女人就是麻烦!” 要说楚蝉对这次出行有何不满,便是同行之人中有陵端的存在。他刚巧卡在年龄限制上,修为着实不低,因而尽管他惹得天怒人怨,大家仍然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下来。 陵越见几名弟子都瞪着陵端,出来圆场:“此次你们与碧玉堂的师兄们一同出行,莫要让他们久等,这便去吧邻家有女送上门。” 楚蝉是一行人的领队,抱拳应承下来,随即正待出发时,忽而在场众人都定住了。 一名蓝衣道人翩然而至。他未发一言,但强烈的存在感令他瞬间成为目光焦点,只见他手中抱着一只木匣,越过众人来到楚蝉面前,将它交至她手中。 “鸾来琴?”楚蝉抚过修补好的三根琴弦,低垂着眼睛,恭敬地说:“多谢师尊!” 紫英板着脸,神情莫测,眼看着她转身而去,藏在宽袍中的手一紧。 自那时起,三个多月过去了,她真的退回到了堡垒里,全然以一名弟子的分寸来对待他,丝毫不越雷池,偏偏是在他有所意识之后…… 他不知该怎么挽回他们间的关系,只想为她做点什么,这几个月来一直专注于修琴。鸾来琴为上古灵物,琴弦一断,琴的灵气损了大半,修补起来绝非易事。他本身长于炼剑而非炼器,花费了整整数月的时间,才赶在她将要出发前完成。 然而某些破碎的东西却没有随之修补好。她依旧无动于衷,那声冷冰冰的“师尊”敲打在他心上,令他觉得冬天尚未过去,春寒如影随形。 他们出发时天光刚刚泛白,直到行至山下,红日才冉冉升起。三月早春,山麓四处乔木初青,枝头间藏着嫩嫩的绿芽,饱含灵气的微凉空气令人神清气爽。 在山脚下,他们见到了在此等候的碧玉堂道友,分别是一男一女两名弟子。男子名为赵昶,姿容昳丽,举手投足优雅已极,即使身着道服,依然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气质。 女子亦是甚为灵秀,一双凤眼宜嗔宜喜,名唤作柳灵姝,美好的名字与她本人十分相符。大家年纪约莫相仿,两人也都很好相处,互通名字后,很快便打成一片。 碧玉堂主修内丹,重视修仙凝神之道,与紫翠派并为昆仑八派中长于炼丹的门派。他们身上的道袍样式与天墉城的弟子服一般无二,仅是颜色为赭石色,取“土德”之意。 碧玉堂重丹道养生之法,弟子的战斗能力上终究比不上钻研剑修之道的天墉城,只获得两个名额,因为担忧势单力孤,遂与同门们一路偕行。 楚蝉见赵昶年届二十四,言谈举止颇为老成,推举他作为队长。对方早知她是紫胤道君高徒,亦是天墉城众人的领队,连忙退让,一番推让后的结果是赵昶为主,楚蝉为副。 一团和气中,七名年轻的道家弟子朝南边御剑飞去。楚蝉与赵昶并行于首列,交谈中她忍不住问道:“赵师兄,我观之你通身的气派有别于常人,可是出自大宋官家?” 赵昶爽朗一笑,供认不讳,其坦率的程度倒是让楚蝉吓了一跳。原来他竟是一名皇子,是仁宗赵祯尚为太子时,与滕妾所生。因幼时体弱,加之生母在其父登基后不久便早逝,他在宫廷中孤苦无依,遂而另辟蹊径,以为父寻长生之道为由,上山拜师,一晃至今已十五年。 楚蝉听完这番话,便知他是风光霁月之人,更加起了结交的心思。 她长于音律,但实际上无论是琴或是箫,她几乎全靠自学,而剑阁的师徒几人除她之外都近乎音痴,只懂好听不好听,对乐理一无所知。而赵昶出身不凡,虽是已出世,但每隔几年会回到汴京探亲,与俗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此一名贵公子,自是君子六艺俱全。 楚蝉向他探讨音律,赵昶言无不尽,更对她自己摸索出的心得十分感兴趣,往往她不经意一言,便令他回味无穷。两人相谈甚欢,更不觉时间流逝,不出半日已进入巴蜀地头。 临近峨眉,山间群峰叠嶂,峰峦雄奇,郁郁葱葱的林木中萦绕着空山猿啼,更令人觉得清幽不已,赵昶不禁感叹:“不愧是秀甲天下之地魔王是个宅!” 回想起上次来此处时,她才六岁呢,晃眼间十年已过,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的紫袍,楚蝉有一瞬间的恍惚。 由于时间尚且充裕,这些人又都是初次进川,眼见这不同于巍峨昆仑的灵秀山峦,大家都想好好游览一番。于是众人收起飞剑,降落于峨眉境内,预备步行上山,以饱览沿途美景。 山中不乏木魈精魅,大多为草木所化,没有任何威胁性。凡有动物所化的妖物,稍有灵智便知这群人不好惹,纷纷四散避开。楚蝉几人也没有与这些小妖计较的意思,睁只眼闭只眼便放过去,然而只有一个人脑子并不正常。 “四十七、四十八!”陵端剑落,鲜血溅起,令他更为亢奋,放声嘲笑旁边几人:“我杀得最多,你们都不如我,哈哈!” 芙靥极为看不惯地说道:“修道者需悲天悯人,这些小妖碍着你什么事情了?犯下如此重的杀孽,你就不怕雷劫劈死你吗!” “我是在为山里的百姓除害,积攒功德!”陵端牛目一瞪,猖狂叫道:“不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还修什么仙,你们这群懦夫,不敢动手就别眼红别人,哼,胆小鬼!” 柳灵姝对他满目鄙视,赵昶亦是连连摇头,只是他两人非天墉城中人,不好开口,只得劝道:“陵端师弟,此处深山老林,罕有人迹,不必如此费心,倒是我们的行程延误了不少。” 陵端谁都不服,却有些惧怕赵昶。在货真价实的皇子面前,他的纨绔习气哪里发作得出来,只好愤然一哼,不情不愿地坠在队尾。 楚蝉向赵昶报以苦笑,心道这下真是丢人丢到邻居家了,却见他对自己眨眨眼,口型笑道:“无妨,有我在。”不由会心一笑。她转而回想自己当初为了积分,不放过哪怕一个小妖,但凡出去巡山,便杀得整个山上片甲不留,心中又怀念又感慨,手指抚上腕间通体碧绿的翡翠玉镯,对它说:“十七呀十七,这次下山,你又要大赚一笔了。” “您不是说过,这叫做双赢吗?”多年相伴,对于她的无赖本性,十七从最开始的应对无措,到如今早已应付自如,很流畅地拿她的话来堵她。 确确实实是双赢。如今楚蝉早已无需通过打怪赚钱,她主要靠贩卖货物,将十七那个位面所缺乏的矿产卖给它,换购符箓、丹药来拍卖,攒下了庞大的身家,数额巨大到有时令她自己也咂舌不已:要么怎么说倒爷是最赚钱的呢! 途经一个山间湖畔,这里群山环拱,风景幽丽,清风徐徐,大家一致同意多逗留一阵。陵端为了洗刷一身血腥气,大摇大摆地踏进水里,血水在清澈见底的湖水中荡漾开来。 楚蝉正吩咐十七开启资源搜索模式,突然听到刺耳的报警声:“有危险,速速离去!” “快走!”楚蝉毫不迟疑地扯过芙靥与灵姝,大声呼唤其他人等赶紧离开。肇临几人一经反应过来,立刻祭出飞剑。赵昶御剑从空中飞过时,拎起湖中的陵端,追着他们而去。 湖中心的薄暮忽然四散复又聚拢,一团金影从中极快地蹿出来,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疾速飞跃。幸而众人皆对楚蝉十分信服,在她示警后,二话不说立刻逃出,这才堪堪将那东西甩掉了。 逃进一片山石林中,他们才停歇下来,各个汗流浃背,胸中仍心悸不已,七嘴八舌地问楚蝉:“那是什么东西啊?” 楚蝉自己也不甚清楚,正要问询十七的时候,忽然前方跑来一名妙龄女子,梳着双环髻,粉衣道服的打扮看似是蜀山弟子,果然,她自报家门,正是蜀山派玄英长老门下,名唤作凌黛。 楚蝉见她衣衫破损,佩剑遗失,神色惶然,心中暗暗奇怪:“这是蜀山境内,怎会有蜀山弟子如此狼狈?”暗自提起警惕,生怕是陷阱。 然而在几番确认下,她确信凌黛并非什么妖物所化,所言的事情也确是事实灵神最新章节。原来近日临近门派盛事,她们被师尊和长老们派出来迎客,她与自己的师妹凌悦两人一组,负责西北边这条山道。 可就在方才楚蝉几人路过的湖畔旁,师妹被一怪物掳走,她是在师妹的拼死相护下,才勉强逃了出来。 “还请道友们助我救回师妹!”凌黛声泪俱下,凄楚的模样任谁看到都会心中难过。陵端立刻把他填满脂肪的胸脯拍得“啪啪”响,“这有什么问题,包在本大爷身上!” 他说着边提起剑,往来时方向走去,说风就是雨的做派叫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陵端!”楚蝉愤而喝道:“你要去哪里?敌情未明,你就贸然行事,你真以为你去就能赢?要是你自己反而被抓,还要拖累我们来救你怎么办!” “哼,本大爷出马,当然手到擒来!”陵端受不得激,尽管明知她所言非虚,此刻却根本听不进去:“你别找借口,你就是胆小怯战!等到你搬来救兵,凌悦师妹早就尸骨无存了!” 凌黛顿时泪如雨下,立刻要跟着陵端去救人,让楚蝉头痛不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眼见阻止不了两人,在他们转身离去时,用剑柄重重敲在陵端颈后。 陵端沉重的身体扑倒在地上,赵昶和灵姝等人望向楚蝉的目光惊奇中带上了敬畏:她的动作可真娴熟啊!且看天墉城诸位师兄妹们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了,想不到这位年纪不大,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师姐,居然有这般凌厉的手段! “凌黛师妹,请稍安勿躁。”楚蝉温言相劝,他们救人的心情同样急迫,但那妖物真身未明,又甚是厉害,贸然前去只是白白折送人手,还是稍待门派援手来了再说。 凌黛却根本听不进去,哀泣道:“师妹、师妹陷于那魔窟,多一刻便多一分危险,此时不知在遭受怎样的虐待。哪怕我不能救她,总也能拖延片刻,不至叫她陷入万劫不复!” 楚蝉见她神情悲怆至极,总觉得另有隐情,更是排斥,忽听芙靥一声尖叫:“陵端,你回来!”她回头去,看见躺地上挺尸的陵端竟然爬起来,迅速跑得没影了。 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陵锐一拍脑袋,叫道:“啊,师父走前赐给师兄一件护身法宝,想必……”楚蝉懊恼不已,又见凌黛一副深受鼓舞的模样,连忙抢上前几步,把她拦下来。 “既如此,我们便随凌黛师妹一同前去救人。”她在心里把陵端恨得牙痒。 自己与他的不合全天墉城都知道,他这一去出了什么事,戒律长老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还可能当头一盆脏水泼来,指责她存心谋害同门。届时她在天墉城数年苦心的经营将会毁于一旦。而如若真对凌黛见死不救,这个问题就将上升到门派形象的高度,整个昆仑的脸都会被丢光。 楚蝉与赵昶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的上了。 这里虽然偏僻,但不出半个时辰,蜀山的弟子应当会赶来,只需拖延这般时间便好。 楚蝉迅速做了分工,陵锐与肇临剑术最佳,去打前锋,吸引怪物的注意;自己与赵昶借机潜入探查救人,灵姝则去湖畔接应,留芙靥在此照顾负伤的凌黛,并接应门派的后援。 离开前,凌黛柳眉纠结,样子深深地矛盾着,最终说道:“还请两位师姐千万切莫接近那湖心,让诸位师兄去便好。” 楚蝉更感蹊跷,但时间已不容她细想,众人按照方才的分工,踏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一盆大狗血泼上来~~看了这章,妹子们估计已经多半能猜出来了吧?哈哈哈~\(≧▽≦)/~ ------------ 43第四十三章 凶兽 昆仑山中,天墉城内。 紫英忽然觉得胸中一阵烦闷,拿起的经卷怎么也看不进去。他端起茶杯,茶水已冰凉。往常有楚蝉在时,无论何时都会给他续上温度适中的香茗,哪怕两人闹翻的现在她依然无微不至的侍奉他,天墉城的其他长老们谁不羡慕他有这么一个乖巧贴心的好徒儿。 紫英搁下茶盏,长叹口气,起身站立,临窗远望,苍茫云海的景致他此刻却无心欣赏。他发觉自己简直有些坐立难安。 修行便是探索大道之旅,修行之人或多或少对天道有所感应。而修为到了紫英这地步,对天道的预感更为准确,往往他心神不宁,就意味着将要有事发生。 紫英心中一动,掐指算了算,顿时大惊。 “煐儿!”青色的玉饰在楚蝉胸口发烫,她把它拉出来,凑到唇边,问道:“师父,有何吩咐?” 师尊大人的声音从那处传来:“你人在何处?不要再前进,现在起不要离开你所在之处!” 楚蝉四处望去,面前是一汪清澈的湖泊,倒映在碧绿的山林间,宛如绿翡上镶嵌的蓝色宝石,袅袅的白雾笼罩在湖面上,蓝天碧水堪称人间胜境。 赵昶见她停了下来,也随之停步问她:“芙煐师妹,发生何事?” 此时肇临、陵锐等人已先行而去,他们需抓紧时间,找出被囚的道友,楚蝉对通讯玉符说道:“师父,蜀山的道友等着我们去搭救,眼下说话不便,冒犯处还请见谅。待事毕后我再向师父汇报。” “胡闹!”他的声音听来简直有些惶急,“为师马上赶来,你切勿自作主张。” 楚蝉怔怔地捏着玉符,赵昶忙问她:“师妹怎么了?尊师有何指教?” 她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和锁妖塔有关?” “什么?”赵昶也是一惊,喃喃道:“看来此行凶险异常……” 与此同时,留守的芙靥也从凌黛处软硬兼施地问出了缘由。 “你是说锁妖塔在十年前为魔尊重楼所破后,时不时有妖怪逃逸出来?”芙靥惊得变了色,一把揪住凌黛衣襟,逼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你其实明知那怪物的真身是不是?它是锁妖塔的逃魔?!” 凌黛咬着不见血色的唇,凄然笑道:“……是。近日山下村民来报,说有路过此处之人,皆肠穿肚烂死于非命,恐有妖魔作祟。我们派出了人手,却一个也没能回来。门派盛会在即,师尊们一边擢人除妖,吩咐我们看守附近要道,切勿使来客由此过,但是师妹她……” 她捂住嘴,强自压抑着悲泣说道:“师妹与我前后脚上山,我们相伴了这么多年,亲姐妹也不比我们亲厚,我实在无法看着她丧命妖魔之手……” “那我的师妹就该丧命吗!”芙靥出离愤怒,粉面煞白,猛烈摇晃她:“关于那妖物,还有何情报,速速道来!” 芙靥越听脸色就越白。她战力最弱,但长于杂学,见闻广博,听到那怪物身形似猿,啼叫似夜枭,居于水草之上,而发现的尸体皆是柔软的肚腹被啃食,已对其身份有所猜测。 “芙煐师妹他们……”她立刻取出出门前长老交给他们急用的一次性通讯玉符,捏碎后联络上紫胤道君,“那物恐是传说中的木客,师兄师妹几人难以力敌,还请长老速速派人营救天下王者!” 紫英却早已出发,一人一剑快似光电,几千里的行程被他压缩进几个时辰中。 楚蝉尚且对此全无所知,她现在迷路了。 先前与赵昶商谈后,两人决定暂且不动,用符箓变幻成蜂鸟去探查,孰料皆石沉大海。这时陵端捏碎了通讯玉符向她求救,她不得已之下,小心地沿着外围试探,谁知那白雾仿佛有生命一般,将他们两人吞噬进去,然后她便与赵昶失散了。 眼前的湖泊忽然变得渺无边际,朦胧雾气中营造出上古大泽的意境,虽美却步步暗藏凶险。楚蝉唤出十七,用十万分向他买了一张当前的地图,然而不待她按图索骏,她看到图上一个金色的小点在迅速朝她靠近。 “倏”地风声一落,扑面而来一股动物皮毛的腥臭气息,一团金色的大家伙跃入眼帘。 它身高两米有余,在她看来几乎是巨人,浑身披着金黄色的厚厚毛发,长手长脚的四肢似猿,一张脸却狰狞可怖,嘴巴尖尖似鸟嘴。见到她,它那两颗黄豆似的金瞳露出惊喜的神色。 “别过来!”楚蝉横剑在胸,捏了一个火诀,筑起一道火墙拦在自己与对方之间。动物皆怕火,她思忖着应当能拖延片刻,然而对方咧嘴一笑,肉掌踏上火墙,就这么穿了过来,竟是浑然不惧! 楚蝉的额上布满汗珠,它的修为深不可测,她的抵抗在它看来简直如螳臂当车。 “十七,这是什么东西!”楚蝉在心里急迫问道。 “此乃神兽的一种,名为葛烟……”神兽!楚蝉只觉得眼前发黑。 她早年便自驭兽宗的段无涯处得知,成年的神兽等级相当于人类的元婴期,且此物存活已逾千年,便是她师父前来也只能堪堪与它打个平手罢了。 楚蝉二话不说,掉头就跑,然而葛烟猿臂一伸,将她拦腰抱起来,笨重的身体竟然立于湖面而不坠,几个腾跃之下迅驰而去。 楚蝉在它臂弯里拼命挣扎,它的身形无异于人类的彪形大汉,一条胳膊比她的腰还粗。它的动作快若闪电,片刻便抵达其巢穴。说是怪物老巢,这里却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两栋尖顶茅屋外似模似样栽种着各色花草,竟似人类的隐居之所。 那金色的大猩猩带她进屋后,将她甩在一团软软的芦苇垫中。尽管他动作已尽可能轻,她却摔得头晕脑胀,而一旦反应过来,立刻横剑当胸,警惕地望着它。 那葛烟虽是兽类,行为举止却颇似人,见此面露不喜,一巴掌便将她手中剑打飞,利爪勾破了她的玉肌,猩红的血液自白嫩的手臂上流淌下来,这时进来一头庞然大物。 虎头牛尾,背生双翼,楚蝉一眼认出来:“穷奇!” 穷奇口吐人言:“这香味似是处子之血,可是大补之物。阿木,你快点检查完,如若不是,便送与老夫我吞吃。” 葛烟嗷嗷嘟囔了几声,便欺身近前,爪子扣住她的手腕。楚蝉拼死挣扎,双腕鲜血淋漓,十七心生不忍,出言提醒她:“这样反倒更激起它兽性。你听我一言,你此次将会有惊无险,我有办法让它认你为配偶。它对配偶最是情重,不会伤害于你。” 楚蝉气得险些晕倒:“你给我闭嘴!” “你非但不会有事,还会收服一只神兽。”十七那向来刻板的语声里竟能听出兴奋来。在他所处的位面,这种兽类已经灭绝。因此当她初次经过这个湖滨,他判断出其中生活的是一头葛烟时,故意没有告知于她,便是打着让她驯服它的主意。 “去你妈的!”楚蝉心中大骂,却无法阻止它对自己动手动脚地府二号首长全文阅读。它的爪子堪比刀锋,嚓嚓几下便割裂她的衣带,然后用力扯开,少女香嫩的娇躯赤·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在她带着**的胸前流连了半天,在穷奇的催促下,它才恋恋不舍地挪走,然后一路向下。 楚蝉紧闭着双膝,它试图将她的腿推开。她的膝上多出道道划痕,却依旧紧咬牙关,誓死抵抗,倒令葛烟颇为无措。它觉得这个雌性身上的香味和他之前捕捉到的都不同,最是好闻,很有可能她就是它要找的适合生崽的雌性,于是它对她多了分怜惜,不舍让她流血。 葛烟正抓耳挠腮地焦急着,忽听穷奇说道:“打晕她,然后你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葛烟抓耳一笑,楚蝉大惊,忙道:“不要!我依你便是!”醒着还能设法拖延,一旦晕过去就真的完蛋了! 美丽的少女咬着牙,羞羞答答地将腿打开,娇躯上浮起一层粉红,那美景叫凶兽穷奇也咽了下口水。它亦是著名的淫·兽,曾淫·掠妇女不计其数,在锁妖塔关着的漫长日子非但没磨去其劣性,反倒令它更为饥渴。 它分开她的腿,凑到少女的□用力嗅了嗅,一张兽脸上竟露出似人的陶醉表情。 楚蝉羞愤欲死,一脚踹在它脑门上,它不痛不痒地冲她咧嘴笑,毛掌捏着她的脚踝,把头再度凑近去,样子极为满意快活。 穷奇喉中发出不甘的呜噜声,站直了身体前肢刨地,葛烟警觉地回过头,将楚蝉按在自己胸膛上,一双如电利目投去犀利的视线,警告它不要妄想染指自己的猎物。 对峙片刻,穷奇败北,夹着尾巴掉头正要离去时,楚蝉忽然叫住它:“我的师兄弟们,还有蜀山的师妹,他们怎样了?” “都被老夫吃掉了。” “撒谎!”楚蝉怒喝。穷奇最是狡诈,十句里怕有九句半是假话,她深知它这一秉性,反倒推断出师兄弟们尚安。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葛烟,你名唤做阿木是吗?”楚蝉转过脑袋,仰头对金色的怪兽说道。 葛烟神智已开,但生得一张鸟嘴,舌头僵硬而无法吐出人言,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嚯嚯的颤音。 听得她唤自己名字,它喜不自胜,连连点头,嗷嗷比划,拍着胸脯又指了指她的嘴。楚蝉福至心灵,说道:“我知道了,阿木是昵称,你允我这么叫你对不对?” 阿木喜得抓耳挠腮,它也知道自己生得丑陋,平日掳来的人类小娘子见到它就要吓晕的,她一开始虽以命相抵,现在却颇为柔顺,自然令它乐得心中直冒泡泡。 “阿木,我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师兄弟他们可好?我知道你向来茹素,噬人那等恶事都是穷奇那老怪所为。” 阿木的兽脸面露犹豫,楚蝉向它靠过去,强忍着它长毛上的骚臭味,轻抚着它的脸柔声道:“你既心慕于我,自然应当把我当成你的家人,那么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你不该伤害他们对不对?” 她瞥了眼穷奇,不屑道:“它隐于你身后,吃了人都推到你身上,倘若激怒了蜀山派,前来围剿你可怎么办?” 阿木立刻把胸膛捶得砰砰响,昂着大脑袋显示自己的强壮,楚蝉哭笑不得地柔声细语安抚它:“我知道你很强,不怕他们,但替人受过总是不好对不对?我看你这里山美水美,若是糟蹋了,你不是很心痛?何苦要替那恶兽背黑锅呢!” 葛烟思考不了太复杂的问题,但它想讨她欢喜,便冲穷奇呲牙咧嘴,呜噜了一番后,报功似的对楚蝉眉开眼笑。楚蝉挠了挠它的下巴,笑道:“多谢了。”然后冲穷奇喝道:“还不快放人!” ------------ 44第四十四章 欲火 滨水小筑,两只逃离锁妖塔的妖物之居里,正在上演一幕淫·靡之景。 妙龄少女浑身□地躺在芦苇草垫上,双腿被迫分开。金色似猿的妖兽跪趴在地上,膜拜似的在她腿间舔吻着。兽类的舌头格外粗长,而舌苔上生有粗糙颗粒,摩擦着她最柔嫩之处,刺痛而又奇痒的,折磨得她头向后仰去,菱唇里抑制不住地吐出娇喘声。 正是二八年华的少女,纯洁的身体被如此猥·亵,即使楚蝉心智极坚,也不免心生绝望之感。 哪怕她再三自我鼓气:“除死无大事”,身怀从现代带来的“就当被狗咬一口”的理念,可事到临头,被那一身长毛的怪物压制着,眼看着它要把那根粗长得可怕的东西放进来,她才发现根本难以接受。 楚蝉一横心,故意将腿往它的利爪上靠去,感觉到腿部一凉,粘稠的血液流淌出来,再后知后觉地感应到疼痛,压过了她身体里的骚动,她的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另一边,阿木则是心痛欲死。它嗷嗷叫着拍打自己的头,低头望着伤她的利爪,面露愤恨之色,竟是用牙齿咬着一根根把它拔了下来。 楚蝉看着它血肉模糊的肉掌,正心惊不已时,它旋身出门,不出片刻抱着一大捧草药回转。她惊讶地从中辨认出灵蛇草、血灵芝等等珍贵的药材。 它双手并用,将草药填塞进自己大嘴里,鼓起腮帮大嚼特嚼,然后吐出来敷在她的伤腿上。 随后,它再冲她伸手时,她蜷缩了一下,故作惊恐地睁着泪眼看着它小萝莉的末世史。 阿木急得眼圈都红了,冲她挥舞着指甲已去、只剩十个血窟窿的手掌,冲她挤出讨好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嗷呜的咕噜声,像只金色巨犬一般摇头晃脑地乞怜。 “我受伤了,身上好痛。”楚蝉偏过头,只不理它。 阿木去拉她的脚踝,见她伤口已止血结痂,极近轻柔地轻触。楚蝉见它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当她一露出不适的表情时它就紧张起来,立刻恃宠生娇,怒喝:“别碰我!” 这木客葛烟皮糙肉厚,抗性极强,又行动似电,利爪更是坚韧度不下于法宝,实力强横。有那上古门派拿它做护山神兽,端的是威风不已。但它数量稀少,且为独居,最糟糕的是它的繁衍特性之特殊。 它在成年后,每十年才会发情一次,每次前后时间仅有十数天,这期间给它们遇上心仪的人类处子,便与之交合,将一身的精气与积攒的道行,全都传给对方。待配偶怀孕之时,便是它的死期。 楚蝉由十七处得知它对配偶有多么痴情,知道它不会伤害自己,便大着胆子推拒。 阿木虽是兽类,然具有神智,它也知道自己生得丑陋,不得人类女子的欢心,又是委屈又沮丧,几次试图对她毛手毛脚,都被她一脚踹开。 它在发情期本就比平常更暴躁,兼之下·身的硕物肿胀得厉害,每每待要发火,却被她的眸子一瞥,略微娇嗔之下,它就招架不住,举手投降。 僵持了半刻之后,阿木突然扭头跑掉了。在空无一人的茅屋里,楚蝉松了口气,赶紧取出衣服穿上,拿起通讯器说道:“师父,怪物有两只,葛烟与穷奇。它——” 旋风一般的金色身影冲进来,一掌将她手中玉符扫去墙角,兽脸上狰狞地扭曲着,眼中流露被背叛的愤怒与伤感。 正匆匆赶来的紫英听到她短促的,便再无音讯,更加心急如焚,运剑如风,半刻之后降落在蜀山境内。 他曾以自己心血为她制作魂灯,两人心神相连,令他能随时知道的位置。在湖畔处,他遇上了蜀山派出前来救援的长卿真人一行人。 芙靥、肇临等人亦在此列,见到紫英到来,顿时个个眼睛放光地扑上去,把他团团包围着眼泪汪汪地说:“请师尊救救师妹(师姐)!” 芙靥更是拼命示意他:“有事需私下汇报。” 紫英心知她所言为何事,只道:“事不宜迟。你们留一人在此处照应伤者,其余人等与我与长卿真人同去救人。” 赵昶、肇临等人只受了情伤,立刻跟随他而去,一行人看也没看形容狼狈、面色惨白的陵端与凌黛两人,目不斜视的越过了他们。 芙靥留下来看守这两人,她望着紫英挺拔清隽的背影,两行清泪已落。 她何曾见过淡漠如雪的执剑长老这般焦急形于色的模样?心里拼命祈祷师妹千万要无事啊,否则他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白雾结界外,紫英踏剑悬于半空,祭出仙剑红玉,一阵疾风如雨般的攻击后,转瞬间结界崩塌。 徐长卿回归蜀山门庭后,与陵越在天墉的位置类似,得到阳明道君的悉心栽培,已隐隐有未来掌门候补的架势。他自幼天赋极佳,后被逐出师门,与景天结伴同游,半生坎坷下视野极为开阔,此时见到紫胤道君的凌然剑意,却也难免赞叹有佳:“我平生所见剑之利者,世间能与执剑长老相较之人不过耳耳!”心里又怀念起了景天。 紫英却是充耳不闻,连一句客套话都欠奉,身作一道流光,径直驰向湖心沙洲穿越之二号女配。 长卿知道他心系爱徒,也不以为意,御剑追上去。一行人赶至沙洲上的茅屋外,紫英忽然伸开一臂,阻止他人进入:“尔等去后方追捕穷奇,此处我一人进去。” 紫英辈分最高,长卿亦仰慕他的剑术,是以蜀山弟子们也听凭他的指挥。 肇临几人留了下来,想跟随他一同去救援楚蝉。谁知紫英大怒斥责他们不要在此碍事,肇临与赵昶只得鞠了一躬,赶去援手长卿等人。 紫英闯进茅舍。一见内里景象,他胸口剧痛之下,亦庆幸不已,好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阿木正陶醉不已时,好事陡然被打断,令它恼怒咆哮着朝入侵者扑去。紫英比它更怒火焚烧,直接祭出绝招,空明幻虚剑幻化出无数寒光,万剑穿心的痛楚令那妖兽连一合之力也未能挺过。 然而它浑身鲜血淋漓之下,竟转过去用背对着他,俨然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却含了一口自己的血,将滚烫辛辣的血液口对口地哺入她口中。 紫英脸色大变,送出狠狠一剑刺进它背心,那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使得地面为之震颤,茅屋被气浪掀顶,墙壁亦被吹得七零八落。 “煐儿!”紫英急忙上前去,发现它倒下时竟张开双臂撑地,用身躯替她筑成一道围墙,将她护得严严实实。而楚蝉已失去了意识。她的衣服被撕成一条条的,重点部位皆露在外,通体涨得粉红,身上纵横的青红痕迹与晶亮的唾液表明方才这名少女曾遭受过怎样的蹂·躏。 紫英将她抱起来,用披风将她整个人裹进去,踏剑疾驰而去。 意识回转时,楚蝉迷迷糊糊地看着周围的摆设,竹窗、多宝格、书架,简朴而洁净的地面,似乎是师父房间? 她记得自己前一刻还在怪物的巢穴里,莫非她已经死了,或者又被困在了梦中?在她模糊的视野中,闯进一对清冽的银眸。她顿时觉得背脊浸在了冰水中,缺失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才刚向他求助后,阿木便回转来,发觉她之前皆是曲意逢迎,它于愤怒之下不顾她的伤势,对她用强。她仍然记得它毛茸茸的皮毛擦过自己皮肤的触感,还有它用舌头挑逗自己时的感受……感觉到腿间湿漉漉的,楚蝉脸上一变,抓起床上的被褥掩盖住自己,向墙边缩去。 紫英向她走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赤·裸着,手上的也不是什么被子,而是一件蓝色道袍,上面还带着他身上的清冽气息,她顿时像被烫一样把它踢开,露出白皙圆润的裸肩,道袍堪堪遮掩住她胸前浑圆,其下的起伏隐约可见,要掉不掉的危险感最是充满诱惑。 “师、师父。”一出声,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她发觉自己的声音暗哑而甜糯得可怕,竟是隐有媚意。她正倍受打击,忽听他言道。 “那木魈津中有催情之效,你可是饮下它的津液?” 楚蝉惨白着脸,将自己被掳后的情形说了一遍,途中数次停顿,咬牙强忍着,却仍然止不住地从鼻息里漏出诱人的闷哼。 紫英暗忖这是最坏的情况。她自残之后,那木魈替她敷药之时,津液进入她的血液,效果发作得更快了。 楚蝉被他点醒后,知道自己的情况与中了□差不了多少,先前刻意压抑的感官顿时沸腾起来。 她侧躺在床上,菱唇里不断发出甜美的喘息,修长的双腿相互磨蹭,手里紧抓着他的道袍。 轻薄的锦袍自她柔嫩至极的娇躯上滑下,露出浑圆的臀部与娇俏的腰线,只堪堪遮掩在最私密之处前。殊不知这副半遮半掩的景象更加叫人血脉喷张。 ------------ 47第四十六章 元阳 清舍内。紫英吻毕方道:“你脑子清醒了没有?” 楚蝉愕然,又听他说:“这口阳气方能支持一刻,你想好再来和我说。” 原来他只为渡阳气给自己,她却沉醉于那个吻…… 羞愤之下,楚蝉决然道:“您把我扔出去吧!” “楚蝉虽没什么骨气,也怕死,却决计无需您用身败名裂的代价来换我一条贱命。倘若此事成真,不止人言可畏,怕是您也要以为我是有意趁危,挟恩以对,逼迫您与我成事!” 她的敏感倔强,到了此时竟是要将自己逼上绝路。紫英胸口憋闷几欲呕血,冷眸怒视着她,凛声道:“莫要口口声声尽是言不由衷之辞!此事非你之过,却是我起了利用你的心思。” 楚蝉目瞪口呆地听他说出她根本未曾想像过的事情,“我成仙尚需历情劫,便应在你身上。若不是得知你对我曾有妄念,我不会起了顺水推舟的心思,想就此占了你的身心。” “情劫?”楚蝉迟疑着重复。 紫英默然黑暗裁决。他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自己起了龌·龊心思,也是供认不讳,倒是叫楚蝉哭笑不得。师父大人的情商怕是低到了负无穷吧? “是我祸害了师父吗?” 紫英见她小脸煞白,大受打击的模样,喟然叹息,将她揽入怀中。 “此为命数所至,非人力所能预测。” “您会变得怎样?”须臾之间她忘了方才的争执,忽略了自己的状况,只紧紧抱住了他,面如土色,语带仓皇:“会因为历劫不成,而——” 楚蝉简直恨透了自己。情关自古最是叫人参不透,因其不可捉摸,向来被人畏之险途。假如真因为自己这个变数的出现,令原本可以长命千岁的师父提前陨落,她宁愿现在就去死。 “师父——”她此刻就象迷路的小动物,畏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叫人心怜不已,紫英像是顺毛一般安抚着她曲线单薄的肩背:“何故自伤?这非你的过错。倘若不是你,我尚不知这第三劫会为何。如此甚好。”无比和蔼的声音在她头顶上空响起,瞬间便逼出她的泪水来。 “为了成仙,您要斩断情丝吗?”假如必须忘记她,他才能安然渡劫,她竟是宁愿他永生不忘。“我、我不该再如此……”她窝在他怀里哭得像小花猫一样,觉得自己应当放开他,却又不舍,心底犹如刀割。紫英轻叹一声,却道:“并非如此。” 他轻轻摩挲她的头顶,温暖的双臂再度将她收纳入内,温雅的嗓音在她耳畔缓缓道:“所谓太上忘情,非指断绝人欲,而是顺其自然。心魔越是压抑,愈演愈烈,堵不如疏,倒不如顺心而为,不留遗憾,心魔也自然就消了。” “那么,师父非但不会斩断,反是求圆满……” 小姑娘无法置信的抬起头,呆滞的目光里渐渐沾染上巨大的惊喜。紫英料想她原是困于诸多心思,才会不接受自己,如今见果真如所料,高高提起的心这才落回实处。 “你我身份悬殊,我只苦求而不得。”紫英揽过她的腰,亲吻她的发际,在她耳旁低声道。 “师父……”某种压倒性的情感瞬间征服了她。 楚蝉收紧扣住他肩背的纤臂,俯首在他怀中,顷刻间便将他胸膛哭得润湿一片。 “师父、刚才徒儿说了混账话,您千万不要听信,也不要把我推出去,我不要嫁与他人!”声声泣诉让人的心酥·软了半边。 “傻子。”紫英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若不是如此,他怎会在发现她中毒后,千里迢迢将她带回天墉城来呢?虽他早已预料到他能说服她,但也觉得她说出那种话着实可恶。 紫英拍了一下她的翘臀,佯装怒气,声音里难掩的一丝戏谑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却不怕么?” “我只怕师父会后悔!”她抵着他的额头,虽是泪眼婆娑,但眼神里决心万丈。一如当年初遇,那个铿锵有力说出:“我誓要拜您为师!”缠得本不欲收徒的自己起了爱才之心。 那时怎会想到她会是自己的劫难呢?眨眼间十年过去,小嫩芽长成了大姑娘,她的美丽逐渐绽放,他还曾为此感到焦躁,不愿将她轻易许配与人,想不到……只能说是世事无常。 紫英用无比温和的目光望着她,柔光蔓延的银眸漾出点点如水波光,让人不由就会沉浸进这双眼睛里。热流轰地涌上头脸,她软软地向他倒去,靠在他肩窝里娇喘着。 他心知时间已过,淫·毒再次肆虐,揽过她的肩头,大掌贴于她的背心,边轻抚,边道:“即使师徒逆伦,也并非就到了千夫所指万劫不复的地步全能司机。修行中人以修为论辈分,若你我修为相差悬殊,为师只不过会被责私德有亏,养徒为妻。待你修炼有成,结丹之后,你我当以师兄妹相称。届时结为道侣,只会被传为佳话。在我昆仑上千年的道统传承里,前例并不少见。” 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终是消于无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喜。并非因为她身中奇毒,也不是他需要渡情劫,因为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无解。真正促使他们在一起的原因,是两情相悦。 “师父,您没教过我这房中之术,还请师父多多费心指点……”她挂在他身上,羞赧地抵着他的肩膀,宜嗔宜喜的眸光流转,小嘴里吐出的话语更是勾人之至。 紫英托着她的背,将她轻柔地安置于床上。大手覆盖之处,道道电流丛生,每每他甫一触及,便叫她肌肤一阵轻颤。 “嗯、师父,好难受……”这一声唤得娇娇怯怯,叫人身体都麻了半边去。 紫英的眸色变得更深,俯下·身去,轻尝慢品地含住。丝滑的锦袍落在她的身上,她此刻全身感官都调用到巅峰,竟是连柔软的锦袍的摩擦都不堪承受。 她哭叫着扭动,两条腿在他身下踢打,定要他也脱得和自己一样精光才公平。 “莫要撒娇,听话。”热气轻吐,扫过她的耳廓:“你不是说要为师教你?” 楚蝉心尖一颤,勉力克制,红唇上多出了一排细细的齿痕。 紫英目露不忍,修长的玉指压按住她的檀口,“舌抵上腭,通任督二脉。” 楚蝉浑浑噩噩地听他继续指点:“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此为总纲。如今你体内火之胜水,阳盛阴衰,需要以泄止火。” 他怎么会精通房中术!这个道士平常清心寡欲的样子难道全是装出来的吗? “师父,您很有经验哦?”楚蝉瞪着水润的秀眸,羞恼地质问他。依旧是温雅的嗓音,紫英不紧不慢地说道:“养生内方为修道之源。你没有借阅过为师房中的《素·女经》和《洞玄子》?” 天哪!他居然知道!楚蝉“哄”地脑袋直发懵,简直如同看小黄书被家长捉到。最可怕的是,他当时不说,却记在心里,直到这时候才翻出来旧账! 顶着她发烫的目光,他依旧不徐不缓地说:“既然你都读过,现在来试一下。”他竟是缓缓念道:‘女含男上唇,一时相吮,茹其津液,缓噬其舌,微呷其唇……千娇既申,百虑竟解。’” 明明是熟悉的字句,却无法在她的意识里组合成有效的涵义。她只觉得身体越发滚烫,越听她的心脏砰砰跳得愈快,几乎要迸出胸膛。她近乎凶狠地咬住他的嘴唇,依照他所教,抿住他的薄唇亵·玩。他不时拨开她的舌头,调整她毫无章法的动作,让她跟随他的节奏,与他唇舌交缠。 津液交换中,他的精纯阳气沿着她的督脉向下运转。 “嗯……师父……”分开的唇瓣间犹挂着细细银丝,自她的樱唇中泄出火热破碎的呻·吟。他的手掌仍按在她小腹上,轻揉着替她理气调戏,她却已无法忍耐,小手拉扯他的道袍。 他忙合拢衣襟,然而顾得了上面却漏了下面。她一把扯开他腰间玉带,昂贵的玉饰沉重地落于床榻上。他的外袍直直地垂下来,自微微敞开的蓝袍间依稀可见白色的亵衣。 “煐儿休胡闹。”紫英按住她的小手,她堪堪摸到他小腹上。 他抓得她手骨生痛,她睁开迷蒙的双眼,视野里印进一对异常深沉的银色双瞳。在他的额上渗出了汗水,眉心处花瓣般的银色朱砂熠熠生辉。他身上淡淡的琼花香气愈加浓郁,显然一副动情的模样,想他日常仙人玉姿的模样,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与现在形成截然对比,光是想想就叫人受不了清朝皇帝养成计划。 楚蝉一手滑入他敞开的衣襟,贴上他的胸膛,温滑的触感让她舒服得长叹了一声:“啊、嗯……”她抓着他的衣服,弓起身子,小嘴凑过去,咬上他结实的胸膛。 “!”紫英身体猛地一震,手掌插·入她发间,托着她的后脑想让她抬起头。可她已钻进他的亵衣里,双手紧抱着他的裸肩,黏在他胸前,对准他结实的胸肌连啃带咬。 她身上汗流浃背,触手滑腻而香软。他替她拂开紧贴在她颈脖上的黑发,少女的沁香扑鼻而来。她素好洁而不喜熏香,身上多是沐浴后的清香,带着一种牛奶般的甜腻,还似小女孩一般带着**。 她身上汗流浃背,触手滑腻而香软。他替她拂开紧贴在背上的黑发,埋首于她的肩上。她素好洁而不喜熏香,肌肤上带着一种沐浴后的清香,仿佛蜜糖般甜蜜,又带着牛奶的淡淡腥气。 他的轻吻逐渐变成吮吸,在嫩白肌肤上印下花瓣,待她不堪承受地轻哼出声时,他才惊觉自己竟醉心于少女的沁香中,险些失去自控力。 紫英伸手抬起她的脸,蹙着眉打量她。汗水沿着秀丽的发梢滴落,她的脸蛋似被蒸汽熨雾般粉嫩,娇艳的唇瓣水润欲滴,眼眸半眯半睁的媚态叫人着实难以把持住。 节奏已被她打乱,他当机立断,不能再任她胡闹下去。 紫英捻了一个法诀,金色的丝线细细密密地缠绕上她的纤腕与脚踝。白里透粉的皓腕衬着明黄色的金丝,仿佛戴着掐丝手镯,艳丽异常。 “师父?”楚蝉发现自己竟然被摆成了大字型,又惊又恼,边挣扎边质询地看着他。 “您——”未说完的质问,变作呻·吟。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绢滑的银发倾泻在她身上,流光般的发梢似有似无的触感,让她仿佛被置于火山口上煎熬。 他的手在她身上轻拢慢捻,舒服的感觉无以言喻。道士通晓内修,天生便擅长房中术也就算了,可这手法却绝非一日之功,难道师父是花丛老手吗?! 这倒是冤枉了紫英。他此前只是熟知理论,实践实属首次。只是面对的是自己宠爱了十年的娇娇小徒弟,他不愿让她有半点不适,而形成阴影,因此每每在心中演练几十上百次,才应用在她身上。为此不惜绑住她,不让她干扰自己。 瞧见她动情的反应,他更加自得,不紧不慢地撩拨着她全身的感官,把楚蝉折腾得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似的,浑身既亢·奋,又疲惫。滴落在芦席上的点点香液表明她的身体已濒临极限。 “洞玄子有云,‘女感阳气,则丹穴津流,其状也,涓然下逝,若幽泉之吐深·谷。此乃阴阳感激使然,非人力所致也。势致於此,乃可交接。’”紫英知道自己等待的时机已经到了。 (和谐二千字) 楚蝉香汗淋漓,脸蛋酡红,红唇晶莹剔透,疲惫不堪地娇喘着,一副初承·欢泽的模样。紫英眼眸晦暗难明,强压下再度冲上小腹的热流,推开她的小脑袋,将自己抽出来,说道。 “速速打坐运气,吸收阳气进入丹田。”可怜楚蝉此时已大脑混沌,瘫倒在床上只想沉沉睡去。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听来只是安眠曲。 紫英无法,撤开身将她抱起来,她娇弱无力地靠在他肩头,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几乎立刻要睡去。他只得将手贴在她小腹上,用自身真气将刚刚灌注于她体内的滂湃阳气一点点理顺。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被和谐掉了……完整版见定制qaq这章师父大人真的渣化了,可是为什么道貌岸然的师尊大人会这么萌o(≧v≦)o~~ ------------ 47第四十七章 双修 第二天,楚蝉在师父的床上醒来时,被自己的状态吓了一跳。 她体内灵气充沛,经脉坚韧,境界竟然由筑基初期,直接到了筑基后!记起昨日被师父大人硬灌进喉咙的阳液,楚蝉羞赧之余,也想到定是师父用双修秘术,将功力渡给自己,心中忽喜忽忧。 门外阳光清透,看日头正是巳时末。师尊大人的生活极为规律,此时应在剑塔中坐镇。她来到前院,与看守的弟子寒暄几句,得知大师兄便在剑塔一层代师授课。 待她进入房间,讲课恰至尾声,几名入门弟子将陵越围在中央,满眼孺慕地询问修行上的疑难问题。陵越耐心十足地逐一解答后,他们方才意犹未尽地告辞,路过楚蝉时纷纷向她行礼:“芙煐师叔!” “师妹,你无事了吗?”陵越颇为关切地问道。昨日他见到师尊大人急匆匆地下山又赶回,将师妹裹在披风里带回来,却又呵斥众人不得靠近,包括他在内的一众人等全都被轰了出去。 陵越猜测师父要替师妹疗伤,定是精细非常,不得有半点干扰,遂自发在门外守了整夜。今晨师父起得晚了些,看神情与往日略有不同,陵越心道师父定是耗费功力过多,更是小心翼翼侍奉。 见到挂心不已的楚蝉,他立刻扶着她的肩膀仔细打量一番,见她神情虽透着倦意,但气色尤为出众,皮肤莹润得在放光,白里透着嫣红的模样简直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盛开花朵最强弃少。 陵越啧啧称奇道:“看师妹气色,当是已恢复了,万幸!”又道:“昨日芙靥师妹携赵昶师弟等人来访,告知你们蜀山遇险之事,带回了一只恶兽,说是那兽已被师妹收服。眼下它正被看守在灵兽园,师妹当去看顾一番才是。” 楚蝉点头称是,便往灵兽园行去,陵越担心恶兽野性未驯,陪同她一道。路上有遇见的同门向他们行礼时,见到楚蝉都愣上一愣,被她愈发出众的容姿震慑,陵越饶有兴趣地说:“师妹今日格外神采焕发,也是因祸得福了。” 楚蝉汗颜,自家这个迟钝师兄这方面的单纯真令人感到庆幸啊。 灵兽园实际是类似马厩的地方,里面豢养着的灵兽,多是用来骑乘或者辅助。众多形状各异的兽类被安置在一个大棚屋内,尽管每日有弟子专门打扫,但环境绝不能说很好。 楚蝉在最内侧的小隔间里看到了葛烟。它似人般双膝分开,耷拉着脑袋坐在食槽上,右足上拷着粗大的锁链。她方踏入门内,它便感应到,猛地扑上来。 陵越第一时间挡在楚蝉身前。幸而锁链长度有限,两步的距离任它怎么挣扎也无法逾越。情敌相见,格外眼红,那葛烟格外暴躁,呲目欲裂地瞪视陵越,边伸头探脑企图看到他身后。 楚蝉觉得好笑又有点心酸,倒是想和它好好谈谈,可是忽然间她身体一软。陵越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她倒在他臂弯里,闻着他身上与师父截然不同的男子体味,她忽地全身开始发烫。 “大师兄——”话一出口她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那声音娇媚得可怕,似极了野史志怪中摄人心魂的女妖精。陵越的手臂霎时间一僵,睁大眼睛望向怀里的小师妹。 “快、带我回去!”楚蝉强撑着说道,舌尖已被咬破出血,但意识无可避免地逐渐抽离。她的目光变得迷离,一张粉面犹如娇艳的海棠,小手揪着他的衣领,身体似蛇般攀在他身上蹭来蹭去。陵越脑门冒汗,倏地收紧手臂,捻了个诀将她定住。 他虽一身正气,秉守道心,但活到这把年纪,对男女之事并非全然不知。此刻见她的表现,哪里会不知发生了何事。再联系前后种种,陵越心中剧震。难不成竟是师尊为师妹解的毒? 锁链咣当当地在他们身后绷得直直的,那兽拖着右腿,急得上蹿下跳,猿臂捶胸,冲两人哇哩乱叫。陵越瞥见它淫·邪的表情,冷哼一声,挥出一道剑气将它抛飞出去,然后抱紧怀里的小师妹,大步离开。 灵兽园地处偏僻,陵越行事稳妥,暗忖小师妹这种状况绝不宜见人,带着她直入后山,寻到一处山洞安顿下来,送出一道传音符通知师父,静待他前来。 紫英赶至时,正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陵越被逼得背靠在山石上,满头大汗,衣冠不整,第无数次地将她的小手自己衣襟里捉出来,一边拼命把脸后仰躲开她的吻。 紫英手快如电,掐住她后颈,像拎猫儿一般从陵越怀中将她揪出,牢牢禁锢在臂中,吩咐他一番后,让他退下。 “门派比试另派人去。我与你师妹将闭关两月,期间由你代为授课。” 陵越抹着汗连连称是,直到告退后走出很远,仍然觉得师尊的怒意仿佛沉甸甸压在他头顶。站在山道上,陵越苦笑连连。 一方是养育、教导他成人,恩深似海的师尊;另一个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与他情同兄妹又似父女,这两个人的关系竟然变得如此亲密,那他以后要改口师妹为师母吗? 再想到正在闭关全力以赴冲击筑基的屠苏,陵越更觉得头大如斗。小师弟与师妹青梅竹马,情谊甚笃,这、师尊竟是不声不吭中横刀夺爱吗? “师父?”楚蝉的视野里一片模糊,只凭着本能问道驭夫计全文阅读。 犹如毒瘾,尝过□滋味后,第二次发作比之初次更加噬魂蚀·骨。她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在猥·亵大师兄,心中在咆哮煎熬,可是行动完全不能自主。幸而现在转至熟悉的怀抱内,她舒服得喟叹一声,攀着他的胳膊支起身子,准确地找到他的唇,边撕咬着边贴在他身上扭动。 紫英冷着一张俊脸,闪动寒光的眸子看着她施为,却袖手站立不管。先前看到她缠着陵越的那一幕,他瞬间血涌上头,浑身灵力暴走,恨不得把方圆百里皆夷为平地。 这不听话的小混蛋!“才转眼不见,就惹出如此事端,你便不能安分一点?” 楚蝉已□·焚身,哪里听得进他在说什么,吮够他口中滋味后,她的唇瓣移上他的喉结,狼吞虎咽般啃咬了一番,沿着他的胸口继续下移,在他胸膛上留下乱七八糟的一堆牙印,然后直捣黄龙,扯松他的腰带,小手去扒他的亵裤。 紫英本想惩罚她,故意不给她纾解,想听她哀求讨饶,谁料这孽徒学习能力倒是一流,他便是不帮忙,她也能自己找到门道来! 紫英拍掉她的手,拽紧束腰,冷冰冰地俯视着她。楚蝉几次攀扯不下,另辟蹊径,小手转而伸进男子亵裤身前的缝隙中。紫英身体一震,手终究慢了一步,被她摸个正着。 少女细致柔软的小手上下移动,令他的身体很快起了变化。手心触及他温暖的皮肤,她满足地叹了声,跪趴下来,小嘴凑了上去。好香……好诱人的味道,楚蝉此刻犹如久旱恰逢甘露之人,心心念念地渴望着那份解药,然而距离它不过寸许,即将吃到嘴时,她的下巴被固定住了。 紫英托起她的脸,眯起眼瞥着她,冷声问道:“你可还有意识?知道我是何人?” 楚蝉歪着小脑袋望着他,银发长衫的男子,冰肌玉容般的品貌印入她的视网膜,却无法在脑中形成有效的映射。她忽地傻傻一笑,清甜的嗓音脆生生叫道:“爹爹?” 紫英脸一黑,拎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霎时间天翻地覆,她被放在他的膝盖上,后背被按下去,被迫撅着小屁股,他的大掌毫不留情地落下来。 “啪啪”的击打声回响在洞府里,楚蝉此刻身体敏感,大脑却极为迟钝,疼痛后知后觉地传递到神经中枢,她哭闹着扭动起来。 “师父、师父救我!呜呜……有人欺负我!” 体内越来越热,哭喊里夹杂进呻·吟喘息,紫英高高举起的手掌忽地一僵,那小娃儿腿间一片湿润,甚至弄湿了他的膝头,他仿佛抱着一块火炭,炙烤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心尖。 紫英长吁口气,默念了两遍清心诀,开始为她脱除衣衫。然而楚蝉早已馋的受不了,只往他怀里赖去,小手不依不挠地拽扯他的裤腰带,令紫英一怒之下,浑身气势外放,瞬间洞内虫蚁蝎蛛列成一队队长线往洞外逃窜。楚蝉直面他的威势,更是抵挡不住,身体定住了不敢动弹,便如面对老虎豹子的小动物似的瑟瑟发抖。 紫英板着脸,解开她的腰带,展平叠成几叠放好,再好整以暇地脱下她的外袍与中衣,仔细叠放好。最后拔去她的发簪时,他的手顿了顿。屠苏所赠的乌木发簪被置放在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之上。 如瀑青丝坠然垂下,落在她莹白的香肩上。楚蝉的内衣向来从系统购置,与这个时代的肚兜和萝卜裤完全不同,是格外强调曲线美的现代内衣样式。两团丰盈紧裹在水蓝色的蕾丝内衣里,裹住翘腿的小小布料之下,两条伶仃的细腿微微分开,露出中间的一抹幽深。 一见这情景,紫英忽地浑身发烫。他咬牙忍耐着体内蠢蠢欲动的热流,扭起她的下巴冷声质问:“我是何人?” 楚蝉眨巴眨巴眼睛,粉舌舔了舔嘴唇,忽地欢叫着扑上前:“师父辛亥大军阀最新章节!” 紫英哭笑不得地被她扑倒在石床上,看着她急不可耐地趴在他身·下,在他层层叠叠的道袍里翻找。紫英推开她的脑门,再度把她定住,慢条斯理地脱衣,等到他总算把自己脱得只剩亵裤时,那小娃儿已经急红了眼睛,一被松开,便仿佛饿狠了的幼狼崽子,扑向鲜美的肥肉,主动投怀送抱进了他怀里。 她伏在他身上,饥渴地擒住他的嘴唇,馨香沁入唇齿,仿佛瞬间着了火。她双手撑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垂下的发梢飘飘忽忽地拂过他的俊颜,柔软的前胸与他坚硬的胸肌抵蹭,唇瓣紧紧贴合的激烈接吻,呻·吟鼻息与水啧声不绝于耳。倏地,她睁开眼睛,水眸与他对视,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之火。他一手紧握着她的腰,手指在她腿间勾画,淅沥的水液滴落在他结实的小腹上。 “嗯,师父……” 楚蝉的神智略微回归,但眼见身·下美人师父玉体横陈的美景却让她更加欲·火中·烧。她骑坐在他的健腰上,用两腿间去蹭他身下支起的帐篷,抿唇冲他媚笑:“师父,我好想要……” 紫英俊脸一黑,“这是哪里学来的狐媚做派?”明知道不可为还来撩拨他,她要受到教训! “啊!”在她的尖叫声中,紫英把她的小身板提上来举了起来,让她坐在他胸膛上,张开双腿,对着他的脸。 (和谐两千字) “不许偷懒,打坐运气!”严厉的斥责让她不得不勉强坐起,两腿松松垮垮地盘起,好在一运气便很快入定。待收功后,她侧过头,看到师尊大人仍然在打坐。 他的银发如绸绢般披散,闭目的模样好似冰雕玉人,可就是这个谪仙般的师父,刚才却对自己做过那种事!楚蝉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师父有人格分裂吧?或者是太过道貌岸然了吗? 在他赤·裸着的上身透着薄汗,令胸膛更显白皙光滑。他身材高大,却并不能说魁梧,而是显得精壮非凡,经过充分锻炼的躯体有着几近完美的线条,肩背宽阔,小腹紧实,腹肌的轮廓肌理分明。 楚蝉忽地觉得身体又热了起来。她无声地哀嚎着,抱头将脸埋在石床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语声:“方才路线对了,运气尚不熟练,再来一次。” 温暖的胸膛贴了上来,楚蝉浑身一僵,可怜兮兮地道:“师父……” 他将她揽在怀里,沉声道:“又复发了?还不够吧。” 明明是清冷无方的声音,不知为何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暧昧歧义。楚蝉低垂着涨红的小脸,听他继续道:“这两个月,你与为师在此闭关,当是能解除你体内木毒。” 两个月?我能问一天几次吗!楚蝉皱着快哭的脸,低低应道:“是,徒儿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也被和谐了……大家懂的╮( ̄▽ ̄\")╭ ================ 非常非常感谢花微末姑娘的厚爱,还有镜尘。唯伊姑娘,谢谢你们的支持!mua!(*╯3╰) 花微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6-0616:55:17 花微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6-0622:03:25 镜尘。唯伊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6-0822:45:18 花微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6-0900:42:39 ------------ 48第四十八章 出师 “唔、咕……”各种暧昧的声音自石门内隐约传出,这里是天墉城后山的洞府,聚集整条昆仑山脉的灵气之地,是难得的清修之所。 任谁也想不到,在密闭的石洞里,一对宣称是闭关的师徒却赤诚相见,在洞府里做着那极・乐之事。 楚蝉撑在紫英胸膛上,迷蒙的眼眸对上他的眼睛。他虽然不声不吭,面色肃然,但一对银眸此刻格外深沉,让她得知她并非独自一人。她紧咬着唇,强自忍耐着尽可能不发出怪声,坐在他肌肉紧实的腿上扭着腰,摩擦间交换着□与真气。然而断断续续漏出的压抑轻咛却更加诱人。 最开始是因为毒性深植,欲根难除,每每在发作时,必须要采阳补阴,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如他先前所教。虽然非常不好意思,但是时间一长,她竟也渐渐习惯起来。 她都不知道他竟然有那么多花样,能在不破身的情况下,让两人双双达到极乐,同时采阴补阳,与采阳补阴。 可是自己与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两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都相差太远。一旦关系公开,她将会被视作师父的禁・脔,好一点的怕也只是侍妾吧? 这么想着,楚蝉愈感心酸,时而恨不得令时间永永远远地停留在当下,索性与师父在这方洞天里再也不出去。待理智稍有回转,又想着出去后便不再与他维持这种不伦的关系。毕竟他的初衷只是为了救她。想必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这样一来,她越发光棍,把每一日都当成是最后的狂欢来享受。 紫英也发觉自己的小徒儿越来越胆大恣意。这天用过他熬制的药丸后,她忽地又想要了,跪下来去扯他的道袍。 紫英正襟危坐着,上身衣衫整齐,腿间却跪着一名赤・裸的少女。她的小脑袋埋在他腰身上,前前后后地移动,身体越来越热,不由扯过他的手掌,罩在自己的胸前。 紫英被她弄得浑身僵硬,停滞了片刻,才开始搓揉她。他的配合给了她更多信心。 “师父,徒儿伺候您宽衣吧?” 她最看不惯他在床上也端着一本正经的模样,而自己却□焚身,因而总想看他失态的样子。见他没有反对,她便当成默认,爬到床上去,拆解他的腰带,替他除去衣物。 紫英冷眼瞧着她施为,在被她除去中衣时,他手指搭上她的玉腕。楚蝉还道他是要阻止,微微挑衅地瞥过去,不怕他反抗,就怕他无动于衷! 然而他只是说道:“此次之后,余毒将清。过几日,待你修为稳定,便可以出关了。” 楚蝉僵了半晌,愤而将他衣服扒开至肩头,小豹子一般猛扑上去,咬住他的胸肌,把那一点红梅变得异常红艳,几欲破皮。 紫英肩膀颤了颤,按住她的小脑袋,运功按捺下直冲往小腹的□,任她泄愤似的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总归是最后一次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楚蝉与师父大人各占一边,静坐运功。两个月来的双修中,她的功力暴涨,仿佛坐着云霄飞车一般冲到筑基后期。无怪乎密宗等流派将双修奉若圭介,这等速度也太逆天了! 然而修为上涨过快,极易因心境跟不上,而坠入旁门左道。幸而楚蝉在师父的看护下,一遍遍地巩固修为,又因她所修本门心法,本就是克制心魔效果最佳的玉溟功。 数日之后,待她修为稳定后,紧闭的洞府再次打开最强弃少。 外界已至初夏,暖风洋溢在翠绿的密林中。 楚蝉看到门外等候的大师兄与屠苏,顿时紧张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合得严严实实的衣领。 尽管在石室中已经沐浴更衣,但她总归有些心虚,暗自思量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该不会一直守在门外吧?给他们听墙角了可怎么办?她却没想到有师尊大人相伴,根本不可能有半点声音泄露出去。 “小蝉!”屠苏急急迎上来,仔细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得知她受伤被师父接回后,他便开始坐立难安,无数次的想要来探望,但被陵越坚定的阻止了。 时隔数月不见,她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点?屠苏用手掌比着她的头顶,在胸前比划了一下,肃着脸点点头:嗯,小蝉真的长高了! “小蝉,伤全好了吗?”屠苏看着少女光彩照人的面庞,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她好像变得更加美丽惑人了。 “嗯!”楚蝉笑着点点头,又听他奇道:“小蝉,你变得更漂亮了!还有你的修为,我好像看不透了。” 陵越的脸色好像开了染坊,忽青忽白又转红。他亲眼见到师妹淫・毒发作,还险些被她霸王硬・上弓,后来师父将她带进密室,他隐约猜到了接下来的进展。 这件事情折磨了他太久,以至于这段时日以来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修炼,闭上眼便是那日师妹娇媚惑人的樱唇,与心急如焚的师尊万年难得一遇的动容之色。 他守在这里这么久,就是为了寻求一个解答。 “屠苏,”他拿出大师兄的派头,语重心长地训道:“师尊对我们每人的授业都是独此一份,不可拿出来炫耀,屠苏莫要追问不休。” 笨蛋师兄!楚蝉心中一咯噔,尽管他是好意,可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她强笑着补救:“是师尊耗费功力替我疗伤,方才使我的修为不损反增。拖累师尊至此,我心难安……” “那师尊呢?”陵越问道。 “师尊已经先行离去了。” 紫英此时已身处藏剑阁的自室内。他捏了个法诀清理了一遍房间内的灰尘,翻阅完毕这段时日积累下来的文书往来,发现自己似乎无事可做,遂出了剑阁,来到对面的藏经阁。 门口的守卫弟子齐身行礼:“执剑长老!” 紫英颌首还礼后,走入藏书阁。他本是信步至此,没有特定的目标,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来到最高一层的里侧,书架上一整排皆是双修典籍。 紫英心中一动,信手抽出一本。他曾博览群书,游历四方,知识丰富而又见闻广博,说是人间才子也不为过。只是在双修一事上,虽有理论,但实践尚属首次。 看到一本书上绘制的双修姿势,让他感到精妙之余,与小徒儿朝夕相对的画面不可遏制地回归脑海。 蝉儿身体柔软,即使是这样的姿势,她应当也能胜任吧? 紫英手里捧着书卷,神思却早已飞到千里之外,将自己亲历的场场□与书中精要相互印证,不知是无心亦或刻意,此时他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不打算将这段不伦关系维系下去的。 转眼过了夏至,楚蝉年满十六。屠苏在去年年末已过了十七岁的生辰,按门规可以去挑战下山试炼了。 下山便意味着出师,祖师爷生怕弟子不孝,抹黑门楣,因而出师的审核极为严厉,自古以来只有两种方法驭夫计。一为成功筑基,并博取师长同意;二则经过严苛的试炼,需得五名长老共同首肯方可通过。 而屠苏的第一条路已经堵死了,只能一一完成各个长老交付的任务,方能名正言顺地下山。 自家师尊的试炼手到擒来。紫英令他铸一把三品以上灵剑,十日后剑成,比规定的品级还要高上一筹。而这把剑又作为出师礼,被紫英亲手佩戴在他身上。 紫英将铸剑之法传授给三名弟子,其中陵越碍于庶务,难以长久的闭关练剑;楚蝉毕竟是个女孩子,守着膛炉打铁对她来说还是勉强了些。 屠苏则尽得师尊真传。他生性沉默而坚韧,最能耐得住寂寞;再加上他手巧,各种木工、编织、雕琢的手艺在这十年间,为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所造的桩桩件件小玩意之时,磨练得炉火纯青。这样一来,他在铸剑上还真的有几分天分。 凝丹长老最好说话,叫他辨认几种草药和丹丸后,便让他通过了。芙蕖不舍得屠苏师兄离去,还嘟着嘴不乐意地问师父:“怎么不考炼丹呢?” 凝虚真人笑眯眯地说:“他会用就行!” 到了末尾还塞给他不少好药,嘱咐他下山后万事多加小心。 对于紫胤道君精心调・教出来的二徒弟,上至掌门下至看门弟子都看好屠苏,认为他无论是剑术还是道法,在门内都首屈一指,出师不在话下。 然而在威武长老的考验中,却出了乱子。接任涵晋真人的肃正长老安排了多名弟子结成阵法,屠苏以剑气破之,按理便当算作通过。然而有弟子不甘,擅自决断,穷追不舍,迫得屠苏煞气发作,险些伤人。 如此一来,戒律长老涵究真人便有了借口,要将屠苏囚禁起来。 楚蝉勃然大怒。她做了诸多准备,扶持德善堂,一点点蚕食了戒律堂的职权,因着秉性宽厚的师尊大人才没有把事情做绝。眼下有人自找死路,她自然不会客气。 陵端上次受的伤还没全好,就被她拉出来,算了算总账。 “尊卑不分,顶撞领队师姐;轻率冒进,陷同门于险境……” 临天阁内,楚蝉在掌门面前历数陵端犯下的罪状,包括搬弄口舌,挑唆同门不合;贪墨财帛,中饱私囊;一条比一条罪名更重。 最要命的是她接下来这一句:“他被那凶兽穷奇抓住之时,将营救之人的信息尽数告知,这才令我等陷入绝境。此等贪生畏死之徒,怎配为我辈修行人!” 穷奇此时已被蜀山赠给了天墉城,被拴在山门处用做看门兽,要验证她的话十分容易。 陵端两腿如糠筛,噗通一声跪趴在地上,久久泣不成声。这桩桩件件楚蝉都有证据在手,容不得他不认。 尽管陵端平素嚣张跋扈,言行无状,得罪了上上下下所有人,但此刻他的样子着实可怜,令心软的凝虚真人不由求了句情:“掌门,这孩子想必也知道错了……” 出乎意料的是,倒是涵究长老出言道:“此孽徒欺上瞒下,恶事做尽,触犯了门规,就当逐出门外!” 陵端愕然抬头,见师父并非玩笑,忙扑过去,凄然道:“师父!” 涵究长老用力一拂袖,撕拉一声,袖袍应声而断。 望着后悔不迭,放声大哭的陵端,楚蝉在心里摇摇头。这熊孩子怎么就这么头大无脑呢?连她一个外人都知道,这老头最是刻板守礼,以前是因为护短而遭受蒙蔽,待他看清楚真相,第一个饶不过对方的就是他辛亥大军阀最新章节。 正暗自思忖着,火烧到她身上。陵端的小眼睛滴溜溜地扫过在场众人,寻求一丝生机。 掌门向来注重“民主”,几名长老议定的结论他从不推翻,眼下他亦皱着眉满脸不快,想是不会替自己做主的了。 执剑长老更加没可能。目光触及紫胤道君身后的紫衣少女,陵端顿时目呲欲裂,咬牙切齿,暗道:“就是这个贱人害我至此!大爷我定要……” 强烈的恨意根本不加掩饰,在场都是修为高深之人,岂会看不到他这点小动作。紫英眉头一皱,挥袖将楚蝉拨去自己身后。涵究直人则气得五内俱焚,一个窝心脚便踹上去。 “孽畜!还敢心生怨念!”陵端被踢得后仰着飞出门外,吐着血倒在地上。涵究真人虎着脸转过身,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步而去。 然而他的背影,看上去却佝偻了不少,让人忽然发觉他已是年过百岁的老人家了。 陵端最终被废去修为,赶下了山,从此彻底淡出大家的视野。然而屠苏在涵究真人处的试炼仍然通不过。 只是自陵越下山后,涵究真人显得愈见苍老,不久便辞去戒律长老之职,改由肃字辈的一名长老担任。他的要求是背诵一遍门规,屠苏轻而易举便做到了。 “屠苏哥哥,我与你一道下山吧。” 正在屠苏收拾行李时,楚蝉来到他的房间,对他这么说道。 屠苏惊讶地微张开嘴,过了会又显得有些欢喜,再然后泛上一丝隐忧:“小蝉,你可知我此次要去寻那灭族的仇人,此行怕是凶险万端……” “我卜过筮了,我们此去虽有波折,但结局将得偿所愿。”楚蝉堵住了他的话,又说:“屠苏哥哥,如果蝉儿不在的话,每逢月圆你当如何?” 屠苏一愣,随即心有戚戚地低下头,“即使这样……” “你带上小蝉嘛,小蝉不会给屠苏哥哥拖后腿。”她拿出一张面具,在脸上虚晃一下,对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要用掉你的承诺哦!这次绝对要带我一起去!” 屠苏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心中实则既欢喜又感动。像这样娇憨可爱的小蝉,他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不知自何时开始,她一心逼迫着自己成长,喜怒不形于色,哪怕对师父撒娇时也仿佛带有心机。少时的他还懵懵懂懂,随着年龄愈长,他多少看得出她的患得患失。 “如果师尊同意的话……”楚蝉与他不同,她领着善堂的差事,时常能下山巡游,比他自由得多。且她早已筑基成功,便是此刻便出师收徒也是可以的。 “他不会反对的。”不待他说完,她迅速抢答道。 然而事情偏偏生了波折。得知楚蝉要与屠苏一同下山,紫英第一反应便是:“不许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因为马上要步入剧情了,这几天重头整理了下大纲。本来是打算让小蝉和屠苏一起上路的,不过写着写着,发现性格说一不二的师尊大人应该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捶地…… 所以后文还是和师尊大人绑定,一同跟在屠苏背后,以悄悄保护的名义喝茶看戏吧otz 本章师尊大人又渣了!!yy双修姿势神马的……希望大家不要觉得雷才好qaq 于是下章是你们喜闻乐见的吃醋情节~!话说师尊要不要被刺激得化身为狼,就这样把小蝉吃干抹净捏……?阿鲸犹豫ing~ ------------ 49第四十九章 故人 孤身一人踏上江湖,屠苏颇感天地之大,不知何去何从。回想起当初和小珊一同走出家乡,沿途衣食住行竟是事事由她来打点,不由更增添了一层想念。 他本生性淡漠,为数不多的牵挂之人皆在门派内,己身道心也很坚定,便是一辈子不出昆仑也无妨,只是寻找当年灭族仇人是他的夙愿。 现今他的目标十分明确,早日寻到那日的“小哥哥”,寻回村人们失踪的魂灵。了却旧怨后,倘若还有命在,便回昆仑承渊,潜心修行,此生再不与师父、师兄还有小蝉他们分开。 行走间,身上响起细微的铃声。屠苏伸手碰了碰胸前挂着的银项圈,目光柔和。这便是小蝉那游戏系统,临下山前她将此物亲手为他戴上。 事实上在拜师之后,游戏系统便变得鸡肋。她所学功法、所用的法器、丹药,无不由师尊负责,系统逐渐已沦为纯然的位面交易平台。 至今,紫英、屠苏与陵越的好感度早已皆满,都拥有了试用者的权限。楚蝉放心不下屠苏,本欲亲自伴他同行,奈何师尊大人霸道无比的将她圈在身旁,她思来想去便将系统交予他,让他多一分保命的手段。 就在屠苏走后不久,紫英带着楚蝉亦离开了天墉城。 此前蜀山之行,原是极好的扬名机会,凭借楚蝉的天资与修为,少不得在正道年轻一代弟子中闯出个响亮的名号来。却因阴错阳差,险些陷入魔爪而生生错过了。 紫英看楚蝉神色郁郁,便想带她出门散心,也是为她寻找更大的机缘。 两人先是尾随在屠苏身后,看着他风餐露宿尚可,一旦进入城池投宿,却往往被嫌弃拒绝,究其原因便是身畔的一只巨型雪狼和一头体型过胖的海东青。 雪狼是当初陵越与楚蝉做任务时带回的那对畜生的后裔;阿翔则是在昆仑山林间拾得,由屠苏师兄妹们亲手喂养长大。 楚蝉替他暗中挡掉了一些算计,殊不知这正是紫英阻止她与屠苏同行的原因。师尊大人敏感地察觉她过分护短,有溺爱倾向,若是事事有她,他人根本没有锻炼的机会。 话虽如此,紫英亦是挂心自家弟子,因而才会与她一同做那跟踪偷窥之事。尔后见他虽生性醇厚,然心思通透,对他人的善恶好坏直觉灵敏,直往直来的处理方法未尝不可,便也放下心来。 就这样,与原著略有出入,黑衣少年身携一剑,一鹰、一狼,在系统的地图指引下,向衡阳青云坛行去。 与此同时,紫英与楚蝉进入安徽境内,来到黄山地界全职斗神全文阅读。 飞剑在深秋的山林之上穿行,十里外便听见潺潺水声。绕过又一个山头,空气骤然变得凉爽,蔚青的天空上白云朵朵,高达数百丈的瀑布宛如一尺白练,赫然悬挂于山壁。 瀑布之下是一处鸟语花香的山谷,红瓦小屋掩映于绿草丛花之中,小鸟在空谷幽林里啾鸣,端的是人间仙境。 看到瀑布旁的墓碑,楚蝉已知这里是何处。 “背靠水流而面向悬崖,这样不是把气脉都带走了吗?这个墓葬的选址可说不上好啊。”前面有说,楚蝉前世乃是风水先生的后代,对于墓葬选址、规制等小有心得,此时便犯了毛病。 紫英冷肃着脸,貌似充耳不闻,负手立于墓旁。 墓碑有两座,分别写有云天河与韩菱纱的名字,但坟茔只有一处,想是合葬之故。左右两侧栽有两颗鸳鸯树,看树龄许是有百年之上,虬结的树枝已紧密地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拱门的形状,仿佛将坟茔拥抱入怀中。 这应当就是青鸾峰了。楚蝉内心犯嘀咕,一路行来看到不少风水远胜此地之处,若是她来选择必然不会选这里。想那韩菱纱出自盗墓世家,怎地不给自己选块好地呢? 这倒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她所好奇的是,为何他会带自己来此? 正胡乱猜测着,身后传来响动。 “小姑娘精通堪舆之术?” 楚蝉回眼望去,只见一名紫发蓝裙的大美人翩然落于眼前。 看她的容貌,当真是冰肌玉骨,浑身上下挑不出半点瑕疵来;气度更是娴雅非凡,令人观之生醉;语声亦是宛如琉璃般剔透。 当之无愧的女神!楚蝉真正被惊艳了,这便是那柳梦璃了吧? 梦璃的神色虽然稍显清淡,望向她的目光却可说的上温柔可亲。正欲开口时,视线触及一旁的紫英,梦璃淡淡一笑。 紫英一挥袖把小徒儿卷过来,对她道:“这是为师故友,亦是昔日同门,你唤师叔便好。” “小徒楚蝉,见过柳师叔!”她恭恭敬敬搭手举过头顶,弯腰行了一个弟子礼。 梦璃的目光更为柔和,一股力道将她托起。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梦璃递来一只玉镯。 “看你手腕上有一处格外白皙,想是惯于戴镯子。此物为暖玉所制,可调理身体,有延缓衰老之效。你叫我一声师叔,这便是送你的见面礼了。” 观察如此细致!楚蝉在心里赞叹不已,瞥了眼紫英。师尊大人虽纹丝不动,但十年可不是白过的,她很清楚这是默许之意,道了谢后双手接过来。 梦璃见她品貌均上佳,资质亦是不错,礼数也很过得去,态度恭敬却并不唯诺卑微,自有一番风骨,心中也越发喜欢她。 最重要的是她是故人之徒,紫英居然会带她来此,足见对她的重视。爱屋及乌之下,梦璃对她的态度愈发和善。 “回师叔,堪舆之术略通,倒是主修音律……” 浅问过几句后,紫英转身向崖边行去。楚蝉见梦璃尾随而去,知道师尊他们有话要谈,很识趣地打算自己去探险。 这时候,一直随侍在梦璃身后的银发男人却留了下来,且看样子似是梦璃交代他照顾自己,跟在她身后半步不离。 ------------ 51第五十章 妒意 青鸾峰下,楚蝉正与奚仲有说有笑,忽地觉得天色一暗,抬头看看,一朵乌云正飘过头顶,正想着原来如此时,她看到师父黑如锅底的俊脸。 但见他天蓝色宽袖翻动,下一瞬楚蝉便挪了个地儿,瞬移过来的师尊大人恰好隔在她与那妖族银发美男之间。 “退下!”紫英一声厉喝,令楚蝉莫名其妙。 他冷肃着一张脸的时候,仿佛天光地暗万马齐喑,阳光都避开绕道,真叫人承受不起。楚蝉又委屈又不解。这还在外人面前呢。 小姑娘眼眶一红,施了个礼低下头,泪珠无声地滴落地面。 梦璃看着心有不忍,上前对她淡淡说道:“听你师父说,你性喜钻研音律?” 见她乖巧地称是,梦璃微微点头,问她:“清角之调,以姑洗为宫,何解?” 楚蝉立刻拿出玉箫,吹奏出几个音来。梦璃连连点头,紫英却是神色又一暗。 这管箫是屠苏亲手雕琢,工艺粗糙不论,且并非是什么灵宝。她手里分明有名箫弄玉,可用起来最顺手的却始终是这一管。是因物,还是人? 梦璃的问题由浅至深,楚蝉的心思渐渐全神贯注,很快便忘了方才师父无端的呵斥,与梦璃对答乐理,几番下来深受启迪。 梦璃显是对她十分满意,听她弹奏一曲渔樵问答后,赠予她一张古琴。楚蝉接过后大喜,竟然是大圣遗音! 曾经只在故宫博物院里隔玻璃远观的国宝级文物,此刻流光溢彩地置于眼前,甚至能有幸弹奏它,楚蝉的眼睛根本没办法从它身上移开,拼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往自家师父处看了一眼未来之夫父何求。 紫英仍然八风不动,楚蝉却从他那毫无变化的表情里看出默许,这才放心对梦璃深深鞠了一躬,道:“谢谢师叔!”这才双手接过这个便宜师叔所赠的见面礼。 由于是故人之徒,出于爱屋及乌,梦璃对楚蝉的初始好高度就极高,又见她聪明乖巧,行事有礼有节,对她愈发喜爱,更加愿意教导她。 “音律多用于净化人心,于修行、战斗只是辅助。你若是想专攻于此,需要放弃一些东西。而你师父可是剑修,一招便威力无比。你可想好了?” 说到这个,楚蝉感到深以为然。凡事贵在精通。她现今所学庞杂,未来定不能长久。该选择哪条路是最适合自己的,必须早作打算。 然而紫英却老神在在地说道:“无需急于抉择,顺其自然罢。” 梦璃暗自摇头,心想这位正主可真是一点也不着急啊。 于修仙者而言,历情劫最困难的是寿命的不对等。如若不能在她这一世完成,想渡劫必须穷尽三界去搜寻她的转世,成功的希望便愈发渺茫。 为了不演变到这一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提升她的能力。因而梦璃不惜花时间点拨她,赠送了一本上古琴谱,最后弹奏一曲箜篌送别。 楚蝉直到被师父拎上飞剑,都没再寻到机会与奚仲说话,告别也就不了了之。 盘腿坐在飞剑上,她觉得非常生气,拽出脖子上的玉佩,捏了个法诀与对面谈话:“苏苏师兄,你到哪里了?” 屠苏因为尚未筑基,不能长时间御剑飞行,此时刚行至黄河之畔。 “小蝉,这条河比想象中要宽很多呢!简直一眼望不到边际。你记得我们曾经找到过它的源头吗?真难以想象……” 对面传来他略显兴奋的声音,从他寥寥几语的描述中不难感受到开阔的心境。 “哈哈……因为是母亲河嘛。路上有遇见同路人吗?” 楚蝉不知道这次他是否还会到翻云寨,遇见兰生与襄铃等人,至少目前他们都还没有出现。 “翻云寨……?我一路破了不少山寨、水寨,好像还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尽管他的叙述干巴巴的,却一点也不难听出他到处管闲事,弄得自己险象环生。 楚蝉脑门上青筋直崩,恨不得钻进玉佩里爬到另一端去。 她跪爬起来,拽住前方师尊大人鼓风翻飞的衣摆,堆出讨好的笑容,明知故问地说道:“师父,我们这是在向东行?可是衡阳不是在西侧吗?” 谁都不许去衡阳!但听紫英冷哼一声,“此为屠苏之劫,必须由他亲历。你在旁干扰,是为投机取巧,违背天理命数,不但无法消解他的劫难,还会祸及自身!” “有……那么严重吗?”楚蝉当真被这番危言耸听吓到了,一时间无比沮丧,思来想去仍不甘心地问道:“那我们可以往南去吗?” 她委实是忧心欧阳少恭诡计多端,那心眼多的,十个屠苏捆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与这样一个人对着干十分不明智,楚蝉觉得没有必要为自己树立这么一个恐怖的敌人。 她带回了镇魂石柱,炼化它可得屠苏的一魂三魄。用这原本的魂魄替换掉焚寂之魂,少恭的魂魄就可以归还于他了冒牌知县最新章节。 这些从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实际操作也只差一项牵魂引命之法。因而楚蝉打算去风晴雪的部落,找女娲娘娘习得此术。 在她看来这件事情再容易解决不过,研习牵魂引命之法,然后找出少恭来,换魂之后,屠苏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可是紫英却道:“尚未到时候,且待之。” 楚蝉卜卦的结果为“否”,是个中中卦,所谓“否极泰来”,通俗点说就是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等待暴风雨来临前最为紧绷的时刻。从结果来看变数极大,于混沌中存有一线生机。 她的星象卜筮学得最差,只能推出个框架。倘若运用先天六十四卦,便可以推演出每一步的细节。 面前就有一名前看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大神存在,奈何人家铁了心不告诉她,禁止她参和进去,她只得冲着紫英的背影鼓着腮帮子直运气。 紫英见她总是郁郁,也希望能让她高兴一点,于是飞剑落在扬州城外。 正值初夏之际,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城墙上反射出片片光斑,敞开的城门内外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街景令楚蝉有种重回世间的恍惚感。 “今夜是乞巧节,我们明日再出发。” “师父,您能不能告诉我接下来到底要去哪里啊?” 明明有紧迫的事情要做,却在这里漫无目的的环游,楚蝉觉得非常抓狂,开始严肃地考虑该怎么逃跑。 紫英的作风向来恪守清规戒律,难得想让她玩上一晚,见她反而心情变得更差,他也不再多言,径自按计划去客栈投宿。 楚蝉跟着他走进仙剑客栈,听得他与掌柜说:“一间房。” 这时她接着说:“再来一间房。” 紫英表情一滞,周身气息骤变。掌柜拢了拢褂子领,抖了抖背上冷汗,顿觉七月天怎么好像要飞雪?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客栈掌柜也没见过像这样神仙般的人物。这名银发男子的容姿非完美所能形容,却叫人本能生畏,只略看一眼就不敢直视他的面容。 将目光移至他身侧的姑娘,虽不施粉黛却丽质天成,明眸皓齿,气质高洁,犹如一株亭亭玉立的六月初荷。被她一比,他前阵子围观的扬州城第一美人生生成了不堪入目的庸脂俗粉。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看形容打扮是江湖人士,可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兄妹,委实不像;夫妻?这个最有可能;最好不要是师徒…… 掌柜见那男人一身道装打扮,心想这样一个比皇帝妃子都更漂亮的小姑娘,如果做了女道那就太可惜了。 “一间。”紫英冷声说道,沉重的压迫感让掌柜打了个激灵,顿时差点没流下泪来:竟然在这位爷面前走神!当真是不想活了…… “是、是!”他忙不迭地弯腰取号牌,这时候楚蝉一掌拍在柜台上,扭头对紫英甜甜笑道:“爹爹!” 紫英的万年冰山脸也不由崩塌,眉毛一阵抽搐,睁大的凤眸冷冷看着她胡诌。 “爹爹!”但见她一副小女儿娇态,牵着他的衣袖身子扭来扭去,甜糯的声音里几乎能刮下一碗砂糖来。 “女儿已经长大了,再和爹爹同房不合适了嘛。爹爹以前叫女儿抄写女戒来着,女儿一字一句都铭记在心。我们的盘缠还够用的吧?不需要这么节省嘛。” ------------ 52第五十一章 冰释 傍晚时分,扬州城中。 蜚声江湖的仙剑客栈内,楚蝉刚刚做完晚课,从入定中缓缓收功,忽觉有些诧异。今日外面怎么格外热闹? 她走去窗旁,推开低低支起的窗沿,霎时间沿街的喧嚣侵蚀寂静的房间。 正值日落西沉,暮色渐深。晚霞将天空晕染得富有层次感,以丝绒般的深蓝夜空为背景,火烧流云焕发着茜色的光辉。 客栈正处在繁华富庶的琼花街上,两侧商铺林立,灯火通明,连成一条跃动的长龙,竟令人微微生出时空的错乱感。 楚蝉只恍惚了一瞬,便自嘲地笑了笑。外面再热闹,那热闹却也不是她的。前世早已回不去,今世除了屠苏、陵越几个,她也少有牵挂。待屠苏一事事了,她便再无牵挂,可一心追求大道了。 她心静如水地放下窗户,旋身走回床榻。 紫英在街上走了一遭,方记起今日恰为七夕。本朝风俗里这一天被称作乞巧节,少女们每逢节日会举办种种活动,诸如抓蜘蛛、挑针、撒豆,以作乞巧之意。 想着她上山以来,虽不曾短了她的衣食,亦是生活得极为简朴,每年生日也只是在剑阁内师徒几个简略聚一聚,未曾过过一天凡俗女子司空见惯的女儿节。紫英心中怜她孤苦,便打算晚上带她去集市逛逛。 他自不会忽略小徒自下山以来情绪皆不佳,以为是自己阻挠她去见屠苏所致。就算不能遂了她的心意,却也总希望她能高兴一点。 路过客栈旁的一家糕点斋坊时,他陡然想起她每每渴望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去排了队,叫老板将各色点心各包了一两。 怀揣着一个大油包,紫英的步伐比往常更轻快了几分,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希望能快些看到小姑娘一展笑颜。 房间内,楚蝉正盘膝在榻上打坐。此时晚课时间已过,紫英微微惊讶于她的用功,宽慰之余亦隐隐感到不对。 小姑娘怕还是在和自己赌气吧?紫英将纸包轻轻置于桌上,心中微叹。回想起先前客栈那一幕,那声脆生生的“爹爹”,他心中一热,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烦闷。 这便是她的反抗吗?便是看也不愿看他一眼了。 紫英看向床上入定之人,忽地猛然站了起来,大踏步两三下便走到床边,身形却如飘浮般轻不可闻,生怕扰了她。 “这是?”他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脸上惊疑不定。 “莫非这是梦貘族的秘法?” 他所料分毫不差,楚蝉正在与魇魔搏斗。 早先她与奚仲交换而来一个法子,能根除她的梦魇之祸,然而代价亦是巨大的。 她的心魔始于前世,于筑基时转变为对师父的情爱。人生最苦求而不得,比之更折磨人的则莫非患得患失。 她与师父之间有了那层不可言说的关系,却偏偏有违伦常,而不可示人我有个弟控的姐姐最新章节。从他捉摸不定的态度里,她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因为有欲,才会生怨。她存有奢望,所以对师父的要求越来越多,心中越来越苦,再这样下去她迟早入魔,因而她狠下心来,决定将那两个月间发生的种种皆从脑袋里剔除,想与他回到只有单纯师徒情谊的最初。 楚蝉在一旁默默看着石洞中两人交叠的身影,她不得不把手指塞进牙齿里紧紧咬着,才不会呜咽出声。心痛吗?当然!可是继续心存奢望只会害人害己! 猛然间,一道身影如疾风般卷席至她身侧,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她被扯得一踉跄,抬起模糊的泪眼,吓得剧烈咳嗽起来。来人竟是怒气冲冲的师尊大人! 紫英快要气疯了。他测得她正在用歪门邪道的法术清除自己的记忆,情急之下,用入梦之法硬闯进去,将她从梦中扯了出来。 楚蝉施术途中被打断,一时气血凝滞,咳出血来。却见他身体一偏,脸侧过去,宽袍遮于口边,便知他也受了内伤。 楚蝉扯住他的袖子转去他面前,见他唇边果真渗出丝血红来,她惊慌失措,又觉得胸闷痛不已,淌着泪攀住他袖子踮起脚,吻上他的下巴,轻轻舔去那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紫英暗哼了声,一言不发地挥袖将她拂开。 楚蝉攥紧他的袖子不放,抽抽搭搭地说:“师父,是徒儿不对,害您受伤。徒儿只恨不该按捺不住,应当独处闭关时方才使用……” 紫英听她仍不悔改,暗自又呕了口血,强忍下胸中气血翻涌,他一字一顿言道:“你这孩子,倒是够狠的心!” 那似天山冰川相撞的凛冽之声,竟似含有凄绝之感,楚蝉大惊,见他那万年结冰的脸上明显看出痛楚的神色,她方才知道自己是深深伤害到了他,双膝一沉,跪了下来。 “师尊……” 她也是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的真实心思。倘若真是狠下心肠,便不该在客栈里施用,明知道必会被他发现。原来自己并非对他死了心,仍然只是试探罢了。 她想解释,却不料他根本对她的心思洞若观火。 “也是我不好……”紫英闭上眼,微摇着头说道,声音沉痛,却迟迟不见下文。 楚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想要的话,心中一时又痛又恨。便是到了这般境地,他还不肯直说出来吗? 少不得又得她主动了! 她拉着他的衣摆支起身体,将他半推半拽进床榻,然后在他膝边跪下来,凄然问道:“师尊,您是嫌弃我吗?” “何出此言?”紫英摇着头说。 楚蝉更加凄楚地摇摇头,低泣道:“我前世活得浑浑噩噩,今生亦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在活着。像我这样的人,又怎能配得上师尊您呢?” 为何她总要提配不配的问题呢?紫英微拧起眉头,抬起她的小脸,拇指拭去她的泪水,却不料越拭越多。 她似是心中更加酸楚,避开他的手,自嘲地说:“若不是情劫,不是恰好中毒,我哪会有接近您的机会呢?真是太巧了,简直像是系统的奖励一般……” 她凄然笑道:“倘若不是这些机缘巧合,又怎会……您是那样风光霁月之人,自有菱纱、梦璃那样的师叔琴瑟相合,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紫英知道她被前世伤得很深,却也不曾料到她的心中竟然藏有这么多的自卑与怯弱网游之祸水三千全文阅读。他本不是多么好性的人,看上去淡漠似冰,只因不曾遇见令他挂心之事罢了。 听她自怨自怜的一番胡说,他正要发火,却莫名其妙的听到什么菱纱和梦璃,他简直要气乐了。 “一派胡言!”紫英一挥袖袍,站起来背过身去。虽然仍旧虎着脸,可胸中那阵烦堵居然瞬间消了不少。 原来是小女儿家的一番心思。她亦是吃醋的,不止他一人。 “师父!”楚蝉见他似乎又准备就这么把自己打发了,气得牙痒痒,爬去床上跪直,用力掰过他的身子,直视着他说:“您难道不喜欢梦璃师叔吗?” 紫英有些目瞪口呆地听着那小家伙大放厥词:“她那么美,修为高深,身为幻暝之主亦是贵不可言,你们还有那么深厚的情谊,您的双修之人不该选择她吗?” 紫英脸色都变了,话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为师从未有双修之意!” 要是他有双修的心思,早几百年于琼华时就可以修习了,何必到了今天,把一身纯阳修为都便宜了她这个小徒弟呢? 楚蝉暗自撇了撇嘴,想说:“那菱纱师叔呢?”话到嘴边打了几个转,终是咽了回去。 逝者已逝,不好污了人家的名声,也怕触及他的伤心往事。 紫英却早已猜出她所想,暗叹这小徒弟胆子是大了些,总归是极有分寸之人,不枉他疼她一场。抚了抚她的头后说。 “那时,为师尚且少不更事,与友人仗剑江湖,除妖诛邪,也曾年少轻狂,却是无关风月。” 即是说,他根本没喜欢过菱纱啦?楚蝉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只见他从略微忡怔中回神,视线移回她脸上,变得极为柔和。 “你莫要再胡思乱想。我的情劫之人是你,倘若此生不能与你修成正果,那么为师将会神魂俱灭,连轮回也不得入。” “什么?”楚蝉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紫英轻轻摩挲她的小脸,担心吓到她,缓声说:“为师已与你神识相连,若你有事,为师必是不能独活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楚蝉骇得声泪俱下,把他的衣襟揉成乱成一团,心里又是害怕,又在责骂。 假如自己真的狠下心肠,把关于他的记忆剔除掉,从此与他形如路人,他岂不是要死在情劫上!她怎么会那么恶毒!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假如我真的……那你该怎么办?” 她将脸贴进他怀里,扑簌流着泪,耳朵听着他心脏的跳动,仍觉心口砰砰直跳,心里仍后怕不已。 紫英揽住她的小脑袋,安抚地摩挲着,长叹:“那也便顺应天道。” 这个人!楚蝉握紧小手捶打了下他的胸膛,却听他又道:“你我相识、相知,无不是上清旨意,这是你我的命数。” 她又何苦钻牛角尖,硬要想着若是她没出现的其他可能性呢? 楚蝉想了又想,破涕而笑道:“也许上清送我穿越至此,就是为了帮你渡劫,助你成仙呢。” 言语间竟是将助他登仙当成是自己的功绩。虽是有些厚脸皮,但这说明自信又回到她身上。紫英心中一暖,脸上便带上几分展颜。 “你委实功不可没……”他喟叹着说道hp救世主绝逼不是我。遇见她,让他的人生拐了一个大弯。尚且难以辨明好坏,却令他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事情应接不暇,竟是每一天都变得充实。 楚蝉忽地推开他,凑在他脸跟前,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师父,既然如此,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 紫英不动声色地聆听。 “首先,您有什么话不能藏着掖着,一定要说出来让我知道好不好?” 一见到他那张面瘫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小手啪地拍上他的脸,揉来扯去,把他一张俊脸挤得面目全非,才颇感解气地说:“徒儿心思愚钝,又不曾修习读心之术,猜不透师父的想法,您可别怪我啊!” 紫英终是忍不住扯开她的爪子,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这条通过。 楚蝉犹不放心,边去够他的脸边嚷道:“您真的听进去了吗?那就说出来啊!您不说我怎么知道您在想什么?” 等了半天,他仍然只是“嗯”了一声,再不见下文。 楚蝉吸了口气,沉声说:“师尊,您迟迟不……破我的身,是为了给我反悔的机会吗?让我仍然可以选择他人?如若这般,徒儿便如您所愿……” 猛然间,她被勒住腰,鼻尖重重撞在他身上,一阵酸痛袭上眼鼻,她想去摸一摸,却被他牢牢按在胸前不得动弹;张嘴要叫,却惊讶的发现出不了声。 紫英无法形容霎时上涌的怒涛,只能胡乱抱紧她,本能先于理智,禁・锢住她的举止和言语,只想着让她再也不踏出他的视野半步。 “你还想到哪里去?”冷冷的声音敲打着耳畔,“还想去找谁?”他抓得那么紧,将她胸腔里的空气都排了干净,让她几乎闭过气去,相贴的胸膛更加清晰的感知到他砰砰加快的心跳。 “想都别想!”他厉喝了一声,察觉她气息微弱,才略放开她,只是仍按着她的肩膀,在极近处直视着她,银瞳似是融化的冰川,折射出仿佛无尽暗夜的辉光。 看出她的惊恐,紫英换了口气,试图让态度变得缓和,声音却难掩冷肃僵硬:“你切莫再有不合时宜的想法。为师那时行事,是因为你身中奇毒,倘若就此怀有身孕,与你修行大大有害,你自己想必也是不愿的。” 说着,他察觉她微不可见的撇嘴的动作,心中有所了悟,话锋一转:“没有问过你的想法,就替你做下决定,是为师的不是。但是若再来一次,为了你着想,为师仍会如此抉择!” 这人真是……楚蝉紧紧抿着唇,几乎忍不住要发笑了。明明是好心,却给他说得那么硬邦邦的,就不会讲句好听的话吗?白瞎了他那张俊脸!难怪怎么也哄不到女孩子呢! 好男人是需要调・教的,哪怕是男神也禁不住他超低的情商啊! 楚蝉紧绷着小脸,说道:“这次就罢了。您得答应我,若有下次,不经过我的同意,切不可替我做出自以为是为我好的决定!” 紫英盯着她看了半晌,终是点头应下。 楚蝉知道他向来一言九鼎,恪守承诺,这才笑开了,复又靠去他怀中,环抱住他的胸膛,“您可答应我了,一不得隐瞒我,二不可勉强我。这第三嘛……” 她抬起头,手指触及他的脸侧,柔情似水地说:“师父,我喜欢你,爱着你。倘若有一天,我成为你的负担――若是你要追逐仙道,弃我而去,请一定要告诉我,明明白白的说给我听。这样我不会用一辈子来等你,我也可以转身追求我自己的人生。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她伸出弯曲的小指,笑逐颜开地对他说:“拉钩!” ------------ 53第五十二章 告白 紫英看着伸至前方的小手,视线移上那张笑盈盈的脸蛋,有火发不出来,按捺再三,终是握住她的手,拢进袖中,提也不提那所谓的拉钩允诺一事。 怎么可能答应她?什么叫弃她而去,还说什么“让她死心”? “你便是一点点也不信任为师?”他看着她的假笑渐渐崩塌,弯弯的眉毛耷拉下来,嘴角抿得紧紧的,小脸似皱成苦瓜,不由长叹一声。 前世的事情虽已过去,所造成的伤害却一直存在着。不是不想相信,事实上她怀揣一颗赤子之心,比谁都渴望信任与被信任,只是没有办法。 她不敢把心全部交出,再不会将任何人看得比自己重要。实在是阴影过深,一朝蛇咬,终生难忘。 “师父,我并非……” 宽袍大袖落在她肩上,挡住窗缝里渗透进来的夜风,添上丝丝暖意。紫英阻住了她的话,将她收拢入怀中。 他的掌心抚在她背上,暖暖的热流令人舒适得几欲睡去,可他说出的言辞,却是犀利如刀锋。 “那些我都可以答应你。即便是这样,你仍然在害怕。你对自己没有最起码的自知之明,他人便是穷尽一生,也难驱尽你心中阴霾。” 楚蝉双肩颤动,待要挣脱却被他按住斗战八荒最新章节。她有些气急败坏,连连捶打推他,嘴里愤愤嘟囔着:“我知道!我没有指望别人!能救我自己的只有我自己,我一直都知道……” 紫英摇摇头,心道仍然在撒娇,也不戳穿她,紧搂着她说道:“要怎样你才能不再猜疑?是明媒正娶,昭告天下;还是给你一个孩子呢。” “什、什么?”楚蝉一阵瞠目结舌,都没察觉他已放开了她。 她紧抓着他臂上衣袖,抬头望去。但见他眉毛微挑,分明仍旧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看上去却有哪里不一样了,仿佛格外的……腹黑?! “师、师尊,孩子,孩子是指?” 紫英用两指托起她的脸,凤眼微眯,似笑非笑般地说道:“你已筑基圆满,即将突破结丹。当此之时,为师助你一臂之力,待你结丹后,孕育子嗣便不会太过困难。” 楚蝉内心几欲哀嚎:走型了!!这绝壁不是师尊啊啊啊!他也被心魔附身了吗?还是被她逼得太紧而导致黑化了! “师尊!您该不会是说……此时?现在?”她慌张地口不择言,却见他的银眸一闪,眼睛亮了起来,悔得她恨不得一头撞墙。 分明他本无此意,却被她提醒,才生了歪心! “师尊,您幼承庭训,为人端方,绝不会做那无媒苟合的丑事吧!” 楚蝉说着便朝后面退去,不知不觉便背抵住了墙。她惊恐地望着跟过来的高大黑影,双手在空中乱晃,叫道:“别过来!您别过来!” 紫英袖袍一挥,但觉柔风拂面,卷着她扑向他。 楚蝉手忙脚乱地抓着他繁复的袍裾,稳住身形在床上坐定,却见紫英不慌不忙地看着她折腾完毕,才言道:“岂会是无媒苟合?” 他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什么,向前递去。冰凉的青铜器塞进她的手心下,她本能地抓紧,只觉得手心烫得异样。 “天地君师亲。你少时便出家,如今你的师长、亲人皆在此。以此物为聘,小定这便下了。” 那清辉似月的声音,说出来的却是一连串无赖至极的说辞。 “如此,你便是我慕容家的人了。” 他看她似乎要扔掉手里的古剑,抢先一步捉住她的手,牢牢按在床榻上,替她将手中古剑收紧。 楚蝉额上的汗滴到了鼻尖上,用力眨了眨眼睛,哭笑不得地强辩:“什么小定!庚帖呢?媒人呢?师尊,您当您是市井无赖吗?” 紫英毫不生气,轻轻拍拍她的手,说:“蝉儿,你我为方外之人,并不受大宋管辖。倘若你执意,去官府备注也是可以的。你早年有张路引,不是叫做慕容英吗?” 噗……!楚蝉险些吐血,这算是挖坑埋自己吗? 她垂死挣扎般地说道:“师尊!媒人、亲长和未婚夫都是您!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若是他日回到门派,其他长老们不同意怎么办?还有大师兄和屠苏师兄,他们会怎么想?” 紫英略抬起眼睛,问道:“你怕吗?” 楚蝉被问住了。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阿鲸困得不行了!继续码一点,争取今晚能搞定这章,如若不然就明天补完!画像也到了关键时刻,一天写两场破初真是伤不起啊qaq ------------ 54第五十三章 七夕 冷秋道:“焦尔定呢?告诉他。” 胡不归道:“他恐怕没办法运粮过去。” 冷秋道:“谁都没办法,只是通知一声。” 老焦转了几圈:“这就是说,敌人没饿死,自己人要先饿死了?”哎,我就一守备啊!运粮的事得全国总动员啊,我一人定不了! 张乃硕道:“这是胡扯,城里再没粮,谁家还不存个两个月的米!不过是城中粮商借机起价,那打零工没存粮的就买不起米了。这不正好他们征兵容易了吗?” 焦尔定眨眨眼睛:“哎,这位仁兄说得有道理啊!” 冷秋瞄一眼张乃硕,这是你小子给你教主出的损招吧?你说你们魔教有多损啊?好好一挺正义的事,偏不正着做,敲锣打鼓激励士气,把人骗去当兵就够了,居然连饿肚子这种招术都使得出来! 张乃硕忽然觉得自己后两句说走嘴了,陪着笑,不出声了。 冷秋点下头,过来,小子。 张乃硕陪笑:“秋爷。” 冷秋低声:“你魔教在紫蒙屯粮了?” 张乃硕陪笑:“秋爷……”这,您难为我一小人物这多不好。 冷秋“唔”一声,抖抖袖子:“给那位士兵风光出殡,说说前线缺粮的事,运不运得过去先备着点吧。”你看小韦都屯粮发国难财了,咱们也收点捐款不好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仗打得惨烈呢,咱们有钱这磨推得容易,仗打得容易呢,咱也不白来一趟,对吧? 焦尔定立刻道:“您说是啊!我估计着这仗还不得打个一年半载的!能弄到多少东西,就尽量弄,别等最后仗没打完,军队饿死。” 冷秋沉默,靠,一年半载?爷跟你们耗不起啊! 这是文明法制了,想当年混战时,哪有筹粮一说,挨家抢呗,要不以前大家有打仗的动力呢,打输了给人做奴隶去,打赢了,银子女人啥都有,哪个当兵回家不带回点银子去。你不让抢,他就不爱当兵,抛头颅洒热血,好玩啊? 拿啥来鼓舞士气啊?别担心,死了有二两银子安葬费?你得弄点啥来鼓励士兵吧?军官可以等提职,小兵得给点银子吧?白弄一身伤缺胳膊断腿地回家了?这得啥觉悟啊!就算他们有觉悟,你当将军的得有良心吧?银子哪儿来啊? 冷秋觉得,亏了这打仗的事跟他没多大关系,让小韦来吧,小韦能找到各种办法鼓舞士气,装神弄鬼的,国仇家恨的,实在不行,让他老婆出头去南国抢啊!国库没那么多银子,亏了百官容易政变,收税容易民变,饿着士兵容易兵变,总之得有钱,银子哪来啊?不能抢自己人的,最好的办法是从别国抢呗。 焦尔定半晌:“咱们不能坐着等了……得干点啥[综主剑三]秦骨唐风。” 冷秋道:“偷袭是一定得偷袭的,不过,人家在山道上,咱们在平地,兵马一出就被看到。” 焦尔定道:“高手擒王?” 冷秋淡淡地:“咱们对阵多时了,对方必有防备。” 紫蒙被围。 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陈一柏立刻就高挂免战牌了,城里三四万正规军,当点心去啊?才不跟你打。 被装到口袋里的陈少琪的先锋就可以同大本营会合了,口袋破了。 不过紫蒙城易守难攻,钉子拔不掉,十万大军就得撑在那儿,进去,口袋就再次收口了。退出来…… 就象你一只手伸到珠宝箱里,怎么舍得一文不取地收回来? 所以陈少琪一边围城,一边让程欣的押粮大军日夜兼程。 喂饱了前锋,你们给我冲锋啊!打下任何一个城,他们就算在这铁桶上打出个洞了。然后就是扩大战果了。 程欣在午夜时分,在马背上打个呵欠,静谧的夜色中,只有马蹄踩进烂泥再□的“吧嗒”与“咕叽”声。只不过这声音前无头后无尾,好象整个世界都死了,只有玉兔成千上万只在没完没了地捣着稀烂的药汁。没有人出声,连马也只是喘气喷几个响鼻,累得叫都不想叫一声。 当然了,程欣骑马都全身酸痛了,何况地上走的推车的赶车的了。 忽然间远处一声鸦鸣“哇”…… 程欣刹那间被扔下马,另外一个穿着将官服的人骑到马上。 奇怪的被扔下马的程欣,嘴里骂句脏话,继续打着呵欠走路。 没错,他都习惯了,这一路不管是鸟叫还是虫飞,大到一声霹雳小到有人踩断树枝,可怜的元帅大人会被立刻扔下马,换人代他骑马前进。 程欣只是嘴里骂句娘,骂这倒霉的使命,骂这走不完的山路,骂这讨厌的西风吹梦成古今。他对这种安排与丐帮长老的大惊小怪一点意见也没有。不要紧的,我半睡着被扔到地上,差点嘴啃泥差点马失前蹄差点给长老大爷拜个年都不要紧,被扔下二十次也没真遇到敌人,这些都不要紧,我他妈的毕竟还活着。 不过这讨厌的战争再僵持下去,我就不知道我为啥要活着了…… 林子里,冷清拎住南朝,月光下生把怒目换上温和的责备眼神。 因为南朝那一脸哀恸,南朝被一声鸦叫惊得回过神来,僵住,听听动静,然后抱歉地看一眼冷清。 冷清轻声:“累了?” 南朝摇摇头,笑笑:“我……对不起。” 冷清只是拍拍他,算了,小子,你兄弟刚死,难怪你。 结果这一拍,南朝脸上“唰”地出现两道泪痕,月光下反着冷冷的光。 冷清刹那间被他勾起当初冷欣刚死时的回忆,他的二子也是这样一脸哀伤,平时还只是走神的表情,微一安慰,那眼泪就止不住了。冷清知道不能提不能安慰,这样的剧痛,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如果对方愿意倾诉,你就静静地听,不愿意,就说点别的引开注意力。想让刚丧失亲人的人振作起来,立刻给爷笑一个是没用的。 只不过,这泪光勾起冷清的伤心事,他不禁也愣了一会儿极品圣医。 早些时候,冷清觉得解决这锥心之痛的一办法是找到凶手,然后是把凶手一寸一寸撕碎。然后…… 然后凶手的儿子就在他面前,他居然下不去手,以牙还牙,你杀我儿子,我杀你儿子,现世报,多解恨啊!他居然下不去手。 再然后,凶手的儿子真的碎成肉沫了。 心头的惨痛,依旧在。 血淋淋的,不看它,它已木了,每次看见它,都依旧是惨痛。 我的傻儿子,正直热心积极进取,天使一样的好儿子已经不在了。怎么都不会回来了。 这一刹的静默,让他们听到马蹄声。 冷清呆了一下,转头看南朝,南朝正在侧耳:“什么声音?” 长长的无声的马队,后面车轴声“吱呀”,泥地里特有的粘粘的声音。 密林深处,两对黑眼睛,瞪得滚圆。 战斗的血真提醒,两位悲情人士刹那间全身热血沸腾了,一点哀伤的影子也找不到了,互相对视一眼:“紫蒙出事了!” 没收到战争消息啊,不是要粮草吗?怎么敌人的粮草过境他们没动静呢? 那一定是出事了。 两位大侠微微挣扎一下,是立刻跳回去报信还是去紫蒙看看?然后立刻象屁股后面着火一样向紫蒙城冲去。 远远在山坡上,也能看到紫蒙城外一片望不到边的营地,旌旗漫卷,兵戈如林。 闯营? 冷清还可以,南朝就弱点,上城墙的话,恐怕需要个绳索,这一耽误,容易被敌人用唐家弓给射成刺猬。 商量一下,还是密道吧。 两位来到一破庙前,破庙前面有个池塘。 南朝道:“劳您稍候。”一个人进庙。 对了,秋爷跟韦爷不一样。说得很明白:“南朝,进城的机关只有你知道?那好,再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不要你的命,就要你的舌头。”指的就是你跟队友说啊!你跟敌人说不说,你要抗不住,砍你头还是割你舌头你都得说。 “冷清,保护好南朝,如果你们有被抓捕的可能,比你生命更重要的事,是先把南朝杀了。如果你违背这个命令,不管后果如何,自己动手自裁。”不指望南朝英烈,就指望你不留活口了。 老部下了,没啥客气的。 秋爷一直是这样,从来都是这样,大家都不喜欢他,可也都觉得这混帐老头的命令让人很省心,没啥好讨论的,他说啥,你执行啥就得了。 你一点也不用担心他把你带坑里去,因为他让跳,你不跳,直接就死了,比坑还惨呢。 两位大侠立刻从叽叽歪歪状态变成一丝不苟执行命令状态了。 静夜中,就听“哗”的一声,南朝走到冷清身边时,不太大,几十平方米的一个池塘排干了。 池塘边上一个黑洞正缓缓划开门。 两人进去,关门,冷清再次听到注水声。 ------------ 55第五十四章 玄霄 第二天,两人天未明便离店上路。出了扬州城外,紫英御剑而行,带着楚蝉一路向东。 天色沉郁,万里山河在滚滚白云之下不断向后退去,不出半个时辰,地势愈发低凹。放眼望去,前方海天相接,一片开阔的景象。 飞剑落于一处陡峭的礁岩。楚蝉原本正待出言问询,可看着师尊大人缓步走向峭壁边沿,那如同斧凿般立体的侧颜上难得的略显茫然,她心中便有了一分计较,并不出声打扰。 此时正值太阳挣扎于地平线下的片刻之间,初升朝阳如轻烟薄纱摊开于天际,光线却仍旧黯淡。紫英低头望着眼前状似平静的海面,仿佛想要透过这片深沉的苍蓝,直看到海底。 昔日琼华一战,众位同门、师长皆被九天玄女囚于这东海之渊,永世不得超生。此后,虽有昆仑同宗的天墉城收留,但他长久以来的信念已经崩塌。 几百年间,紫英听闻何处有名剑出世便去寻找,这成为他唯一的存在理由。 所幸后来……紫英微侧过身,眼角余光扫过来:“煐儿过来。” 楚蝉早已等得心焦,他一唤便颠颠地跑上去拽住他的衣袖,听他又说:“跪下。” “哦。”她乖巧地应了声,随即双膝着地,小手往下滑了一截,仍扯了他袖底的一小块布料。 紫英也未解释,心中却极喜她向来乖巧懂事,不用明说也知他心意。 琼华被毁之后,他几乎觉得天地间孑然一身,心中只剩下对剑的执着。因为遇见了她,才起了变化。受她开解,他发觉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他双手并起,深躬行礼,凝声道:“弟子慕容紫英,幼奉庭训十数载,时刻未曾敢忘,今携弟子拜见先人……” 楚蝉随他一同向海面叩拜,小脸绷紧,心中却难免暗喜。 怎么忽然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同一时刻,于东海的海底世界级情人最新章节。 偌大一片丛生堆叠的冰晶之中,巍然站立着一名丰神俊朗的高大男子,双目紧闭,眉间朱红点漆,酒红长发垂地,置身于银灿灿的冰晶中,赫然犹如尊雕塑,浑不似真人。 与之很不相称的,一团嫩黄色的光点绕来绕去地打转,尖细的嗓子叽叽喳喳地说着:“复兴琼华?呀,他们可真敢说,难道不知道你是被关在这里的吗?居然不怕得罪上神?” 玄霄性情疏离冷漠,可当真说不上脾气好。闻言,他不由冷哼一声:“噤声!” 话音方落,几颗冰晶弹射出来,吓得那团光点慌不择路地躲避,竟一头撞在他身上。此时方才能看清,那原是一只小鸟,巴掌大小,状似黄鹂,只是白喙红爪生得特别,并非世间随处可见的品种。 它用小细爪子抓紧他的肩头布料,小脑袋在上面蹭呀蹭,谄媚地道:“嘤嘤嘤,我错了,老板饶命!” 玄霄哼都懒得哼一声,只巍然不动,可周身的气势却是渐收。那小不点风使舵得快,一见危机解除,又有点皮痒,嘴贱道:“你不出去见见他们吗?难得两百多年了,有人来看你啦!” 见男人根本不搭理自己,那家伙继续道:“你心里肯定在说:‘把我当成死人来祭拜,我不装死还诈尸吗?’哈哈哈!”它张狂地笑了一通,对方却全无半点反应。 不得不说,无视才是最大的蔑视。它不悦地用嘴巴轻啄了啄他的肩头,扑棱的翅膀尖尖快要扇到那毫无瑕疵的侧脸上。 “看他很伤心的样子诶,你真的要一直装死吗?那可是你的徒子徒孙唷!不如我出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玄霄仍旧哼也未哼,只闭目养神。 百年来,这种单方面的对话居然一直持续着,不得不说这是个很能自娱自乐的存在。 此时于数里之上,紫英怅然地望着平静无波的海面,长叹息一声。 天光微明,将他的端肃身姿映照得宛如雕塑,看上去几要羽化登仙。 忽地袖袍一紧,他侧头看去,只见身旁的小徒儿仰着小脸,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 他感到一股暖流注入心室,嘴角抿了抿,面色多了分柔和。 陡然间,听得“哗啦”水声,海面中冒出一个什么东西。 紫英反应极快,转眼间用袖子把楚蝉卷去身后,戒备地盯着它。 那小东西在空中停滞了片刻,忽地爆发一阵刺耳尖叫:“呀呀呀呀呀,小紫英!居然是小紫英!嗷嗷嗷我好激动!!”毛绒绒的犹在滴水,却哇哇叫着朝紫英冲过来。 楚蝉心中咯噔一声,扯了扯师父的袖子想要阻止,可却已来不及。 紫英感应到妖魔之气迎面而来,目光凛然,伸手拔下楚蝉挽发的发簪。 离得太近,他担心那畜生伤到楚蝉,故而格外谨慎。而对方来历不明,他不欲一击致死,还待留着盘问,便借用小徒的法宝。那钗剑是他亲手打造,自然格外得心应手。 发钗须臾之间变大成剑,悬于空中,拦住那只鸟的去路。它身有妖气,触发了凌然剑意,青色剑气张牙舞爪状似火焰,沾身即缠上,剧烈的疼痛让那只鸟凄厉地叫了起来。 这时,海底深处轰然传来震动,礁岩都在振颤hp救世主绝逼不是我。楚蝉有些惶恐地抓住师父,却忽地发现他身体绷得死紧,紧盯着海面,表情似悲似喜,大掌将她的肩膀握得生痛。 海水倒灌,如同引发了海啸,高高掀起的海浪将剑气及那鸟精一同卷了进去。看似归于平静的海面,在酝酿更大的风浪。不久之后,海水隆隆向两侧分开,方圆数里乌云遮日,海鸟逃窜,凌冽的海风卷起冰冷海水形成落雨。自分开的海中深渊里,赤发的玄霄现于眼前。 楚蝉被紫英拖带着跪在地上,听他用难以压抑激动的声音唤道:“弟子参见师叔!” 玄霄乍见故人,也难免百感交集,语声却冷冷道:“琼华早已不在,繁文缛节又有何必要。你起来吧。” 紫英却最知道这位师叔的外冷内热,看似冷漠,实则不欲叫他久跪,便依言起身。 楚蝉乖觉地继续跪着,双手趴在地上,额头抵着手背,脆声说:“芙煐见过师叔祖!” 这次玄霄却不再出言免礼,只用指头去拨弄摊开的掌心里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雏鸟。 紫英此时自然看出那小妖与师叔关系匪浅,不由有些悔意。想必是因自己误伤了它,导致如今徒儿被为难。自家这位师叔从来都是恩怨分明,至情至性的人物。 那小鸟得了玄霄的魔气,刚恢复精神,便又咋呼起来:“唉呀呀,小紫英也是做师父的人了!你可别在人家徒儿面前为难人家,没看人家还跪着吗!” 紫英悄悄抬手扶额,连楚蝉都觉得实在听不下去。 这也太不顾及玄霄的面子了吧! 小心眼被戳破,玄霄的额头上青筋一蹦,幸而他生性豁达,转瞬间便释然,抬手一道气劲将楚蝉托起,道:“这柄剑便还于你。这是你所铸?技艺较之三百年前,倒是愈发精湛了。” 后面的话是对着紫英说的,“青鸟精魂,你对徒弟倒是大方。” 紫英对楚蝉向来极宠,尤其是用度上,说是宠溺无度也不为过。 因她的鸾来琴中青鸾精魂渐渐复苏,却形单影只,郁郁寡欢,紫英特意为她寻来了另一只雄鸾魂魄,炼入凤钗中,两相叠加,效果倍增。 楚蝉听到玄霄意味深长的话,心里有点发虚,也不知道这位便宜师叔祖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 这时候,不甘寂寞的小鸟又咋呼起来:“嗷嗷嗷,小紫英变大紫英了!头发都白了!”它再次扑过来,这回紫英不敢拦它,任凭它绕着自己打转叫嚷,“呀呀,还是好萌啊!” 楚蝉此前便隐约猜到对方来历,此时更加确定,拽了拽紫英的衣袖,微踮起脚,在他耳旁细语:“师父,她和我……” 紫英心领神会,微微颌首。两人间的交流极快,即便靠得极近的小鸟都没听见,却没有逃过玄霄的眼睛。锋芒毕露的视线一扫而过,楚蝉顿觉压力甚大,主动坦言:“师叔祖,这可是那传说中的精卫?只不知为何颜色与传闻不符,恕我方才没认出来,险些伤了精卫姑娘。” 山海经有云:有鸟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是炎帝之少女,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楚蝉本就喜欢读书,修行伊始之后更是耳清目明,记忆力倍增,众多艰涩的道家典籍皆已融会贯通,犹如儿童读本般的山海经自然更是倒背如流。 重点是,这只精卫内里所栖魂魄,怕是与自己来自同一地方吧。只是对方发现了吗? 闻言,精卫甚为高兴,不待玄霄回话,便一口气说道:“是呀,我以前是黑压压的像乌鸦一样的颜色,因为太难看啦,所以我求着老板替我换毛,你看现在好看不好看?” 楚蝉真心实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虽然状似黄鹂,可她的声音却嘶哑得很,还真是有些可惜呢我有个弟控的姐姐全文阅读。 秀完了羽毛,精卫摇身一变,化作一位鹅黄色纱裙的姑娘。看上去双十年华,肤白貌美,目光晶亮,神情尤为动人,那对朱唇看上去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在笑着的。 精卫自来熟地上前捉住楚蝉的手,对着有些惊愕的师徒二人笑道:“唉呀,可别怪我先前瞒你们。我一天只能化人两个时辰,现在变了身,到了晚上可就……”说着对楚蝉挤了挤眼睛。 楚蝉可谓是目瞪口呆,却也明白了对方怕是疑心自己的来历,这是来试探的。 玄霄俊脸一黑,怒斥一声:“休得胡闹!”几乎要拂袖而去。那姑娘赶忙上前扯住,回头对楚蝉甚为可爱地挤眉弄眼了一番,用口型道:“他害羞啦!” 噗……楚蝉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觉得这姑娘天真灿漫,原有的一丝戒心也放下来。 玄霄被两个小姑娘嘲笑了,脸上挂不住,又有些无可奈何,遂板着脸对紫英道:“你方才说振兴琼华道统,何解?” 紫英很配合地解了师叔的尴尬,拱手道:“正要找师叔相商……” 那姑娘则一把将楚蝉扯到旁边,叽叽咕咕地说了起来。 事实证明楚蝉的相术不错,那姑娘委实是没什么心眼的人,一开口就把自己的老底透了个干净。她名为明夏,前世也是一名大学生,比晶晶高两年级,穿越前是仙四刚刚火起的时候,还不知道古剑的发售。听楚蝉说自己是另一部游戏里的炮灰人物,不由大为感同身受。 精卫是一整个族群之名,说是为炎帝之女,实则只余稀薄的血脉,是妖力低微的小妖怪。明夏穿过来的时候离了群,险些溺死,又被大鱼追、蚌壳咬,日子苦不堪言。 后来一次差点被章鱼吞掉,她误入一处缝隙,看到冰封里的玄霄,才知道这是穿越到了仙四里。她累死累活地唤醒了玄霄,自己的嗓子也哑了。幸而傍上大腿,在大老板的指点下修行,百年后方才化成人形,化形时的天劫要了她大半条命,休养了许久才缓过劲来。到如今转瞬又是百年过去。 “这么说,两百年间,你与师叔祖朝夕相处,日夜为伴?”楚蝉调侃道。 “还没吃到嘴里呢。”明夏脸一红,神情虽有些扭捏,却极为彪悍地说道:“化形后我还有百年的寿数,怎么也能把他吃掉的!” 楚蝉忍俊不禁,拍着她的肩大笑:“去吧,我看师叔祖对你未必无意,胜利在前方等着你。”又对她鼓劲,“修行也不可轻忽,再多些寿数岂不是能伴他更久些?” 明夏苦着脸作答:“你是没看到,那化形天劫太可怕了,再来一次我肯定撑不住。” 楚蝉微感怪异,她曾亲身伴师尊度过天劫,后来又详细询问过系统,对劫雷的了解较常人更深。小小一只精卫,化形天劫竟是六道天雷,比起人类修士结丹时更厉害,这怎么可能? 楚蝉思来想去,觉得也许此事的异常与玄霄有关,而问道:“对了,玄霄师叔祖被玄女锁在海底,是怎么突破桎梏,还救了你一命呢?” 与此同时,玄霄正在反问紫英:“你叫我随你返回昆仑?”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终于卡完玄霄师叔祖的出场了嘤嘤嘤!!!好担心写走形qaq大家久等了,先发上来,之后再来捉虫 另,本章里的明夏姑娘=奋斗的小夏,咳咳><终于让你嫖到魔王大人了 (づ ̄ 3 ̄)づ ------------ 56第五十五章 同归 初升的旭日温柔拂过潮汐翻滚的海面,洒下一片金光粼粼。 听见那边的对话,楚蝉和精卫停止了交谈,朝各自关注之人望去。 礁石岩上,玄霄负手而立,面对着无垠海面,饶是双眸紧闭,却自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默然不语地听着紫英的说辞,表情不辨喜怒。 紫英此行是因想要复兴宗门,而来叩拜琼华先人。他还记得当初玄女所言乃“永生永世之囚”,原也未曾希冀能见上一面。此时见玄霄竟已不受玄女留下的禁咒所制,便存了将他请回昆仑坐镇,重新开山立派的心思。 “哼!”玄霄讥讽地道:“你莫忘了,琼华曾因我而毁。你请我去,不怕再被毁一次吗?” 紫英却是摇了摇头。当日之事,并非师叔一人的过错。若要追究责任。琼华上下,包括他自己在内,都误入歧途——妄图假借外力,而非通过自身的修行,经由捷径登仙。 历经三代人的努力,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只因一开始便选错了路,又怎么可能不越错越远呢? 心中如是作想,他却不能直言反驳尊长,而说道:“玄霄师叔,弟子认为,修行本就是逆天所为,岂有不搏之理,但求顺心而行即可。若要受天谴,亦顺其自然罢。” 紫英实则不信新的琼华还会走上老路。 “随心而行?”玄霄哼笑了声,“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像天河那小子了!与徒弟双修也是顺心而为吗?”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令在场另外三人瞬间石化。 楚蝉窘迫无比,用力碾着脚下的小石子,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岩石里去。 昨日在扬州,她整晚都腻着师父,于呼吸吐纳间调和阴阳,而使得两人都受益。双修的范畴实际比世人所知要广得多。即便没有再行亲密之事,她的身上依旧萦绕不去他独有的气息。 先前被梦璃师叔猜了出来,玄霄师叔祖能一眼看破也不奇怪,真是脸都丢尽了!她想着必须缠着师尊想个法子,把他的气息掩盖起来武控天下。 明夏则是大吃一惊,暗道:这位老乡可真厉害! 紫英最早从尴尬中恢复,他看出师叔祖并无指责之意,倒更像是调侃,遂正色答道:“回师叔,弟子确有心求娶煐儿为道侣。只是她年纪尚小,过早婚嫁不利,而……” 艾玛!明夏用一种近乎敬畏的视线向她投来注目礼,楚蝉深埋下冒热气的头脸,捂住了发烫的耳朵。一本正经的说着这种话的师尊真是让人伤不起啊! 玄霄最是看淡世俗礼法之人,不以为忤,反倒越听越觉有趣,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慕容紫英,三百年过去,你长进了!好个顺心而为!可见你修为大进,实乃更通透了!” 他这才睁开眼睛,仔仔细细将紫英又打量了一番。 记忆中那名一副死板的表情,恪守礼仪,行事一板一眼,年轻而热血易怒的少年剑客,如今已是银发三千,气质老持稳重,自有一番威严气度,令他不由目露感慨。 玄霄长叹道:“我长年于深海,不知外界年月流逝,虽这东海已困不住我,但也未曾想过出去。今日,却被你这小辈点醒。” 紫英被他夸得一愣,又听他朗声说:“好,我便随你同去昆仑,看你能新建出一个怎样的琼华!” 紫英心下大喜,俯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问道:“师叔,请问掌门她——?” “休要提那无能之辈!”玄霄脸色一变,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她受不了这东海幽禁之苦,日夜哀求,早在百年前便已入了轮回!”见紫英微露不解,玄霄亦不欲解释,拂袖怒道:“忘了那个没志气的人吧,琼华不需要那样的掌门!” 紫英不敢再问,只想着之后再找那精卫打探一番便是。 玄霄何等敏锐之人,一眼便看出自家师侄的打算,忽地记起这位师侄最是尊师重道,到了近乎于迂腐的地步,对于前掌门夙瑶可谓死心塌地,顿时心生不喜。 “慕容紫英,”玄霄扫过他一眼,瞳孔中透着红光,声音冷冽威严:“你可畏惧我已入魔道?” 此时他周身气势凌厉,红发被风吹起舞动,方圆之地内形成无形的气场,逼迫得海水都不安地震荡起来。 楚蝉和明夏被迫得齐齐向后退了一步。明夏随即抱怨起来:“讨厌的老板,没事乱放什么气场啊!真是有病……” 楚蝉有些担忧地望向紫英。但见他肩膀绷紧,但随即便抗住了压力,看上去举重若轻地拱手答道:“师叔,魔道不能等同于邪道,倘若修魔者亦明是非,秉正气,未尝不可兼济天下。弟子认为,如此修魔与修道实则殊途同归。我又怎会畏惧师叔呢?” “呀——你家师尊好帅呀!”楚蝉被明夏捅了捅,可她此时已经顾不上对方了。看着玄霄大boss明显赞许的神色,楚蝉只觉得与有荣焉,心里轻飘飘的好像填满了许多肥皂泡泡。 师尊大人真的太帅了! 玄霄愉快地哈哈笑了起来,仿佛生出了久违的豪情,“你既无所惧,我便随你回去!” “师叔在上,弟子恭迎师叔!” 紫英与楚蝉皆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本章未完) 作者有话要说:呀!!!居然都两点了!!阿鲸的龟速qaq,才码完一半……白天补完下半章! ------------ 章节目录 ------------ 第五十六章 重逢 人迹罕至的山坳之中,一座座黑色的木楼散落其中。txt下载80txt.com这是一片荒凉的山寨,寨中弥漫着紫黑色的烟雾,光线照不进,使得氛围鬼气森森。 肩上站着一只大鸟的黑衣少年只身闯入寨中。 屠苏行至琴川,受到府衙委托,前来寻找失踪的琴川百姓。他一路探查,追踪至此,断定他们多半被俘于这个翻云寨的地牢中。 “寨中瘴气污浊,妖气冲天。阿翔,你暂且飞去高处,莫要被浊气所伤。” 屠苏目送阿翔盘旋于高空后,手指在空中虚点,在他人肉眼不能及的虚空中,屠苏的面前出现一副画面,上面写着:“翻云寨实时地图,售价一万。” “幸而有此物,才不必阿翔以身犯险探路……” 屠苏选择“确认购买”之后,一副详尽的地形图呈现在他面前,上面还用光点标注出此刻寨中兵力分布,地牢处。 屠苏很是庆幸此物在手,可瞥见右下角的当前积分处,他感到微微苦恼。 这是自师妹处拿到的仙家宝物,刚到手时积分高得吓人。可由于屠苏时常需要仰仗系统的功能,住店、驿站时所费银两亦来自积分兑换,眼看着积分哗啦啦地往下掉。 尽管碰上山精鬼魅,他都尽力去降妖除魔,但所得积分寥寥,一路行来几乎只出不进,令屠苏觉得十分对不住小师妹。 “百里公子,汝为何叹息?可有异样之事?”唤作十七的人工智能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临行前楚蝉对系统千叮呤万嘱咐,叫它务必照顾好她师兄:“他若少了半根头发,我就把你拆成个十万八千片,洒进昆仑底下的三千弱水中,叫你永世不得见天日!” 这番威胁显然被系统谨记在心。得知屠苏是因积分而担忧,系统颇感他杞人忧天,像是有些好笑地安慰道:“百里公子不必忧心,尔之师妹并非财迷,敛财手段也非汝能比。莫要以己之长,去攻他人之短。汝平安无事,于你师妹而言,便是千金万金也换不来的。” 屠苏想起楚蝉,心中顿时一暖,眉宇间漾开舒展的线条,“小蝉……” 不可遏制的想念顿时翻滚上来。小蝉日前随师尊与师叔祖返回昆仑,上次的传音已是几日前的事情,等不到她的只字片语,令人觉得分外难熬。 屠苏抬手碰上颈间的传音玉符,顿了顿又放下了。望向眼前鬼气森森的山寨,屠苏的神情转肃,心中更加急迫。赶紧将事办妥,再传音给小蝉吧。 按图索骥,屠苏找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入口,迅速解决掉途中小怪,沿着阴暗的地道一路还算顺利地来到了地牢中。 两个恶匪正从牢中挟持一名男子往外拖。那人身体瘫软,涕泪横流,惨兮兮地呼着救,犹如待屠杀的畜生,被凶神恶煞的山匪在尘灰满布的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牢中众人个个面露惊恐,身抖如糠筛,只一名蓝衫少年愤然握拳,捶打着粗木栅栏:“可恶,又被带走一人!他也要被带去炼药,再也回不来了吗!” 被囚着的人们更觉绝望,只觉得自己便是那砧板上的肉,只能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头顶上的刀挥下来。 这时候,屠苏犹如天降来客陡然现身,让琴川城众人顿时沸腾起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小说网www.Qiushu.cC]问明了情况后,屠苏嘱咐他们在此等候,待他前去拿到钥匙,再回来解救众人。 看到救星时的兴奋,在他转身离去后,变作更深的绝望。没有人相信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只身前来就能救得了他们所有人。何况他现在走掉了,鬼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一名富家公子承受不住这之间的落差,濒临崩溃地在肮脏的地面上抱头打滚哭嚎。 兰生亦腹诽起来:“哼,那个木头棺材脸,看起来一点也不可靠!就凭他哪能打得过这么多山匪!要是能拿回佛珠,我就能……可恶!” 这话无异于往油锅中泼了一滴凉水。人们爆发出恐惧的尖叫,其间穿插着妇孺的哭泣。 一片绝望的氛围中,突然响起细微的破空声。 栅栏外骤现一道符文光晕,从中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兰生顿时哑了声,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是名面容甜美,气质出众的少女,其貌美乃兰生平生仅见,更为难得的是她不染凡尘的气质。 她身穿素色道服,样式简单却考究,银白色的锦缎上绣有精美暗纹,更衬得她周身清灵之气无以伦比,在阴冷潮湿的地牢的背景下,看上去仿佛无时不笼罩着淡淡的微光。 “这、这是――我见到了仙女吗?” 那女孩听了莞尔一笑,这一下几乎满地牢的人都忘记了身处何方,被炫目得一时晕晕乎乎的。 “这位仙子……可是来相救大家的?”听见人群后方传来的男声,楚蝉看着说话的黄衣男子,目光微闪,点头道:“还请大家稍退后。” “呀――声音也那么动听!我是不是在做梦呀!” 兰生满脸憧憬,而那姑娘拔钗成剑,素手轻轻一划,让人看不见动作的残影过后,地牢中静默片刻,兰生面前的栏杆从中段齐齐断裂成三段,掉落在地上砸起黑灰的浮尘。 “咳、咳咳,”兰生挥手拂开灰土,呆呆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这就得救了吗?” “小兰……”少恭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回神,“快些收拾下吧,莫要挡了大家的路。” “哦哦,是!”兰生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看到正走过来的楚蝉顿时眼睛发亮,一个箭步冲上去,对她深作一揖,感激不尽地叫道:“姑娘,啊不,女侠!蒙此救命之恩,犹如再造,还请姑娘受我一拜!我叫方兰生,家住琴川城,姑娘大恩大义无以为报,不如去我家一叙,最好能盘桓上数日,容我好生感激……” “小兰!”少恭嗔怪地喝止他,“此处非叙话之所,还是先离开为上。” “哦,少恭说的是!”兰生赧然地摸了摸后脑,又想起什么,对楚蝉介绍道:“他叫欧阳少恭,是我的朋友。” “欧阳少恭……”楚蝉浅笑着朝他伸出手,“幸会。” 少恭被她握手的姿势弄得一愣,这是西域的礼节?他反应极快地伸出手,楚蝉却避开他,扶住他身旁的老妪。 兰生看着美绝人寰的少女一脸温柔地搀扶着满脸褶皱的老妪,还不时用手拍抚她佝偻的背部为她顺气,不禁觉得这名少女不仅人美,心地更是善良,而对她愈发憧憬。 “仙子姑娘,我该怎么称呼你?看你身手出众,品性高洁,不知师承何方?想必一定是名门正派吧!唉,真是和刚才那名徒有其表的少侠大不一样,他竟敢说救人只为了赏银,哼!呸呸呸,我怎么能把那个棺材木头脸拿来和仙子女侠姑娘相比呢?我真是笨!” 兰生懊恼地用拳头捶打自己的时候,楚蝉却“嗯”了一声,问道:“你说少侠?那位少侠是怎样的形容打扮?” “咦,你对他感兴趣啊?”兰生颇有些悻悻地说道:“那人冷得像冰块,穿得黑乌乌的,不但是个木头脸还不爱说话,就像谁欠了他一千两银子似的……” “小兰……”少恭的提醒并未使兰生放在心上,他仍说个不停,直到少恭再次提高声音,“小兰!你抬头看看!” 兰生一抬头,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那名冷冰冰的、被他说成是“徒有其表”的少侠,正黑着一张脸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几个包袱,那是大家被山贼掳去的行李。 “寨中山匪已除。”屠苏冷冷说道,“莫要耽误,快随我来。” 看到他浑身肃杀之气四溢,黑色的衣袍角上多了几团深黑的痕迹,再没人敢质疑他的实力问题,眼前这人无疑刚从山匪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多谢少侠!” “少侠救命大恩,我们全家感激不尽!” 一片溢美之词中,屠苏仍旧面不改色。兰生看着却有点愤愤。虽然拿回了自己的佛珠,但他看着屠苏高傲的模样就是觉得很不顺眼。也有可能是出于小小的嫉妒。 “哼,又不是他救了我们,明明是仙子姑娘,大家可变得真快!咦,仙子姑娘呢?” 兰生四处张望,在一步开外的身后看到了楚蝉,立刻叫道:“仙子姑娘,你说是不是!” 然而对方并未回答,只定定地看着前方。兰生循着她的目光,看到她视线所落之处,那位冷冰冰的少侠偶然扫到这边,忽地就定住了。 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竟然显露出明显的动容来,半分诧异,还有半分不敢置信的惊喜。 “小蝉!”屠苏骤然被喜悦砸晕了,提气便奔跑过来。 “屠苏哥哥!”粗略一算,竟已是数月未见,看到他时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 楚蝉已顾不得现下仍处在群妖环伺的山寨中,周围好奇地看着他们的人们也都成了毫无意义的背景。 她足尖一点,轻灵地跃过数米的距离,稳稳地扑进他张开的手臂中。 “屠苏哥哥,我好想你!让我看看,你瘦了!” 楚蝉手捧着屠苏的俊脸,端详了一番后嗔怪地说道:“你肯定是没好好照顾自己!哼,你不遵守诺言,我要生气了!” 兰生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摇身一变成了邻家少女,像只快活的小鸟一样窝在冷面少侠的臂弯里,叽叽喳喳道叙离别之情,既感大跌眼镜,又觉得心里酸酸的。 “你们认识啊!”兰生碘着脸皮,硬插|进两人的叙话:“仙子姑娘,他是你什么人?” 楚蝉笑道:“我姓楚,单名一个蝉字,你唤我姓氏便好,还是莫要再提‘仙子’了。” “哦!小蝉儿!”兰生自来熟地唤道,这下就连少恭都扶额,暗道书生的脸皮都是这般厚的吗? “这位是我的师兄。”楚蝉心中汗颜,微笑却不改,笑着介绍屠苏。 “咦咦,你们是师兄妹!”兰生惊叫着,琴川城众人则是啧啧赞叹:“原来两位师出同门,难怪皆如此年少却有为,侠肝义胆也是一样的啊!” “真不知道是怎样的师父,能教出这般精彩绝伦的两个好徒弟!” 尽管得知他们是师兄妹,兰生仍然吃醋不已,只恨不能把那少侠踢走换成自己。 可屠苏根本看也不看他,只一个劲地看着楚蝉,略有不解地道:“小蝉,你怎么突然下山来了?师尊和师兄一切可安好?” 楚蝉有点心虚地回答:“嗯,他们正忙着,师叔祖有许多事情交代给师尊。我禀告了师尊后前来找你,从十七那里得知你来了山寨,便直接过来了,看看能不能祝你一臂之力。” 屠苏先前担心她是未经禀告私自下山,得知她已向师尊报备,便放下了疑虑,满满的都是喜悦。 殊不知他当真是放心得太早。 两人相拥亲昵了一番,在少恭的咳嗽声中,总算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办,连忙分开,只是双手仍然紧紧牵在一起。 屠苏一人实力已不凡,加上楚蝉更是如虎添翼。 原本屠苏是打算先放出这些人,再回头去救方才那名刚被掳去的那名男子,因楚蝉来了,两人便商定由她带大家先走,屠苏返回去救人。 兰生和少恭因粗通法术,跟随屠苏一同去救人。 楚蝉使出一招袖里乾坤,将所有人卷起来带出山寨外,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立刻回头去找屠苏。 在山寨的正厅中,激战方磬。从尸体上浮起光团,被吸入屠苏身上所带的玉石碎片中。少恭言明此乃玉衡碎片,可吸收活人魂魄,山大王就是用此来炼药以期提升力量。 一如剧情,少恭抛出了“起死回生之药”的诱饵,满意地看到屠苏渴望不已的模样,大义凛然地表明自己愿随屠苏一起追寻玉衡下落,不让此物再危害世人。 微有不同的是,少恭此次并未表明自己身为青云坛弟子的身份。 楚蝉握紧了屠苏的手,满眼冷笑地看着少恭惺惺作态。 屠苏护送众人回到琴川,去县衙领完赏,拒绝了兰生的盛情相邀,与楚蝉相携进入一家仙剑客栈。 进了房间,楚蝉立刻开始扒屠苏的衣服。屠苏满眼尴尬,微红着脸按住她的手:“小、小蝉,你别,我自己脱……” ------------ 第五十七章 淫贼 琴川城中。求书网小说qiushu.cc夜深人静,明月当空。 临街的一间客栈内,掀起的天窗内,隐约可见温氲的水汽。薄薄的墙壁内外,袅袅水雾混合着舒缓的琴音,令人听之为之心安。 一曲终了,满室寂静。 楚蝉停止抚琴,抬头望去,顿时莞尔。那边的屠苏就这样泡在浴桶里,竟然已睡过去了。 “屠苏哥哥?” 楚蝉走过去,推推他的背,触感冰凉,更令她担忧他会着凉,于是边推他边道:“醒醒,屠苏哥哥。” 屠苏与楚蝉分别日久,身上煞气无所抑制。经历了一天的打斗与救人,后又受到翻云寨中杀戮之气的影响,令他身上气息翻滚,胸闷不适。 眼下沐浴在热水中,再经过楚蝉一番清心琴音的安抚,他身心皆为之一松,遂觉倍加疲惫,结果趴在浴桶边沿一觉好眠。 “这样会着凉啦……”楚蝉摇摇头,看到屠苏那张平和的睡颜,又不忍再扰他,于是舀起热水淋在他的背上,让他能多休息一会儿。 待到屠苏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浑身各处经络仿佛前所未有的畅通。他听见哗哗水声,背后还有一只柔柔的小手在为他按摩,顿时“哗”的一声,血涌上头。 “……小蝉?” 身后传来熟悉的清脆笑声。 楚蝉看着屠苏在刹那间脸红到了耳朵根,僵直着身体半转不转的,连看她一眼都不好意思的表现,叫她愈发升起促狭之心。 “屠苏哥哥,你的身体好僵硬呀,这样可很容易受伤的。我来帮你疏通一下吧?” “小蝉,不、不必了……”屠苏低垂着脸,拒绝的声音显得不甚坚定,被楚蝉顺理成章的忽略。 她将他的黑发拨去身前,露出一片光洁的裸|背,上面犹带着水珠,在柔和的烛光照射下,简直如同洁白美玉。 饶是楚蝉与他青梅竹马长大,见到这骨肉匀称,肌理分明的少年体魄,也不由悄悄有点羞赧。 她定了定神,双手按上他的两侧肩胛,由轻到重地**起来,那手法竟然相当老道,就连屠苏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了这样一手功夫。 “会不会太轻?要重一点吗?”楚蝉边按边问道。 屠苏本欲作答,不料一开口竟漏出呻|吟:“不……唔嗯……” 楚蝉手顿了一瞬,随即“扑哧”地笑起来,把屠苏又弄了个大红脸。 “哈……哈哈!”楚蝉边笑,手下却不停,“屠苏哥哥,不用忍着嘛,舒服就叫出来?” 屠苏被她调侃得愈发面红耳赤,背后开始发烫,就连桶里的水仿佛都开始升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尽管他拿出了修行的心性打算强行忍耐,可楚蝉已是高他一个大境界的修士,力气奇大,认**又准,每每被她按到肩胛骨缝,都叫人酸痛难忍。 房间里弥漫着水雾蒸汽,时而传出男子压抑的闷哼,穿插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似乎连天上的月亮都羞红了脸,躲进厚厚的云层里。 察觉到上方陡然一暗,楚蝉心有所感,仰头望去:“谁?” 天窗上黑影一闪而过,果然有人窥伺。 “何人窥探?快快出来!”水花声响,屠苏瞬间站起,手臂一抬,焚寂已在手。 与此同时,楚蝉素手一扬,一道金光快如流矢,射入深蓝夜空。 “呀!”房顶上响起女子的娇喝,听声音有些惊讶:“这是什么东西?唉呀,怎么扯不断?” 楚蝉手臂疾挥,金色的丝线一圈一圈绕上她的手腕,另一端绑缚在那女子身上,将她硬生生拽下来。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房顶坍塌,一片残垣碎瓦中,一个蓝色的人影在烟尘中咳嗽不已。 “咳、咳咳……” 晴雪正拼命扇去面前的灰尘,忽听见少年冷彻的语音。 “你在做什么?” “我……啊!”晴雪抬起头,才看了一眼就大叫起来,连忙捂住眼睛,可随即又悄悄从指缝中偷看,视线触及屠苏赤|裸的上半身,脸颊悄悄转红。 “我不是有意偷看的,只是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想看看婆婆说的‘鸳鸯戏水’是什么样子的。嗯,真的挺好看的!” “噗……”楚蝉偷笑不止,屠苏愈发尴尬,黑着脸迅速穿好衣服,“你是何人,为何要偷窥,有什么目的?” “我都说了,是刚好路过呀!我以为你们在学鸳鸯戏水,真的不是有意偷看你洗澡的啦!” 晴雪认真地解释,可这番解释莫不如不解释的好,楚蝉见自家师兄脸色愈发黑如墨汁,连忙接过话:“姑娘,我相信你并非故意偷看。” 晴雪连忙点头,很有些高兴地对楚蝉说:“你真是个好人!真对不起,是我不该打扰你们。我这就走啦,你们继续吧!” 这话怎么这么有歧义呢? 楚蝉无比好笑地听着身旁屠苏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抢在他出声之前说道:“姑娘别忙。我看姑娘说话天真灿漫,穿着打扮亦不似中原人士,敢问姑娘是从哪里来?” 这番话实则却是对屠苏说的。屠苏察觉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满怀善意,甚至有结识之意,尽管他对此感到不解,但却绝不会有任何异议。 但凡楚蝉要做的事情,一定是有道理的,从小到大这个认知几乎已经刻进他的本能。 晴雪被楚蝉从地下拉起来,接过楚蝉递来的手绢,对楚蝉印象极好。她从不记仇,尽管刚刚才交过手,心里却已经把楚蝉当成了好朋友。 “我的名字叫风晴雪。你问我从哪里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嗯,那个地方不像这里,没有白天也没有晚上,有一条大河从天上经过……” 屠苏大感诧异,这样的地方他闻所未闻,便疑心她是随口胡诌,斥道:“胡言乱语。” 晴雪认真地辩解:“我没有胡说,我的家乡就是那样的啊!” 楚蝉却心下一喜,忙道:“晴雪姑娘,我倒是依稀曾听说过你的家乡。” 晴雪得到肯定,高兴地说:“小蝉儿,你可真好,你是第一个相信我没有胡说的人呢!” 屠苏微感错愕:“小蝉,你当真曾听闻过?” 楚蝉对他点点头,说道:“天上之河,怕是幽都忘川吧。晴雪姑娘,你大概也是女娲娘娘的后裔?” “也?”晴雪更显兴奋,跑到她身旁来拉住她的手,笑呵呵地说:“小蝉儿,你们也是吗?难怪你如此可亲,我一看到你就想和你做朋友!” “是晴雪你性格好,任谁都不会拒绝你的亲近吧。”楚蝉笑道。 正说着,门外传来战战兢兢的敲门声响。方才打斗之时,店家都避得远远的,等到偃旗息鼓后很久方才敢来问询。 楚蝉掏银子赔偿了店家的损失,调换到新的房间,和晴雪亲亲热热地在床边坐下来,继续方才的夜谈。 屠苏在一旁的桌边坐下,显然对两个女孩子一见如故的情谊大感不解,样子有些疑虑重重,不过他很快便被她们的谈话内容所吸引。 “女娲娘娘定下了规矩,我们那里是禁止外人进入的。不过如果是女娲娘娘的后裔的话,应该是没关系的。” 楚蝉点了点头,又听晴雪说道:“不过,眼下我大概没有空带你回去,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大哥……” 见晴雪情绪略显低沉,楚蝉劝解道:“晴雪的大哥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我们能帮助你。” 晴雪倏地抬起头,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小蝉儿,你真的要帮我一起找我大哥吗?” 屠苏也疑惑地看过来,楚蝉点头说:“我有预感,找到晴雪的大哥,与我们的目的一点也不相冲突。”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小蝉儿!”晴雪一把抱住楚蝉,高兴了一会儿后,转头对屠苏说:“也谢谢你,小苏苏,谢谢你们愿意帮我!” “小――苏苏……”屠苏的俊脸顿时一黑到底,双手紧握成拳,额角青筋直蹦,“不许那样叫我!” 第二天,晴雪便加入了两人的队伍。 屠苏虽感不解,但不会反驳楚蝉的做法。 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屠苏发现晴雪果真性格直爽而又单纯,而且从不藏私,甚至大方地把家传的内功心法拿出来供楚蝉一起研习。 据楚蝉说,晴雪的心法可以补充完善清心琴诀,对于抑制煞气更见效果。 一来二去,屠苏也承认了晴雪确实是个好姑娘,真心接纳她成为同伴。 “奇怪啊……” 琴川河边,楚蝉盘膝而坐,对着地下的一堆蓍草,眉头紧蹙,表情凝重。 楚蝉知道晴雪的大哥就是那个不知道正在哪儿流浪的尹千觞,但是由于她的参合,剧情早就变得大不一样,她也没法确定对方现在何处。 “还是不行吗?”晴雪面露沮丧。 “小蝉,莫急。”屠苏安慰道,替她拾起杂乱的蓍草,归拢到一处,“再起卦一试吧。” 楚蝉摇了摇头。她修习卜筮之法日久,虽不曾深研,但寻个人还是完全没问题的。会造成这种结果,应是另有原因。 “卦象混沌,却并非自然。我感到天机隐隐被遮掩,应是有人施法,掩盖了对方的踪迹。” 晴雪急道:“那该怎么办!哎呀,怎么有人那么坏,故意害我找不着大哥呢?” 正一筹莫展间,忽听远处传来琴声铮铮。三人望去,但见一叶轻舟顺流而下,清越琴声由远及近,汇合流水潺潺之音,悦耳无比。 晴雪拍手笑道:“这琴声真好听!小蝉儿,我还以为你的琴声就是大家说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了,没想到也有和你棋逢对手的人呀!” “可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楚蝉哼笑一声,瞥着船上那位颇有谪仙之风的弹琴人,表情略有些奇异。 作者有话要说:阿鲸回来了!!!嘤嘤嘤,各种对不起,抱大腿……森森的觉得没脸见大家qaq 这次真的要加足马力写完这篇了!!!群么么 ------------ 第五十八章 少恭 琴川城三面环山,一面靠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Qiushu.cc琴川河便犹如一双温柔的手臂,将整个小镇拥抱入怀。 楚蝉等人望着那船行至近前,但见船上那人一身赭黄色长衫,发尾松松束在身前,面容清雅隽秀,正是此前在土匪窝中顺手救出的那位欧阳公子。 “原来是百里少侠,与恩人姑娘。”欧阳少恭停止抚琴,长身站起,宽袍大袖如流云般拂过琴面,躬身一鞠后,复又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是?” “欧阳先生。”屠苏对少恭印象极好,礼貌地拱手回应。 不待楚蝉介绍,晴雪自来熟地作了自我介绍。 相互见礼之后,少恭从宽袖中取出一团金黄色的毛茸茸的什么的什么东西,冲屠苏和煦笑道:“这个小东西是在翻云寨中遇到的,一路跟随少侠至此。txt小说下载wWw.80txt.COM” 那小家伙自然是韩云溪幼时所救下的狐妖襄铃。 屠苏有些呆然地看着这个信誓旦旦说要找自己报恩的小女孩,感到太阳**都在突突地抽搐。 近来诸事不顺,先是遇见奇怪的风晴雪,还需替她寻找兄长,现在又被这小狐妖给缠上,而报仇之事还始终遥遥无期。 屠苏不由头痛不已,板着张俊脸,不论襄铃怎么哀求都置之不理。 少恭见状不由圆场,解释因今夜琴川举办灯会,自己为赏景之便而租用了一艘小船,并邀请几人一同赏灯后再走。 入夜,琴川河畔。灿然灯火将黑夜映照得犹如白昼。半条河面上皆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莲灯,顺着碧水清波,一盏盏灯浩浩荡荡地顺流而下之景,令人恍惚生出不知今夕之感。 晴雪和襄铃嬉笑着加入了放灯的人群,就连屠苏都受到感染,驻足河畔观看这一胜景。 楚蝉远远旁观,思及此前与师尊七夕同游时的情景,一时间表情有些痴然。 “恩人姑娘,可是在思念何人?” 身后传来男人磁性和煦的嗓音,楚蝉心厌此语暧昧而轻佻,遂并未回头。 少恭丝毫不以为意,风度绝佳地拱手以示赔礼,又道:“恩人姑娘看似并非性情寡淡之人,怎么却单只对少恭如此。可是在下行事何处不妥,无意间冒犯了姑娘?” “我与先生不过初识,何必交浅言深。”楚蝉照旧冷淡以对。她觉得她和这个害了她全族之人根本没话好说。 尽管欧阳少恭此人委实命途多舛,但这绝非他能肆意伤害他人的理由。一想到他这风光霁月的外表之下,堪称扭曲恶毒的心思,楚蝉就压根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 但若他还是心存算计,妄图伤害她的师兄,她可就不客气了! (本章未完) 作者有话要说:阿鲸一会十点要去赶火车,所以先更一点,先买了的妹子别急,晚上阿鲸到地方了会补完的! 先买的妹子算是福利吧o(* ̄▽ ̄*)o(www.92txt.net 就爱网) ------------ 59 第五十九章 琴圣 古琴奏响,清冽琴音袅袅绕于粱端,窗边那奏着乐的如玉公子,白皙似玉的脸庞在头顶夜色与四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迷离出尘。 楚蝉分心观察少恭,指尖略有迟滞,使得原本和谐的曲子变得有些不对劲。 目光扫视,少恭手下不断依旧满面微笑,浑晴雪懵懵懂懂浑然未觉,倒是抱臂站在一旁的屠苏眉心轻微地皱了皱,楚蝉收回了目光,专注于琴上。 凤来与鸾来音色一浊一清,古拙沉郁与清越激昂的琴声高低相合,让这首曲子变得立体而饱满,琴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碎冰迸发,每个音都扣人心弦,叫人欲罢不能。 渐渐地,有些浮躁的心情平静下来,楚蝉开始沉浸于乐声里,曲篇所展现的画卷向她缓缓敞开。她能看到一名如雪峰般孤高的男子,宽袍广袖立于山巅,那遗世**的背影逐渐拉近,那是熟悉的俊美侧颜。 人皆孤独,而同情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父母也好,亲友也罢,没有人能够完全的理解另一个人,在遇见师尊之前,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在经过那样罪|孽的前世,楚蝉不信任这世上的任何情感,直到遇见紫英。救了她,收养她,亲眼见识过她的心魔却从未表现一星半点的厌恶之情,后来为了她更是不惜自毁元|阳。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吸引他,难道仅仅是为应劫?那么劫数之后,又当如何,她患得患失,所以尽管放不下,却愈发不敢拿起。 藉着屠苏的事情,她下山逃离,至今避而不谈他的事情,甚至想都不敢多想,就怕思念成灾,情难自已。 可是如今,感情找到一个缺口,刹那间崩溃绝堤。 她是如此的思念着那个人,这世上唯一知道她的来历,用他那虽沉默,却宽广似海的内心包容着她,爱着她的人,“师尊……” 楚蝉眼角淌下两滴晶莹的泪滴,手指一颤,指甲被琴弦割破断裂,血滴在古琴上,渗入桐木隐没不见。疼痛令楚蝉从恍惚中清醒,仰头看见的是屠苏焦急的脸。 屠苏心痛之余又有些自责。见她受伤,他心里的一点点吃醋的小情绪早就烟消云散,执着她的手,他边上药边对她说道:“师尊曾言你做什么都有些痴性,便连弹琴作画也容易太过执着乃至走火入魔,不欲让你过分沉溺,我该阻止你的。” 晴雪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握拳敲打自己的脑门,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坚持叫小蝉儿弹琴的。” 楚蝉忙笑着安慰道:““皮肉小伤,不妨事的,师兄太过大惊小怪了。乍见孤谱,见猎心喜,我哪里忍得住不去弹。只可惜功力尚浅,不足以完成此曲,倒是一桩憾事了。” 少恭也已起身过来,查看完楚蝉的伤势,表示确实不严重。之后楚蝉被勒令回房间休息。 深夜。正逢十五,夜幕之上月朗星稀。 此时已过夜半,整船的人皆已安睡,船顶的斗拱飞檐之上,却传来隐约的沙沙声响。 “欧阳先生。”楚蝉听到身后之人故意弄出来的脚步声,望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楚姑娘可是在等人?”欧阳少恭温言道,语声一如白日般和煦动听。 楚蝉背着手回过头,看着他没有丝毫破绽的笑脸,鼻中轻轻一哼,自袖中抛出一个阵盘,蓝光将两人罩住随即隐入空中,消去两人的身形与声响。 “没错,我等到你了,欧阳少恭。”楚蝉紧盯着他的脸,眼见说出他名字的刹那,少恭眉毛微微一动,她顿了顿,接着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和师兄被欧阳先生追得钻洞逃窜,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不曾想在此处重逢,说起来,我师兄可整整寻了你十年有余呢。” 少恭依旧笑意可掬,神色看不出分毫破绽:“既然如此,楚姑娘为何不告诉令兄呢?” 楚蝉摇摇头说:“当时年纪尚小,并不能完全确定,何必自误乃至误人。” 少恭慢条斯理地答道:“楚姑娘当时年纪虽小,却颇有怪异之处。竟能与令兄自绝境脱出,着实让人意外非常。” 这是要撕破脸的节奏了么!楚蝉心中一凛,笼在袖子里的手捏紧了一块玉佩。 “先生承认了。”对面的人到了此时依旧面不改色,其定力堪称一绝,楚蝉自愧弗如,直截了当地说道:“屠村之人,果真是欧阳先生吧。是为了焚寂吗?” 少恭陡然气势一放,那清隽的玄黄色身影之后仿佛生出高大的魔影,头顶沉重的威压使得楚蝉瞬间后背布满冷汗。 前一秒还言笑晏晏,后一秒立马翻脸砍人的节奏,这么精神分裂,他不疯谁疯!楚蝉内心疯狂吐槽,努力挺直腰背,抬头直视少恭,哪怕那对高深莫测的双眸令她神魂都为之一颤,她依旧不挪开目光。 “原来如此。”凝滞的空气里,少恭气定神闲地开口道:“那么,楚姑娘欲要找在下复仇?” “生养之恩,弑亲之仇,自然是要报的。”楚蝉顶着沉沉的压迫感,声音不自觉地发颤,语气却颇为轻快:“先生要除之后快么?须知我虽不才,但还颇受师尊宠爱。师尊为我点了引魂灯,一旦我性命堪忧,他老人家将元神亲至。” “哦?就凭借你手中的玉佩?”欧阳少恭终于扯下他温文尔雅的外皮,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楚蝉忽然感到周身灵气一空,手指僵直,想要捏碎玉佩却不能,不由冷汗涟涟。 要知道剑阁位尊人少,资源本就充足,况她还有个宠她如命的师尊,两个修为不俗且妹控的师兄,单她的游戏系统里就有数不清的好东西,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就连小到一对耳环,都是难得的灵器。所以她虽只是小小的金丹,但遇上元婴修士也不惧,靠砸法宝都能埋死对方。 可此刻她气力全无,就连保命的玉佩也成了摆设,这已不止是高阶修士对低阶修士的压制,而是对方用了秘法,锁定了四周的气机。 楚蝉满脑门的汗珠,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欧阳先生虽大有来历,但累世飘零下来,且受天地规则削弱,此时修为已跌落至化神期了吧?” 少恭骤然一惊。被她道破根脚,甚至连修为境界都被她说中,他这才有所动容。 这小姑娘的师尊是三百岁不到便已跻身地仙老祖,资质之高当世无人能出其右的紫胤道君,偏偏还是个不要命的剑修。剑修们最擅长越级杀人,一不小心还真会阴沟里翻船。他不怕死,但怕死了之后再入轮回,再次失去记忆。思及此,少恭的面部微微泄出狰狞之色。 长久的沉寂之后,少恭忽道:“楚姑娘今日琴音旖旎,可是在思念令师尊?” 楚蝉心里顿时“卧槽”起来。一个大男人,要不要用这种事来要挟一个小姑娘啊?节|操呢! 她微微偏过头,苍白的脸上泛上红晕,故作娇羞地说道:“师尊欲要为我举办双|修大典,我避了出来,这才偶遇了欧阳先生。” 看你还好意思说不!心里这么暗骂着,楚蝉却是略略有些欣喜。他会拿她的把柄来刺她,却是因为她的威胁起了作用。现在两人已经平等地站在谈判桌前,下面就可以开始谈条件了。 “哦,那可是大喜事了。”少恭挽袖拱手,面上神色仿佛实心实意地道喜一般:“届时可否赐帖一张,容我去拜贺一番?” “一定一定。”楚蝉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烦躁。 适才那番琴音相和,她其实收获颇丰,不仅直面了自己的内心,更隐约触摸到对方的内心。 事实上,她对欧阳少恭的一切知之甚详,也并非不为她,但是立场决定了她的思想。 她要保护师兄,也不欲焚寂被夺引发次此界大乱,自然视对方为敌人。 可在那段合奏之后,体会到对方与自己一般的寂寞,原本游离于此界之外,却又被某人束缚于红尘之中,她觉得事情未尝不能有所转机。 论心机城府,她根本没法和欧阳少恭这个老怪物相比,和他兜圈子只会把自己兜进去,何必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她有师尊做靠山,还有大师兄乃至天墉城的同门及师长,整个天墉城都是她的靠山,她完全可以走阳谋,因此她今晚才会这样直截了当的摊牌。 “欧阳先生,”楚蝉直视着少恭,认真地问道,“你究竟想要对我的苏苏师兄做什么?” ... (天津) ------------ 60 第六十章 危急 ------------ 61 第六十一章 解决 ------------ 62 第六十二章 进阶